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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蒋玉函譬返茜香罗 冯紫英芹献鲛绡帐(1/2)

    话说宝玉、袭人二人的魂魄正在薄命司叙说旧情,忽被晴雯的魂魄当头一喝,二人俱各吃一大惊。袭人一抬头,见是晴雯,羞得无地自容,便欲走避,宝玉忙一把拉住,又一把拉住了晴雯,笑道:“你又作什么来了?”

    晴雯笑道:“我是奉二位奶奶之命,特特的捉拿逃犯来了。”宝玉道:“你是多早晚儿到的,我们怎么总没瞧见你呢?”

    晴雯道:“就是蒋奶奶给你撒娇儿的那个时候,我就到了的。你的两只眼睛单照应蒋奶奶还照应不过来,那里还有工夫瞧见我呢。”宝玉笑道:“罢哟,你再别这样说了。你们姊妹俩当日也就很相好来着,况且一二年都没见面儿,见了很该亲热才是,又说上这些没要紧儿的话做什么呢?”晴雯道:“你可问你们那个蒋奶奶吗,你为什么不说:我们那个晴雯妹子,我有一二年没见他,我心里怪想他的。这也是一句有人心的话罢。为什么一张口就说我的嘴和刀子一样,是我在背后地里杀过谁吗?太太当日骂我,说我如妖精狐狸似的,恐怕把二爷引诱坏了。这不是,咱们三人都在这里呢,你只教他当着薄命司的菩萨给去起个誓,看是那个没脸的蹄子,开天辟地把二爷引诱坏了的。把他就正经的哟,成日家狐媚魇道的,把太太诡弄转了,情愿把自己的月钱,分出二两银子来给他,好个吃二两银子的人儿。俗语儿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怕我的嘴和刀子一样,当日就不该嫁人。那怕老爷、太太不依呢,一头撞死在太湖石上,同我们一块儿到这里来,到底也落个干净的名儿。这会子回了生,除了二位奶奶,谁还敢抢你的先儿呢。那会子可怕死,这会子听见二爷回来了,可又浪的上了吊了。我问你,你这一死,就算总没跟着琪官睡过的了!咦,蒋奶奶,你到底也说句话儿呀,怎么只是拿手帕子握着脸,难道你这会子还装新媳妇儿害羞不成么?”

    宝玉听了着了急,忙将晴雯揽在怀内,央告道:“好姐姐,你再别说了,你给我留点脸儿罢,怎么尽自只是叫蒋奶奶呢。”

    晴雯见宝玉着了急,又故意的笑道:“他家现姓蒋,可教我称呼他个什么儿呢。要说教我称呼他宝二奶奶,这可又太够不着的呢。连我也不敢做如此的妄想,何况她呢?”说着,又望着袭人嘻嘻的笑,闹的宝玉没了法儿,只得又将袭人揽在怀内,笑道:“好姐姐,你再不用哭了。你们俩人素日原是相好,彼此玩惯了的。这是他和你嗷着玩儿呢,你怎么就认起真来了?”

    袭人听了,越发握着脸大哭起来。

    晴雯见了,便挤了过来,挨着袭人坐下,把他的头揽在怀内,将脸上握的手帕子拉了下来,笑道:“嗳哟,怪道二爷见了舍不得呢,原来模样儿越发比先出息的俊了。你瞧瞧,脸儿越发白了,眉毛儿越发弯了,眼睛儿越发水泠泠儿的了,嘴儿越发小了。嗳,我的姐姐,咱们俩人一二年没见的了,也该亲热亲热。”说着,便将自己的脸偎在袭人的脸上,嘴也偎在袭人的嘴上,怄的袭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骂道:“涎脸的小蹄子,我知道我今儿要死在你手里呢。”晴雯又故意的笑着用手帕子擦嘴,道:“嗳哟哟,了不得了。我只顾和姐姐亲热,竟忘了姐姐的嘴是和蒋家姐夫亲热过的,二爷你可别计较我冒失了。”急的宝玉跺脚道:“人家哭成这个样儿,怎么你越说越来了呢。”

