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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财色两空还孽报 火光一片断情根(1/2)

    话说梦玉见那舱里的艳妆妇人抬头瞧见,连忙闪开将窗关上。那脸蛋儿很有些像秀春。心中十分可恨,又兼惦着珍珠、芙蓉,一腔心事,随着众人闷闷不乐转回家去。这且慢表。

    原来那小江船里果然是秀春。他怎么又到这里来呢?其中有个缘故。自从同桑进良撇下桑**,将他的东西骗了个精光一跑,到汉江地方赁下一间房子,夫妻两个住下,买个丫头服侍。这桑进良比谁也受用,终日饮酒取乐,神仙还不如他快活。

    使尽风流本事奉承秀春。两个人虽是如胶如漆,你贪我爱,但粗蠢性格,反面无情,秀春甚不如意。在桑进良心满意足,以为这一世总要乐死而后已。谁知冥冥之中,自有一定的报应,断不肯叫坏良心人坐享安乐,自然要给他想出法来。

    他间壁住着一个破落户子弟,姓姚名言,排行第三,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父母亡故,并无妻小,与一个当家子的哥嫂同祝终日在花柳场中帮闲,拉个皮条,学了一身风月本事,吹弹唱曲,无所不会。那青楼中粉头倒还不嫌他,因此在家日少。

    这日回家来看兄嫂,正走到桑进良门首,见个艳妆堂客站在门口望街,见人也不回避。姚言瞅他两眼,那堂客笑了一笑,关门进去。正是五百年前的风流冤孽,姚言一个魂灵儿被那妇人摄去了。走回家来向着哥嫂打听间壁这家是谁。嫂子道:“前日他家丫头过来,借个大盘子使用。我问他家姓桑,不知是做什么行业。夫妻两个成天的喝酒睡觉,听说手头很有个分儿。

    咱们也询不出他的来历。”姚言笑道:“我瞧着有些怪异,等我过去拜望,探个信儿。”说毕,辞了哥嫂往桑家来敲门。

    桑进良出来开门,问道:“你找谁?”姚言道:“我是间壁街坊,过来拜望。”桑进良道:“好说,家里请坐!”让姚言到堂屋里,也不见礼,拉个手儿坐下。向着里面嚷道:“煨开水倒茶!”问姚言道:“没有领教尊姓,在那儿发财?咱们好面熟,像在那儿见过?”姚言道:“我姓姚,行三,名叫姚言,就住在间壁。常在花柳场中拉拢个买卖,成天的也没有个空儿。我瞧你尊驾,也是个热闹朋友,仔吗的总在家里坐着?咱们一同去逛逛,也有个趣儿。”桑进良大乐,说道:“我初到这儿,又认不得一个半个人,地面儿又生。知道有尊驾在间壁,我早过来拜望,我也最爱相与个朋友。这么样罢,咱们也不用客气,磕个头儿,你算是我兄弟就完了。”姚言大喜,不等说完,忙跪下磕了两个头,桑进良站着受礼。姚言拜毕,桑进良道:“我该回你一个头。”忙跪下去,向着姚言一拜,彼此大乐。桑进良叫道:“大嫂你出来见二兄弟!”

    秀春满面春风出来道:“这就是二兄弟吗?”姚言赶忙磕头,秀春过来亲自扶他。姚言闻着一股香味儿,骨软筋酥,故意磕头,伸手在金莲上捻了一下,站起来心中十分得意。桑进良道:“二兄弟又不是外人,咱们到屋里去喝个酒儿。”三人进去坐在一炕,将些现成酒菜摆上,彼此畅饮。桑进良是个酒徒,不醉不休,并不知道那些风流家数,尽着傻喝。姚言向着秀春极意温存体贴,送情逗趣,又兼人物清秀,十分可爱,不像桑进良粗俗讨嫌。秀春很看上姚言,瞧着桑进良愈形其丑,心中想道:“当初上了桑奶妈的当,跟他逃到这里。同他又不是花烛夫妻,每常酒醉,趁他的高兴,稍不如意,就要红脸。虽是一日不离,到底是个蠢物。我何苦呢?还图他个什么?”

