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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元海下礼伏英豪(1/2)

    话说那乌督府女子,不惟精通文墨,亦且武艺精熟。当初乌桓夫人元氏得他的时节,梦见一个白须老人拿着一轮明月,到他房中,递与元氏。元氏双手接来,劈做两半,竟自啖下肚去,觉来就生下此女,同此取名叫做梦月。生来已是一十八岁,真个生得美丽无比。不幸母亲元氏早已亡过,父亲乌桓又在任所,梦月一向要到父亲处去,因家下无人,只得住下。

    忽一日,梦月在楼上闲坐,忽见养娘苗福姑慌慌忙忙走进楼来,对梦月道:“小姐,门前有百馀个军汉,拥着六七乘车轿,说是从邺下而来,老爷差来接小姐去的,乞小姐自己主意。”梦月道:“既是老爷差来的,须有个亲人同来,等他进来再处。”正说问,只见两个女人一路走上楼来,见了梦月,就磕下一个头去,说道:“小妇人唤做张贞娘、孙蕙姑,是老爷在任所新收的,蒙老爷钧旨,特来接小姐到任。因老爷目下身体稍有微恙,望小姐甚切,乞小姐即日起程。”梦月听了想道:既爹爹接我到任,也须着个家人同来,为何使这两个不相识的妇人来接?纵然有微恙,书信也当寄一封来。今却又无亲人,又无书信,倘其中有不可信的事,如何是处(好聪明女子,竟猜着了)?正在沉思未决,苗福姑说道:“小姐不必沉吟,想老爷来接小姐,自然没有别意;况老爷抱病在任,小姐自当急去省视(不及梦月远甚),以尽儿女之职,岂可犹豫不定。”张真娘接口道:“小妇人等临行时,老爷曾说因病起仓卒,所以不及修书。又且晋阳反了石珠,旦暮贼兵且至,军务匆匆,无暇修书。就是几个向来服役的心腹家人,多差他去探听机密军事,是以不打发他来。至亲骨肉,料无他事,小姐快收拾了动身,省得老爷在那里悬望。”梦月本是个极孝的,听了这一篇话,便自无言,叫家人柳义及老管家钱能,将家中事务托与他了,自己带了养娘苗福姑及仆妇陆大云、家人乌全忠、费至道,一齐收拾停当。明日绝早起程。

    那梦月却有见识的,叫家人妇女等都是戎装打扮,自己也是戎装。一行人竟出大门,上了车轿,竟望邺下进发。有分教,此一行:

    平地风波顷刻起,一朝祸患自天来。

    一行人行了有十馀里路,看看天色已晚,到来一个所在,只见树木茂盛,景物幽雅,内有楼台馆阁,外有峻宇高墙。那些人到了明墙之下(侧批:梦月此时,何无一言),乘天色昏黑,便挨挨挤挤,竞望里面抬了进去。梦月在轿上看见,心下早有几分疑心。不一时,到了门内,只见堂上高掌画烛,排设着酒筵,极其齐整。那些来接梦月的人,都不知走到那里去了,一个也不见。止剩得梦月与苗福姑、陆大云,及家人乌全忠、费至道五个人在堂上。梦月明知落人圈套了,只得分付家人各各防备,且看如何处置。

    只见不多时,但听得履声响处,后堂走出一个人来,头戴紫金冠,身穿衮龙服,腰系碧玉带,足踏粉底金线皂靴,笑容满面,迎到梦月面前,深深的一揖道:“寡人乃当今御弟,爵封齐王,司马冏是也。幸小姐恕其唐突。”梦月听说是司马冏,心下暗吃一惊,说道:“殿下哄贱妾到此,有何说话?”司马冏带笑说道:“寡人空有许多嫔妇,容貌曾不及小姐万分之一。前日偶于华林园得见玉貌,真乃三生之幸,所以鱼轩彩仗,邀迎到此,望小姐府赐于飞之愿,寡人当以金屋贮之。”梦月听了,正色道:“殿下差矣,妾虽蒲柳之姿,也是名门阀阅,岂肯与人作姬妾?况殿下乃是金枝玉叶,天潢嫡派(其论甚正,却是迟了),主上委以庶政,不思致治安民,扶危定倾,顾乃非礼非义,作此无赖之行,思欲污夺人家子女,真乃盗贼之所不为,而殿下安心为之,窃为殿下不取也。”

    司马冏道:“为佳人而行权术,又何礼义之有?小姐不必固执。富贵当与共之。”梦月道:“殿下若能以礼义自处,改邪归正,放妾还家,犹可长享富贵。若只如此作事,妾不过拼得一命,死于此地,只怕殿下的富贵也未必能长保矣。”司马冏大怒道:“我就如此作事,且看富贵如何不能长保。”说罢,便令妇女五六人,向前来剥梦月的衣服,定要当堂强奸。梦月大怒,拔出腰间宝剑,向司马冏就砍。司马冏大吃一惊,连忙奔入后堂,叫出十馀个大汉,将梦月与苗福姑、陆大云去入后堂去了。正是: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不说梦月被司马冏抢入,且说那梦月的两个家人乌全忠、费至道,见势头不好,各拔刀在手,杀出了大门。也不回自已家里,在路晓行夜宿,竟往邺下而来,报知乌桓。

    乌桓闻报,不胜大怒,便要起兵为梦月报仇。当有参谋乌宣武谏道:“元帅且请息怒,目今司马冏虽则不仁,惠帝向托以政事,元帅若为一女子称兵向阙,朝廷之人不知司马冏之事,谁谅元帅之心?必以元帅为不臣,拥兵无道,犯顺神京。况闻得石珠那厮,遣刘弘祖起十万大军,出了晋阳,将次来到。元帅若引兵渡河而去,彼得乘虚而入,邺都决不能保。邺都既失,元帅之罪,将何所归?是元帅为一女子而为千古不忠不义之人也!惟元帅三思之。”乌桓听说,停了半晌,说道:“参谋之言,亦是有理。只是我女从小义烈,严正自持,决不从司马冏,必遭虐害,如何是处?”乌宣武道:“令爱不从他,想他也不敢十分凌辱。元帅只消遣人多赍金宝入洛阳,关通司马冏的夫人孙氏(又出毒计),那孙氏平日大有威势,司马冏甚是怕他。若孙氏知了此事,不惟司马冏不敢妄为,且有送令爱归宁的意思哩。”乌桓喜道:“原来有此门路,更有何忧哉!”便一面打点金珠翠宝,遣得当家人,竟入齐王府中打通关节,求救梦月,不在话下。正是:

    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却说石珠自即王位之后,息兵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