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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疑《红楼梦》(1/2)

    周汝昌

    主持人: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文学馆。《百家讲坛》“新解《红楼梦》”系列节目已经播出了14集,受到了广大红学爱好者的热烈反响。我们也不断地收到朋友们的来信,提出了很多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那么今天我们再一次将我国德高望重的红学大师周汝昌先生请来文学馆,为广大的红学爱好者答疑解惑,让我们先向周老表示衷心的欢迎。

    为了让观众朋友和现场的朋友更好地参与我们的节目,一个月之前央视国际网站就已经在网上征询有关《红楼梦》的问题,今天现场的朋友也陆续交给我一些问题,问题很多,我只能选择有代表性的向周老发问,请周老一一解答。我们先请周老解答一位网友的问题。这位网友说,首先向周先生表示致以诚挚的敬意,他想问的是如何理解曹雪芹的创作动机,也就是如何理解他本人的经历、个性等等与后来文本的关系。比如他是因为不甘于无材补天,故写作以求自正,把写作作为得到社会或历史承认的手段呢?还是只为一吐胸中之气?

    周汝昌:我们既有问必有疑,如果没有疑就不会有问。“疑问”是连着的一个词,这个事情是一切事业,不仅仅是什么红学考证,一切的学问、学识、事业都从这里开始。如果没有疑也就没有进步、前进。一切糊里糊涂,你怎么说我怎么听,也不动头脑,也不打动心灵,那就没有什么疑可言。所以这个疑是非常重要的。说到根本,我坐到这里,好像是充当一个解疑答疑的人,其实不是。我本人头脑里装着很多的疑。我今天此来不是冒充解疑者,而是与诸位朋友共同商量,我向你们请教。好了,我不多费时间。我就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想曹雪芹写作《红楼梦》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甲戌本开头题的那一首诗最后两句就是“字字看来皆是血”,血泪的写作,不是闹着玩儿,不是为了消闲解闷,也不是像某些作家为了自己作为一个著名的著作家,我必须要有作品不断产生,或者说因为偶然的机缘我要写一本书。不是的,跟今天对于小说家、创作家的这种观念、概念,完全是不同的。曹雪芹开始写作的时候大概年龄不是很大,甲戌本成型的时候不过是乾隆十九年,依照拙说的推断他年纪很小,他的写作,脂砚斋批里面说得很清楚,说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作,余睹心怀旧”。我看见这个新稿了,我想起那个旧作来,“故仍因之”。这“因”就是沿袭、不改。这个就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有人说“故仍因之”仍旧是采用了《风月宝鉴》的名称,让它作为本书的别名;另外一种解释是说,我把《风月宝鉴》的部分也纳入这个大的新稿里边,那这样的解释就是《风月宝鉴》仅仅是一小部分。把它也拆穿加以巧妙的安排,成为新书新稿的一部分。这两种解释我们不敢做判断,都有可能。

    我要说的是,可见他开始写的时候是《风月宝鉴》,如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也不敢保《风月宝鉴》写的是男女关系,什么贾天祥正照风月宝鉴,贾瑞看见凤姐起了不良之心这一套,这一套我们想一想,跟他后来,与十回以后完全不协调,那后面那个沉痛大家都有感觉,跟前边不是一回事。有可能前面是《风月宝鉴》,我的意思是说,作为一个年轻的少年,开始创作的时候受了一些明代小说的影响,比如说大家都晓得的《金瓶梅》,还有很多,那简直是不可计数的,那一种的才子佳人是高一点的,低的就是风月笔墨很淫秽,那曹雪芹太熟悉了。所以开头批评那些书坏人子弟,这里面都有内容,有专指。所以他年轻的时候,受了这个影响,他也要写一种比较高级的《风月宝鉴》,可能的。但是写来写去,他随着年龄、人生阅历、学识的加深以及自己心灵的那种开发,对人情世故乃至宇宙、天地、万物都有了感受,到这个时候当然跟他开始不同了,大大不同了。那个层次、那个级别、那个规格,简直是无法作比,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回答您这个问题,非三言五语可能说完。这里头包含着到了他后来说是“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流着泪,血泪写,那还是作小说?那已经超越了今天一般人,特别是西方观念中的小说的那种性质、功能、题材。我认为差得太远。这不是一部小说了,貌似小说而非小说,我的看法是中华文化的文史哲无所不包。您要是这么一回答,我怎么能够用三句话来说,说它这是一部什么书?他为什么写作?就很难。我这个回答是一种不一定是回答的回答。我这么说一下让您体会,这个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而且后来甚至有研究者这样看,说自从他和脂砚斋经历千难万苦后来重会,那脂砚斋发生的作用,说你不要再写那种老形式的那种小说《风月宝鉴》,你应该把你整个心声,今天的话就是生命灵魂,都纳入其中。曹雪芹大为震动,好,以后的笔墨完全不同了。这也是一种我认为很有意义的解释。但是是否如此,我们只能够说我们都是推想、假设,我们看看这位伟大的作家,思考他的生平、经历,只能够是这么一回事。这个是我这么一点拙见,不成回答的回答。

