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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乡野三奇(1/2)

    丁不二带着一心上路,先要去赴了天山恶鬼的赌约,然后便可笑傲江湖。

    一心打定主意,要跟丁大哥走,路上也不多问。丁不二很高兴,对一心说道:“一心兄弟,你道那追风架子是哪里来的?”

    一心道:“不是丁大哥听人说的吗?不知是谁这么厉害,竟发明了这奇妙的走路法门儿。”

    丁不二得意地笑道:“哈哈。实话告诉你吧。那是我行走多年,自创的法门儿。”

    一心又惊又喜:“啊,丁大哥。你太厉害了。”丁不二更加得意:“这可是哥哥的看家本事,也教了你。足见哥哥对你好了吧。”“多谢丁大哥。”一心的心里又是恭敬又是感激,“我一定好好练习,绝不让它荒废了。”

    丁不二提议:“要去石咀镇,还有百十里路。不如咱们兄弟比比脚力,也好多走几里。”

    “这是大哥独创的法门儿,我怎么比得过。”一心倒也不傻,“不过,能跟在大哥身后跑起来,正好当是练功了。”

    二人相对一笑,便各自摆起追风架子,先后疾驰而去。

    一路穿过南台和老公峰之间的山谷,沿河向东南,直奔石咀镇。杨柳峪距离石咀镇将近百里,今日是不可能到了。

    此时天色已晚。

    左近没有人家。只前面零星几棵树木,或可倚靠遮避。

    丁不二停下脚步,回头喊道:“兄弟,快来。我们就到那树下歇息。”一心紧跑了几十步,才跟了上来,猫腰扶着腿,不停地喘着粗气,连连点头。丁不二赞道:“初学此道,你竟有如此进步,实在是难得。可比哥哥我当年强得多了。”

    夜色苍茫,周围一片寂静。二人说笑着,便来至那几棵树下。

    丁不二多年练得好眼力,警惕地将目光四下一扫,忽见百步之外的大石堆后隐有火光闪烁。他急忙停下脚步,拉一心在树后躲了起来。“怎么了?”一心不知发生何事。

    丁不二怕他人小受不得惊吓,不敢明言,便随口说道:“没事,我撒个尿。”一心还就信了,憨笑着说道:“正巧,我也有尿。”丁不二心思仍在那火光之上,于是说道:“这里让给你,我去那边。尿完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可走开。”一心点头应了,解了裤子开始撒尿。

    丁不二从怀中取了短剑,别在腰间,暗中隐伏身形,向发出火光之处潜去。

    大石堆后。一堆火燃得很旺,上面架烤着一只野兔。

    二人正在盘坐饮酒。其中一人渐有白发,自左额至右脸有一块半掌大的淡淡黑迹,看上去四十多岁,沉稳持重,无形中也透出一股逼人的威风。身旁摆着一根手腕粗的铁扁担。

    另外一人身材高大,头发蓬松,只是背对火堆坐着,看不见脸。他一举酒碗,劝道:“大哥,怎么停了?接着喝呀。”

    那脸上有黑迹的汉子将手里的碗放下,高声说道:“老三,有客来啦。”

    丁不二知道自身已被发现,便从石头后面转了出来,走上前去,搭讪道:“蒙蒙的月光之下,暖暖的火堆一旁,两位坐享美酒好肉,真是好不自在。”

    那头发蓬松的高大汉子老三,先是一愣,接着单手一推地面,晃身形站了起来,转身观瞧。那“大哥”对丁不二说道:“尊驾若是不嫌,不妨同饮几碗。”

    “多谢老兄,那兄弟我就讨碗酒喝。”丁不二也不客气,走近寻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三取了一只空碗,把酒倒上,递过来,顺便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深夜到此啊?”

    丁不二左手把碗接了,右手扯他衣襟,让他一同坐了,口中说道:“我乃闲人一个,梦游至此,闻见酒肉香味儿,就厚着脸皮来了。来,干!”

