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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观音庵凤姐遇秦钟 丰都城鸳鸯见贾母(1/2)

    话说贾宝玉跟随那一僧、一道走进洞门,只见里边走出一个少年来,不是别人,乃是柳湘莲。不禁大喜,笑道:“柳二哥原来在这里,别来无恙乎?”湘莲也笑着问好,拉拉手儿。

    那道人、和尚便笑起来,道:“你二人可谓‘他乡遇故知’了,且进禅堂再叙罢。”说着,他二人先就进了禅堂,湘莲、宝玉随后跟了进来。先行了师徒之礼,后叙些朋友之情,僧、道二人上坐,湘、宝二人侍坐,松鹤童子捧上茶来。

    茶罢,宝玉先就站起来,笑道:“弟子下界凡愚,蒙二位仙师不弃,度脱来山,愿仙师慈悲,指示些参禅悟道的路径,明心见性的工夫,也不枉弟子负笈千里一常”僧、道二人大笑道:“你原来是个痴人,儒、释、道三教名虽殊而理则一。释、道两家之明心见性,即儒教之克己复礼也;释、道两家之坐静参禅,即儒教之正心诚意也;释、道两家之定慧,即儒教之慎独也。你方才见洞门对联便以为熟,可见你是个舍近而求远的。我们如今索性将你小时读过的熟的说与你罢。譬如:‘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这就是至捷的路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就是绝妙的口诀;‘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这就是极尽的工夫。你若必要讲些通关运气、坎离铅汞之事,即就是惑世诬民之言,非我二人所知了。”宝玉闻言,不禁大惊失色道:“依仙师这等讲来,何如能够成仙成佛、自由飞升呢?”那僧、道笑道:“你真是个痴人,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止白日飞升而已!”宝玉听了,恍然大悟,喜的手舞足蹈起来,道:“原来仙佛之道不用他求。只是正心诚意而已。”那僧、道二人一齐拍手大笑,道:“顽石也点了头了,你如今既然醒悟,就在此与湘莲二人同心协力的将我们适才所传的口诀、密授的心法,日新日新日日新起来,到了三月不违的时候,我二人再来指点迷津。如今尚有未了的因果,还要下山走走。”说着,便立起来向松鹤道:“你在此好生伺候你二位师兄。”说着,便走出洞来。湘、宝二人送出洞外,只见他二人将袍袖一摔,早已不见了。

    宝玉这里看的出了神,呆呆的发怔。湘莲笑道:“宝兄弟为何发起呆来?”宝玉这才回过头来,拉着湘莲的手,笑道:“柳二哥,你原来也就是跟了这二位仙师来了,你如今修炼多年,想也有半仙之体了?”湘莲道:“你且进来坐下,我细细的告诉你。”于是,二人携手重入禅室,对面坐下。湘莲先就问道:“宝兄弟,你乃是侯门公子、国家的勋戚,为什么舍弃家园、抛离骨肉,跟着他二人来此荒山,受这无限之苦?”宝玉笑道:“柳二哥,你这个话讲的不通了。你也是当代的豪杰、宦门世裔,你又为什么来到此处?”湘莲笑道:“我有我的一段情缘,不得不如此。”宝玉道:“你有你一段情缘,难道我是个草木,就不该有一段情缘的么?”二人说到投机,相视而笑。

    松鹤童子送上茶来,宝玉手擎茶杯,向着柳湘莲叹了一口气,道:“柳二哥,小弟因一念痴情,梦入太虚幻境,因而弃舍红尘,跟随仙师到此。实指望修成正果,重返太虚,必当遂愿。谁知二位仙师反讲了半天的四书,使我大失所望。”湘莲笑道:“宝兄弟,你竟不知二位仙师的来历,虽是出家人,极爱成全人间的好事。前者愚兄到此,也蒙仙师口授了几句四书,专心学去,果有奇妙。那日偶尔闲谈,便中将我的一段隐衷微露一二,他二人听了。一日,先就叫出你的名字来,说你不久也要到来。又道:‘只要你们立志真诚,修到功行圆满,包你们遂心如意,也教天下之人瞧瞧我们两个的手段,免得你们儒家动不动说我们是虚无寂灭,无用的异端。’宝兄弟,我想他们这话虽说的荒唐,也不可不信。我们既然到此出家,便依他们所传的心法,用起功来,且看他们临时如何作用。”宝玉听了,也欢喜道:“小弟无知,尚望二哥指教。”湘莲道:“适才仙师说‘顽石也点了头了’这句话,你懂得他说的是什么?”

