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最新更新(1/2)

    ☆、指桑骂槐(後SP虐恋文)

    第十九章 指桑骂槐

    柳冰暗暗点头,到底是慕容风汐心思缜密,方才既已说过“晚些时候过去领赏”,如若不去,反而更显得倒向了柳妃。无论如何,她们毕竟是住在风华,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如雪却有些犹豫,低低的道:“小姐,我怕……”

    回想起丽妃声色俱厉的模样,慕容风汐轻叹一声,拉了如雪的手道:“其实我也很怕……”

    见如雪的手都在发抖,柳冰柔声道:“如雪,你去歇息一下吧,我陪主人去就好。”

    “不不不,”如雪忙道:“我也要陪小姐一块去。”

    慕容风汐知她不放心,便道:“还是一起过去好了。”

    在丽妃寝门口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通报的小女才慢吞吞的出来道:“娘娘有请。”

    虽是“娘娘有请”,但主厅里却空无一人。

    几个人细细端详大量周围,只见墙壁上挂著八幅丽妃的画像,皆如真人一般大小,从都不同侧面描摹丽妃的容颜身姿,画得出神入化,美不胜收。画像中间的墙壁上垂著道道画满粉色芍药花的上等白丝绸,整个房间不见一砖一瓦一墙一壁,布置得真如仙境一般。屋内陈设的桌椅尽是罕见的白檀木制成,四边镂空,均雕饰著怒放的芍药花纹。两侧的花柱上各悬挂著重文亲题的四个字“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见了这般装饰,饶是慕容风汐出身高门,也不禁点头暗赞。如雪和柳冰更是禁不住意醉神迷。

    房间两侧虽有椅子,但丽妃还未出来,几个人如何敢坐?又站了半个时辰,方见丽妃在碧柔和一群女的簇拥下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

    “妾身拜见丽妃娘娘!”

    “奴婢拜见丽妃娘娘!”

    三人立即蹲身行礼。

    丽妃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们一眼,也不命她们起身,摇摇摆摆走到房间中央的贵妃塌上坐下,悠悠开口道:“碧月,倒杯养颜茶给本。”

    柳冰偷眼看时,原来这碧月正是昨日穿著青衣与碧柔站在一起的女。

    “碧柔,给本捶著背。往下一点儿,向上一点儿,哎呀,轻点儿!你这死丫头,怎麽越大越笨了!”

    “碧柔该死,没有伺候好娘娘,请娘娘责罚。”碧柔跪下了。

    “算了,看在你跟随本多年,本也就不责罚你了。以後多学著点!这伺候主子也是一门学问,要学会揣摩主子心意,想我伺候皇上的时候……”丽妃滔滔不绝,竟说起她服侍皇上的趣事来。

    慕容风汐和柳冰等人明知这是丽妃故意整治她们,哪敢擅自起身,只得继续保持著行礼的姿态,双膝弯曲,侧身扭腰,双手提在腰际,实是比跪著还累。不多时,慕容风汐已是汗水滚滚而下,双腿不住颤抖,如雪也同样是摇摇欲倒。

    柳冰此时立在慕容风汐侧後,心知此时如若坚持不住失了仪态,丽妃必然会趁机发难。作为风华的主位娘娘,丽妃非但可以惩戒失仪的贵人,就是再极端一点,便是动了女刑也不过就是个教导过度。

    思及此处,柳冰暗暗运气,悄悄送出内力托住慕容风汐和如雪的腰。

    丽妃此时已说得口渴,旁若无人地接过碧月递上的养颜茶,樱唇微张,细细品了几口方斥道:“这养颜茶要冲三次才能冲出味道,温度要微微烫口才能最大程度地透出茶香,本教过你多少次了,怎麽还是泡不好?”

    “奴婢该死!”碧月浑身一颤,忙跪下了。

    “哼,回房间去,把本写的茶经从头抄一遍,不懂事的奴才!”丽妃一面冷冷叱责,一面心内却暗自诧异慕容风汐她们居然能坚持这麽久。

    这些年丽妃用这招已不知整治了多少嫔,真个是屡试不爽,每个人都是坚持不住跌在地上,然後被狠狠责罚,

    今天怎地拖延了这许多时候,三个人还是姿势标准、个个站得稳稳的?

