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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吕子明走魔入阴司 曹孟德寿终归天府(1/2)

    廖化在上庸没有讨到救兵,只得取道西川,当面求见汉中王。一路之上老是惦记着麦城的主人,暗暗祈求着老天不要降灾麦城,祝愿主人和众将平安无事。

    廖化是初三这一日杀出吴营的,这一夜城内不论是关羽还是兵卒也都高兴了一阵,估算着从麦城到上庸最快只要三天就可以盼到救兵了。

    初四这一天晚上,霏霏扬扬下起大雪来,两天没有停止,至初六天明时方才放晴。

    关平一大早就登城向西南方向眺望,白茫茫一片,哪有救兵的影子。至中午又眺望了一次,仍无消息。心里开始焦急:城内本来只有二百四十个弟兄,粮草也只能应付十来天,自从我们退到了这儿,又多了五百多张吃饭的嘴,到今日已经断炊了,再没救兵赶到,只怕大家都会被饿死在麦城之中。便急忙来到大堂:“父亲,上庸救兵杳无音信,我等作何道理?”

    关羽想,按照路程来计算,廖化初三傍晚冲出重围,初四这个时候可以到达上庸,刘封得知我受困,必定连夜发兵,初五的傍晚头队肯定可以赶到了。如今已是初六的下午,为什么教兵还不到呢?那个时候的行军,一般来说步军一天规定行走六十里,逢到紧急军情,至少要走一百二十里,而马军更快,一昼夜最少要行二百四十里,这就是所谓的倍道而行。照麦城这种危急情况,初五这一日傍晚必定赶到了,关羽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像料想的那样顺利,初六不回,肯定是遇到了障碍。心里好急,可又不便当众表露出来。自思道:麦城不是久留之地,吴军决不会让我这样从从容容地等待下去,吕蒙一定会知道麦城中粮草不济,克日之内引军攻城,小城何能持久?因此决定:今晚再不赶到,三更时分突围,杀开血路,冲出麦城,总比饿死在麦城中强些。关键在于选择哪条路突围最佳。遂问关平道:“儿啊,可知吴儿哪一处守军最少?”

    “禀父亲,北关之外,吴军防备较弱。”

    “吕蒙四面围定,缘何北关不甚提防?”

    关平答道:“父亲,依儿所见,三关之外皆为平地,易于屯军,北关外山谷小道,道路坎坷,难以扎营。”关平说到此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说道:“父亲正可从此突围而出,投向上庸,尚有脱险之望。”

    关羽思量道:我一生走惯大道,从不走此小道。看来今日粮草将绝,又无救援,只能走一走小道了。遂又问王连道:“此道何名?”

    王连答道:“北关小道取名夹石。崎岖峻险,难以驻军。”

    关羽起身,来到北门城墙上向外仔细地着了一看,果然见吴军稀少,更何况满地积雪,山坳中只有少许吴军旗号,不见人影,估计这是吕蒙故意设下的疑兵之计,便打定了北出主意。回至大堂,与众将道:“某思量已定,若今晚不见上庸军马来救,某与吾儿率关西汉及校刀手三更时从北门突围而出,亲往上庸讨取救应。倘能于途中期遇元俭,合兵杀回。汝等切记:万一吴军来犯,能守则守,若不能守,亦从北关杀出,杀奔上庸。”

    周仓忙道:“主人突围,小人当悉力保护。愿共出北关。”

    主仆二人形影不离,从不分开,但今天关羽不得不与周仓分手。原因在于:关羽指望能够脱出重围,讨着救兵再掩杀何来,可以里应外合,杀吕蒙一个腹背受敌。再说仅剩下的一座小城成了立足之地,一且突围不成,回来还可以坚守几天。若是突围出去了,还得固守数日,以待援军,单靠王连太守一个文人,怎么守得住呢?因此要留下周仓、赵累和王甫在此相助王连共守麦城。关羽将这些利害关系一讲,诸将无不称是。