    那大哥微微一笑,端起碗来,跟他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老三面上露出不悦之色,冷冷说道:“我兄弟好意待你,你倒拿假话来唬我。这怕不够意思吧?”

    丁不二放下酒碗,一脸无辜地朝那大哥说道:“看来这位仁兄是嫌我白赚酒喝,特拿言语刁难。也罢,兄弟就拿出点见面礼来,算作酒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小袋,递给那老三。

    那老三瞅瞅手里的钱袋,吃了一惊,急忙摸向自己的腰间,空抓了两把之后,大叫道:“你,你是……千面神偷丁不二?”

    丁不二抱拳赔礼道:“丁某跟陈康兄开个玩笑,请万勿见怪。”

    那老三陈康更是惊奇:“你认得陈某?”

    丁不二笑道:“哈哈。丁某长年在江湖行走,再孤陋寡闻,又岂能不知‘乡野三奇’的大名?看来陈康兄,到底不如丘大侠稳重。哈哈哈哈。”

    陈康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仍不忘调侃道:“大哥,想不到今日竟然遇上了千面神偷丁大侠,咱们兄弟可得当心了。”

    丘大侠也是喜出望外,放下酒碗,抱拳道:“丘壑有礼。今日幸会丁大侠,咱们定要不醉不休啊。”

    丁不二笑道:“什么千面不千面的,这神偷倒也勉强认了。只是那“大侠”二字,丁某却实不敢当。兄弟我干的勾当,丘兄又不是不知,咱岂敢去污了一个‘侠’字。哈哈,说笑了,说笑了。”

    丘壑摆手道:“丁老弟此言差矣。百姓谁人不知,你做的这梁上君子,竟似个真君子。只管劫富济贫,从不伤生害命。向来只找寻奸恶豪强,何曾骚扰过平民百姓?你若当不得一个‘侠’字,还有谁当得?”

    一担子丘壑、野神仙胡大夫、不醉酒陈康,兄弟三人并称“乡野三奇”,除了各自一身特异的本事,在江湖上便以行侠仗义闻名。

    被“乡野三奇”之首的丘大侠如此称赞,丁不二心中自是欢喜,只是很少被人当面夸奖,竟只顾摇头摆手,不敢承受。

    丘壑忽又问道:“我弟兄闲散惯了,喜欢乡村野趣,便在这里架起火来,随意吃喝。不知丁老弟为何也深夜到此啊?”

    丁不二便把扮做驼背老者戏耍蒙昆和天山恶鬼的事简要说了,直听得丘壑、陈康叫起好来。

    待他讲到去佛光寺偷人竟被无涯大师制住。丘壑与陈康都几乎惊出一声冷汗。丘壑赞叹道:“果然凶险之极。丁大侠临危不乱,竟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令人佩服。”陈康也安慰道:“丁兄莫要气馁。我却说偷不到和尚正好,免得中了恶人奸计。那恶人的话又何必当真?”

    丁不二看了看他们,得意地笑道:“不瞒两位,兄弟我还真就把佛光寺的和尚给偷来了。”

    丘壑、陈康二人均难以置信。陈康问道:“你被那老和尚使了手段,丧了力气,还怎么拿和尚下山?你既已逃离佛光寺,又到哪儿去找佛光寺的和尚去?”丘壑虽未言语,心中也是一样想法。

    丁不二笑道:“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兄弟我当时也以为完了,可偏偏就撞见一个砍柴的小和尚,正是佛光寺弟子,便三言两语哄下山来……”他便把当时情景滔滔讲了,直听得丘壑和陈康佩服不已。

    一心撒完尿,原地等着丁不二,却久久不见他回来,不免心里着急。忽然发现这里有火光闪烁,便暗中循光来找。

    隐隐听到丁不二的声音,他心中高兴。刚到大石附近,正听见丁不二吹嘘如何诓骗他下山,一时间心如刀割,头昏脑胀,眼里滚出泪来。

    他心里乱糟糟呆立了一会,抓下头上帽子狠狠一丢,又将身上的新衣撕扯了两把,将眼泪一擦,也不辨东西南北,便发疯似的闷头跑去。

    丁不二得意洋洋地夸耀一番之后,便是赞起小和尚的好来。只可惜一心早就跑远了,再没机会听到。

    丘壑赞道:“小和尚慈悲,丁大侠仁义。他跟了丁大侠,算是寻得一条出路,自然是好。”陈康却在一旁笑道:“可惜丁兄日后,再也不是千里独行了。哈哈哈。”

