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85节 罪与美(1/2)

    叶天蔚

    中国有两种毛尖比较不错,一种是信阳毛尖,可以喝,特点是形状细、圆、光、直并多白毫,茸毛显露、紧直峰尖,茶质清香、味浓、汤色绿;一种是上海毛尖,可以看,上海影评家毛尖小姐写的影评,特点是文字奇、艳、润、浓并带刺痛,文锋显露、紧直意尖,文质渲烈、味辣、色调介于红与黑。她最近出的集子叫《非常罪,非常美》,名字起得好,和《杀死比尔》一样痛快。

    两个脱离了语句而独处的词,和两个脱离了人群而独处的人一样,肯定有某种联系存在。罪和美两个字是押韵的,联在一起的音韵近乎于最美,是一种极致,必须赋之以非常。有人把罪与美视作一对仇恨的情人,有人把它们视作是两个依恋的对手,在我的解读中,我倾向把不美视作一种原罪,但正因为原罪的存在,赎罪的过程就成为了美生长和涌现而出的过程。一如数学家欧拉在阐述减去负数的意义时所言:减去-B等于加B,减免债务等于奉送礼物。减去罪等于增加美。非常之罪才能诞生非常之美。

    艺术家是美的原罪的赎罪人。JeanCocteau曾经给出证明:艺术品和时尚物的区别是:前者最初是丑的,但会随着时间而变得越来越美;后者现在是美的,但总是随时间而迅速变得丑陋。

    我大学时,某校园诗人也以另一种方式阐明真理。那时,我们白天在食堂吃饭,晚上在食堂举行诗歌朗诵会,当时有许多诗句感动得自己直痒痒。现在我奔35了,老了,几乎都忘记了,但是那一句却是完全清晰地记得,包括当时现场朗诵者激动的结结巴巴:“下、下个世纪/所、所有难看的女孩子/应该全、全部死掉。”欢呼声四起。

    这是一种信念,道出了人民——当然暂时主要是全体男人民的共同心声,也道出了历史上全体女人民所有的前赴后继的悲壮努力。这一理念在美学历史上的价值,相当于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相当于孙中山先生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让我们面向西方,向英国诗人叶芝描绘的引起特洛伊战争的海伦之美致意:

    她的腰肢一阵战栗,那里便产生了

    残垣颓壁,燃烧的屋顶和塔楼

    英雄阿迦门农死去

    让我们面向东方,向南京诗人朱朱描绘的引发男人之间杀戮的潘金莲之美致意:

    发髻披散开一个垂到腰间的旋涡

    和一份末日的倦怠

    脸孔像睡莲,一朵团圆了

    晴空里到处释放的静电的花

    永远不要对至美的存在表示不敬,这是一个具有哲学感和历史感的人应恪守的基本的准则之一。前期有不少巴勒斯坦人做人体炸弹,情节很悲剧,但似乎也有一抹喜剧的明亮结尾:据说这样死后,会有72个年轻美丽的处女在天堂迎接他。有不少人批评说这种想法有些蠢,有些滑稽,但不妨设想这种想法的一种对立面:当你上天堂时,会有整整72个具有丰富性生活经验的不同程度地丑陋臃肿的中老年妇女向你蜂拥而来,总的来说,这个场景可能比人体炸弹更具震撼力。

    对于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