    至二更时分,仍不见上庸的踪影,关羽传令突围将士尽皆饱餐一顿。关羽父子也畅怀吃了一顿饱餐,统统吃得饱饱的,连赤兔也像主人一样上了一次好料。关羽整一整头上的青巾,但上面已没有了那枚闪烁光亮的白玉巾印,理一理身上的绿袍。周仓把赤兔马带到了大堂前的甬道。

    关羽上赤兔马,提起青龙刀,关平也整顿盔甲,上马手握六十斤重的银板大刀。五百校刀手,二十关西汉,各自手擎明晃晃的钢刀,等候突围。

    时交三更,周仓等人将关羽送到北关。他们摘除銮铃,也不举火把灯球,悄悄地开了关厢,放下了吊桥,五百多人出城过桥,消失在山谷小道的雪夜中。

    关羽一出北门,扑面就是一阵刺骨的寒风。父子俩并马在前,家将心腹随后,借着雪光摸索着道路而行。一路上关羽在想,此番我若能赶到上庸,定然兴兵重来,不但要收复荆州,而且要命人入川,请大哥起两川之军,先灭江东孙权,再剿国贼曹操。江东确是奸诈无常,这个心腹大患一定要根除。关羽一面这样想,一面十分警惕地顾视着两旁,唯恐东吴在此设下伏兵。

    却说夹石道旁早有埋伏,左边潘璋,右首马忠,在这儿已等候了多天,清晰地看到白皑皑的雪地上行来一行汉军,为首横刀者正是关家父子。行过自己的面前,数来也只有五百余人。暗中高兴:关羽果然中了吕范之计。便传令点炮。“当!”幽静的山谷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炮声,霎时间,三千吴军高举火把立于高阜之处,潘璋、马忠从两旁杀出,“杀——”一片呐喊之声,向夹石道上拥去。

    关羽早已提防吴兵的埋伏,便与关平道:“儿啊,向前突围,冲出夹石小道。”

    山坳中金鼓齐鸣,喊声大震,潘璋骤马舞刀率军赶来大喝道:“云长休走,趁早投降,免得一死!”

    关羽大怒,拍马抡刀来战。只三合,杀败潘璋,投山路而走。走不得数里,背后马忠率兵掩杀,火光大起,喊声大震。关羽舞刀相迎,杀退马忠。所随之兵,渐渐稀少。关平背后赶来,报说随行皆亡。关羽不胜悲惶,遂令关平稍后,自在前面开路。又行数里,两下是山,山边皆芦苇败草,树木丛杂。时五更将尽。

    正走之间,一声喊起,两下伏兵尽出,长钩套索,一齐并举,数日前埋下的绊马索纷纷从雪中拉起,先将关羽坐下马绊侧。关羽翻身落马,被吴军擒住。关平知父被擒,火速策马来救。背后潘璋、马忠率兵掩杀上来,把关平四下围住。关平孤身独战,直战至力尽被执。至天明,孙权闻关羽父子已被擒获,即刻聚集众将于帐中。

    潘璋、马忠簇拥着关羽父子至吴营中。孙权得意道:“孤久慕将军盛德,欲结秦、晋之好,何相弃耶?云长昔日自以为天下无敌,今日何由被吾所擒?将军今日还服孙权否?”

    关羽厉声骂道:“碧眼小儿,紫髯鼠辈!我今误中奸计,一死而已。吾与刘皇叔桃园结义,誓扶汉室,岂与汝叛汉之贼为伍耶!”

    孙权被关羽骂得缄口无言,回顾众官道:“君侯世之豪杰,孤深爱之。今欲以优礼相待,劝使归降,何如?”

    吕蒙道:“不可。昔曹操得此人时,封侯赐爵,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如此恩礼,毕竟留之不住,听其过关斩将而去,致使今日反为所逼,几欲迁都以避其锋。今主公既已擒之,若不即除,恐贻后患,为其所制。”

    孙权觉得吕蒙的话很有道理,沉吟半晌,说道:“斯言是也。”遂命军士将关羽父子推出,暗中处死。

    建安二十四年冬,关云长父子双双遇害。后人有诗叹曰:

    汉末才无敌,云长独出群;飞神威能奋武,儒雅更知文。天日心如镜,《春秋》义薄云。昭然垂万古,不止冠三分。

    又有诗赞曰:

