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8章 新的温馨生活方式(2/2)

给这位《卢尔丁先生》(Monsieur de Lourdines)的作者:“依我看,我不能相信法国人民已经变了,法国人永远是龙瑟沃的罗兰,是布汶的法国人,是亨利四世的臣民,是拿破仑的战士……对他们来说,每个人的权利即他们自以为是的‘自由’,同无论什么人都‘平等’,而且所有其他人都应对他们产生‘博爱’。”

    舒莱尔写过一些书,特别是《经济革命》这本书,373页的大部头书,不太容易读懂,这也是他最有代表性的一本书。1941年第一次出版(带插图红色封面的另一版于1943年出版)时,他已经60

    岁了。

    《经济革命》是“一本集令人惊讶的旧家长式作风与现代精神为一身的学说”。不管怎么说,欧莱雅老板在《一周资料》(La Documentation hebdomadaire)上对这本书给予了颂扬的评论,这是由阿布泰伦宣传机构(Propaganda-Abteilung)发行的刊物,而且是“同法国记者合作”!

    读了这本书你会觉得欧仁·舒莱尔是个天真的乌托邦分子,这就是一个与时代同步的男人,一个时而冒进时而陈旧又专横的老板,同时还是一名苛刻的评论家。他抨击共和国及民主制,从不掩饰其对德国模式的狂热。

    他是个梦想家吗?“这样一种宽裕而轻松的生活,一种老爷式的生活对我来说,好像明天就会到来。这并不针对少数几个人,是所有法国人。我设想10年后……大多数在企业工作的人将不再住

    在城里。工厂、仓库、工地都将集中在一个大商业和管理中心,但是每个人都生活在真正的农村……”这与18世纪夏尔·傅立叶主张的法郎吉(Phalanst弐es)空想主义也相差不远了!

    欧仁·舒莱尔甚至还设想出了一个事先造好的理想房屋模型:“尖形穹隆”,用“金属骨架”和“三层墙壁”,考虑了长、高、家具等。“预言家”一切都想好了,“每个人都同别人以花园、树林或田地隔开……这是一种新的温馨生活!”

    他是属于那个时代的男人吗?不管怎么说,他认为,“女人的生活应该是她的丈夫,她的家庭,她的孩子”,“只要男人找不到工作,女人就该把工作让给他……”;而他表现得不那么大男子主义时,又是极端的法国沙文主义,“世界上没有一处地方能像法国这样生产出如此高质量的产品。法国的蔬菜,法国的水果,法国的牲畜及鸡圈里养殖的家禽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舒莱尔与维希政府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至少当他称自己的愿望为“一个立时的谅解和平及经济合作”时,在用词上同后者相差不多。他还说:“我们曾经经历过失败的痛苦,覆灭的羞耻也许是神赐的,是应得的和必要的。”

    那么作为老板呢?欧仁·舒莱尔有时表现出一种致力于现代化的狂热之情。他坚信系列和标准生产的方式可以带来效益。他比别人更早提出建立分配的退休制度,事实上这的确在二战后便普及实施了。还有他证明在失业的情况下设立失业救济的必要性,并希望对统计工具进行真正的改革。

    还是这同一个企业家,他提出税收的沉重,国家职员的不称职以及银行家的无能—“对银行的金融控制削弱了很多法国工业”,这似乎更符合他的身份。

    他对工会的描述有些像速笔漫画:“它要求得多,却什么也不付出;它带来得少,那也是一种对抗,一股仇恨。”“工会所建构的只是一个动荡的因素……然而如果有一天它侥幸借助某次特殊的机会成功,它会像1936年一样夺得权力,然后给人们带来灾难。此时它会……造成一次波及全社会企业的反抗及巨大的怠工浪潮。”

    最令人反感的要数他的**和、**的抨击言论:“自由、平等、博爱……这种美妙的计划经济论最终只能引向颠倒无序的世界。”“要把自由平等博爱这一幼稚的概念从人们的内心深处挖出来。”“在民主制度下,国家领导人就是大众的累赘,他必然把国家引向消亡……第三共和国注定要失败……国会的议员选举只能把国家治理得越来越平庸。”

    一个对单一统治顶礼膜拜的舒莱尔,一个对“同志式的共和国”横加指责的舒莱尔。最后他总结道:“如果没有强大而持久的国家,不把国家从普选情绪的上下波动中解脱出来,那么说什么都是无

    用的……”

    他难道希望像德国一样吗?“我知道我们不像纳粹于1933年上台那样幸运,他们当时有的是时间,他们有两三年的时间来组织策划。而我们没有德国当年的背景,我们没有国家社会主义的信仰,我们也没有希特勒推动世界的旺盛精力。”

    人们常说要特别当心,不要有时空错觉。自从这些书发表以来,60年过去了,要理解它们,必须把自己放到当时的年代背景中去。“假如我们不考虑到面对1934~1944年所发生的重大的、意外的、难以应付的事件对我们产生的精神冲击,假如我们不认识到错误、失误,而一味地试图框定一切,那么我们就不能以复杂的、变革的、矛盾的眼光来构想这个时代。”几年前社会学家埃德加·莫兰这样

    说过。

    那是一个由政治层面的恶化所标志的时代。当时整个右派都充满“一种对民主及其**系统的深恶痛绝”(根据作家兼记者吉勒·马蒂内的说法)。即使对停战协定及“可怕而可耻”的条件表现出受到侮辱,像保罗·克洛岱尔这样的作家也曾在他的《日记》(Journal)中写道:“我所得到的安慰就是看到这个肮脏的议会系统完结了,它多少年以来一直像个恶性肿瘤一样吞噬着法国;人民阵线(Front populaire)完结了……小酒馆的肮脏独裁完结了,共济会完结了,还有外国佬、学监及教育家都结束了。至少我们这样希望吧!!”人们恐怕还是更喜欢他写的《织锦鞋》(Soulier de satin)……

    正当纳粹德国挑起人们的兴趣时,“特别是在富人中间”,大多数法国人还是接受了贝当讲话中所谓“快慰的共鸣”部分:“祖国挺立在失败中,工作须在混乱的经济中重建,家庭则处于妻离子散的年代。”

    我们也可以换一个角度力求以他同类人的行为方式来看待欧仁·舒莱尔的写作。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经受过20世纪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的刺激,还处在1934~1938年间的社会动乱的冲击之下”。我们前面讲过,舒莱尔是搞运动的行家,他面对“一个怀旧的、人数众多的资方”显得精力十足,“而这些资产阶级总在梦想着受到保护、享有身家安全,因此在那位老元帅和维希社会主义者的论点那里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该是妥协的时候了,甚至也该媾和了。面对法国的失败,所有的显贵正如舒莱尔一样,以不应使“战争持久下去作为借口,变成了忧国忧民之士”……

    很显然,在这种环境之下,欧仁·舒莱尔的言论便有了背景,使人看得更清楚了,但很难因此而挽回他的影响。

    而欧仁·舒莱尔自己则选择了投入政治运动中,而且是与德合作中最狂热、最激进的政党。

    他在1941年为他的著作总结时说道:“我们需要……有一个目标,即法国的繁荣与富强,所有法国人的幸福,要让他们与崭新的欧洲融合在一起。要改变民族的精神面貌,只需要少数几个人就够了,但这些人必须坚定,既不能心软也不能动摇;还需要几位真正的革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