    宝玉道:“这也不过以小弟为顽石,譬喻的话罢了。”湘莲笑道:“非也,他们说这块石头,就是你的化身,乃女娲氏补天所剩,如今现在青埂峰头,故仙师以此取笑。”

    宝玉听了,便立刻要上青埂峰去看,湘莲只得陪他到后院来。但见,青翠参天,一峰屹立。二人遂由盘道而上,直至绝顶。果见一块石头约高七尺,剔透玲珑,莹然如玉,与那块通灵玉的形状,虽有大小之殊,并无参差之别。宝玉见了,不胜惊异,悲叹了一回。忽觉诗兴勃然,拾起一个瓦片,就在石头正面题诗一首,云:

    文自玲珑质自坚,几经雕琢色莹然。

    幸无精卫衔填海,赖有娲皇炼补天。

    一块徒留形磊落,三生空结意缠绵。

    归来青埂谁知己?屹立峰头待米颠。

    湘莲念了一遍,笑道:“宝兄弟,你真可谓一往情深。这诗词一道我竟不能,也不敢免强奉和。”正说时,只听松鹤童子在山下叫道:“二位师兄下来用饭罢,吃了饭也是用工夫的时候了。”二人听了,只得曲折下山,回到禅堂归坐。松鹤端上饭来,无非胡麻桃脯、莼羹鲈脍之类。二人饭餐已毕,漱口吃茶,又谈了一回闲话。湘莲便叫松鹤:“将我们的蒲团铺在里间榻上,我们也该打坐了。”松鹤答应着,觑着眼向他二人脸上仔细一看,笑道:“我看二位师兄这两副尊品,你们在一处里打坐,我可不大放心,不要悄悄的二仙传起道来,那可就失了我们仙家的体统了。”湘莲一声大喝道:“放屁,又要讨打了!”

    松鹤连忙走开,笑着替他们铺设去了。这里,湘、宝二人日夜用功,暂且不表。

    再说王熙凤、尤三姐、鸳鸯三人,离了太虚幻境,车走如飞。少时,便见阴风惨淡、黑雾迷漫,不似太虚光明景象。又见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悲欢苦乐各有不同。三人看了都不胜感叹。鸳鸯向尤三姐道:“三姑娘,你看日色平西,天也不早了,也要早些找个下处。我们比不得男人们,晚上没处住就不成事了。”尤三姐道:“远远望见前面一丛树林,那里必有人家,待我前去寻个下处,你们随后慢来。”说毕,一展云光,顷刻即到。举目看时,但见人烟凑密,热闹非常。路南有一座小庙,上写“观音庵”三字,旁立木牌一面,上写“小庵专寓往来女眷”。

    尤三姐一见大喜,连忙用手将门环叩了几下,只听里面“哗啷”一声开了庙门,走出个老尼姑来,见了尤三姐,问道:“姑娘是那里来的?”尤三姐答道:“我们是从太虚幻境来的,特借宝刹暂住一宵,后面还有云车二乘,少刻就到。”老尼姑道:“既然如此,请姑娘先到里面坐,待我教徒弟在门外招呼着就是了。”三姐听了,走进庙门。只见里边又走出个小尼姑来,老尼姑便道:“智能儿,你去到门外等着,有两辆车到时,引了进来。”说毕,便让尤三组到禅堂去了。这里,智能儿出了庙门,向东一望,远远果见来了两辆车,不多一时来到跟前。

    智能儿点手儿叫道:“到这里来,方才来了一位姑娘在这里呢。”小太监听了,一齐将车御进庙门。凤姐、鸳鸯下车,瞧见智能儿站在面前,凤姐便向鸳鸯道:“你看这个小尼姑像谁?”

    鸳鸯也仔细一瞧,道:“你不是馒头庵的智能儿吗?”智能儿听了,也将他二人一看,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好像贾府的琏二奶奶和鸳鸯姑娘似的?”凤姐笑道:“可不是智能儿是谁呢?”鸳鸯道:“好了,有了熟人就好打听老太太的下落了。”

    智能儿道:“老太太过去了好些日子了,奶奶和姑娘是找老太太来的吗?”凤姐欠伸道:“嗳哟!我也乏的受不得了,且到你们里头坐下慢慢的说罢。”说着,大家往里所走。小太监将车推到大殿廊下安放,各自歇息去了。

    这里尤三姐正与老尼姑叙谈,只听院内有人说话,就知是他们到了,连忙迎了出来道:“你们的车好慢啊,我到了好一会了。”凤姐道:“你怎么找了下处也不迎了我们上去呢?”