    主持人:这还是一位网友的问题。他问面对一部作品是直面已经成为客观存在的文本及其社会效益,而不去纠缠作者原意呢?还是从作者本人的思想倾向、创作缘由入手,才能够更好的理解作品。

    周汝昌:这个问题提得也非常好,很深刻。也就是说严肃对待我们怎么样阅读理解这部伟大的著作。这不是一个消闲解闷的问题,我一听这样的问题心里就有感受。我想这个问题是提了两大方面。就我本人那么一点微薄的经验来说,我弄了50多年近60年红学,其实就是这两大方面并行不悖,没有偏废。一个就是文本。有很多人批评我,说周汝昌他弄的都是外物,研究什么曹雪芹家世,一切乱七八糟他都研究,他就是不研究文本本身。人家说你不是看的是《红楼梦》吗?你那是什么呀?我说他大概对我的著作不完全理解,我从和胡适交往,我是一个在校的学生,不知天高地厚,知识浅陋,就是胆子大。我要涉足于这一个领域,这个时候我从哪一方面入手,是今天大家所说的那个文本。我就没有离开版本,我和胡适争就是争这个。今天你给程乙本作序,让汪原放标点、分段,新式的格式,把西方语文的一切形式、外貌都搬到我们中华语文的上面来,有了一定的方便性,受了读者的欢迎。但是硬搬硬套、不适合我们中华语文的那一方面也很严重,甚至于还有破坏。这是我那个时候少年理论的一种理解,我说我要发誓,不要你这个程乙本这个坏本子。我们应该校勘一部最好的接近曹雪芹原文的本子,我和胡先生争,胡先生大度,一点都不在乎。我说了一些少年气盛不太客气冒犯的话,大学者仍然平等待我,并且表示你要想做这个工作,我尽我的可能帮助你,借给你书。我的红学开始是从文本,就是这文字本身,一字一句,哪个是曹雪芹的原文。你连原文还辩不清,拿过来说曹雪芹长曹雪芹短,哪里好哪里坏,这没法讲道理。所以我这个少年就是看不通想不通,要争。那么我怎么是离开了文本的一个研究者呢?所以大家不理解我。

    这样子回答您好像是题外的话。不题外。您的问题就是说我们到底是注重文本的那个字句,还是你弄的好多曹学,曹雪芹的家世、生平、朋友?人家批评我,你考的是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说我糊涂了吗?我为什么这样?你了解曹雪芹怎么了解?把曹雪芹孤立起来?真空里跟社会分离,跟历史、政治、背景也分离。他的亲戚朋友是这一伙人,一类人,有亲切关系的人,了解他的人,你从他那里获得曹雪芹的信息,今天是信息世界,我们是做这种工作。我们闲着,有那么多的闲功夫,去看他的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这不可能,也没有那样的道理。所以你看一看曹雪芹留下的史料那么一点点,我们是费了这样的大事情,从外围一圈一圈地往里找,这个曹雪芹,原来他有这么多方面的特点、特色,他个人的性情,心灵,他的交往,他的一切是吧。这个明白了,然后你再看《红楼梦》,哎呀!他原来说的是这个。我原来就看那个字面,什么故事,你长我短,姐姐妹妹,你看这两者能分离吗?你不了解曹雪芹的头脑、心灵、感情、环境、处境、命运,你能看得懂《红楼梦》吗?我不相信。我们一切工作是为了更好、更正确地,更接近地先理解了曹雪芹,这是怎样回事,然后再说你的感想。我认为这个好,我认为这个不对,那是你的事,我的事,而不是曹雪芹的事。可是当你还没有真正了解、理解曹雪芹,你就说长道短,这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那不都成了白费了吗?那让曹雪芹于地下听了,哈哈一笑说:你这跟我没关呐!

