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功。城北部队经激烈战斗，攻
克四号碉堡，在数次打退敌人反扑中，杀伤敌人500余人，巩固了阵地。
但日本坟、兴隆殿等要点均久攻不克，原定从北关破城的计划没能实现，经过22天
的战斗，敌我双方都有较大伤亡，第一阶段的作战遂告结束。
战役的第二阶段，夺取东关，为最后攻下临汾撕开突破口。
徐向前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第一阶段攻城受阻，伤亡又大，士气颇受影响，上层领导干部中，有人对能不能
打下临汾，亦发生动摇，甚至建议撤兵。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系胜负于一念之差的关键时刻。我们冷静分析，权衡利弊，认
为取胜的把握甚大，绝不能被暂时的困难和失利吓破了胆。横下一条心：不拿下临汾，
誓不收兵！”
朱德总司令得悉攻坚临汾作战的情况和议论后，当即写信给晋冀鲁豫军区领导，指
示决不可自动放弃临汾，嘱全力给徐向前一切支持，临汾一定可以攻下。朱总司令的指
示，增强了军区领导和后方机关对夺取临汾战役胜利的信心。可是，徐向前并不知朱总
司令写信的事。他坚信梁培璜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哪有攻不下的道理？！前敌指挥所于
3月31日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徐向前在会上作了《关于攻临外围作战检讨及今后作战等
问题》的报告。他在向大家介绍第一阶段作战基本情况时指出：
1．敌情：敌人工事，外围据点均挖有两三道外壕，并有暗道通城内关，城与关内均
有内壕，城墙设有三到四层枪眼，并且还有所谓倒火点。阎锡山花样多，一贯主张防守
战法，当我开始包围临汾时，敌远距离外围据点，不战而退；但近距离城壕外围据点则
拚命固守，土顽换为正规军。敌伤亡消耗很大，对此非常恐谎。我打电灯公司，敌六十
六师正副师长亲自督战，后退者杀头，害怕我们炸破。
2．我们主力尚未动用，准备打援。在今天敌来援兵可能性不大，等我们打到一定程
度尚有可能。守敌待援无望，突围有被歼之危险，只有死守一条路，我们人力物力消耗
亦很大，也只有坚决打下临汾的一条路。
3．敌人守关全部兵力只有5个团。我虽伤亡3000至4000人，敌人伤亡总在2500至30
00人数。敌人疲劳程度超过我们几倍，因为敌人要时时注意，处处防守，不知道我们什
么时候要攻，从哪里攻？我们不但可经常换班，而且主力亦未动用，因此，有条件、有
把握打下临汾。
他在检讨作战指挥问题时指出：
在战役指导上，开始对敌人工事特点估计不够，企图在短的时间以小的伤亡解决战
斗。战斗部署改变几次。八纵由南面转到北面，又转到东关。太岳两个团（四十六、四
十九团）由北面转到南面，又转回北面。开始企图打关，同时准备攻城，兵力火力有些
分散。部队转移时民力器材浪费很大。这应由我负责。
在战术指挥上，战斗组织不细密，存在粗枝大叶；步炮协同动作不好，射击技术不
熟练，自己炮打着自己的人。依靠炮兵打天下，步兵顽强性不够，或者不相信炮兵；冲
锋道路和炸破口未成一线，使突击队走弯路。
对攻城的战术问题，徐向前就像是军事院校的战术专业教员一样，给团以上干部上
了一堂既生动又可操作的一课。他指出：
1．坑道是对付这个敌人的最好手段。首先是坑道安全问题，无论是超越外壕，或到
外壕去作坑道，都要控制外壕，在外壕里作地堡。如敌在外壕里作有地堡，即以炸破扫
除之。要派得力部队担任这一任务，倘被破坏，担任这一任务的首长要负完全责任。同
时，坑道内亦要准备战斗，直线挖不过去可转弯。
用三角钢耙来挖可减少声音；硝酸铵炸药可用，但必须封好口，安好雷管，电发与
点火并用。八纵与十三纵同时炸破当然很好，但有困难，因两处坑道距离相隔远了点，
我们不要求同一时间炸破。同一时间炸破好处很多，可以研究。
2．巩固突破口，不是要部队等在那里，而是向城上两面发展，突破口愈大愈巩固。
上城以后，要迅速改造工事，开辟交通壕，做好地堡，打通友邻联系，不是做肉城墙。
3．纵深战斗要有阵地的向前发展。可以抢占房屋的应首先占领城墙，并应以小组炸
破内壕，不失时机地向纵深发展。
原则是沿交通壕，依托城上火力，再向纵深发展。
4．炮兵组织，在炸破前先行炮火摧毁。开始炸破与炮兵同时射击。步兵发起冲锋后，
平射炮向两翼（相当距离的两翼，即步兵预定第一步控制的位置，需要继续向前发展时