    丁不二也笑了,忽然问道:“怎么不见野神仙胡二哥?”他刚才只顾陪二人说笑,这才突然意识到,乡野三奇应是三个人,面前却只有两位。

    丘壑解释道:“二弟自认是个大夫,路上听闻前头村里有人得了怪病,便赶去医治。我二人只在这里等他。”

    听他说到一个“等”字,丁不二忽然想起,一心还在那边树后等他,暗叫“不好”,站起身来。

    丘壑一怔,忙问道:“发生何事?丁大侠为何……”陈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丁不二忙解释道:“只顾和两位说话,竟忘了一心兄弟还在那边等我。”

    听是此事,丘壑放下心来,说道:“那正好,带过来一起热闹!”陈康也道:“正好见见,是什么样的小和尚,竟被千面神偷如此青睐。”

    丁不二快步回到树下,竟不见一心身影,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不禁愕然。

    丘壑与陈康二人听到他呼喊,也起身出来观看。

    “一心兄弟找我去了?还是……”一种可怕的念头涌入脑海,丁不二几乎冒出冷汗,急忙回头找丘陈二人商量。

    “怎样?小和尚不在了么?”陈康迎上前问道。丁不二摇头叹息。丘壑递过从地上拾来的帽子,问道:“看看,这个是不是他的?”

    丁不二一惊:“这,这正是我给他买的。怎会在你手里?”

    丘壑已然渐渐明白发生了何事,说道:“在这里地上捡的。想是他听见了你我的谈活。”

    “唉呀!”丁不二后悔莫及,“只怪我刚才图口舌之快,言语伤了一心兄弟。定是他听说我诓他下山,认定我全都骗他,负气走了。”

    陈康道:“丁兄莫急,我等分头去追他回来。”

    丁不二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会了我的追风架子,不知去了多久,只怕我也追不上他。”

    “追风架子?”陈康一头雾水。丘壑毕竟见多识广,对陈康说道:“丁大侠一身好轻功,千里独行。如今小和尚学会了,咱们自然是追他不上了。”

    陈康道:“那打赌之事岂不……”丁不二于黑夜之中漫无目标地望着,焦急地说道:“如今还说什么打赌之事,我只担心小兄弟……但愿他只是恨我走了,千万别被野兽叼了,或是被坏人拐了去。”

    一心小和尚脑中空白,只顾疯跑了一阵,直到累了才慢慢停了下来。他倚靠着一棵树,慢慢堆坐在地上。

    “我这是在哪儿啊?我该往哪儿去啊?”一心此刻心中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月光暗淡,寒气袭来。

    一心稍稍冷静了一下,自语道:“我还是回寺里吧。只有那里是熟悉的,虽然辛苦,好歹过得踏实。可是,回佛光寺的路……怎么走啊?”

    他自幼在佛光寺长大,只在寺院周边的山上活动,从没离开那座山头半步,更别说五台山以外的世界。此番被哄骗下山,他只顾背着丁不二行走,一路全由丁不二指引,他哪里记得路线。尤其是学了那追风架子的奇妙法门,他只顾兴奋狂奔,从哪来往哪去,更是全没留意。现在就是要回佛光寺,也不知如何走了。

    连番奔跑,本是累了。刚刚又受了打击,迷茫之间更觉得浑身乏力。他无趣地望着夜空的残云星点,渐渐便昏昏入睡了。

    黑暗之中,不远处,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正在盯着他。那是一匹野狼。

    “呜——”野狼发出一声长鸣,似是在呼叫同伴。那叫声在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