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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的统治和金朝的建立(2/2)

,并未觉得这需要多么出色的外交技巧,他的突出之处,至多是善于掌握部众而已。但实事上远不止此,阿骨打是一名特别无情的、才能出众的将领,他善于抓住对手因指挥失策、御众过苛、组织涣散等因素而虚弱的机会来取胜。1117年以后,他又以一个才智出众的外交家和战略家的面目出现,那正是金辽的双边关系为包括宋在内的三国关系所取代之时。

    被金考虑在内的第四个强大的政权,是党项人所建的西夏,西夏此刻尚未直接卷入中原的纷争。1124年以前,党项人多少可以算是辽的支持者,但就是在金与西夏在这年开始接触以后,金取代西夏的直接邻国宋,宣布了对西夏的宗主权。夏金联盟正式建成,是由阿骨打的后继者吴乞买实现的,这使金朝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①正如我们见到的那样,早在北宋建国初期,女真人就与宋廷建立了和平的往来,他们逐渐成为北方霸主的过程,一直被开封密切地注视着。

    让我们再回头看,辽宋关系自1005年起一直是建立在一份和议之上的,和议约定宋朝每年要向辽交纳岁币,并正式承认辽对中国北部燕云十六州(包括北京)的统治,以此来换得北部边境的和平。当辽朝已经明显呈衰势时,宋开始寻找潜在的同盟者来帮助他们收复这块从未被忘记的、在10世纪上半叶的政治分裂时期丢给了契丹人的中原领土。现在,在宋朝的政治家眼中,对辽怀着刻骨怨恨的金,恰成为共同抗辽的天然盟友,依靠金朝支持来收复失地的希望在宋朝的国都燃起一片兴奋情绪。1117年,宋朝派遣了一名使者到金,名义上是去商谈买马事宜,而真实目的,却是就宋金联合抗辽一事进行谈判。

    在1117到1123年之间,宋朝向金廷遣使共计七次,金朝向开封遣使也达六次,这还没算上持续不断的信件往来。所有这些外交接触和谈判都集中于三个要点:宋金联合对摇摇欲坠的辽朝的进攻;领土(将燕云十六州退还给宋);从前交纳给辽的岁币。但是就在这一期间,宋在这场交易中的地位急剧地恶化了,因为阿骨打很快就发现,尽管宋朝也多少做了些准备,但金军并不非得依靠宋军的援助,仅凭自己就能攻取辽朝的南部,包括它作为中心的燕(北京)。而从宋朝方面来说,却以为只要加入这个军事同盟,它为自己所提的那些领土要求就能够让金所接受。不久,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他们应该取辽而代之,成为宋过去交纳给辽的岁币的合法接受者。

    到1123年,当宋金之间终于缔结了一份正式和约的时候——这是两国间最早的一个和约——军事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宋朝收复燕的企图宣告失败,而金军则不仅将辽赶出了西京与中京,而且到1122年底,还攻克了辽的南京:燕京。辽帝国已沦为遥远西部的一个流亡政权,它的覆亡指日可待。随着金国占有燕都,阿骨打的地位变得无懈可击,宋却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他们不得不接受阿骨打关于将燕地退还给宋的条件,不仅被交还给宋的燕地并非六州的全部,而且金还以退还燕地导致税收减少为由,在宋过去交纳给辽的岁币上,又额外要宋添加上一笔巨额补偿。

    也许有人会问,阿骨打的军事地位既然已如此强固,他又何必还要与宋缔结这样一个正式和约呢?一个可能的回答是:他想使岁币的交纳正式化,这笔总数为银20万两和绢30万匹的财物,大概还不至使宋朝的国库枯竭,但对于阿骨打的这个年轻的金朝来说,这项收入就为数颇为可观了。再有,通过和议这一形式,他的皇帝地位得以被郑重地承认。和议的条文,就像汉人早期的外交通例,是以一式两份平等的誓约来表示的,从双方各执一份的文件行文中丝毫看不出地位的区别。阿骨打被称为“大金大圣皇帝”,而宋朝的统治者也与之相仿。这意味着金朝现在已经成为一个与宋平等的国家,而此时距金正式建国称帝仅过去10年。

    1123年的三四月间,二国互换了誓约的条文,可是,对于如何将这六州移交给宋的具体做法,在这些条文中却毫无涉及。其他细节,诸如边界如何划定,也被留给此后想当然的推论来规划了。大环境的普遍不稳,加上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使中国北方边境始终呈现出不安定的局面。1123年的这个和约,标志着一个漫长的战争时期——几乎长达20年——的开始,这场残酷的、蹂躏性的战争所几度威胁到的,正是宋统治的中国的生存。

    阿骨打与宋缔结和约的时候,辽朝已遭到毁灭性的失败。1122年,金兵攻陷辽中京(位于今满洲热河省的查干苏布尔汗。译者注:原文如此)。辽朝天祚帝向西逃窜。在南京(今北京)另一位契丹皇族成员被拥立为帝,旋即病死。金兵直抵南京。面对突然而至的金兵,尽管当地有人企图抗击,但契丹人却无力组织这些力量。1125年,辽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被俘,降封为王。这标志着辽朝——这个曾让宋朝的中国闻风丧胆的对手——统治的正式结束。但是,就在它的灭亡之处,作为宋的北方邻居,现在又兴起一个与它作对的国家,至少与从前的辽一样危险。阿骨打没能活着看到辽的灭亡和宋的受辱,他死于1123年和议缔结的数月之后。但是,他所开创的事业,为金朝日后的辉煌打下了根基。

    ① 这条河也因此而被重新命名为ancuqu,这个词在满语中为ancun,义为“耳环”,有时也引申为“金”,但这个“金”与满语中的aisin亦即“金”并不相干,后者是满洲皇室的姓Aisin Gioro(爱新觉罗)的组成部分。 ① 关于早期辽金关系的细节,见[120]傅海波:《有关女真的汉文史料:〈三朝北盟会编〉中有关女真资料的翻译》,第151—166页。 ① [645]《辽史》,卷28,第336—337页。 ① 关于金—西夏关系的按年编写的记事,参见[646]《金史》,卷61、62;此外有西夏的专传,见卷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