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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左大记者掀波澜(1/2)

    左韵从石寨开会回来后,因病告假再没到报社来过,和周望也只是打过一次电话,说她患上了慢性病,医生说需要静心休养,只好请假一段时间。听得出她声音的少气无力,表情肯定是黯然的,似乎情绪更加糟糕。当时周望想问是啥病,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女同志的病是不好随便问得那么清楚的,便说好好地静心养着,报社这边的工作敬请放心。

    差不多又过了一周,在没有得到左韵的一点儿消息后,周望真有些坐不住了,她到石寨出了一趟差怎就病成这样,难道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甚至发生过什么意外?这样想着,心头便掠过一丝不祥的征兆。他的心忐忑不安起来,决定上门探望病情,顺便察看点端倪。本想一个人前往,但考虑毕竟是到女同志家里,自己一个人去不妥,他便叫上余震一同前往。

    左韵家住在海山老城里,余震说自己几年前去过一次,但一辈子也忘记不了那个地方。那片地区是市区里著名的贫民区,住的都是海山的老户人家,左韵家的那条曾经叫“战斗巷”的巷子是名副其实的一人巷,大约只有五六十公分宽,比台湾那条著名的“摸乳巷”都要窄,别说两人并排行走了,即使是一个稍微胖点儿的人在里面行走也有些困难。巷子很幽长,更是曲曲弯弯的,快走到尽头时,可见一个高高的大门,虽然破破烂烂,但上面残留的飞檐和厚实的头戴加上门口快要倒塌的厚重而巨大的隐壁无声地诉说着昔日的雄丽和辉煌。这个四合大院里十分拥挤,院子中央像“炮楼”般的无规则地耸立着一间间小房,沿着“房丛”转到院子南边的一个墙角,是一进两开结构的房子,房子也是用很威武的厚砖大瓦建起的,是很讲究的那种“椽廊虎抱”构造,两扇房门也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倒可以清晰地看出精细的雕刻工艺和曾经的华美。余震手里提一袋水果上前轻轻地敲了门,门便“吱”的一声打开,一眼可见床上躺着的左韵,见到是他们,她本来无神的眼睛马上在慌乱中显得不知所措。“周总、余总,你们怎么来了?快请坐,家里乱七八糟的,真不好意思!”她挣扎坐起来勉强笑着打招呼。

    “你躺着,躺着。”他俩异口同声地说,看到床对面有两只藤椅他们便坐了下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左韵看不到她昔日风风火火、精力充沛的风采,面色枯黄毫无光泽,两颊无肉更显得颧骨突出,整个人简直像脱了相,在她的枕头上也看到丝丝缕缕的脱落的杂发。“左韵,你身体怎么了,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到医院去看?”周望关切地问。

    “头有些晕,估计又是贫血病犯了,没关系,是老毛病啦,休息几天就好了!”她强打起精神,惨淡地笑笑说。

    周望看着余震,余震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他在心里嘀咕,怎么好几年了,没听说过左韵有贫血的毛病呀。“躺着不行,应该住医院治疗,我爱人在市人民医院,现在就给你联系床位。”周望说着掏出手机便要拨。

    “周总,别,千万别联系,我知道没事的,真的不需要住医院。”左韵好像很急切,脸色也涨得通红,似乎就要扑过来夺下手机。

    见她这个样子周望只好作罢,“那你爱人呢?家里可要有人好好照顾。”

    “上班去了,”左韵轻描淡写地说,“周总,很不好意思,采访没有完成。”

    见她低垂眼帘像做错事情的孩子,周望连忙安慰道:“那有什么关系,好好养病,现在不谈稿子。”按照事先说好的,他们拿出一个装了一千元的信封,在和左韵的争执中强行放在茶几上,然后告辞。本来,周望是不准备放钱的,那样好像显得有些庸俗,余震说她家的经济状况实在太差,老公没有正当职业,孩子又小,所以他俩每人拿出500元放在信封里。

