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序(1/2)

    胡道静宇宙中无奇不有,人世间诸事可究。问题在于处身中间的万物之灵——人,是否敢于从一尊之说、权威之见、习惯认识中摆脱出来,改变角度转换脑筋,提出一个更为接近事物本源真相的说法。当然,要这么去做,要有满肚子的学问、过人的胆识,更要有一追到底的探究精神,谈到此点,今人往往会诉说哥白尼的太阳中心假设、达尔文的人类起源于猿的假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假定。当初,这些伟大的科学家在提出假设、假说、假定时,曾遭到时人的唾弃,甚至残酷迫害,但他们对事物的本源的探究,对事情真相的诠释,是对真理的追求。随着社会的进步,科学的发展,一度被人认为旁门左道、离经叛道的“邪说”,终于被确认是有道理的,是接近了事物本源或事情真相的,从而点化了千千万万人意识中原有的认定。西方社会正是藉着此种精神冲出中世纪,进而又跨入后工业化时代的。

    长期囿于固有之见,习惯于人云亦云而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全封闭做法,在中国**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开始受到冲决,种种人为的藩篱和禁区也在被撤除,人们的思想也空前地活跃起来,中国大地又一次出现了勃勃生机。顺应时代的潮流,《文汇报。学林》主编施宣圆同志开设了“中国文化之谜”的专栏,致力于汇集成书的繁忙工作。对于这项具有开创性意义的工作,不禁使我想到这么一则传说。

    在公元2 至3 世纪时,印度出现了一位大名鼎鼎的佛教哲学家、中观学派的创始人龙树。据说,凡是有学人、高僧造访、请教,龙树从不开口,只出示一钵清水,含笑相待。这令前往造访、请教的学人、高僧顿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龙树在打的什么哑谜,只得悻悻退去。一天,有位名叫提婆大德的僧徒也慕名前往求教。提婆一见钵水无法见底,就从怀里取出一根小针投放钵水之中。龙树见后,含笑点首,将提婆收为门徒,以后在其即将涅槃之时,又将衣钵传给了他。龙树为何如此器重提婆?这是因为提婆面对不能见底的一钵清水,知道龙树在暗示他:佛法的神通清澈广大,佛学的涵义深不可测。提婆在钵水中爽爽快快地投入一枚小针,即令钵水的深浅也显现了出来,表明自己要用一针见底的追求穷源竟委!

    我之所以要扯出这么一则传说,是觉得《文汇报。学林》把“中国文化之谜”作为钵水,吸引了许许多多的中青年学者投入小针的求索稿件,一则活跃了学术空气,二则促使有识之士在改变角度、转换脑筋,提出新的认识中,有了施展才能的活动舞台,以使多彩多姿的中国文化从书本走向民间。

    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是中华民族在漫长的岁月中创建的,不仅独具一格,且著称于世。它的巨大生命策略,正在其不拘于一孔之见,不定于一说之论,而显得耀眼夺目,又使其在世界文明古国中成为唯一没有中断过的文化而卓立于世界文化之林。中国唐代著名诗人孟浩然在一次诗兴大发时,吟诵出这样的诗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似平整整一部中国文化史,被他就这么潇洒地用简简单单的十个方块字说完道尽了。偏偏有人要问:人事是如何代谢的,古今又是怎样往来的?这一同,使人看到潇洒的另一面恰恰是纷繁:“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面求索。”这是诗人对历史发出的咏叹;“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以定天下之吉凶。”这是智者对历史提出的要求;

    “事因有难明于一时而有待于后世者。”这是史家对历史的遗憾。

    要求索,要定吉凶,要有待,从深一层来思考,则正显示出了中国人的智慧和胆识并不亚于西方人,甚至远远超出了他们。

    要求索,要定吉凶,要有待,便把生命的意义看作是运用自己的智慧去创造、去开拓,去进取;同时也表明人们不再满足于精心编造的一切,而企望显露自己的胆识,在“事有难明于一时”之中察觉蛛丝马迹;在“鲁鱼帝虎”之类的以讹传讹中指陈谬误成因;在“横看成岭侧成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