由步兵发信号，炮兵延伸射击）、曲射炮向纵深射击。第一步打内壕外沿；第二步转向
纵深。步兵所到地方均发信号联络炮兵，步炮开会订出协定相互遵守。
徐向前在报告中，还对各级指挥员的任务区分；建立严格的战场检查报告制度；加
强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等问题都作了详细明确的阐述。与会的团以上领导干部边听边记，
生怕漏掉点什么。他们从徐向前的报告中受到启迪，受到教益，受到鼓舞，从思想深处
增强了攻坚临汾的决心和信心。最后，徐向前庄严地宣布攻临第二阶段的作战命令：
决定八纵、十三纵联合攻取东关，十三纵在左翼，八纵在右翼。战斗分界线，以春
牛巷、东街（含）以北归八纵，不含以东南归十三纵。今天战争要根据智、勇、物质三
条件来决定，只有一个条件或两个条件不行。这次要以艰苦、持久、顽强的精神，打下
临汾。
会议结束后，各部队根据新的作战部署，以徐向前的报告统一思想，加强训练。在
政治思想工作方面，开展了轰轰烈烈地学习英雄李海水的活动，极大地激发了干部战士
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和不怕流血牺牲的顽强斗志。在军事工作方面，掀起了战地练兵热
潮，侦察地形，挖掘坑道，苦练爆破，搞得如火如荼。到4月9日，攻击部队共挖掘接近
护城垣的坑道4条，将1．6万多斤的炸药装入坑道顶端的爆破室，给敌人的脚下安上了四
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完成了第二阶段作战的最后准备。
10日下午，徐向前的表针指向4时整。他把手一挥“进攻开始！”瞬时间，我军92门
各种口径的火炮同时开火，对敌人阵地实施摧毁性射击。一小时后，营连的各种火器同
时开火。
火力准备持续两小时，打得敌东关阵地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紧接着，重头戏开场了，惊天动地的坑道大爆破，如火山爆发，几百吨的砖石、土
灰和敌人一起被抛上天空，城垣炸开了两处缺口。突击部队的勇士们冒着浓烟烈火，迅
猛登城，潜水般向敌纵深发展，经一夜激战，敌六十六师大部被歼，当东方的太阳冉冉
升起之时，八一军旗已高高飘扬在东关上空。
我军攻下临汾东关的消息，像一声惊雷在南京爆炸。此时此地，南京正在举行“行
宪国民大会”，上演选举伪总统副总统的历史闹剧。出席大会的山西议员们惊恐万状，
如丧考妣，遗老遗少们相互搀扶着一日两次向蒋介石请愿，请求他立即派飞机助战，以
解临汾之危。蒋介石为了给阎锡山、梁培璜打气，为了收买人心，多拉选票，在大会上
大言不惭地宣称：“请山西父老放心，请在座的各位代表放心，我们决心保卫临汾。”
蒋介石派空军出动飞机助战，一面对我围临部队的阵地实施狂轰滥炸，一面给守城的敌
人空投面粉、大米和罐头，安抚军心。阎锡山龟缩在太原，无力派兵增援临汾，三次电
令梁培璜“人尽物尽，城存成功，城亡成仁”。阎锡山还是放心不下，又亲自派六十一
军副军长娄福生，乘小飞机降于临汾城内，传递阎的手令，告诉梁培璜“不要希望援兵”。
梁培璜看着电文，有气无力地对副官说：“给蒋总统、阎总司令回电，我梁培璜决心与
临汾共存亡。”可惜，历史的车轮已压住了他的双脚。
攻临部队占领东关后，徐向前和前指机关立即指示部队巩固阵地，整顿小结，调整
兵力，准备攻坚临汾城池。敌人感到夺回东关已不可能，便对东关的房屋、工事进行地
毯式轰炸，给攻城部队的隐蔽、运动和补给带来许多复杂的问题。在最困难的时候，朱
德、**专门给徐向前等发来电报，介绍聂荣臻所部攻坚石家庄的经验，希望攻临指
战员再接再厉，攻克临汾。**在去晋察冀的途中也发来电报：“庆贺你们歼灭阎敌
六十六师及肃清临汾外围和攻占东关的胜利。”晋南人民从战役开始以来，支前工作越
做越好，出动民工20万人，支援门板26万块，梁木10万多根，粮食数百万斤，保证了前
线作战的需要。中央首长的关怀，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极大地增强了攻临指战员战胜
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4月15日，夺取护城壕外沿据点的战斗打响了。十三纵位于城南门以东地段；八纵位
于城东南角至大东门地段；太岳部队位于城东北角至大东门地段。扫清城外守敌与挖掘
坑道，同时并举。
攻城部队在城东和城南与守敌反复争夺一号碉、老鸦咀、火车头、二十号碉、二十