    人杰惟追古解良,士民争拜汉云长。桃园一日兄和弟,俎豆千秋帝与王。气挟风雷无匹敌,志垂日月有光芒。至今庙貌盈天下,古木寒鸦几夕阳。

    既斩关羽,吕蒙将关羽父子首级号令三军。

    却说,关羽从北门走后,周仓等人回到大堂。初时还能听到炮声杀声,后音息全无,不知主人可曾脱险。至天明,王甫只觉骨颤心惊,乃同周仓道:“适才饮忽睡去,梦见主公浑身血污,立于前,急间之,忽然惊醒。不知主何吉凶?”

    众将都说这不是好兆。正说间,忽报吴军在城下,将关妇父子首级招安。周仓、赵累、王甫、王连急登城视之,果见关羽父子首级高挑于竹竿之上。

    周仓大叫:“主人”,自刎而亡。王甫大叫一声,堕城而死。赵累一声不吭,立即下城,令军士开关,上马提刀冲出麦城,杀入吴营之中,乱劈乱砍,吕蒙即命十员大将围住赵累,打得他精疲力竭,身中数刃,被吴将乱枪乱刀戮为肉泥。太守王连跑回大堂,自缢身亡。就这样,吴军取得了麦城,关羽全军皆灭。

    孙权将周仓等人的尸体料理,又命人将关羽父子的尸体埋葬在漳乡之地,因为他们就是死在那个地方的。只有关羽的首级并不埋葬,装入木匣内,带回江东。吕蒙收兵,凯旋班师来到荆州。四十万吴军,二十万驻守荆州,其余分拨到荆襄各地镇守。

    关羽既殁,坐下赤兔马被吴将马忠所获,献与孙权。孙权就赐马忠骑坐。马忠得了这匹宝马何等快活,带回营中试骑,可怎么也上不了马背。这宝马好像深知人情世故,关羽一死,它水也不喝一口,料也不食一些,终日嘶鸣,数日不食草料而死。关羽的青龙宝刀落到了潘璋的手中,从此就用此刀上阵。

    孙权带着本部军马先回荆州,吕蒙仍留在荆襄处置各种善后之事,一月不到,将关羽数十万大军一网打尽,夺了荆襄九郡之地,夙愿得偿,吕蒙感到踌躇满志,以为天下唯自己第一。可事过之后,吕蒙恍恍惚惚又觉得若有所失,好像得了荆州,害了关羽,总有点理屈词穷,不尽人意。最令他担忧的是关羽与刘备、张飞桃园结义,誓以同死,要是刘备真的来报仇,这可怎么办?没达到目的时,吕蒙雄心勃勃,无所畏惧,哪里想得到这些利害关系?可是一切成了事实以后,静下心来,便觉得有些惶悚不安了。仔细一分析,自己的谋略远不如诸葛亮,武艺尚不能与诸虎将为敌,一旦到来,自己凭什么可以抵挡汉军呢?因此,越想越后怕,越想心越乱。眼睛一闭,就出现了威武不屈的关羽身影,横眉怒目站在面前盯着自己。有人唤他,吕蒙也会以为这是关公在唤他而心惊胆颤,部将的喉咙稍微响一点,吕蒙也会吓一大跳,遇事疑神疑鬼,好像每处都有关羽在怒视着他,令他食不甘味,睡不安枕,神思恍惚,满腹孤疑。吕蒙草草地安排了荆州的事务,带潘璋、马忠等将匆匆地离了荆州。

    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初一,吕蒙船抵秣陵。今日秣陵码头上热闹非凡,彩牌楼高耸入云,吹鼓声连绵不断,吹鼓手吹吹打打,锣鼓喧天,为的是迎接这位英雄人物。莫说是寻常文武在江边迎接,就是吴侯亦在此等候了许久。如此隆仪,在江东实属罕见。东吴共有三次场面最为隆重,第一次是在建安十七年,周瑜在都阳湖操演水军,被孙权请回商议破操之计,那时首府还在南徐州,设下的排场的确不小,曾轰动一时。第二次就是建安二十四年,吕续收复荆襄九郡,班师而回,孙权用此隆重典礼迎接他。第三次是陆逊拜帅以后,火烧连营,杀败刘备七十五万人马,不仅保全了东吴地盘,而且还大获全胜,因此孙权以最大的礼仪来庆贺大军凯旋而归。

