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11节 实验为观察经济行为的钥匙(2/2)

关于某个人职业的描述:“某女,31岁,单身,坦诚、非常聪明。专业哲学,在学生时代积极关心歧视问题和社会公平问题,同时参加了反核示威。”然后要求实验对象对关于该人的八条表述按照准确性排序。其中两条是,“该女是银行出纳员”和“该女是银行出纳员和女权运动者”。结果85%的实验对象将后者的可能性排在前面。这个实验说明,在人们的认知过程中,夸大了按“常识”得到的条件概率,也就是夸大了“典型”的作用。

    与关于典型描述的示范型研究相关,卡尼曼和特韦尔斯基提出了许多他们称为“小数法则”的许多例子。即人们通常会根据自己已知的少数例子来做推测。因为人们假定即使人数很少也同大多数人一样,它也代表了这些人。我们都知道,概率论中存在“大数定理”,指的是当分析样本接近于总体时,样本中某事件发生的概率将渐进于总体概率。“小数法则偏差”是指人们将小样本中某事件的概率分布看成是总体分布。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在1971年就指出,这实际上也是由于忽略了先验概率而导致的对事件概率的判断失误,其来源是夸大小样本对总体的代表性。人们在根据现有信息对不确定事件进行判断时似乎不关心样本的大小,也就是“样本无关”。例如,投掷6次硬币如果出现4次正面2次背面;人们会将这个结果“推论”到投掷1000次的情况,因而高估出现正面的概率。这也说明人们往往会过于简单地将对不确定事件条件下的判断建立在少量信息的基础上。例如,如果一个金融分析师连续推介的几个股票随后的表现都很好,那么投资者一般会对之十分信任,反之则反是。还有“小数法则偏差”还表现为主体知道事件发生的(客观)概率,但在主观上对已发生的小样本事件进行错误的估计,往往高估未发生的事件出现的概率,如虽然人们都知道投掷硬币正反面出现的概率为50%;但如果连续出现多次正面时,人们总是认为接下来出现反面的概率很大,这也是人们赌博心理大增的缘由。

    还有,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认为在许多论文中,对定位与调整效应做了许多探讨。他们认为,人们在对不确定事物进行判断和估计的时候通常会设定一个初始值,然后根据反馈信息对这个初值进行修正。实验心理学表明,人们的这种修正往往是不完全的,他们的观念似乎“抛锚”于初始值。例如,实验对象被要求估计有多少非洲国家是联合国成员。在估计之前他们被将他们的估计值与一个在0和100之间随机选取的数相比较。结果显示,被要求与10%比较的实验对象平均估计为25%;而那些被要求与60%比较的则估计为45%。还有实验表明,一组图片被显示给实验对象,这组图片在显示的过程中逐步从模糊不清到十分清晰。在这一过程中,90名实验对象分别于不同的时间开始观看图片。结果显示,那些在很模糊的时候就开始观看图片的实验对象只有25%最终能准确识别这些图片;而在后面较清晰的时候开始观看的实验对象有50%能最终识别。而这种定位效应的存在说明人们在对不确定事物进行判断时是非理性的。如果初始点是由有用信息产生的,则定位效应可以说是理性的表现。但前一个实验表明人们甚至“固执”于无关初始信息(初始值是随即选取的)。运用于金融理论中则说明当前的股票价格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过去的价格决定的。

    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把心理学运用到现代经济学最成功的方面是预期理论。按照新古典理论,人们在面对不确定性时,人们的消费偏好必须满足诺伊曼—摩根斯坦公理化体系的基本要求,即完备性、传递性、连续性和独立性等。但是卡尼曼和特韦尔斯基的研究表明,在不确定性条件下,人们的偏好主要是由财富增量而非总量决定的。因而负消费(投资或博弈亏损)必须引入分析中。但在标准理论中不同的消费或财富安排中是不会出现负值的。还有效用函数对正的增量是凹的,但对负的增量是凸的。这反映了人们在面临亏损时不是“风险厌恶”的、而是“风险追求”的。但是,在新古典模型中,效用函数在所有点都是凹的。再有,投资者(博弈参与者)的预期效用函数不是概率的直接加权,而是将概率转化为一种权重函数,该权重函数具有“确定性效应(certaintyeffect)”,即(客观上)具有较大发生概率的事件被赋予更高的权重(主观概率),反之(客观上)具有较小发生概率的事件被赋予较小的权重(主观概率)。而“确定性效应”导致了权重函数的非线性性。如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的实验表明,当人们分别在以下两种情形中进行选择时,第一种是在A等于(3000,1)和B等于(4000,08;0,02)之间选择;第二种是在C等于(4000,02;0,08)和(3000,025)之间选择。结果有65%的实验对象选择了C,80%的人选择A。对这个结果的解释是,当处于概率较低的时候,一定程度的概率的增加(从C的20%上升到D的25%)不会较大地改变人们对这些低概率事件赋予的选择权重,此时起决定作用的就是报酬的多寡。反过来,在概率较高时,人们对概率的变化十分敏感,偏好选择中的概率权重变得十分重要。在这里,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的预期理论指出了人们对不确定事件的偏好不符合新古典主义关于偏好的“理性”假定。2001年美国克拉克奖得主拉宾(Rabin)指出大部分新古典理论关于偏好的假定都是缺乏根据的。而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的预期理论的发现证明,人们的许多判断是非理性的,或者说是存在“偏差”的。

    还有,在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看来,人们在决策时,总是会以自己的视角或参考标准来衡量,以此来决定决策的取舍。比如一个人加薪时他可能不会在乎什么,但如果要他减薪时问题就来了(如香港公务员减薪),即人们对财富的变化十分敏感。而且一旦超过某个“参照点”人们对同样数量的损失和赢利感受是相当不相同的。在这个“参照点”附近,一定数量的损失所引起的价值损害(负效用)要大于同样数量的赢利所带来的价值满足。简单地说,就是丢掉10元钱所带来的不愉快感受要比捡到10元所带来的愉悦感受强烈得多。卡尼曼认为在可以计算的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对所损失的东西的价值估计高出得到相同东西的价值的2倍,而这种损失厌恶假定是与实验心理学的感觉和判断理论相兼容的。我们的感觉机制与变化和差别的估计相协调,而不是与绝对量的估计相协调。当我们对像光、声音、温度等特征做出反应时,过去和现在的经验确定了一个可接受的水平,或者是参考点,而与此参考点相关刺激是可观察到的。因而,一个特定温度物体能够通过触摸,依靠过去人们对温度的接受点来感知它是热还是冷。同样,这种法则可以运用于非感知性的特征像健康、声望、财富。比如说,同样的财富水平,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不幸与贫穷,而对另一个人来说意味着巨大的财富。而个人感觉一般是受过去消费、过去经验、预测和其他可参考点而影响,并被逐步地融入经济模型之中。而人们进行决策时,其行为往往是非理性的。如假定你要买一件上衣和一个计算器。假定在某个商场上衣的价格是125元(15元),而计算器的价格是15元(125元)。假定这时候有一个人告诉你在20分钟步行距离以外计算器的价格是10元(120元)。问题是:你会步行去另一个商场买计算器吗?实验结果是,当计算器为15元时,大部分人愿意;而当计算器125元时则大部分选择不去。

    总之,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的一系列开创性工作为行为经济学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正如1982年阿罗指出的那样,卡尼曼与特韦尔斯基的工作“非常严格地显示出(投资者)对当前信息过度反应的特征,这些过度反应似乎是所有证券和期货市场的特点”。可以说,行为金融学就在这一基础上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使行为经济学、金融行为学的规范研究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