    又扫视了半晌,丽妃终於失去耐心,冷冷道:“起来吧!”

    柳冰稳稳起身,慕容风汐和如雪虽有她相助,却还是站立不稳,虚弱地摇晃了一下。

    “哎哟,汐贵人果然娇贵,怎麽?给本行个礼就把你给累著了?”丽妃看在眼里,有些後悔自己没有多拖延一会,冷冷道。

    慕容风汐忙勉强站稳,赔笑道:“娘娘误会了,妾身只是偶然感染了点风寒,身子有些不适。”

    “哦?方才收柳妃的礼物时,本怎麽觉得你神得很啊!”丽妃慢条斯理地道:“怎麽一到本这里就病了?”

    慕容风汐被她咄咄相逼,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深深低了头道:“妾身自幼身子虚弱,实在惭愧。”

    “哼,”慕容风汐这个回答避重就轻,倒让丽妃挑不出什麽错处,便冷冷哼了一声道:“那倒是不知道汐贵人带病来本这里有何贵干?”

    “方才娘娘提到有赏赐给妾身,妾身不敢劳娘娘里的姐姐们送过去,所以就厚颜自己上门拜领了。”慕容风汐满面通红,无论如何,这上门要赏赐总有些难以启齿。

    “哈哈,汐贵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居然上门要赏赐来了,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碧柔肆无忌惮地大笑道。

    “碧柔!”丽妃凤目一瞠,断喝道:“你在汐贵人面前说话可要小心些!汐贵人如今可是柳妃的好姐妹,说不定明日位份就在本之上了呢!还不去拿赏赐?汐贵人亲自上门乞讨,可别让人家空手而归!”

    丽妃用了“乞讨”一词,比之碧柔出言讽刺犹为尖刻。慕容风汐立在地下,当真是窘迫已极,目光直直盯著地面不敢抬头。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转眼间碧柔已经虚转一圈回到厅上,假意请罪道:“奴婢原将赏赐好端端的放在後房里,谁知奴才们养的野猫居然把它给糟蹋了,还在里面出了恭。连那玉搔头也给那野种叼走了。”

    “嗯?有这等事?”丽妃双目闪著寒光,说著野猫,目光却歹毒地盯著慕容风汐:“这该死的畜牲,不知死活的野种,它也能配得上本的赏赐?总有一日,本要将这不知高低的畜生乱棍打死!”

    好恶毒的一出指桑骂槐!

    慕容风汐何等聪明,岂有听不出之理,丽妃一口一个“畜生”“野种”,比市井泼妇骂人还要难听几分,早已让她承受不起,待听到“乱棍打死”一句,禁不住重重颤抖了一下。

    丽妃见慕容风汐面色惨白,心中畅快已极,禁不住出声笑道:“看来今日汐贵人是讨不到赏赐了!”

    “娘娘心意,妾身已领会了,就此告退。”慕容风汐此时已知和丽妃绝无转寰之地,微微抬起头对上丽妃的眼睛,竟是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话,然後行礼欲退。

    “等等!”丽妃却忽地站起身,一步步向慕容风汐走去:“汐贵人第一次来本这儿,怎麽能急著走呢!”

    ☆、隐、忍、狠(後SP虐恋文)

    一把抓住慕容风汐的手,丽妃长长的指甲冰凉地划过她的手背,目光鸷:“汐贵人可知道,你现在住的屋子,曾经的主人是谁吗?”

    慕容风汐只觉一股冷意直冲心肺,眼前的丽妃实在是美豔绝伦,几乎妖媚得超脱了人间常态,美豔得厉鬼般令人悚惧。

    “是一位姓邹的美人,”丽妃并没有等慕容风汐回答,媚笑著继续道:“那美人三年前入,容貌也算不错,还时常能得到皇上临幸。本来呢,她可以在这後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只可惜她不长眼,竟敢得罪本!本一怒之下,便对皇上说她妄图谋害本。哈哈,皇上连查都没查就直接把她交给本处置。皇上再宠她,那也盖不过本去!”