    “迎接吕大都督!欢迎吕大都督!……欢呼之声犹如山呼海啸,一阵盖过一阵,声传数里之外。

    孙权站立码头,文武全都下了马,环列在主公的四周。远远地看到了江面上驶来长长的一队战舰,最前的一艘一号大战船上飘扬着一面大纂旗,膘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旗上写的大字: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兼荆襄九郡大都督,理内外事,吕。大船的两翼和后边尽是战舰艨踵,满载着无以胜数的得胜之师,江边沸腾已久的声浪越过了江涛,传到了江中的大船上。

    吕蒙出了荆州,一个人独坐中舱,呆呆地想着心思,也不知船行到了什么地方,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红脸老是闪现在自己的眼前,无法驱散,可定睛看时又不见影子。心中烦恼,十分痛苦。忽有手下进舱来报,大军将抵秣陵,江边吴侯迎候。被窗外的江风一吹,吕蒙顿然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耳边闻得欢呼之声,便叱退手下,传文武入舱。震耳欲聋的迎接声,又使吕蒙振奋起来,感到今番回到江东实在是无比的威风,不由自主地自赞道:“豪气贯长虹,大江成一统。诸位,秣陵已到。”

    文武齐声应道:“是啊。”

    少顷,手下又来报:“大都督,船至码头,吴侯率百官江岸迎接。”

    吕蒙想,在荆州时坐立不安,怎么一回到这儿就觉得心情一畅?真是不可思议。又想,江东列任都督,常思收回荆州,往往是纸上谈兵,寸土未得,我吕蒙初负重任,非但收回吴地,而且擒获盖世名将关羽,还有谁能和我争高低,比功劳?吕蒙一扫愁情,令众文武整顿盔甲袍帽,按序出了船舱。

    孙权见吕蒙离船登了岸,也迎了上去,“吕大都督,孤在此迎候已久,路途辛苦了。”

    吕蒙顿觉脸上生辉,抢步上前拱手道:“蒙何德何能,劳主公远迎?蒙拜见了。”

    孙权高声赞誉道:“都督一统长江南北,其功无人可比,纵公瑾再世、子敬重生,亦难与都督论比。”

    吕蒙一听到有关收复荆襄的话,就会隐隐约约地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和迷惘,自己不敢多想,也怕别人提起此事。因而脸上立刻显露出了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不悦,兴味索然道:“主公过奖了。”

    文武百官又是一阵恭维和庆贺,吕蒙也只淡淡地将手一摆:“众位先生,列位将军,罢了。”

    吕蒙上马,与孙权并辔而行,文武随后簇拥着往城中。彩牌楼从江边一直扎到吴侯府,道路两旁都是喜气洋洋的人群,家家户户都挂灯结彩,军队和百姓都沉浸在喜笑的气氛中。来到城中,吕蒙与孙权道:“吴侯,先回,蒙来日大堂缴令。”

    孙权亦道:“都督且回府中歇息,来日大堂宴请都督,与众文武共饮贺功喜酒。”并吩咐文武,不论大小官员,来日均须穿戴崭新服饰。

    吕蒙回到府中,第一件事情就是令心腹侍卫将吴侯的宝剑和将令供奉在大堂中央,打算明天赴宴时缴回孙权。闻报主人回来,上下人等倾宅而出,迎入大堂。吕蒙坐定,吕霸上前拜见:“父亲此番大获全胜,举国庆贺,儿亦沾喜许多。在此拜见。”

    刚才的一团兴致已全部消失,见到儿子,又想起了什么东西,一边心神不定地东张西望,一边心不在焉地将手一招,示意儿子退下。

    吕霸见父亲一回到家中就这样心绪不宁,好像丢了什么似的。便问道:“父亲,寻觅何物?”

    吕蒙马上说道:“儿啊,前番所设孝堂,现在何处?”