    尤三姐道:“你越发狂的受不得了,怎么还要我迎了上去呢。”

    凤姐道:“你原是我们的护身符儿,方才你前头来了,我们的车正走的好好的,忽然跑出三两个乞丐来,浑身上下精他娘的没一条线儿,巴住了车辕只是要钱,小太监吆喝着,那里肯听。幸而我车内还有一吊钱,打开串子拿给一百,不够;再拿给一百,还不够;我着了急,连串子拿了出去,他们才散了,吓的我这会子心还跳呢。我回过头来,从玻璃窗内瞧瞧鸳鸯姐姐,他倒在车里闭着眼,坐的没事人儿似的。”鸳鸯也笑道:“可教我有什么法儿呢?我心里也急的什么似的,只是那些人精的那个样儿,可教人怎么睁得眼睛呢?”老尼姑笑道:“奶奶、姑娘们都是娇养深闺的人,那里见过这些个人呢?这些乞丐是这里常有的,我们是见惯了的,也不为怪。且请到禅堂歇息歇息罢。”

    于是,大家进了禅堂,一齐归坐。老尼姑便叫智能儿道:“我方才都问过了,这都是贾府上的奶奶、姑娘们,可将行李搬到里边小套间里。说给厨房里收拾上等酒饭,泡了好茶来。”

    智能儿答应着去了。凤姐道:“这个智能儿,是老师父几时收下的徒弟,他是我们的个旧人儿。”老尼姑又将智能儿的来历述了一遍。凤姐听了,也不理会这个秦相公是谁。

    鸳鸯道:“老师父,方才智能儿说我们老太太到你这里过来,如今过去了好些日子了。老师父可知道我们老太太现在那里呢?”老尼姑道:“老太太过去的日子久了,目今的下落这却难知。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进城之后,头一天先在城隍大老爷衙门点名过堂,第二日才带见阎王稽查了善恶,也有送往上界骨肉完聚的,也有打发脱生转世的,也有发在各处地狱里受罪的,种种不一。我们如何能知老太太的下落呢!”凤姐听了,着忙道:“这可怎么好呢?我们三个人原是从太虚幻境奉娘娘之命,来访寻老太太的,我想我们老太太一生好善,也断不至有地狱之虞,此时或者送往上界去了,或者脱生转世去了,皆不可知,可教我们怎样寻访呢?”尤三姐道:“你不用着急,咱们明日到了城隍衙门,也就好寻访了。”凤姐道:“我们原是太虚幻境的人,本不属城隍所辖,为什么出头露面、不顾羞耻,自己寻上门去教人家点名过堂呢?”鸳鸯道:“二奶奶,咱们千辛万苦,原为老太太而来,也讲不起出头露面的话了。”

    凤姐道:“你更糊涂了,就是咱们明日出头露面见了城隍,难道敢问城隍要老太太不成。”老尼姑劝道:“奶奶、姑娘们不必发急,一路辛苦,此时也饿了,且摆饭罢,吃了饭我替你们想个主意。”于是,吩咐智能儿摆上酒饭来。

    大家吃毕,送上茶来,凤姐警了茶杯,笑道:“老师父,你方才说替我们想个主意,我倒要领教领教,你到底有个什么主意呢?”老尼姑道:依我的愚见,奶奶、姑娘们且不必进城,就住在这里。我这个徒弟智能儿,他有个姑表兄弟秦相公,不时的瞧他妹子来呢。奶奶给他几两银子,托他到各处里打听老太太的下落,如果得个准信儿,你们再做商量,岂不妥当么?”

    凤姐听了,点点头儿道:“如此甚好,就依着老师父罢。”大家俱各欢喜,惟有智能儿捏着一把汗儿,恐怕露出他的破绽来,却也无可如何,只得将行李搬到小套间里,替他们铺了炕,收拾点上灯来。大家又闲谈了一回。将要归寝,只见尤三姐问老尼姑道:“你们这里可有方便的去处么?”老尼姑道:“我这禅堂西边,有一小后院,极其僻静、奶奶、姑娘们就在那里走动走动罢。”尤三姐向凤姐、鸳鸯道:“你们不去走走么?”

    凤姐道:“你和鸳鸯姐姐先去,我随后就来。”于是,尤三姐、鸳鸯头里去了。凤姐这里慢慢的口里吐净了槟榔渣儿,装了一袋玉兰香吃着,缓步出了禅堂,向西而去。

    谁知秦钟因与智能儿生前绸缪过度,一病而亡。后因智能儿找了来,二人虽然情好甚密,却不敢在老尼姑面前露出形迹。

    每晚黄昏,乘人乱的空儿,他便钻在智能儿屋里,只等上头老尼姑睡了,智能儿回房,两个便赴巫山。今晚,正在智能儿房里潜等了良久,不见智能儿下来,只得伏在窗下,舐破窗棂望外偷看。忽见一个妇人向西而去。此时月色朦胧,看不真切是谁,但见一个白生生的脸儿晃了过去。秦钟自思,必是老尼姑睡了,智能儿到后院子小解了。他便大了胆子,蹑手蹑脚的溜到后院门首推了推,门扇儿插得紧紧的,不觉心中暗笑道:“这个作怪的蹄子,今儿可又轻浪的插上门了。”正然寻思,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