    慕容风汐等人虽知後争斗残酷,但却还是第一次这麽直接地听人讲诉出来,都不觉听得呆了。

    “汐贵人,你猜,本是如何处置她的?”丽妃仍然紧紧抓著慕容风汐的手,狞笑著道:“我让人将她剥了衣服绑在木桩上,手帕子勒住她的舌头,然後用带著倒刺的藤条抽,每抽一下,她的皮和就被刮下一大片!一面抽一面让太监往伤口上撒盐和止血药。那贱人的惨嚎声勒著手帕都掩不住,整个风华都能听到。从早上辰时抽到晚上酉时,整整六个时辰,她的脸上、手上、身上几乎没有皮了,鲜红的裸露在外边,不停地抖动著,就象一摊鲜红的饼一般……你知道吗?她就算想死都死不了,太监们在不停的给她上止血药……”丽妃此时的声幽怨而恐怖,表情更是令人毛骨悚然,边说边把脸一点点靠近慕容风汐,一股浓重的怨毒之气从丽妃眼中流出,她那双抹著鲜红颜色的唇还在不停地讲述当年惨状,一张脸由於靠得太近而显得扭曲变型……”

    “仆咚!”如雪吓得双腿瘫软,一跤跌坐在地上。

    “如雪!”柳冰忙扶住她,轻轻唤道。

    丽妃见如雪这个样子,尖笑著又近一步:“怎麽,本制对手的方法不好?”

    没有人回答丽妃的话,慕容风汐浑身僵硬地站著,柳冰则蹲下身去照顾如雪,连唤了数声如雪才总算缓过神,“哇”地一声哭出来,连声道:“别说了,别说了……”

    慕容风汐想要抽回手,却被丽妃攥得紧紧地,只得惶惶道:“妾身身体不适,不能再陪伴娘娘了,请娘娘准妾身告退。”

    丽妃却似并未听见一般,伸出令一只手细细抚著慕容风汐被拉住的手背:“汐贵人真是细皮嫩啊……”

    被抚的手背上立即泛起彻骨的寒意,慕容风汐几乎站立不稳,颤声道:“娘娘,妾身告退……”

    感觉到了慕容风汐的颤抖,丽妃此时满意至极:“既然如此,本就不勉强了。本相信:这细皮嫩的身子,会时刻提醒你今後该怎麽做!”

    总算是放开了慕容风汐的手,丽妃再次媚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们:那个邹美人并没有死,本只不过给她照了照镜子,她就被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疯了,现在她人就在永巷里,每到晚上就象当年受刑一样发出‘啊!啊!啊!’地惨叫声,皇上再也没去看过她!不过皇上倒是夸本很仁慈,对於谋害我的人,都能留条命……”

    “妾身告退!”慕容风汐疯狂地颤抖著,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行了个礼,神情恍惚的逃出了丽妃的寝,仓惶的背影後是丽妃和碧柔狂浪的笑声……

    ***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很不安稳,柳冰亦是如此。

    朦朦胧胧之间听到碧柔尖锐的喝骂:“贱婢,还不起来!再不起娘娘都快起了!”

    只觉腿上一阵刺痛,柳冰勉力张开眼,却见天色还是漆黑的,暗的大房间里杂役女们都迷迷糊糊地睡著。碧柔双手叉腰站在她身侧,一只脚犹自用力踩踏在她小腿上,眼睛死死盯著她。

    柳冰抽身而起,背上却又重重挨了一脚,只听碧柔冷冷道:“刚进就这麽没规矩!罚你将整个院子扫一遍!今日的早饭就不必吃了!”

    风华的院子实在不是一般的大,柳冰默默地清扫,其她的奴婢都躲得远远地,没一人敢上来帮忙。待到扫完了院子,天色倒也蒙蒙亮了。

    慕容风汐此时也已起了,她显然昨日也没睡好,眼角下边略有些乌黑,特地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衣裙,梳了个蓬松柔软的蝉翼鬓,斜一支小小的玉簪,用清新明丽的装扮巧妙地化解了疲态。