    “父亲,荆州已取,诈计大成,孝堂早拆,留此不利之物何用?”吕霸心里纳闷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回来了不思早点会见母亲,却首先想到了这些不祥的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吕蒙严厉道:“唉!休得胡言乱语,此乃大吉大利之物,汝父复取荆州,全仗此物。——来,将棺材抬入大厅。”

    吕霸愈加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觉得他此番回家有些反常。父命不可违,令家人将前番收贮在下房的棺材拾了出来,搁置在大堂上。吕霸不解地问道:“父亲回来,理当阖宅大庆,岂可将此物置于堂中?”

    吕蒙看到了这件东西,脸上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道:“儿啊,为父以此相诈,获取荆州,实是大吉大利之物,何况人生百岁,终究入木,常言道:‘一木盖身,万事尽了。’又何论吉凶?速将此棺油漆一新。”

    “父亲不必过急,孩儿遵命就是了。”

    “为父等用,今日便要,不可耽误!”

    “父亲今年尚不足五十,吴中大业全仗父亲,这等催促何故?”

    “吾儿有所不知,为人先致死而后致生,早备此物,无后顾之忧矣。”

    吕霸无奈,当即着人油漆棺木。内室中吕夫人久等丈夫不来,差人到堂上来请。吕蒙令人回复道:“来早见了吴侯,再进内室与夫人相会。”

    手下回复夫人,吕夫人只道吕蒙注重礼节,便不强求,与小儿吕匡在内室等候来日相见。哪里知道今日不见,竟成永诀。

    吕霸将府中分拨停当,在大堂上设下酒席,父子对饮:“父亲,来日大堂宴庆,吴侯定有厚赐。”

    吕蒙笑道:“吾儿有功于吴侯,来日共往大堂领赏。”

    第二天一早,吕蒙换了身崭新衣甲,手捧将令和宝剑,在侍卫的荷护下,父子二人并马来到吴侯府,见众文武大多已聚集在大堂上了,兴高采烈,神采奕奕,一派新意。只有诸葛瑾、顾雍、张温、严畯等人面无笑容,依旧往常装束。孙权一早升堂,全新的龙冠龙袍,跨出麒麟门,一声痰嗽,“自古吴人多智谋,长江一统复荆州。”居中落座。

    文武一齐上前参拜,孙权将手一摆:“退下。”

    手下来禀:“吴侯,吕大都督求见。”

    孙权要紧站起身来,带着文武一起出接。过去君臣之间礼仪甚严,从没像孙权这样数番降阶相迎的,无形中抬高了吕蒙的身价。到外面,孙权首先招呼道:“吕大帅到此,权相迎来迟。”

    吕蒙慌忙行礼道:“蒙有何德,敢劳吴侯屈尊相迎。拜见了。”

    “都督请。”

    “吴侯请。”

    君臣一起回进大堂。待孙权坐定,吕蒙佩剑捧令上前,“蒙见吴侯,缴令。”说罢,将令与剑一一呈上。

    孙权插好令箭,接过青锋宝剑,浮想联翩起来:昔日赐剑周瑜,火烧赤壁,今番又赠剑吕蒙,取荆襄九郡,可知孤之宝剑一旦出鞘,必定威震天下,立不朽之功。遂将宝剑入鞘。笑道:“子明今番功勋非等闲可及。速速请坐。”

    “谢吴侯。”吕蒙在孙权的右首坐下。

    “权有子明,从此安坐江东,无复有北顾之忧,亦无关羽之患,可坐视天下也。”

    吕蒙亦笑道:“食君之禄,报君之恩,乃世之常情,理所当然,某虽有微功,皆赖吴侯之威,何足挂齿?”