    想的心酸,不觉掉下泪来。

    姚言瞧那神情,早已猜着几分,故意让桑进良饮酒,分外加意殷勤秀春。不多一会,将桑进良饮了个大醉如泥,歪斜两眼,身子乱晃,对姚言道:“兄弟!叫你嫂子陪着,多坐一会子再去。我要躺一会儿才得呢。”说着,身不由己躺在炕上,姚言故意道:“大哥睡着了,咱们不便在这儿喝酒。我家去,改日再来。”说毕,走下炕来。秀春正在心旌摇曳,见姚言要去,连忙拉住道:“让他睡觉,咱们到屋里去坐。”姚言正中其意,在秀春手上捻了一下。秀春会意,对丫头道:“你将这两碟儿菜同这些果子收到厨房去吃,等着大爷睡醒了,咱们收拾吃饭。”丫头答应,各人自去。

    姚言同秀春走进卧房,两个人成就了一段佳话。秀春被姚言无数风情,倾心吐胆,只恨相见之晚。两人依依不舍,海誓山盟。秀春道:“你想着法儿,咱们长远才好。”姚言点头道:“横竖我也丢你不掉,等着我慢慢的再想主意。明日且将他骗了出去,咱再来说。”秀春大喜道:“你骗他出去,我有话同你商量。”姚言应允,辞回家去。

    次日一早,来约桑进良上街去逛,同到一个门前冷落的窑子里,照会了那个粉头,有意将他灌醉留宿。姚言抽空儿到桑家来,将个丫头支开,两个人比昨日大不相同,极尽人间之乐。

    姚言道:“嫂子!我相与的不少,再没有你这样知情有趣,只可惜我不能够同你做个长远夫妻。况且大哥满脸凶气,也难同你相与。昨晚上想了一夜,只好空过来同你亲热。又兼着你家这丫头,十七八岁的人,什么不懂?刚才支他开去,他很明白。

    将来有个言三语四的,咱们都要受累。”秀春道:“那丫头,我想着你不如将他拉上,咱们作一路,也就无碍。倒是老桑怎么想法才好?实对你说罢,我同他并不是花烛夫妻。我是他拐来的,还骗了我些东西,没奈何同到这儿来。对兄弟,你想出什么法,将他去掉,我情愿嫁你。咱们夫妻两个够过一辈子。”

    秀春一夕

    话说的姚言喜从天降。真是才色动人心,竟同桑进良有些势不两立了。

    两人正在说话,丫头送茶进来,秀春故意走出房去。姚言是个惯家子弟,将个三言两语轻轻弄上了。秀春进房,故意发气不依。姚言道:“咱们都是一路的人,以后谁也管不住谁。”

    秀春坐在一边,瞅着他们完结。此时三人并无避忌,姚言就在桑家过夜,三人一炕尽兴极欢。

    次日一早,听见桑进良回家,姚言赶忙往后门出去。秀春十分动气,哭骂了一天。桑进良自知理短,不敢开言,自此十几天总不出门。姚言虽常常过来,总不能上手,偷空儿只好同丫头做些勾当。秀春深恨入骨,见桑进良就如眼中钉。这天饭后,桑进良一人上街闲逛。秀春忙命丫头去找姚言来,两人无暇叙谈,先尽兴颠狂了一会。秀春道:“好兄弟,我叫你想个法,做长远夫妻。你总丢在脑后,白丢掉我一片爱你的心肠。”

    说着,流下泪来。姚言捧着秀春的脸说道:“我的心肝嫂子!你叫我想个什么好法,除掉杀了他,就没有别的好法。我知你疼他,那里肯呢?”秀春道:“他又不是我的男人,杀掉了也不算谋死亲夫。这算什么,只要你会下手,帮着你都使得。”