    主持人:还是一位网友的问题,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很大,他问周先生认为《红楼梦》的核心主题是什么?第二个问题又很具体,问对俞平伯先生的色空说作何评价?

    周汝昌:先说冒犯老前辈色空观念的几句话,然后再说那一部分。先说反的再说正的,我这个话不太客气,把俞老先生的这种色空观念说做反的。我是不同意色空观念的。你说里边没有色空观念?那不是很分明嘛?以文本为据,特别是甲戌本开头有一大段,后来给删掉了,四百多字,说是那个僧道坐在那里长谈,海阔天空,谈来谈去,人生万事,到了最后是万境归空,一切繁华都成为过去,那怎么不是色空观念呢?你怎么说人家俞平伯看得不对了?好,这是你的理由。那我就辩论了,我们是开辩论会啊。俞老先生这样的看法对不对,任何人都可以评论,在座的诸位,甚至还有俞老的亲友,决无不恭不敬之意,这一点我要说明。

    然后我说我的学术见解,就是说这个一僧一道到了全书里头起什么作用?一个大问题,当时曹雪芹为了作小说,为了给一般市民,还不是文人、学士,也不是为了今天像诸位这样的读者,这个历史事情一定要分清。他不设这些没人爱看,上来就得有点神秘色彩,把你引下去。从女娲补天,然后一僧一道,这都是给你安排一个似朦胧似梦幻的东西,这个大概是说着玩吧,而里面暗暗埋伏下正经大事,他是这么一个手段。你怎么能相信说这就是主题了?

    最好的反驳就是我刚才已经引了,我再说一遍。甲戌本开头那一首七律诗,你一看前半和后半的两截,前半四句我背一背,不一定正确。“浮生着甚苦奔忙”,浮生就是人生。曹雪芹这首诗,不知是谁题的,是脂砚斋还是别人?胡适先生认为这是曹雪芹本人的,作完了这部书最后题的,他说人生着甚苦奔忙,你干嘛这么苦奔忙?为财、为名、为利,每天都这么奔忙,他是这个意思。“盛席华宴终散场”,就是再好的聚会、盛大的宴席,到后来也得散伙,最后散场。“悲喜千般空幻渺”,人这一生尝的苦辣酸甜的百味,悲喜辛酸都是空的,渺茫的,都不算数。“古今一梦尽荒唐”,古今历史上的万人万事,英雄、豪士、帝王、将相通通都完,都是荒唐事。你看这四句,俞老先生有道理,你瞧这不是万境归空、色空观念吗?佛家就说所有天地之间都是色,相就是看得见的,但是它是无有的,最后没有,那俞老先生有道理,人家没有说没有凭据的话呀!那你为什么不赞同啊?