    袭人发恨道:“我的小娘,我的小祖太太,我真可怕了你了。背后地里没外人的时候,任凭你怎么糟蹋我,我都情愿受你的。只要你当着人给我留点分儿,我就沾了你个大恩了。”

    晴雯笑道:“这也很容易。罢了,你只叉开腿,让我摸一摸,要还是当日的原样儿,我就当着人再不说你什么了。”袭人听了,“呸”的啐了他一口,招了宝玉哈哈大笑起来。

    正然说笑时,忽见外面进来了一人人,问道:“什么人在这里混笑?仙姑命我拿你们来了。”众人吃了一惊。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妙玉。宝玉等见了,连忙站了起来,一齐问好。

    妙姑答礼毕,笑道:“宝二爷,你本是读书明礼的人,此乃天仙福地,你们如今乃是下界的凡人,并不先来通知,擅自私行出入,这也不成个道理。”宝玉未及回答,晴雯先笑道:“我们也是看了仙姑的册页来的,并非私行出入。可见你这如今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怎么说出这样生分话来了呢。”妙姑:“并不是我说话生分,你们既然来找仙姑,怎么不先到仙姑处求见,为何私来此地偷翻册子。倘被日游神查出,奏闻了上帝,取罪不校你那里知道利害,你们还不快跟了我来呢。”

    宝玉等三人听了,一齐都随了妙姑来至警幻的前殿。早见警幻春风满面的走了出来,笑道:“宝公,你又作什么来了?”

    宝玉道:“弟子凡愚,又有一段情缘,求仙姑慈悲成就。”警幻笑道:“我竟成了你的一个总撮合山了,你该怎么谢我才是?”宝玉笑道:“高厚难酬,惟有朝夕焚香,虔诚叩拜而已。”

    晴雯、袭人二人也过来拜见了警幻,分宾主坐定。袭人向警幻流泪道:“弟子下界凡愚,愿求仙姑收留门下,跟随妙师父焚修,忏解终身的夙孽。”警幻笑道:“贤妹,你莫要灰心。大凡妇女生于世间,贞淫邪正,都有个一定之数,非人力所能勉强。你难道方才没看见,你那副册页上写的还不明白么?”袭人又向宝玉流泪道:“二爷,你舍了我罢,实在我也没脸儿回家见人了。你让我跟着妙师父做个徒弟罢!”宝玉未及回答,晴雯笑道:“罢哟!姐姐,你不用撇清了,我劝你老着脸儿回去罢。这有里二位奶奶已经和太太商量妥当了,你哥哥这会子为你正和琪官打官司呢。早上奶奶们打发焙茗去告诉你哥哥,教把你的尸首领回家去,两下里递了和息。将来就说,给奶奶们买丫头。只瞒着老爷一个人儿,拿轿子把你原旧抬回家去,就完了一天的大事了。”妙姑听了,笑道:“袭姑娘,你也不要太胶柱鼓瑟了。你听晴姑娘说的这样直捷痛快,你竟依了他罢,你们都是些有福的人,所以上天才有这些栽培。像我这样没福的人,只好在这里苦志修行罢了!”说的袭人低下头去,这才不言语了。

    宝玉向妙姑笑道:“妙师父,你是自己不爱享福罢了。你如果愿意享福,咱们立刻就享起福来,何难之有。”妙姑听了,不觉红了脸,秋水盈盈,怒目而视。吓得宝玉伸出舌来,半晌收不回去。警幻笑道:“你们不用饶舌了。徒弟们,取仙酒、仙丹来,每人奉敬你们一杯,趁早儿打发你们回去才是,免得你们家里悬心。若由宝玉公的性儿,巴不得连我也下凡去享福,才是他心里的事呢。”说的众人都笑了。

    只见仙女送上仙丹、仙酒来,警幻每人手奉了一杯,各将丹药送下。警幻、妙玉又问了会子黛玉、迎春、凤姐、香菱诸人回生后的光景,便催他们起身回去。宝玉等尚恋恋不舍,只得洒泪而别。警幻、妙姑都送至牌坊那边,嘱咐道:“你们此后想来逛逛时,只管在我给颦卿的那副册页上查看,自有妙用。”宝玉等听了,尚欲请问,只听警幻口中念念有词,喝声“起去!”他三人便觉足不沾地,随风而飘。