一号碉等阵地。敌人用杂牌军守碉，把他们推到决一死战的境地，一旦阵地失守，我军
又尚未站稳脚跟之时，敌人后面的精锐部队胡宗南第三十旅就进行反扑。攻城部队每夺
取一块阵地，都要遭到敌人拼死抵抗和疯狂反扑。
4月21日，太岳部队四十四团向一号碉发起攻击，由于战前认真学习了徐向前的战术
要求，战斗中协同好，采取火力掩护、单兵爆破、小组突击的方式，经一小时的战斗，
夺下了敌人守备坚固的1号碉。26日，胡敌三十旅九十团二营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向1号
碉阵地实施反扑，整个阵地顿时笼罩在战火与硝烟之中，坚守阵地的四十四团四连指战
员高喊：“人在阵地在！为人民立功的时刻到了！”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扑，最后
只剩5人，仍不后退半步，配合增援部队将敌人击退。
敌人在地面反扑的同时，又从天上用飞机向我阵地轰炸扫射，我军一个团指挥所被
炸弹击中，团长、政委等全部被埋在土里壮烈牺牲。敌人为夺回失去的阵地，竟丧心病
狂地使用毒气和燃烧弹，护城壕外沿成了一片火海。我军将士们顽强坚守阵地，激战10
多天，牢牢控制着护城壕外围阵地。
攻击部队遵照徐向前关于“坑道是对付这个敌人的最好手段”的指示，同敌人在地
下展开了又一场殊死的搏斗。我们向城垣挖，敌人则从城垣向外挖。他们企图以“坑道
对坑道”的办法，破坏我用坑道爆破攻城。指战员为了争分夺秒抢挖坑道，在缺少工具
的情况下，有的战士就用刺刀、瓦茬、手指挖，手磨出血泡，手指甲裂开了，战士们忍
着剧痛继续拼搏。坑道越向前伸延，空气就越稀薄，有的昏倒了被拖出来，一阵轻风吹
醒后，又钻进去挖掘。从旅长到战士，都争着下坑道，涌现出一批掘进能手和英雄。到
5月上旬，攻城部队已挖掘破城坑道15条，掩护坑道40多条。除被敌发现破坏以外，攻城
前有三条主坑道完好无损，巨大的药室直抵城墙墙基。
就在准备攻城之时，中央给徐向前来电，说明傅作义、阎锡山企图联合进攻石家庄，
保卫石家庄是晋冀鲁豫战场当务之急。要求攻临部队抽出三个旅，昼夜兼程至太谷附近，
攻击和牵制阎军。徐向前当即决定将太岳一个旅及吕梁部队两个旅，由彭绍辉、罗贵波
率领，北上晋中，牵制阎军。攻临作战仍按时开始。
5月17日17时，由八纵、十三纵及太岳部队两个团组成的攻临部队开始发起总攻。榴
弹炮、野炮、山炮及82毫米口径以上的迫击炮一齐开火，破坏敌城垣上下的各种火力点。
两小时后，在炮火延伸，向城内实施压制射击的同时，攻城坑道的炸药室于19时点火。
巨大的爆炸产生了有感地震，使站在地上的人左摆右晃，临汾城垣被炸开了两个大口子，
一个宽37米，一个宽39米，由二十三旅组成的第一梯队突击队潮水般地涌入突破口，迅
速向纵深及两翼发展；太岳军区部队作为第二梯队适时投入战斗，攻入城内展开夜间巷
战；二十四旅、三十七旅迅速攻占了八府囫囵、鼓楼、铁佛寺、南门楼等要点。指战员
们在敌人雷区多、工事坚、火力强的情况下，不怕流血牺牲，前仆后继，战斗至24时，
城内之敌全部被我军歼灭。敌守城总指挥梁培璜等高级将领裹挟部分群众从西门逃跑，
徐向前得知此情况后，立即命令晋绥部队和二十二旅一定要活捉梁培璜。指战员果然在
敌人逃跑的途中将梁活捉。5月18日晨，临汾战役胜利结束，至此，晋南全部解放。
这一仗打了72天，共歼敌2．4万余人，我伤亡1．5万人。
战后，徐向前来到城垣上转了一圈，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坚厚的城垣，第一次看到如
此强固的防御工事，也第一次看到坑道爆破产生的强大破坏力，深感战役的胜利来之不
易！他对身边参谋说：“给党中央、**发报要写上‘伤亡大、胜利大、锻炼大’九
个字。”不久，**在临汾战役的经验报告上批示：
“徐向前同志指挥之临汾作战，我以九个旅（其中只有两个旅有攻城经验），攻敌
两个正规旅及其他杂部共约两万人，费去七十二天时间，付出一万五千人的伤亡，终于
攻克。我军九个旅（七万人）都取得攻坚经验，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大胜利。
临汾阵地是很坚固的，敌人非常顽固，敌我两军攻防之主要方法是地道斗争。我军
用多数地道进攻，敌军亦用多数地道破坏我之地道，双方都随时总结经验，结果我用地
道下之地道获胜。”
临汾战役的胜利，将永远载入中国战争的光辉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