    左韵的家庭真是很特殊,她老家是邻市农村的,她高中毕业后考取了海山大学中文系,在学校里品学兼优,年年是三好学生,还在大三的时候入了**。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在上大学的四年里,她不仅没有要过家里的一分钱,反而在为数不多的回家中,都要给家里带回去几百元。这些钱全是她打工赚的。几年里,她先后做过家教、产品推销员、夜总会收银员,大四的时候在一个小茶庄里打工时,结识了茶庄的夏老板,也就是她以后的老公。这位夏老板是个只有一只胳膊的残疾人,夏家是海山历史上有名的油画匠世家。众所周知,油画是绘画里最高雅的艺术,但油画后面加了一个“匠”字,这里的油画便成了一种谋生的技能。油画匠人主要是给新房屋、家具、床油漆,遇到家境殷实的人家,便在这些家什上进行绘画,他们在房梁上描龙画凤,在柜子上画山水花鸟。夏家出名主要是他们祖传的塑像的手艺,把真武祖师、玉皇大帝、阎王爷们雕塑得栩栩如生,海山有点名气的寺庙里的塑像都是出自于夏家艺人之手,特别是他们点画神仙眼睛的妙笔更为传神,经过他们的点画,各路神仙都活灵活现宛如活了一般,真是西北地区的一绝。在海山城里只要对老海山人提起“夏画”,那真是无人不知,没人不晓。年过而立的夏老板虽然是残疾人,但也得了夏家的真传,一只手画出那些健全的动物是惟妙惟肖,他的画作曾经获得过全国残联举办的残疾人国画大奖赛银奖。而且,他的口才更是了得,天文地理、书法绘画、文学音乐是无所不知。面对这个单纯又可爱的女大学生,这些知识派上用场,在工作的间隙里他拉住左韵口若悬河地表述那些对于她来说是很新奇的事情,有如大师在指点江山。当然他屡次讲述过自己胳膊的故事,那是一个非常凄美的故事,他20岁那年在一个寺庙里站在架子上塑像时,寺庙里的一个年轻和尚站在他下面打下手,谁料顶上的一根电线由于年久老化突然断裂,就在电线将要落在和尚头顶的一霎那,他一把将电线抓在手中,顿时火化四溅,伴随着一缕青烟他的一只胳膊永远地脱离了自己。这样漏洞百出的故事,左韵每次聆听后却像崇拜从小学习的雷锋叔叔那样愈加崇拜他。在夏老板的店里,本来枯燥而寂寞的打工生活在左韵看来是十分的愉悦,那段时间她干起活来也是唱着歌,走起路也是轻轻地飘。

    眼看就要毕业了,虽然她对茶庄恋恋不舍,也不得不辞去工作埋头于论文准备和考虑毕业后的去向,然而此时却上演了一出没有创意的英雄救美。在她对夏老板说过这周干完便要辞职之后的第三天晚上,大约10点多,她像往常那样骑着自行车赶往只有5分钟路程的学校。快到大门口时,一辆摩托车从后面急速驶来,超越过她后马上急刹车,连一点儿反应都来不及的她“咣当”一声碰到摩托车上,天旋地转的她一头栽倒在地。摩托车后面下来一个戴着头盔的年轻人,把她抱起准备放在摩托车,她估计是他们准备送自己进医院,谁料这个家伙在把她放到摩托车的同时,却抱着她亲了一口,并把两只手放在她的胸前开始使劲地揉搓。受到羞辱的她明白了这是两个什么货色,于是大喊一声“抓流氓啊”,口立即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捂住,就在摩托车将要开动的一瞬间,听得后面有人大喊“哪里跑!”摩托车轰着油门却被人扯住开不动,在原地猛地来了180度的掉头后轰然倒地。紧接着,就是夏老板气喘吁吁地把她抱住,询问她,安抚着她。此时又听得摩托车“轰”的一声巨响,两名歹徒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有了英雄救美的伏笔,左韵心里开始矛盾起来,俗话说姑娘的心秋天的云,漂泊不定。她喜欢他并感激他,但和爱情一点儿都沾不上边,可面对他有力的进攻,她似乎拿不定主意了。在她准备正式辞职的那个晚上,他拿出葡萄酒为她饯行,却乘机夺走了她的身体。结婚以后,她才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他的确是夏画的传人,但却走上了邪门歪道,胳膊就是因为打架致残的。而且他曾经结过婚,妻子是受不了他醉酒后的痛打而逃匿的,那出英雄救美自然就是他导演的杰作啦。等到知晓了这一切早悔之晚矣!之后,她多次提出离婚,但面对他的菜刀和他扬言要到她老家制造灭门之祸,左韵最终选择了沉默。沉默中,她把无限的热情和精力投身于工作。好在他似乎也逐渐对她厌倦了,经常不说理由地彻夜不回家,这倒给了她自由。当然,她的这些故事别人多是一种猜测,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她怎么能说得出口,说出了口又有什么用处啊!

