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评《好了歌》(1/2)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

    一九七八年有人要我为他作“《好了歌》解注”(原只有一部分),写后有些感想。这是“甄士隐梦幻识通灵”的正文。一般看法认为歌中情事一定与后回伏笔相应,就好像第五回中十二钗册子和曲文一样。我早年作《红楼梦辨》时也是这样说的。后来发现脂砚斋的批语,引了许多名字来解释,我认为不确切,也不相信他的说法。如果细读这《解注》,就会发现有的好像与后回相应,有的却不相应。它的用意很广,或许已超出了小说中的情节,这是不能与十二钗册子和曲文相提并论的。此外,我最近重读了胡适所传的《脂砚斋评石头记》残本,很是失望。早在一九三一年,我就对此书价值有些怀疑(见《燕郊集》)。仅从“《好了歌》解注”中的脂批看,多半是些空谈,各说各的。此批所列诸多人名,杂乱无章。如:黛、晴是有名早夭,所谓“不许人间见白头”者,而在“如何两鬓又成霜”一句旁,脂批却指“黛玉、晴雯一干人”,这怎么会对呢?颠倒若是,其他可知。我以前曾有诗,说“脂砚芹溪难并论”。虽有抑扬,但还是说得很委婉的。

    话题扯远了,还是从脂批回到“《好了歌》解注”上来。请先明大意。左思说“俯仰生荣华,咄嗟复凋枯”;陶潜说“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诗意与《好了歌》相近。都是说盛衰无常,祸福相倚。但“好了歌解注”似更侧重于由衰而盛,这是要注意的。如“解注”开始就说:“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这是由盛而衰的一般说法。但下接“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却又颠倒地说,便是一衰一盛。循环反复;又是衰者自衰,盛者自盛,正像吴梅村诗所说:“何处笙歌临大道,谁家陵墓对斜晖。”试推测一下后来的事,不知此马落谁家了。

    中间一大段,自“脂浓粉香”起,至“破袄紫蟒”止,究竟指什么,与《红楼梦》本书的关系似不大明白。“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脂批是“熙凤一干人”,而于上句“黄土陇头”却无说明,上下句不相对称。“训有方”、“择膏粱”两句,说男盗女娼,也很难定为是某人某事;“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讲一夕之间贫儿暴富,并不必与后事相应。由此可见一斑。

    《好了歌》与《红楼梦》的不相当,不是由于偶然的。

    一、广狭不同。《红楼梦》既是小说,它所反映的面是有限的,总不外乎一姓或几家的人物故事。《好了歌》则不同,它的范围很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