    新晋的贵人美人前三天早晨要到太後面前“晨醒”,慕容风汐带著柳冰和如雪早早出门,行近孝慈时,远远地却见一个身著大统领服色的太监带两个小太监,慢慢踱了过来。

    “黄公公!”慕容风汐看清了来人,满面惊喜,忙上前深深地行了个礼。

    “汐贵人折杀老奴了。”原来这黄公公正是慕容家的三代世交,见了慕容风汐,倦老的脸立即舒展开来,弯下腰便要磕头,慕容风汐连忙扶住。

    “老奴要恭喜贵人,”黄公公低声道:“皇上昨儿便已命人赶制了贵人的牌子,今晚便递上去。贵人,今晚──皇上必然召幸。”

    此言直如洞开了云雾,慕容风汐只觉满心悒郁顿时散开了去,欢喜得几乎淌下泪来,忙又深深地行了个礼:“多谢公公照应。”

    黄公公这次却未阻止她行礼,只是意味深长地看著她,声音低得只能入他们二人之耳:“汐贵人,想在这里长久些,除了圣宠,还需记得三个字:隐、忍、狠。”

    ☆、词中有誓两心知

    “太後娘娘万安──”

    到底是後每日最重要的功课,众嫔妃无一不是心打扮,见太後缓步而出,立即自觉地站成两排,齐齐开口请安,倒也是满堂燕语莺声。

    “都坐吧。”太後凤目扫视了一周,最终却停留在慕容风汐身上。

    这道目光审视中带著挑剔,看得慕容风汐心头一凛,忙温婉一笑,顺从地低下了头。

    众嫔妃都已按品级落座,丽妃坐在右手第一位,目光闪动,十分隐蔽地向姬美人递了个眼色。

    “太後娘娘,”姬美人一直在等丽妃的暗号,此时忙不迭失地立起身:“妾身有福分侍奉皇上和太後娘娘,实在感恩无地,昨夜特地准备了一席坐褥献给娘娘,以表孝心。”说著捧出一席坐垫,上绣著松鹤延年图案,极是美。

    太後微显惊讶,细细看过之後便命身边嬷嬷收了:“姬美人手艺当真不错,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哀家很受用。孙嬷嬷,将昨日新进贡的扇拿来赏她。”

    “多谢太後!”姬美人讨得太後欢心,面上得意之色早又露出,嫋嫋婷婷地行了礼,归座时却向慕容风汐递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见姬美人戏已演完,丽妃早进话来:“姬美人当真是孝心可嘉,但其她几位妹妹可就未必有这个孝心了……”说话间,一双眼不住瞥视著慕容风汐。

    “丽妃娘娘说的是,”一向沈默寡言的端木岚竟款款起身:“身为皇上的姬妾,若是只有争宠夸耀之心,却连孝敬太後也不知道,那便真该好好教训了。”

    慕容风汐微低著头,额上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端木岚和丽妃一搭一场,分明就是冲著自己来的!

    “太後娘娘,这是岚儿在百花香蜜中采炼而得,岚儿略通捏骨之术,不如让岚儿服侍太後一回如何?”端木岚不紧不慢地道。

    “哦?岚儿竟然还有这样本事?”太後摆弄著端木岚献上的软膏,意外地看著她。

    “岚儿曾师从琼夫人习学过三年的捏骨之术,只是手法劣,还望太後见谅。”端木岚谦逊地回话,众嫔妃却是个个诧异,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琼夫人是京城名噪一时的捏骨大师,京城内外官宦夫人无不趋之若鹜,後来太後特旨想召她进服侍,那琼夫人不愿被束缚,竟悄然离京,从此不知所踪,太後常引为恨事,不想今日端木岚竟语出惊人!

    “快!给哀家试试!”太後几乎是迫不及待了。

    端木岚优雅一笑,用纤纤玉手将软膏涂抹在太後颈部,开始细细揉捏。不一时,竟听得被揉按的颈骨劈啪有声,太後面色微红,不时发出一两声受用的呻吟。

    前後大约一盏茶时候,太後只觉酸疼的脖颈轻盈了许多,大为满意地拉了端木岚的手:“真是神乎其技!岚儿,以後有你在哀家身边,哀家真是享福了。”

    端木岚微笑行礼:“太後若不弃,今晚就让岚儿伺候太後全身捏骨吧。”

    “今晚就算了。”太後神秘地一笑,端木岚却是一怔,只见太後目光不知何时又飘回到慕容风汐的脸上,语气威严:“皇帝只知迷恋美色,却不知保养自身。孙嬷嬷,传哀家的旨意,今晚就把岚贵人给皇帝送过去!”