    我说我也有理由啊,你再看看后四句怎么说的。后四句变了。那是一个引子,那是以通俗的见解价值观念来起头,引读者看是这么的,但是它后边说了,“漫言红袖啼痕重”,也不要说,你就不在话下,红袖是一个女的。这个指谁,暂时不扯。啼痕就是那个流着泪的痕迹,重,哎呀!那个泪简直,这空吗?那个红袖那位女性她那么伤心流泪,她空吗?她要空了她干嘛还伤心?这都是无所谓,都过去了。悲也是假的,喜也是假的,我这高兴。是这么回事吗?底下又说“更有情痴抱恨长”,情痴就是曹雪芹啊,他临死恨也没解。他的朋友不是说,邺下才人应有恨。这是挽他死了的诗啊!他死了恨还没消。抱恨长,没完没了的这种恨,这个恨不是仇恨,汉字不要那么死解,这个恨就是一腔的感慨,还是我刚说的宇宙、天地、万物、人生、社会、政治什么什么经历都在这,无以名之的这么一腔仇恨,抱恨长,为了这个写作,这是空吗?最后两句我刚才不是引过了吗?再说一遍,结局了,正因为红袖在那里哭,著书的人在那里哭。血泪写成的,“字字看来皆是血”,一滴一滴皆化血,“十年辛苦不寻常”,这是色空吗?我要是色空我出了家做和尚,我写《红楼梦》我吃饱了撑的,世上有这个道理吗?所以我根本不能同意俞老的色空观念,说一部《红楼梦》这个大书不值十年辛苦,是为了宣传一个色空观念,你们诸位看开了吧!看破红尘,无所谓,今天你去旅游去玩玩吧,你听这干嘛。好了,我答了一半是吧,可是这一半当中已经把那一个问题也回答了。结合第一问,那不是一个消闲解闷的问题,他要写人,人怎么来的,人生,所谓人生者,这是一生的阅历。这个阅历是什么造成的?社会、人与人的关系、人与天地的关系,中华神话讲天人合一,人与物,物我的关系,物代表外物,我代表我自己的心灵情,千头万绪的关系,都用他的这个手段纳入书中。它是这么一回事,我认为跟色空观念恰恰相反。好了。

    主持人:光挑网友的问题,现场的朋友该觉受到冷漠。这个问题是问周老曾提出过《红楼梦》本有一百零八回的观点,可脂批多次提及百十回,究竟是脂砚斋的说法对?还是周老的说法对?是否能说造成两种说法的原因是因为书稿未定而造成的缘故?

    周汝昌:我毕恭毕敬竭诚回答您这个问题。您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是个数字、数目的问题,但涉及到整个《红楼梦》的大布局大章法,乃至于整个内容的问题,确实提得好。而且我对这个问题作过一些思考。这个一百零八从哪儿来?是否我造出来的?我自己认为不是。我已经说过多次,今天再简单重复一下,这女娲炼石这大石头他说得很分明,他先说高十二丈,这个时候脂批就说了这个十二,照应的是正钗,正钗十二名。然后他又说了,这个大石头是正方形,正方者每边相等,每边多长,二十四丈,是高的一倍。二十四丈,四个边,一乘是九十六。这个脂批又说了,这照应副钗,这副钗不仅是一副二副三副,很多副,层次。九十六个都是副钗,只有十二个是正钗,十二加九十六恰恰一百零八。那这个不是我造的,书里的。你不是重视文本嘛?我这个是文本证据,你再批评周汝昌不对,那不行,我得找律师开庭打官司。这是说笑话,也就是说,我怎么错的呢?有人当然可以不同意,学术问题,我没有说强加于人,你非说你得承认我的一百零八,我也没有这意思。然后再一个证据就是,根据脂批透露书的最后是情榜,他明明白白说,他只看了一部分开头,正钗是谁谁谁,第一次还数不清,第二次自己改正、补正。正钗十二副钗十二再副还是十二,如此简单说下去,到了九排包括一排正钗,八排副钗,这是九排。九是古老的中华文化品评人的格,叫上、中、下,品评艺术品、书法,都是用这个办法。上、中、下,上里边又分上、中、下,中里面又分上、中、下,中上、中中、中下,下又分上、中、下,九品,古画叫做九品中正。这是一个中华文化的传统,九排,每一排十二,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学乘法,又是一个一百零八。那我这个一百零八论难道是是毫无根据吗?这是第二。第三你说小说都是一百回,一百二十回,还有多少回,你怎么来了一个一百零八?哪里有?没听说过。《东周列国志》一百零八回。乾隆时代的另一部小说也印出来了,早印出来了叫《歧路灯》,歧路,走岔路了,可东可西。一个灯,指明你应该往这边走,那边是邪路,这一部书是劝善书。也是写一个败家子,浪子,也是结交戏子,胡作非为,最后归正了,浪子回头。这部书,我的认识针对《红楼梦》,里面有位少爷那是贾宝玉的对头,多少回?一百零八回。我认为这位乾隆作者肯定知道曹雪芹原作是一百零八,否则的话,他为什么是一百零八?贾宝玉住的叫怡红院,他那个少爷住的叫碧草轩,也是一个轩,你用红我用碧,碧是绿颜色的那个碧。怎么回事?偶然吗?好了,简单说,我举这三证一百零八,一百零八是我们中华文化里边最喜爱的一个数字。庙里撞钟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还十八,也不知道怎么的,撞钟的那个节奏一共是一百零八。多得很,我不再费时间了。那您的问题是说那脂砚斋批了没说一百零八,他总说后半部,后至三十回,后至数十回,那怎样回事?我回答您这个问题,完全是一回事,也不是矛盾的。原来脂砚斋批的那个时候,不是八十回是七十八回。贾宝玉读《芙蓉女儿诔》流着泪,沉痛地读那一篇大祭文,读完了之后,嘎然而止,这后面没有文字。后面一小段结尾七十九,八十回,这都是后续的,为了传抄、卖。传统观念一定要有个整数,凑了八十回。七十八是原稿,七十八加上后至三十回,七十一个,三十,一百。还有个八恰好一百零八回。总结一句话,重要人物就是女儿一百零八位,针对《水浒传》的一百单八将绿林好汉。《红楼梦》一百零八位女儿,脂粉英雄一百零八名,这都是文化内容,而不是文字、数字游戏,内容深刻得很。脂批的后至三十回说的几次,一点都不错,三十回加七十八,一百零八位人物,回目、回数也一百零八。这是我的拙论,也不一定就是定论,仍然供你参考。

