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高新技术与进步(2)(2/2)

层的各种因素的平衡相符的。自15 000年前结束的冰川时代以来,这一平衡只是缓慢地变化着。而忽然在19世纪进程中,人类活动粗暴地介入了自然平衡,工业发展影响了天气的一些决定因素。人所共知的例子就是大气层中二氧化碳的浓度升高。自工业时代的开端起,这一密度已经上升了30个百分点。变化引发的或远或近的后果是无法精确计算的,但并非无足轻重。根源存在于个别国家,结果却要影响全人类。

    地球能够使其重新循环的、由人类活动制造出的二氧化碳气体总量大约在每年180亿吨左右,以目前人口计算就是每人3吨,以本世纪中期的人口总量来算大约是每人2吨。现在中国和印度人年均数量也只有2~3吨,但法国制造量为其3倍,美国则达到8倍。其他大部分气体(甲烷、氧化亚氮)的状况也都一样,一旦遭破坏就会对大气层状态产生影响。工业化国家的人口占不到全球四分之一,却任由自己将全球气候条件不可逆转地改变,祸害了全世界人的舒适生活甚至生存。多亏了还存在着四分之三的发展中国家,它们使目前的情况暂时可以承受。但这些国家为了努力追赶西方国家的工业水平,必然也将引发灾难性的气候失衡。而且我们又凭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这样呢?

    另一个问题也说明人类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大部分人都渴望与西方并齐,那么若全球人类均与西方一样行事,那么地球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人口?当然不会有明确的答案,但最乐观的估计也不超过10亿。如果和我们有着相同需求的人口超过10亿,那么地球再也不可能长久地承受了。对未来的选择已经被限定:或者我们这些富人俱乐部的特权阶级继续无止境地追求消费的增长,并想法对付那些要求来分一杯羹的穷人的进攻(未来几十年里,几颗原子弹大约就可以让他们打消与我们平起平坐的念头),或者就是我们根本地改变目标,向资源重组方向努力,根据自然所带来的总体限制,以更平衡、更和谐的方式对资源进行分配。那么经济最发达的国家要做的就不仅仅是实现经济“零增长”,而是要追求一个最快最好的负增长。

    除非我们能接受决定性的重新回归野蛮,不然就必须彻底改变物质财富生产与消费的经营管理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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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没必要自己可怜自己。现在要做的只是在接受人类自我赐予的权利的同时好好地生存下去。然而,这些权力的扩张已到了令人目眩的地步。我敢冒险说一句,科学新发现在未来几十年间只可能放慢速度,即使如此,我仍担心新兴力量的涌现会不断加快,并越过一些为阻止这一情况而人为设置的全部障碍。

    我们还记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借伊万·卡拉马佐夫之口所说的:“如果上帝不存在,一切都是被允许的。”要不要让上帝给人类所做的事情加上限制?在我看来,那无异于对职权的放弃。我们再也不能像希伯来人那样派摩西摩西:古代犹太先知、首领。去西奈半岛上听取上帝神谕。即使可能,也不需要放弃尊严去寻找帮助。我们可以自己确定可为与不可为的界限。

    人类曾想要领导其周围的世界;而人类所取得的成功如此辉煌,以至自己成为自身权力的目标。大胆地打个比喻:根据相对论理论,星球都一直向前运行,而宇宙空间被太阳质量所弯曲,那么“一直向前”使它们最终又回到原处。同样,人类技术手段的发展也像是在单行道上行进,一旦一种新技能被接受了,它就确定下来,再不可推翻。但人类文明的进程却似乎在一个弯曲的空间里展开,技术“一直向前”,有时会将我们带回野蛮。

    我们只是刚开始提出疑问,我希望到你的时代,问题已经变得很清晰。目前,一切都被经济理由的介入所扭曲了,而它们本来与此话题根本毫不相干。佩吉佩吉(Peguy,1873~1914):法国作家。为政治上神秘主义的退去而惋惜,可他怎么不面对处于社会经济影响下的伦理学的可怕倒退再去说说!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偏离航向无异于集体自杀,因为就其本质而言,经济思维都是目光短浅的。他们只能考虑到可以立刻测算出的因素。再举个例子,又有谁能在卡车的运输成本中加入大气层的损害(二氧化碳比例增加,臭氧层变薄)导致几百万人健康受损的因素?温室效应的后果又怎么计算?

    关键就在于提出问题的方式本身值得商榷。面对选择时,我们的想法不该再是:“每个选择的成本与收益各是怎样的?”而要想想“最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人类面对问题的态度需要整个儿倒转过来。我想惟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是:让每个人都更清醒地意识到问题的紧迫与尖锐。这点可以通过教育以及每个权威人士的努力来完成。

    民主化的程度又重新受到质疑。所谓民主,并非只是在城市管理方面听取大家的意见,还需要听取他们关于社会最基本目标的看法。前一项职能在一些国家中得到很好的保证(说实话是少数国家),其中包括我们的国家。而后者却很难做到,因为所提出的问题从来都没有被认真对待过。在我们的权力还很有限的时候,便满足于逐项行使它们;研究的乐趣在于投入行动。而现在我们几乎无所不能,就有必要放弃一些;我们必须选择,所以让我们一起来分清可为与不可为吧。为此有必要提出伦理民主,它比管理民主的实行要更加敏感。它要求在每个人所表示出的各种意愿之上达成人人遵守的态度。像现在这样的自由的定义再也不会被采纳,它简直将自由变成了一种任性。“别人的自由开始时,你的自由就开始完结了。”这句著名警句应当被一句意见相反的句子替代:“别人的自由开始时,你才有自己的自由。”每个人都参与到这种对比的讨论中去,其后达成的自由的定义只可能是一组能被大家接受的约束。

    伦理民主这一目标期待的是关于一个共同核心的一致赞成,这一核心保留着大家的特性与不同,但又被所有人、所有文化所接受。而它只有通过对每个生命旅程意义的思考得出,首先是对生命终结的思考,因为大家谁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