    慕容风汐早知太後在注视自己,听到“迷恋美色”时心头已是一紧,此时听得“把岚贵人给皇帝送过去”几个字,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岚儿,今晚就好好地服侍皇帝,你有这一手捏骨术,以後也替本照顾好他。”太後再一次语出惊人,这次却是满堂嫔妃面上皆变了颜色。

    “是,岚儿遵命。”端木岚未料到太後竟直接安排她侍寝,心中又惊又喜,忙深深行礼谢恩。

    慕容风汐却是心如油煎,自打入了,每一时都在盼著皇上召幸,直盼得这颗心都快抽搐了,谁想今日刚有了希望,却被太後三言两语就指给了端木岚。

    “哼,汐贵人!”丽妃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又不敢对太後和端木岚发火,便将这祸都移在慕容风汐头上:“却不知你准备了什麽东西孝敬太後?”

    “汐妹妹,是否物件太大不方便带过来,打算晚一些再送来孝敬?”柳妃见她咄咄逼人,便出言替慕容风汐解围。

    慕容风汐早知姬美人送东西孝敬全出自丽妃安排,目的不过是令自己失宠於太後,此时见她们发难,只得勉强收拾起哀怨的心情,起身道:“太後娘娘,汐儿并无出色技艺,昨夜通宵抄写了一卷祈福经文,惟愿皇上、太後安康。”说毕从袖中捧出一卷厚厚的手抄经文。

    未料她竟真的有所准备,丽妃和姬美人先是一惊,然後全都悻悻地坐下不再说话。

    太後也是微微惊讶,命人接过看时,却见那经文乃是一色的蝇头小楷抄写而成,字迹极是工整漂亮,也不禁点了点头道:“汐贵人有心了,孙嬷嬷,将扇也赏汐贵人一柄。”

    不知太後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慕容风汐微微诧异地谢恩,未及站起,却听太後接著道:“如此工整娟秀的字迹,实属难得。哀家最近一直想手抄几遍鸷文,无奈年高体迈,不如就由汐贵人今夜在佛堂代哀家抄写几卷如何?”

    慕容风汐又是一颤,太後礼佛的佛堂内有先帝画像,必然要跪抄……跪抄三遍……

    丽妃此时已听出太後之意,不免幸灾乐祸地道:“汐贵人,难道你想违抗太後的懿旨?”

    ***

    孝慈偏殿。

    “若冰,你今早为什麽非要小姐带著那些佛经啊?”如雪百无聊赖地道。

    “没什麽啊,我只是觉得第一次见夫君的母亲,总该带些东西孝敬的。”柳冰照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飘洒的樱花出神。

    “嘻,你这蹄子以後若是出了阁,会很得婆婆疼爱吧。”如雪笑道。

    “还是如雪你先出阁吧,你看看你,再不嫁人快要成老姑娘啦。”柳冰笑嘻嘻地捏了捏如雪的脸。

    “好个死丫头,竟敢笑话我!”如雪狠狠拧了她一把,眼珠子转了转:“说起来,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你不去找你那个龙卷风?”

    “如雪姑姑说的是!”柳冰奸猾地一笑:“那就请姑姑在此等候贵人,奴婢去找龙卷风啦!”

    “喂,喂,柳冰……”这一连串姑姑气得如雪跳脚,却又忽然想起碧柔总是逼人称她姑姑,当真那张脸也老得跟个姑姑一样,不禁又笑出声来。

    柳冰却是漫步出了孝慈,本来只是想逗逗如雪而已,并未当真想要去找那“龙卷风”,谁知出了门,脚下竟如不受控制一般,不知不觉便向那牡丹花丛走去。

    方才走近,却见一个挺拔的背影正在一台方案前描绘著什麽,远远看去,那背影兼有少年的风流潇洒和成年男子的坚强笃定──正是“龙卷风”。

    见了这个人,柳冰不知怎地心里竟小小地雀跃起来,娇声笑道:“原来‘龙卷风’公子还有这般闲情雅趣!”

