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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料我应如是(2/2)



    父亲梅殷,将列名史书上,被后世亿万人耻笑。

    而他梅景福,也会因此列名史书中,连那蜀后主刘禅都不如。

    梅景福怕死。

    但他自小耳濡目染,骨子里深处也有读书人的气质,有些事他可以接受,但有些事,哪怕是死,也不敢接受。

    若是接受了,忠孝两字,他无一字沾边。

    于是声音颤抖但坚决无比,“孩儿不敢,孩儿也不愿让父亲背负千栽骂名,成为后人茶话之间的笑谈资本。”

    长剑出鞘。

    然而他看着手中的长剑,却始终没有勇气自刎。

    梅殷按住了梅景福的手,“别勉强自己。”

    侧身,欲要对朱高煦说什么。

    梅景福心中一急,挣脱梅殷的手,背转身,看向洛阳江水,身躯虽然颤抖如筛糠,但看滚滚滚江水的眸子,已坚逾精钢。

    “二皇子殿下,请帮我一剑罢。”

    梅殷叹气。

    朱高煦暗暗惋惜。

    得了,终究也算是平辈的兄弟,他能压住恐惧赴死,仅凭这一点,就值得尊重,虽然梅家反了父皇,但终究是皇亲国戚,给他们留点面子罢。

    于是出剑。

    一剑穿心。

    梅景福捂着心口,在朱高煦抽剑之后倒下,身体犹在颤抖——那是临死之前,人类身体机能的本能反应。

    至死,梅景福都没说出任何大义的话。

    但不知道为何,相对于方玉山,朱高煦更尊重梅景福。

    梅殷不敢看儿子的尸首。

    握着方玉山的剑,伸手抚着上面的血,又抬头看着远处朱高煦旗帜鲜明的大明兵马,再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的溃兵,一声长叹。

    “梅殷之败,非战之罪,天不容我尔!”

    横剑。

    朱高煦将长剑归鞘,看着即将自刎的梅殷,眼神透着佩服,说道:“姑父,如果你早些时候放下成见,以你的能力,梅家将世袭荣国公,世代富贵,为何要走入歧途。”

    梅殷沉默了一阵,盯着朱高煦,“你以为你父亲会放过我?”

    朱高煦不解,“你从淮安归来,父皇可是处处礼待于你。”

    梅殷哈哈长笑。

    许久,收敛笑声,“礼待?”

    让我老婆写血书劝降,这叫礼待?让锦衣卫日夜监视我,这叫礼待?

    别人不知道,我梅殷还不知道他朱棣怎么想的?

    道衍都想错了!

    从始至终,朱棣就没想过要让自己善始善终,要不然以朱棣的才智,他会不知道那一封血书将自己推到了他的对立面?

    但朱棣还是让宁国公主写了。

    为什么?

    因为朱棣的内心深处,就不想让自己好过,因为自己是太祖陛下最青睐的人,是被选出来辅佐朱允炆的重臣。

    自己若是好好的活在永乐朝,那就说明太祖选的接班人没错。

    太祖选了朱标,然后又选了朱允炆。

    没选朱棣。

    这岂非从侧面说明,他朱棣根本就不配当大明天子,他的靖难,就是一场谋逆——所以从靖难开始,从那一封劝降写书开始,梅殷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他之后做的一切,都只是博一线生机,赌一个万一而已。

    可惜。

    赌输了。

    不是输给了朱高煦,也不是输给了朱棣,而是输给了朱高炽——梅殷真没想到,如此好的机会,朱高炽竟然没有趁机弄倒朱高煦。

    只能说,朱高炽的眼光实在看得太远。

    臃肿的身材之下,有一颗宽广的心怀。

    大才!

    想到这,梅殷微微一笑,对朱高煦说道:“如果可以,别和朱高炽争了,他更值得那个储君的位置,大明交给他,才是最好的结局。”

    朱高煦愣了下,旋即恼羞成怒,阴沉着脸道:“姑爷,你让侄儿很为难啊。”

    握剑的手紧了起来。

    梅殷毫不在意。

    将死之人,何所惧哉。

    抬剑一抹。

    鲜血随之迸射。

    咽喉被割断的梅殷脸上平静,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楚,缓缓的用长剑撑着身体,望了一眼洛阳江水滚滚滚而去。

    浪花淘尽英雄。

    望了一眼远处的青山。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料我应如是。

    看了一眼林立的大明儿郎。

    盛世有烽烟。

    最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穹的艳阳,轻声呢喃着,很想说一句,阳光真好啊,真想就这么晒着太阳,和妻儿一起喝酒赏花,看这大明风华……

    可惜,咽喉被割断,他说不出。

    梅殷缓缓闭眼。

    然而身躯不倒。

    就像一个英雄。

    江水滚滚而去,似在呜咽,似在哀嚎。

    远处,三三两两的溃兵,缓缓跪下。

    梅殷死了。

    朱高煦看着梅殷倔强不倒的身躯,眼神很是复杂,按照惯例,他此刻应该让人上前,去割下梅殷、梅景福和方玉山的头颅——这将成为他履历上的功劳。

    然而朱高煦没有。

    沉默许久,端起梅殷给他倒的那杯酒,那杯他犹豫了很久还没喝的酒,双手平端,撒在方玉山身前:“壮士,走好。”

    又倒了一杯,撒在梅景福身边,“兄弟,不用再害怕了。”

    最后倒了一杯。

    这一次没撒,而是一饮而尽,“姑父,这一杯我喝了!”

    仰头,一饮而尽。

    转身,对心腹道:“着人收拾,不用割头颅,收拾体面些,将之送回应天。”

    风萧萧兮。

    但朱高煦却一点也洒脱不起来,梅殷的话像针一样刺在他心里:老大那个废物在梅殷眼中更值得储君之位?大明交给老大,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服!

    回应天。

    趁着父皇还在榆木川那边,老子弄死老大!

    这天下……

    只能是我朱高煦的!

    然而福建这边事情还没完,朱高煦收拾了梅殷三人的尸首后,带领着兵马直奔泉州,一路上无所阻挡,所有溃兵都直接投降。

    然而朱高煦进入泉州府,没发现朱文圭。

    找人一查,得知枫亭之战后,梅顺昌就带着宁国公主和朱文圭出海了——听到消息的朱高煦心中凉了一大截。

    要出大事!

    自己的偌大军功,将因为朱文圭的出海而折损大半。

    朱高煦哪里甘心。

    立即整顿兵马,征用大船出海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