    刚出了太虚境外,但见天光惨淡。忽见前面来了两个人,仔细看时,却是秦钟和智能儿。宝玉见了,忙问道:“你们俩人从那里来的?”秦锤道:“早上林姑娘差焙茗到庙里焚化了禀启,姑老爷差我们俩人先到地府去投文,又怕二叔和两位姐姐又到地府去,所以又教我们投了文从太虚路上迎了来了。”

    宝玉听了,不胜大喜。忙道:“你们夫妇两个来的很好,就烦你们二位将袭人姐姐的魂,送到他哥哥花自芳家去。”袭人听了,便和宝玉洒泪分手,跟了秦钟、智能儿分路而去。这里宝玉拉了晴雯的手,缓缓而归。暂且不表。

    再说宝钗、黛玉二人正在窗前对奕,忽见玉钏儿走来,告诉道:“太太请二位奶奶说话。”钗、黛二人听了,只得要去,忙唤出金钏儿、紫鹃、莺儿来嘱咐道:“你们三人就在这里小心看着,不许胡吵乱闹,不许闲杂人进来。大约不过再两个时辰,也就该还得魂了。”说毕,双双的随了玉钏儿去了。这里莺儿、紫鹃二人坐在窗下下起棋来。

    金钏儿瞅了个空儿,悄悄的揭开帐帘一看,只见宝玉、晴雯二人烂睡沉鼾,推之不动,就和死人一般。忽然心生一计,忙走到莺儿、紫鹃跟前,笑道:“姐姐们,你们瞧,前儿晚上,二爷到咱们屋里的时候,晴雯这个蹄子,把咱们三人摆布了一个倒地儿,我想咱们今儿也报他个仇儿解解恨,也是好的。”

    莺儿笑道:“你有什么报仇的法儿,你且说说。”金钏儿笑道:“我想趁着奶奶们不在这里,咱们把二爷和晴雯的衣裳都替他们脱的干干净净,盖上一床被窝,枕上一个枕头,再把他们的衣裳都藏过。过会子他们还了魂,摸不着衣裳,干急不能起来,咱们大家瞧着笑一阵子,这不报了仇了么?”紫鹃听了,忙道:“快别胡闹,倘或二爷还了魂不依了呢?”金钏儿笑道:“嗳哟!二爷还有什么不依的呢,只怕怪乐罢了。”紫鹃又道:“二位奶奶要不依了呢?”金钏儿道:“我想二位奶奶也没什么不依的。就算他们不依了,不过是骂两句子,还怕骂掉了谁的翎毛儿么?”紫鹃道:“怪冷的天气,二爷受了凉,可不是玩的。”金钏儿道:“罢哟,姐姐,你也太小心了。你就记不得那一天晚上,那么样冷的天气,二爷精光的闹了半夜,怎么也没有凉着呢。他这如今是在大荒山得了道的身子,你还当是从前的二爷么!”

    此时,莺儿早已心活了,便不由紫鹃做主,乃和金钏儿二人轻轻的揭起帐帘,先打开了被窝,安好了枕头,然后嘻嘻的笑着,将他二人一个一个的抱了起来,将上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剥干净,重新放到,枕上一个枕头,盖上一床锦被,脸对着脸儿,安置停妥,仍旧放下帐帘。紫鹃在旁看的也笑了。

    又怕天气严寒,火盆里多多的添起炭来。

    刚然收拾完毕,只见宝钗、黛玉从外边走了进来。三人见了,一齐迎了出去。宝钗问道:“你们也听了听,帐了里也有个什么动静儿没有?”金钏儿忙答道:“我们听了,里头并没有什么动静儿。”说着,又像忍不住的要笑,忙用手帕握着嘴,溜着跑了。钗、黛二人不解其意,宝钗道:“怎么这个金钏儿总是这样孩子气呢。黛玉道:“他在太虚幻境,成日家就是这个样儿。”

    说着,二人走到里间一看,只见一大盆炭火,红焰腾腾。

    黛玉道:“房屋又不大,笼下这一大盆火,也不怕烟气熏着了人。我们只刚走了,你们的新样儿就上来了。”莺儿、紫鹃不敢答言,只是抿着嘴儿笑。宝钗道:“等我瞧瞧他们,只怕这会子也该有了动静儿了。”莺儿听了,早笑的不得活了。黛玉道:“莺儿,你怎么也跟着金钏儿学的傻笑起来了?”