    风昊天早听出了是谁,俊雅地微笑转头:“约好的时间不是晚上吗?柳冰姑娘这麽早便来了,莫不是在思念……这簇牡丹?”

    这一言极是婉转地表达了心意,风昊天向前几步,静静地看著柳冰走来。

    柳冰却不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直似洞开了心房,整个世界都在那瞬间黯然失色,风昊天整个人都如傻掉了一般,痴痴地看著她清澈的眼眸,那如同深深湖水般的眼底,正双双倒映著自己的影子,清晰无比。突然之间,他竟有种疯狂的想法,希望时光止步,和她永远这样对视下去。

    正沈醉时,却见柳冰微笑著垂下了眼帘,低头去看那案上之物──原来是一幅刚刚画了半朵的牡丹,娇豔欲滴的花瓣极是传神,细细看了半晌,柳冰略有些出神地道:“下面便该换笔了吧。”

    风昊天见她如此说,便知她颇通绘画,便略带挑衅地道:“柳冰姑娘与其出言指点,不如我们一起将它补全如何?”

    柳冰听出他挑衅之意,玩心大起,便一挑眉毛道:“不如这样,你画左半边,我画右半边,咱们比比如何?”

    风昊天见她笑颜如花,只觉今生今世从未曾如此畅快过,不由得笑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柳冰却奸猾得紧,早捻起画笔挥毫泼墨起来。她自幼与花草为伴,自是成竹在,挥洒之间,一朵朵牡丹风骨天生,半盏茶功夫便将笔一搁道:“不好意思,占先了!”

    话未说完,却见风昊天也抬头道:“好快,不过我也不慢。”说著也放下画笔。

    柳冰凝神看时,只见风昊天所画的牡丹雅致高贵,朵朵昂扬怒放,竟有力透纸背之感,不禁点头赞道:“这牡丹形神兼备,华贵中却带著金戈铁马的雄霸之气,公子抱负不小啊!”

    风昊天微微一怔,随即也笑道:“姑娘这牡丹形虽不似,但神韵天成,雅致中又多了些许飘逸超脱之意,看来姑娘人虽在深,志却远在江湖之间。”

    柳冰被他说中心思,不禁抬眼端详於他,恰恰风昊天亦在看著柳冰,四目相对,两人均觉对方竟能看穿自己心底抱负,不禁都是满腔惊喜。再看那画时,左右两边虽然风格迥异,却有你应我和,你缺我补之意,不觉都畅快淋漓地大笑起来。

    此时正当清晨,朝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两个身影并肩立於花丛之间,只觉那片牡丹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豔丽,便是这後之内,也似忽然间生出许多色彩,相对沈默了许久,却又忽地同时开口道:“你……”

    一字同出两口,两人又都一愣,却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说下去。

    知己於心,何必多言?

    风昊天那时就是那样想的。但是许多年之後,他又常常想:那一日,她到底想对我说什麽呢?

    你……

    你……喜欢我吗?

    你……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吗?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熬过这冰冷的後岁月……

    作家的话:

    谢谢a3881751和some-one送的礼物!!!

    有你们在小梦会加油的!

    ☆、始是新承恩泽时(後虐恋)

    晨曦再一次染红了天际,第一缕霞光破晓的时候,昨晚侍寝的贵人自承恩缓步而出,登上了大红的车。虽然仍是端庄娴雅的仪态,但细心侍婢们还是从岚贵人的眼角发现几点尚未干涸的泪痕。

    “听说皇上昨晚本没有驾幸承恩……”“岚贵人独守空房整整一夜……”这些小道消息在女太监们中间不胫而走,甚至有人揣测:皇上本无意於岚贵人,都是太後一厢情愿地袒护自己的内侄女……

    不过很快皇上赏赐给岚贵人的珠宝衣便被太监们专程送到了章台,堵住了众人的嘴。

    与此同时,天色将亮未亮之时,风华也悄悄地进了一个轻灵的身影。

    “主人,如雪!”柳冰兴致勃勃地扑进慕容风汐的房间:“你们知道我昨天做什麽了吗?我昨天和那个龙卷风偷偷溜出去了!那个龙卷风真的很厉害,他……”