    市委宣传工作会后,《海山日报·第一声问候》连续推出几组舆论监督报道,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读者好评如潮的直接结果是促动了报纸发行量的猛增,广告商围在报社里,甚至在广告部排队等待安排版面。面对如此良好的态势,周望很想再接再厉,把报纸推向一个新的台阶。因此,他把期望寄托在左韵身上,等待她拿出有关“三万”工程的典型报道。可那天到家里看到左韵的具体情况,便在遗憾中感到一些狐疑,左韵平时的身体应该没啥问题,从她的病状看应该是精神方面的事情,可以看出绝对不是来自家庭方面的,难道真和此次采访有很大的联系吗?周望相信,答案迟早会有的。

    果然,这天周望一到单位,随着邮递员的到来,一封挂号信摆到了他的办公桌上,打开一看是厚厚的一叠材料,而放在首页上的几个娟秀的大字马上揪住他的心,这是左韵的一份辞职报告。在报告里她写明是由于家庭和身体的原因,她要永远离开海山,经过慎重考虑后向报社提出辞职,恳请组织批准。左韵很动情地回忆了这些年,特别是改版以后和报社同事亲如兄弟姐妹的感情,从信纸上残留的斑斑泪迹可以看出她的无限眷恋之情。辞职肯定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此时恳请组织批准也只是一种形式上的东西,因为报告里说,等你们看到该报告时,她已经离开海山,应该走到千里之外了。报告在最后的附言里给有关部门交待了一些具体事宜,特别提到她的财务手续还没有结算,应该还有点余钱,请帮忙打到她的银联卡上。这说明,她是多么迫切地需要钱啊!

    紧接着,周望看到辞职报告的下面是誉写得工工整整的稿件,一共有六篇,还有市里一些部门给石洞村拨付资金的凭证、采访录音等证据。前三篇稿子全是揭露扶贫典型崔袖展弄虚作假的系列报道,后两篇是有关石寨县一些部门特别是县委书记苗长川如何不遗余力地为扶持假典型而套取和挪用专款制造先进事迹的,其中也涉及到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最后一篇是对市委实施几年来的“三万工程”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认为在市场经济面前,用计划经济时期和农业学大寨时依靠轰轰烈烈的运动手段来促进农村发展,这是不符合客观规律的,无疑是痴人说梦。目前实施的“三万工程”其实就是比赛蹲点干部谁的关系硬,谁能要钱多,谁在**过程中胆子大、敢吹牛,是“赛投资、赛关系、赛吹牛”的“三赛”工程。文中拿出一组数字,仅市、县两级财政每年拿出用于给挂名不蹲、蹲点不干的那些干部的补助款已达到三千多万,其中还不包括乡里和村里用于其它的花费,比如吃喝等费用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这些文章看得周望的眼睛发直。

    这是十分重大的监督稿件,别说是《海山日报》,即使是在省报上也很少有先例公开批评连上级纪律监察部门都没介入的问题,何况该文还涉及到海山市委前几年大力倡导推行的“三万工程”和省委表彰的先进典型。周望感到问题重大,他把稿件放在一边,找来余震简单说了左韵的情况,指示他要想方设法地找到左韵,实在找不到的话,尽快结算她的工资等财物事宜,并在社长基金里特批一万元给以补助。

    稿子放了几天,周望知道这颗巨型炸弹必须要找尚进书记才能有结果。他按照程序,准备先向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朱冠军做汇报,根据他的分析,朱冠军那里是没有结果的,因为这事别说是朱部长就是主管副书记也会把球再往高处踢的,此事最后必须要尚进才能定夺。市委大院他倒是常来,要么是参加会议,要么是到宣传部汇报工作,顶多也是找主管宣传工作的副书记,尚书记的办公室他只去过一两次,有事没事地老跑书记那里,很容易被敏感的人们划分过去,自己倒是无所谓,有些人还专门到外面吹嘘自己和某某领导铁一样的关系,而周望不愿意这样。

    果然,朱冠军匆匆看了两遍稿子,然后点上一支烟继续翻阅起稿子佯装细看,沉默当中心里却不住地在打鼓,思忖道:“这真是一颗重型炮弹啊!假如引爆了,不知道要杀伤多少人?”做过市委秘书长的他深谙官场的事情,“三万工程”是刘平化倡导并一手操办起来的,而尚进一来就对这种群众运动、口号式的做法持反对意见,只是碍于当地的一些情况不好动手取消罢了。周望前段时间组织关于“跑项目”的系列报道,其实已有了明显的针对性,特别是那篇“跑项目究竟跑出了什么?”的述评,虽然署名是“任文新”,看文章犀利的笔锋,“任文新”倒过来看不就是新闻人吗,肯定出自周望之手。这回他又如此发力地组织了这颗炸弹,背后的事情更是不简单。显然自己“枪毙”此稿是不明智之举,得罪的恐怕是尚进书记,但如果自己签发通过此稿,不仅得罪了刘平化,还可能得罪省委的一些领导和上面的单位。又看了一会儿稿子,他先是围绕稿子中的情况进行了简单核实。其实,他知道周望多年来处理监督稿子,已锤炼得很是老道了,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大的问题。他对周望说:“此稿写得不错,揭露的问题也很发人深思,对我们乃至西部地区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