    主持人:那么对《红楼梦》的研究已经超过一百年了,关于红学的研究有很多可以说是达成了共识。就是红学家们对某一个问题有共同的看法,这也是不争的,但是很多就像《红楼梦》是谜学本身一样,这个谜也是解不透的。那么现在的这个问题就是请周老谈一谈今后《红楼梦》研究的方向和重点。

    周汝昌:我没有想到今天咱们这个交流会规格很高,提的问题都是很有意义的。还从我刚才说的那两大线路,那是胡适定下来的,也不是说人家定了什么,就是说他着手一方面研究文本,一个甲戌本,后来看到了庚辰本。他们原来不重视那个戚续本,戚续本是宣统三年民国元年,两次印了八十回,最早出现的脂批本。可是没有一个人理,怪极了。这个传统一百二十回的这种势力,被高鹗骗得死死牢笼。那个真本,那个接近真本的八十回本,带脂批的没有一个人认识。到了胡适这里,那是上世纪二十年代,1921作考证开始,以后不断地修整补充。到1924年鲁迅先生立刻著书,整个接受了胡适的考证,写在书里。《中国小说史略》是红学史上的一件大事,你看这个进展。当时胡适的工作,一个是版本,一个是作者。那么后来的这个所谓的新红学,一直没有离开这两条路,不是没有离开两条路,不是说我要继承胡适还是张适,李适,没有第三条路。你不从这两条路开始入手,你研究什么?这不是笑话吗?说是一研究版本一研究曹雪芹,就是胡适考证派。这思维逻辑是怎么弄出来的?我很奇怪,要说你来,也撇开版本,也不看曹雪芹何路人,怎么回事,你研究《红楼梦》你还有成就,你有第三条路,这就是说那是中华文化吗?那你可能是比较文学,西方哪个小说,怎么的。跟《红楼梦》的人物性格比,人物形象鲜明,那根本就不是咱们这个《红楼梦》是吧。这么一说到了回答您这个问题的后半部,到了要害的地方,噢!好了,您可以说你们那些版本、作者、家世,一切一切,姑且我们放一放,认为有点成就,还有些问题以后讨论,那么以后往前展望吧,不能老是那一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