    “若冰!”如雪怔怔地听著,忽地红了眼扑上去揪住她拼命踢打起来:“你这滚蛋!你怎麽现在才回来,你怎麽走这麽久……”

    “如雪,你怎麽了……”柳冰被她打得愣住:“没有告诉主人和你是我不对,我当时……”

    “你就是个混蛋!”如雪终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小姐昨晚在佛堂跪了一夜,今天早上是被扶回来的!你却一个人跑出去开心快活……你……你……”

    “你说……主人在佛堂跪了一夜……”柳冰的脸瞬间白了,转头看向慕容风汐时,果见她面色暗哑,双眼乌黑,连原本纤长的食指和中指都肿了起来。

    “主人!”失了控制般直直跪下,柳冰颤抖著爬过去卷起慕容风汐的裤腿,那雪白的膝盖上两块触目惊心的乌青让她险些落下泪来,昨夜满心的畅快和欢喜瞬间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心内被无边无际的自责堵得满满的。

    “都是我的错……”柳冰小心翼翼地捧住那双膝盖:“我没有保护好主人……我……”

    “若冰,”慕容风汐轻轻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不要自责,就算你在也改变不了太後的懿旨。何况,昨日若不是你让我带著那卷佛经,恐怕只会更惨……绮美人和凝美人因为没有准备礼物,每人被罚了五十戒尺。我……虽然抄了佛经,但总算保存了些颜面。”

    虽然慕容风汐这麽说,但柳冰却仍是觉得那份自责狠狠地啃噬著心肺,恨不能立即重重打自己几个耳光,不过最终却只是咬著唇取出药膏,极小心地替慕容风汐上药按摩。

    “若冰……”如雪此时也停止了哭泣,低头走过来轻声道:“刚才……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小姐被带去佛堂的时候,我一个人真的觉得好无助……”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柳冰低头继续按揉,声音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朗:“放心吧,以後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离开主人和你身边。”

    “若冰……”如雪低头看著她笃定的身影,忽然间有些内疚,眼前这个女孩其实也只有15岁,但自己,甚至慕容风汐却总会不知不觉地依赖著她,似乎是有她在,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就这样沈默了一会,忽听柳冰开口道:“主人,你这侧膝盖以前伤过?”

    “嗯……很久以前伤过一次,不过已经好了。”慕容风汐轻声道。

    柳冰面色冷凝地按压著那一处骨骼,面色微变:“不,这一处骨骼并未彻底痊愈,这次罚跪导致旧伤复发,以後,绝不能再长时间跪著,不然,这条腿会废的。”

    慕容风汐默然无语。在这後,岂是自己想不跪就可以不跪的……

    柳冰显然也在想同一个问题,蹙著眉许久方道:“我会一点一点替主人调养,总会好的。”说完扬起头对慕容风汐一笑。

    凌霄花间的伤药的确是圣品,下午时慕容风汐已经能走动自如,太後也因为这次抄写特别送来了赏赐,表面上倒也风风光光。

    渐渐地红日西沈,各色名贵的熏香味道自各飘散而出,馥郁的香气笼罩著深的黄昏,仿佛宣告著又到了皇上召幸嫔妃的时候。

    慕容风汐静静地临窗坐著,身前擎著绣架,手中针线却久久未动,暖暖的风吹动她蓬松的发鬓,那双流光百转的眼眸里,似乎凝聚著所有含痴含怨的神态,幽幽地望向窗外。

    这个时刻,这後中会有许许多多的嫔妃都在苦苦期盼吧?柳冰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如雪靠在她肩上,痴痴地看著慕容风汐的背影在窗前地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风华门前忽地一阵骚动。

    “娘娘,刘公公朝咱们这边来了!”把门的小太监远远地望见皇上的近侍,兴冲冲跑向丽妃的寝。

    丽妃果然得宠……

    慕容风汐的手重重颤动了一下,黯然地垂下了眼帘。虽然尚未侍寝,但仍是无法阻止君恩旁落时心里那份浓烈的酸楚。

    “刘公公,远来辛苦啊!”丽妃早已迎了出去,娇媚的脸上似乎突然有了无比生动的韵致。

    “奴才参见丽妃娘娘!”这刘公公只有20岁上下,虽然年轻却一副历练老成的样子,人未进院便已经远远跪下行礼。

    “快起来!碧柔,还不快请刘公公里边坐,尝尝皇上新赏的毛尖儿。”丽妃颠倒众生的脸上已透出了浅浅的红,妩媚一笑之下更是风韵天成,美豔绝伦,连刘公公的目光也不禁痴痴顿了片刻。

