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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嘉庆甲子本评语(3)(2/2)

理,谨敬封锁。兹奉命将姐妹们各住一院,既不令佳人落魄,又不使花柳无颜,而乃因赖大家花园中出息,搜括大观园中微利,此探春之败笔也。作者并不说破一字,下文五十九回特写“嗔莺叱燕”一篇,以见气象之难堪。大观园从此日形萧索矣。

    他以为本回系贬探春。第五十六回总批说她“荣府人材完璧,而作者犹不满之,故接写兴利除弊一篇,以著白圭之玷”,意尤明显。得作者之意否,却大有商量之余地。“大观园从此日形萧索”,固是事实,而贾府倾颓之势已成,归罪探春不亦稍过。况五十六回目录作“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贤宝钗小惠全大体”(亦有作“识宝钗”者),似系赞美,并非贬斥。虽回目与本文有互见之例,但本文里也看不出贬词来,他所谓“并不说破一字”是也。所以这不过评者的一种看法而已。下半部文章从这里开始,大观园中因此生出多少是非,却是真的;若说是探春的过失,恐作者未必有这样的意思。

    (十九)在第五十六回“甄贾宝玉”有批语四条还好。甄家女人说,“今儿太太带了姑娘进宫请安去了”,批曰:

    进宫请安也有贵妃在内。此书但写贾贵妃,不提甄贵妃,真即是假,暗藏得妙。

    又说,“我们看来,这位哥儿性情,却比我们的好些”,批曰:

    要说性情一样,偏说性情好些;惟说性情好些,正说性情一样。用笔之妙,天仙化人。

    宝玉梦见甄家的丫鬟骂他“臭小子”一段,批曰:

    就借宝玉肚里的话骂宝玉。

    这也说得对,连骂人的话都是宝玉自己的。又如:

    榻上的忙下来拉住笑道,原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梦里了。宝玉道,这如何是梦,真而又真的。

    批曰:“明明是梦,偏说不是梦,然则世之明明非梦者,实无一不是梦也,此《红楼梦》之所以命名欤。”

    写甄、贾二姓如镜花水月,贾家有什么,甄家必有什么。贾家有贵妃,甄家也有贵妃,便是这个道理。甄贵妃者,岂有其人,不过贾元春的影子而已。其写甄、贾宝玉,身外有身,亦同倩女离魂一般。甚至于甄家骂宝玉,亦若出宝玉口中。这种写法,跟程、高续书写甄宝玉大不相同。评者未必了解此点,但上引四条相当的好。

    (二十)第六十二回:宝玉、平儿、宝琴、岫烟四人同生日。

    湘云拉宝琴、岫烟说:“你们四个人对拜寿,直拜一天才是。”探春忙问:“原来邢妹妹也是今日。我怎么就忘了。”

    有批语两条:

    次说岫烟同日,苟非湘云说出,亦置之不问矣,隐见世态炎凉,周旋疏忽。

    忘了二字是明明知道的。岫烟已从贾府过帖,与薛蝌定亲,与宝琴亲姑嫂同辰,焉有不知之理。

    下文记探春忘了黛玉的生日。批曰:

    但记宝钗,不记黛玉,以衬出本日但知宝琴,不知岫烟。探春十二钗中之表表者,亦不免随人冷暖耶。此皆作者不满探春处。

    作者未必不满意探春,但人情冷暖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