    姚言道:“恐杀他不死,喊叫起来不是玩的。也须拿定主意才得。”

    丫头道:“依我说,杀人怪怕的,倒不如等他喝的醉醉的,拿条绳儿勒死掉,倒还简绝。”秀春点头道:“这主意很好,倒难为你想。”丫头笑道:“我还是**岁时候,我爹喝醉了回来,就找着我妈打。实在我妈打急了,同着我后爹商量,拿条绳儿一头一个将我爹勒死了,就嫁了我后爹。因是家里过不上来,将我卖在这儿。”姚言道:“很好,咱们也是这样办法。先将他两脚捆住,再绊住他两手。你们娘儿两个一边一个将绳头儿拴在身上,背着身子狠勒。我坐在他身上,用被窝握住他的脸。不怕他是铁金刚也要活不了。”秀春们听了大喜,约定日子下手。

    谁知桑进良被两个粉头迷住,一连几天不回来。姚言们三个落得快活。这日下午时分,桑进良吃的大醉,来到家里。犹恐秀春盘问,他先发起标来,大喊大叫,将个茶碗砸了个稀糊脑子烂,瞧见丫头也踢上两脚。秀春气的发抖,恨不能一下打死了才解恨。

    姚言间壁听见,又不敢过来探信,怀着鬼胎往街上闲逛。

    听见背后有人叫道:“姚三,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同我商量。”

    姚言回头,见是向来的赌友严秃子背着几吊钱,笑嘻嘻走过来。姚言问道:“你几时来的?我到江口找过几磨儿,也总没有瞧见。”严秃子道:“春间在洞庭湖遭风,将船打破。一会儿修造不起,就将我舅舅家的那只湖划子买来装载,送了一起客人到汉口。这会儿又装了些桐油来。我瞧着你这一程气色很好,想是得点儿什么彩。咱们到那儿去坐会子,喝四两。”姚言道:“很好。到甘家酒店去,后屋子里很可说个话。”严秃子大喜,两人竟往甘家来。拣了后面小屋的坐头,叫四海摆下酒莱,将门带上,两人饮酒谈心。

    姚言道:“我一向在那些门子里闲逛,也总捞不出点什么。谁知那天在**寺拈香,无意中遇着一个多年不见的姨妈,同着我的一个寡妇姐姐也去烧香。见面很乐,就叫我常到他家照应。姨妈说我这孩子很有出息,喜欢的什么似的,就将那个寡妇姐姐给了我做老婆。虽有点子衣服首饰,也算不了什么。我这会儿成了家,那里过得上来呢?我有个亲叔叔,在扬州做古董行业,挣有万贯家财,没有儿子,稍信儿来叫我几磨儿,我定了主意要去,又丢不下新娶的老婆。要带我的姐姐去,姨妈又不肯。这几天我很难为,你给我想个什么主意。”

    严秃子道:“自然你去投奔叔叔是个正道。扬州地面咱们也有个照应。若说是你丈母老太太不叫姑娘跟去,就很容易,咱们悄不声儿给他一溜就完了。我就在这一半天开船,往镇江交卸桐油。你夫妻两个坐上我的船一走,躲在舱里,别说是你夫妻两个,就是杀人的强盗也找不着。到镇江卸了载,送你们到扬州。这不是一点乱儿没有?”姚言大喜道:“不知你的船一准在几时要开?我好预先收拾,说定日子以便上船就走。”

    严秃子道:“我也没有什么耽搁,打量着后日下半晚儿开船,就多等你一半天也使得。”姚言心中甚喜。两人放量大喝,不觉俱入醉乡,严秃子会了酒帐,拉着姚言去打茶围,被几个旧婊子缠住不得脱身。

    且说桑进良直闹到了上灯,又吃些酒饭,倒下身子,就在大炕上酣呼大睡。秀春气的水儿也不曾沾口,同丫头商量这空儿正好下手,快些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