    “奴才谢娘娘赏脸!”好容易缓过神来,刘公公的声音里却带著一丝尴尬:“不过这口谕……”

    “本已知道了!”丽妃媚笑著打断刘公公的话:“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传旨,皇上不就是传谕今晚驾幸这里吗?不必念了,快进来喝茶。”

    “丽妃娘娘,这……皇上他,皇上……”刘公公满面通红,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皇上口谕,今晚在承恩召幸汐贵人。”

    “什麽?”丽妃嫣红的面颊瞬间变得煞白,厉声道:“你说什麽?你再给本说一遍!”

    “皇……皇上口谕,今晚在承恩召幸……召幸汐贵人……”刘公公被吓得倒退了两步,又哆哆嗦嗦地说了一遍。

    丽妃目瞪口呆,愣愣站在那里,眼睛犹自恶狠狠地盯著刘公公。碧柔等一干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奴婢此时也全都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刘公公避猫鼠一般小心翼翼地绕过丽妃,走到慕容风汐门前提高声音道:“汐贵人接旨!”

    慕容风汐早已眼波如醉,如花的双颊上红霞烂漫,仿佛再感觉不到膝上疼痛,痴痴地带著奴婢们盈盈拜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口谕,著汐贵人今晚承恩侍寝!”刘公公高声宣旨。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风汐磕头起身,欢喜的眼泪早又禁不住淌下脸颊。

    刘公公也已满面笑容地打著千儿道:“奴才恭喜汐贵人!”

    “刘公公快请起!”慕容风汐眼神轻瞥,如雪早会意地走上前,将一锭银子轻轻塞到刘公公手中。

    “多谢汐贵人!”刘公公接了银子,又弯腰含笑道:“皇上另有吩咐,命侍寝贵人带琪嬷嬷和两名贴身奴婢伺候。”

    “谨遵圣喻。”慕容风汐再次深深行礼,远远地将刘公公送出门方回来,彼时屋子里早已忙乱起来。

    上等质地的木桶已被搬了上来,新鲜的花瓣撒在新注入的热水上,云蒸霞蔚之中带著醉人的浓香。

    如雪和白萱一左一右服侍帮慕容风汐沐浴,嫋嫋水烟衬托著慕容风汐凝脂般的肌肤和婉媚红润的脸庞,美得如仙境幻梦中才有。

    美!太美了!柳冰站在一旁默默地瞧著,只觉得这种让女人都心醉的美,从此就该颠覆这後了吧……

    ☆、沧海月明珠有泪(後虐恋文)

    慕容风汐柔若无骨地斜倚在贵妃榻上,白萱悉心地替她梳理发髻,灵巧白皙的手指穿行在如墨的黑发间,竟有一种诗画一般的感觉。

    “如雪、若冰,你们两个也该打扮一下。”慕容风汐浅笑著道。

    此时翠儿正站在一旁捧著钗环等物,听她如此说便笑著接口道:“奴婢入许久,却从未听说侍寝嫔妃还可以带贴身婢女伺候的,这次如雪姐和若冰姐可是托了主子的福,可以见到皇上了!”言语之间,颇多羡慕向往之意。

    柳冰本懒於此,见翠儿如此说,便笑道:“我又不会伺候,去了说不准会惹恼了皇上,不如让翠儿和如雪去吧。”

    慕容风汐知她向来随,且是真的不会服侍人,便点头道:“那就让如雪和翠儿陪我去吧。”

    一语未完,翠儿已经大喜过望地道:“主子,你真的带我去?若冰姐,你真的让给我吗?”

    柳冰微笑点头,翠儿早已兴奋得满面通红,欢天喜地跑去打扮了。

    不一时,只见翠儿带著慕容风汐上次赏赐的钗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