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12)(1/2)

    中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那些越落后、越愚昧的地方,相信算命和迷信的人则越多,而且给人算命的往往都是些连自己走路也要依靠明眼人帮助的瞎子,这是个极其荒诞和有意思的社会现象。走投无路的李红修倚仗自己拉得一手好二胡和一双别人无法探测到真假的失明眼睛,开始了养家糊口的算命赚钱之路——欧阳则是他成功“事业”的工具和拐杖。

    占卜吉凶,询问未来,抽签算命,欧阳看着姐夫竟然能用一曲京腔二胡把那些欲知自己命运的人召到跟前,并海阔天空、虚无飘渺、云山雾罩地侃上一阵赚回几分几毛的现钱而感到惊喜与意外。

    “哥,刚才那个老婆婆真的能活到九十岁?还有那个瘦小的婶娘她来年真有啥灾附身了?”一天,欧阳趁无人时,悄悄问姐夫。

    “去去!小孩子家,你只管引我走路,啥事不许瞎问!听清楚了没有?”姐夫举着竹梆,威吓着欧阳,一脸凶相。

    欧阳从此再没有敢问一声姐夫的“算命技术”了,他甚至有意在姐夫为别人算命时躲到远远的一边——幼年的他怎么也弄不明白那些手脚麻利、耳聪目明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心甘情愿地把钱交给“乱说一通”的瞎子姐夫,临走时还毕恭毕敬地道一声“谢谢算命先生”。

    “傻子!”欧阳暗暗在心头骂了一句,可一回家看到小外甥又能欢腾着小手吮吸母亲的**时,他再也不会骂那些虔诚地来找他姐夫算命的人了。

    算别人的命、养活自己一家人的命。欧阳开始渐渐理解姐夫,也为自己引道能让姐夫每天多走几个村庄而感到一分深深的责任。

    以为瞎子算命是件多么惬意的事,那一定是个无知的蠢人。瞎子算命的苦水从来不曾有人向公众倒过,因为他们是社会最弱势的那一部分,无人关注他们。如果不是欧阳,也许就连我这个一向被人冠以“专为弱势群体说话的作家”,同样不会去环顾这样一些边缘人群的真实生态。

    欧阳在童年和少年时代有过五年多的与“瞎子算命”为伍的经历,他所倒出的苦水我听后只想哭——

    “初到汉川一带,我人地两生,此地又是稻田为多,田埂窄而泥泞。为了让瞎子的姐夫不至于经常摔跤,我只能赤脚走在水田里,让出路面给他走。这样一天下来,我的双脚不知要划破多少道。稍不留意,还会踩空在深沟里,活像个泥猴子,有时弄不好连姐夫一起栽倒在泥沟里。姐夫脾气大心情不好,这个时候他会抡起手中的竹篙朝我头上砸来。我想哭又不敢哭,我知道姐夫自己也很苦恼,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而且一哭也会把那些来找他算命的人烦走了……

    “那会儿我最忌讳走大路,因为在这样的路上经常会碰到上学和放学回家的同龄孩子,他们见我牵着瞎子不是嘲笑我就是用泥块追打我和姐夫。可我受不得他们的欺负,所以尽量避开大路走小路。但乡间的小路不仅难走,而且稍不留神就会踩在牛羊粪堆上,有几次姐夫摔倒在粪堆,他特生气,因为这样他就无法给别人算命了。可姐夫哪看得到我摔在粪堆后的难堪?那时我已经十岁多了,懂些事,本来看着自己赤着脚、上下穿的净是补丁破衣够没面子的,现在又外加满身都是臭粪味儿。到一个陌生的村子后,姐夫忙着给人算命时,我就远远躲着,怕被人瞅着难堪。可我人生地不熟的往哪儿躲?多少次,我一躲反倒成了那些专门喜欢欺生的人的袭击对象。他们不是骂我叫花子,就冤枉我是小偷;不是用棍棒追打我,就是用砖块或者脏东西扔我,再就是朝我身上脸上吐唾沫、揪头发……我不敢哭,一哭又怕影响姐夫的生意。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