    “子明助孤消除十余年之遗仇夙愿,功盖三军,特赐黄金万两,锦帛千匹,以彰其功。”

    吕蒙忙谢道:“区区寸功,受此厚禄,蒙愧领了。”

    吕蒙受过赏以后,以下各将士文官都有赏踢,武将中潘璋功迹卓著,得到了孙权的厚赏。文官中要数吕范功劳最大,第一大功是去关羽营中送礼,威得了关羽的轻敌之心,第二大功是算定关公要从麦城北关突围,擒获了关羽,因此他的封赏仅次于吕蒙。这些得到赏赐的人,都是主张夺回荆州的,所以都成了刘备的仇敌。

    论功行赏毕,孙权传令大堂设筵,庆贺一统长江南北的胜利。中间一席,乃是孙权和吕蒙,有功人在前排桌面上,没功的在后面,文左武右,摆下了几十桌,济济一堂。手下人敬酒的敬酒,上菜的上莱,忙乱不堪,不时会传来相请之声。

    大堂上这样热闹,四方英才志士聚集一堂,可仍然有两位大人物没有到场,一位是第一任大都督程普,抱病已久,不能赴宴相庆。第二位是取荆州功劳最大的陆逊,孙权已命再三请过,可他不愿来,托病不出,原因很简单,诈死计取荆州是他的智慧结晶,他早已申明自己的意图只在取到荆州即止,数番劝慰孙权和吕蒙不能杀害云长,把他赶到麦城就可以收兵了,为的是留一后退的余地,以后还可以和刘备、孔明交涉。可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本来可以做得功德圆满的事,一下子全功尽弃,弄巧成拙,大难将降临到东吴的身上。更可悲的是孙权对大局仍然是这样乐观,毫无洞察。因而这位智士拒绝出席这种宴会。

    酒筵一开,大堂上马上鼎沸起来,多数人十分羡慕吕蒙的所作所为,认为他的才干完全超过了所有的前任都督,可也有人感到他用兵颇欠周全,还不能纵观三国全局,缺乏战略手段。有人赞赏吕范很有用兵之才,在这次夺荆州的过程中,自始至终充当了一个很好的角色。但也有对他不平的议论,说是天意如此。议论最多的仍然是关羽这个已故的人物,不论是主战的还是主和的人,一提到关羽这个人,无不肃穆敬佩,这种令人折服的气度,不威而自威的仪表,令人惊绝。吕蒙很少讲话,滥美之词,抑贬之语时有传入他的耳中,特别是关羽临刑前不屈的神态,总是萦绕在脑海之中,常常自感悚惧颤栗。

    孙权见大家这等欢畅,满面红光,站起身来,筛下了满满的一杯酒。向吕蒙敬酒。

    吕蒙见孙权这样抬举他,胜过孙坚、孙策,胜过周瑜、鲁肃,哈哈大笑。众人闻得这种笑声十分惊骇,纷纷朝上看去,但闻笑声,不见笑容,深觉怪异。吕蒙谦逊一番说道:“谢吴侯错爱!”一饮而尽。

    孙权筛下第二杯,“昔年公瑾计取荆州,失郡主,受三气而亡。子明白衣渡江,立取九郡,不谓无智也。权当敬贺第二杯。”

    一句话,将火烧百万曹军的周瑜贬得黯然失色。吕蒙依然笑不露形,饮了第二杯。

    “孤久欲一统长江南北,所恨刘备据而不还。子明不负众望,消我怨气,从此江东国泰民安。权敬贺第三杯。”

    吕蒙也不称谢,木然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孙权越讲越有劲,“昔周郎雄略过人,破曹操于赤壁,不幸早夭;鲁子敬代之,子敬初见孤时,便乃帝王大略,此一快也;曹操东下,诸人皆劝孤降,子敬独劝孤召公瑾逆而击之,此二快也;惟劝吾借荆州与刘备,是其一短。今子明设计定谋,囊取荆襄,胜子敬、周郎多矣!”说着,又亲自酌酒,赐于吕蒙。

    孙权在那一杯接一杯地敬酒,一句连一句地奉承,诸葛瑾这边四个文宫的脸上并无悦色,他们不谈取胜之乐,只是在暗暗地为今后的江东担忧。他们想道:今日众人这般花天酒地,只怕乐极生悲的日子不会远了。吕蒙闯下了这样的大祸,孙权竟还这样糊涂。诸葛瑾便与顾雍等人商议道:“诸位大夫,西蜀发兵,为时不远,我等理当借此敬酒时机,说些利害,使吴候早作打算。”

    顾雍等人齐声道:“此言甚善。子瑜请。”

    诸葛瑾手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