    言还未尽,只见宝钗手揭着帐帘,笑道:“嗳哟哟,这是怎么了?颦儿你快瞧来。”黛玉听了,忙也走来一看,便笑的贫了气,握着胸口道:“怪道金钏儿和莺儿鬼鬼崇崇的只是笑,这必是他们俩人悄悄儿的干下的勾当。”回头看时,只见金钏儿、莺儿早笑的动弹不得了。

    钗、黛二人正要数落他们,只听宝玉打了个哈息。急忙看时,又见晴雯一伸懒腰,手足并伸,把锦被儿全登开了,露出那上下雪白的肌肤来,招的钗、黛二人大笑起来。晴雯醒了过来,吃这一惊不校急忙拥被坐起,满床上乱抓衣裳,那里有衣裳的个影儿!着了急,向宝钗、黛玉笑道:“好个二位奶奶,怎么和我这样的顽儿起来了。我明儿在二位奶奶跟前也没大没小的贱起脸来,二位奶奶可就不用恼。”钗、黛二人听了,正欲告诉他原委,只见宝玉也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瞧见这般光景,早已心下明白,就知是谁和晴雯顽呢。又见众人都在面前嘻嘻笑,便顺手儿仍旧把晴雯搬倒,便欲翻上身来,急的晴雯乱推乱搡。宝钗见了,一面笑着,一面命莺儿、紫鹃快取他二人的衣裳来。

    正说时,只见金钏儿笑嘻嘻的从外间抱进一抱子衣裳来,放在帐子里。宝钗仍将帐帘替他们放下来,道:“你们快穿罢,只怕过会子太太要来的。遂又申饬紫鹃、莺儿、金钏儿,道:“我们只一会儿不在这里,你们就生出故典儿来了。虽说是和晴雯嗷着顽儿,怪冷的天气,难道也不怕他们两个冻着了么?”

    莺儿、紫鹃听了,不敢言语。金钏儿笑道:“我们原是要请二位奶奶笑一笑的意思,至于才刚儿的那个样儿,我们那一遭儿又没见过呢。”

    正说着,只见晴雯穿的齐齐备备的从帐子内走了出来,要撕打金钏儿。黛玉忙拦住道:“晴雯姐姐,你这会子且不用和他闹,咱们且说咱们的正经事罢,等明儿天气和暖了,你们照样儿还他个礼也就是了。你且说你到了太虚幻境,是怎么样的来?”晴雯听了,便将玩笑之事丢开。遂将到了太虚,先在薄命司找着了宝玉、袭人,然后同去见了警幻的一切事情,并秦钟、智能儿送袭人的魂到花自芳家去的话,从头至尾的细细了一遍。钗、黛二人听了,不胜欢喜。

    正欲差人禀知王夫人,只见宝玉也穿了衣裳,从帐子里走了出来,便嚷肚子好饿。宝钗埋怨道:“你这个脾性了,总不能改。就是为袭人这件事,也该好好的商量,为什么吓人道怪的?教太太又受了一番惊恐,这可是怎么说呢?”宝玉道:“像这件事,你们既知无碍,也就不该告诉太太知道才是呢。”

    黛玉道:“家里这些人口,缝得住谁的嘴呢。要不是我们两人亲自过去,把这原原委委细细的告诉了太太,只怕这会子连老爷也知道了。依我说,你就快吃饭罢。吃了饭,亲自过太太那边去见个面儿,也免得老人家悬着心。”宝玉听了,便命莺儿催了饭来。吃毕,换了衣帽,便到王夫人上房来。

    谁知贾政此时已经下了衙门,用过了早饭,尚同王夫人对坐闲谈。一见宝玉进来,便道:“你这如今怎么越发起的迟了。蒙万岁爷的天恩,赏了你翰林侍讲的职衔,就告上半年的假,眼看假也满了,就要出当差,很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