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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考据癖”的乐趣(1/2)

    小说考证伊始,胡适便夫子自道,说自己有点“考据癖”,爱做一点半新不旧的考据文章。故人们也戏称胡氏为“考据癖”。

    考据之学盛行于清代乾嘉年间,主要包括文字、音韵、训诂、校勘及古书资料的搜集和整理。它注重事实的考核,例证的归纳,根据可信的材料作出结论,讲究实事求是,无证不信,故又称考证学。胡适曾经总结清代学者的这种治学方法,从中归纳出“大胆的假设, 小心的求证”十个字,① 又把这种方法用之于小说研究,既吸取了清儒治学的经验,又是胡适自己的一种创造,使中国传统小说的研究开了一个新局面。

    胡适手书

    考证文章多半难免枯燥,做考证文章自然更加枯燥乏味。然而,在书山学海里跋涉自有一番读书人的苦趣,每有所得更别有无穷乐趣。二三十年代的胡适考证小说确也有点癖,熬了许多夜,吃了许多苦,也从中获得许多乐趣。

    胡适曾有“吴谜”之称,对于安徽的文人,特别崇仰做《儒林外史》的吴敬梓。为了表彰乡梓的这位白话文学先驱,胡适在1920年4月间作了一篇《吴敬梓传》,开头便说:“我们安徽的第一个大文豪,不是方苞,不是刘大,也不是姚鼐,是全椒县的吴敬梓。”②

    由于当时掌握的材料太少,只好拿《儒林外史》来充篇幅,吴敬梓的生平行状反而语焉不详。胡适心里觉得很遗憾,便注意访求吴敬梓的《文木山房集》等遗著。直到第二年,北京的带经堂书铺方才替他找到了《文木山房集》。“吴谜”十分高兴,便又用这集子做底本,参考别的材料,为吴敬梓做了一个年谱。前记中说:“古来的中国小说大家,如《水浒传》、《金瓶梅》、《红楼梦》的作者,都不能有传记,这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件最不幸的事。现在吴敬梓的文集居然被我找着,居然使我能给他做一篇一万七八千字的详传,我觉得这是我生平很高兴的一件事了。”③

    这篇年谱是1921年冬天做的,一万七八千字,前后三天便写成了,而且其中两天有课,一天有会。如此迅速,“吴谜”也颇能满意了。但中间却也有一点小艰难。胡适从《全椒县志》里先查到了吴敬梓的曾祖吴国对,依次寻出国对弟兄四个进士,又查得敬梓的高祖吴沛、父亲吴霖起,只有敬梓的祖父却怎么也考查不出来。这样,吴家的“世系”便缺了重要的一环,做不完全。胡适心里迷着放不下,便与他的朋友高一涵谈起,得到了一点线索,于是他又去查《耆献类征》,在卷一百十五有陈廷敬所作的《吴国对墓志》,从中果然查得国对的三个儿子中长子吴旦便正是霖起的父亲、敬梓的祖父。“吴谜”觉得这是“今年最得意的一件事”,便连夜增写吴氏“家世”一部份,修改完成了《吴敬梓年谱》。④

    胡适考证《红楼梦》也到了有点“迷”的程度。1921年5月间,他从单不庵处借得《雪桥诗话》及《续集》,8月里又买得《八旗诗钞》和《八旗文经》,考出了曹雪芹家世生平的几件重要事情。胡适自然很高兴。特别是其中所载曹雪芹与好友敦诚、敦敏的赠答诗,实在是考证雪芹生平的重要材料。11月,他便写成了《红楼梦考证》的改定稿。但是胡适还是觉得不满意,虽然《雪桥诗话》的作者杨钟羲先生说他的记载是根据敦诚的《四松堂集》,但毕竟是后人撰述,属于“转手的证据”,只有找到《四松堂集》才算是同时代人最可靠的直接证据。

    于是,胡适拜托北京、上海两处的书店和友人千方百计地搜寻《四松堂集》,寻了许久,竟毫无《四松堂集》的影子。到1922年,胡适差不多已经绝望了,有一天,忽然有个书店的伙计送一部书来,说“《四松堂集》找着了”。胡适喜出望外,打开来一看,却原来是一部《四松草堂集》!不几天又有人来对胡适说,在一家书店里看到一部《四松堂集》。胡适说:“恐怕又是四松草堂罢?”那人回去一看,果然又弄错了。

    4月19日,胡适去北大上课。松筠阁书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