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讲得越多(2/2)

,上面有天主教主教于斌先生的一段话,该话曰:“有人把中国的婚姻制度来说明今是昨非,并与相对论拉在一起,其实这是不正确的。因为过去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并不是是与非的问题,而是风俗习惯问题。即使在旧社会里,婚姻的结合,也并非全是盲目的,其间至少要经过父母的观察,媒人的说明,甚至当事人也会参与意见,加上道德精神的维系,所以男女当事人一旦结了婚,绝大多数都能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过去,虽然没有离婚的法律,但仍有所谓‘七出’的公论,事实上,‘七出’在我们过去的社会里,又有几家用过它?”

    接着是一阵感叹,再接着就厉声问曰:“今天的婚姻又真能算是幸福吗?”并自己作答案曰:“事实上大有疑问。”

    于斌先生一席话,使柏杨先生想起一则小幽默:一个星期天,在礼拜堂里,神父老爷讲婚姻生活,把婚姻生活讲得天花乱坠,听众也心花怒放。讲演已毕,大家一轰而出,一个太太向另一个太太曰:“经他那么一讲,我觉得结了婚真不错。”另一个太太万分困惑曰:“真是奇怪,一个人对他知道越少的东西,却哇啦哇啦讲得越多。”

    呜呼,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古之时也,到底美满不美满,今之时也,到底幸福不幸福,和尚最好不要冒充内行,除非他是花和尚。“古”时候的婚姻,当事人虽然参加意见,但那意见的分量跟小孩子对吃药意见的分量一样。小孩子对他自己的吃药,当然可以参加意见,一百个孩子恐怕就有一百个孩子拒绝吃药,但一百个孩子也一百个孩子最后仍得吃之,就是捏着鼻子灌,也逃不了那一劫。儿女胆敢拒绝父母为他安排的婚事,他铁定地要付出可怖的代价——贫穷或死亡。如果他阁下再主动地自己去挑去选,那情势就更严重啦,盖“自从盘古立天地,哪有儿女自定婚”,不仅是违犯了父母,而且是违犯了吃人的礼教,成为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每个酱缸蛆都可扑而杀之。吾友柳迎春女士,就是一个例子,非嫁薛仁贵先生不可,结果她只好跳井,老头不但不觉得难受,还不准做母亲的哭哩。

    要说“当事人一旦结了婚,绝大多数都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恐怕于斌先生只在门口望了一眼,没到厨房仔细瞧瞧也。前已言之,这些被酱缸蛆歌颂为美满的家庭,是建筑在女性绝对屈辱的斑斑血迹上。吾友来俊臣先生是唐王朝功力九段的酷吏,有四句名言曰:“每讯诸囚,均称冤抑,一旦处决,咸无异言。”倒楣分子当然没有异言,盖尊头已被砍掉啦。但我们不能因为听不到异言就认为杀得公平,犹如于斌先生不能因为很少用“七出”之条,就认为古时候大多数都是美满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