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禅的布衫(1/2)

    禅的布衫

    赵州和尚的布衫。

    僧问赵州从埝禅师: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州云:我在青州,作一袭布衫,重七斤。

    那天晚上天空下着微微的雨,我独自躺在家中四楼的书房,看到胡兰成《禅是一枝花》这则禅话,而后陷入沉思。起身打开一小扇窗户,我闻到随斜风细雨飘来栀子花香的味道。安静的灯光,在静默的夜色中,燃起几许温馨。

    母亲在我床前坐了一会儿,想跟她说些话,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多年来养成的对她依恋,使我对人生多了几分感恩。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州云:我在青州,作一袭布衫,重七斤。从此言语而论,禅的机锋是如此深入日常生活的琐碎。赵州的回答在一瞬间抓住了我心头的某一处柔软。而换作我该怎样回答?我想,自语着:我的心灵开着一朵花,我是如此殷勤地为它浇水、施肥,我的有为只不过等待花谢的那一天。正像世间所有的母亲,她们简单地活着,只不过为子女劳碌一世,播种希望,慢慢进入死亡。而这一切有没有意义呢?我的上半段答话是否陷入很断灭的静止呢?

    在禅话中提到了“一归何处”,按照周易的说法,这个“一”是宇宙、世间、万物开始的起点,即道家所说的太极。老子《道德经》所言:宇宙混沌状态,由“一”始生变化,太极所含阴阳一体两面,动静和谐,由此把本体的时空演绎成万物芸芸的人世。而“一归何处”呢?简单的回答是一由无而来,自然归于无,对其中的领悟与“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三重境界极其相近,只不过后者把对事物的看法限制在存在的情形中。然而这样一来,认识停留在静止孤立的状态。所以赵州的回答极其巧妙,我在青州,作一袭布衫,重七斤。

    对于生命的有无,我们是处在活着的状态下的认定,因此在生的对立面,死亡,限于唯物断灭的认识,关于时间、空间存在基本没有意义。在那种静止的“无”的状态下,躯体灵性,与尘世间割裂了一切有机的联系,属于过去。短暂的存在成为匆匆的过客,毫无意义可言。

    然而时空终究是一场绵延不断的生成过程,它本身没有过去、现在、未来,无始无终,不断地滋生,不断地消失,我在想既然时空能如此,作为天地人三极的人,上承天,下接地,处于天地的中枢,他灵魂的生命为什么不能如时空一样处于一种不断再生的过程,消失然后滋生?

    赵州和尚的布衫重七斤,刚好合他的身体。而对于每个人而言,身上的布衫可能不止七斤,但穿着都合身。而我的布衫在哪里呢?我的心灵是否需要一件布衫呢?它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佛说我们的自性心灵是蒙垢之镜。老子说返璞归真回归婴儿态,可窥见自性本来。庄周说止水澄波,自性其中。我想我所需要的是一件心灵的布衫,穿上它,可以让我在人世间多几分温暖,在寒冷中望见明亮的灯火。

    这样想着,我心里头有几分笑意。如果说,在蓝色星球表层居住的我们,没有地心引力这件万有的布衫,我们不知道会在茫茫太空中飘浮向哪里?如果说没有母亲这件温暖的布衫,我们不知道会潜藏在时空的哪一个角落?如果说我们没有心灵、大脑、手、脚这些恰到好处的布衫,我们又将怎样在路上行走?

    在这些布衫的背后,我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才有了饱满丰富的存在。我们一生下来,因缘交错,就有这些美好的布衫,一些人是我们的温暖,一些人是我们的寒冷,一些事物是我们的需要,一些事物是我们的排斥……可是在这些布衫的背后,究竟是一双怎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