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可知道折磨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不是只有严刑拷问的。看看如今将他折磨的几乎半死,他不开口依旧还是不开口。摧残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的身躯又怎麽及得上摧毁他的意志。”
柔柔的语调,却让所有的狱卒听的有些心惊。
他们只知他们的主子不如世人面前那般的温文尔雅,却不知这位受王爷宠爱的小主子竟也是如此一个不若外表般柔弱的女子!
瑶姬话语背後的残忍让一直低垂著如同死去一般的刺客吃力的抬起头,连他都无法相信刚才的话全部出自於那如同呢喃的语气之中。
“不用如此看著我。”瑶姬笑的更为灿烂娇豔,“给你一个忠告,其实何必继续隐瞒下去是何人指使呢?那人若是将你们这些人当做心腹,如今又如何沦落到只剩下你一个活口。说出来,至少少受些痛苦。不说,徒增痛苦,最终没有你依旧可以查出是何人所为的。”
瑶姬完全是出自好心的劝导,就算战秋戮可以放过他此刻的不言不语,她也不会放过!
不管这次的刺杀是早有预谋还是情势所逼,她定要做出一些文章,至少让有些人好好的痛上一痛!
“呸!”
刺客用尽所有力气哼哼的瞪著瑶姬,而这一动牵动了所有的皮肉之痛。不论是还沾染著血的新伤口,还是已经有些腐烂的旧伤口,每一处都让他痛得几乎昏厥。
他的无礼没有让瑶姬的笑意卸下,反而让她更为的开怀。
“看来没的商量了,我们也没有任何再交谈的余地。”
不再理会几乎快要昏厥的刺客,瑶姬转身走入战秋戮怀中。任由著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肢,芊芊玉指把玩著他腰间佩戴的玉佩。
“打个商量好不好?”
撒娇般的哀求让战秋戮无谓的挑眉,等著她继续下去。一旁的狱卒退至暗处,今日他们总算见到了传闻中所言自家主子独宠爱妾之事,原来传闻非虚。
“将他治好,然後再问出主谋是何人。”
平静的瑶姬其实根本不若表面,心中是缠绕著的阴沈。治好刺客,等待著他的只是更多的折磨。同样为的是逼他说出主谋,不同的是,她不喜欢看到血。**的伤害怎麽敌得过心智的折磨!
“来人,废去他的武功,治好他的伤。”
揽著瑶姬,战秋戮不再看一眼刺客。身後凄厉的哀嚎,震颤了地牢中所有的犯人。只是他们依旧蜷缩在角落,只是多了一道道惊喘。
失去了武功的刺客再也没有任何的威胁性,这条留下的性命也只是一个半废之人。
瑶姬不论他是半死或者活著,她要的只是他留著那口气,有力气说话就行。
出了地牢,刺目的豔阳恍惚了瑶姬的眼。刚才那个她恍若不是自己一般,此刻想来心中竟有些害怕。何时起,她成了那副模样?
“为何他已经被折磨成如此却依旧能苟延残踹至今?”
压制著心头的微微抽痛,瑶姬侧头带著疑惑的看著战秋戮。
“战王府的地牢多的是让人死千次的方法,同样也多的是让人长命百岁的能力。”
只需要每次喂上点药,就算想死也难。至今还没有他不能掌控的事情,包括生与死!
突然胸口的温热让战秋戮一怔,低头看著那只柔荑。而瑶姬这才回神,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覆上了他的胸口。
“这里面跳动的,到底是一颗人的心,还是根本只是错觉?”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真实的他到底是何种模样,此刻她真切的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或许不试图去看透更为安全。她虽然早已不在乎一切,却依旧很珍爱自己如今的一条命。
瑶姬眼中闪过的多种情绪没有加以掩饰,有震惊有害怕有庆幸,还未等战秋戮悉数看清却传来通报声。
“王爷,丞相来访。”
战秋戮回身示意将宋钊延请入府中,搂著瑶姬缓步走向前厅。
“他来得越来越频繁,果然我的瑶儿魅力比较大。”
勾起瑶姬的下颚,让她清楚的看尽他的眼,眼中似笑非笑压制下的怒火灼痛了瑶姬的心。他的怒火她不知道是何缘由,她只在意惹出怒火的是她还是宋钊延。眼前的男人不可得罪,他的小小怒火也可将她焚烧殆尽。
战秋戮何尝想看到如此的自己,虽然尽力克制,虽然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一直渴求的权位。可一想到昨夜那副无骨身躯也属於其他男人,此刻搂於怀中的娇美人儿同样会依偎在他人怀中。只消这麽想著,就足以让他怒海滔滔。
宋钊延知道自己如此唐突的造访实为不宜,可心中却难以克制想见到瑶姬的念头。踌躇再三,最终还是遵循了心中所想。
“真是难得,丞相竟会大驾光临。稀客稀客。”
战秋戮一入前厅就见有些坐不住的宋钊延,嘲弄不自觉冲口而出。
宋钊延有些尴尬的起身,脸上的儒雅几乎挂不住。他怎会听不出战秋戮口中的讥讽,曾经战王府是他极尽可能躲避前往之处,如今却多次造访。
瑶姬见此情景,靠在战秋戮身侧的手轻轻的扯动著他的衣摆。
今日的他到底是怎麽了,为何去了一趟地牢,他似乎变得怒火冲天一般?
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战秋戮早已消失殆尽一般,就连一直欲拉拢的宋钊延都能够引起他的怒火。
瑶姬心底满是疑惑和不安,她可不希望宋钊延被吓跑。
战秋戮又如何不知晓瑶姬此刻的忧虑,用力的环紧那腰肢,整理著自己的情绪。再看向宋钊延时,恢复了平日的清明。
他的动作没有逃过宋钊延的眼,那双刺目的大掌让他恨不得可以取而代之。可再看向一直低垂著头的瑶姬,那人才是她的主子,是她的王爷。而自己算什麽?
连自己对她这份来之突然的迷恋都无法理清的人,到底为何要前来这战王府呢?
“那日小姐亲自前去道歉,让我表妹有些惶恐。今日特地托我送上一份薄礼,算是对那日招呼不周的歉意。”
幸而他早已找好托词,将自己本欲送予瑶姬的锦盒打开。
一朵完整的灵芝赫然在锦盒中,无论是大小还是颜色都是上品。
“这……瑶姬万万受不起。那日本是瑶姬之错,未备礼便上门已是失了礼数,今日若是再受此贵重之物……可是万万不可啊。”
她可不相信这是王月娥送予她的,依她所见定然是宋钊延所赠。
看来鱼儿已经慢慢上钩,只是这条鱼儿如今还未察觉到自己已成了他人的猎物。甚至根本不知道,已吞入一半之物只是一个饵。
“丞相多礼了,正如瑶儿所言,应当是本王备礼为那日瑶儿的无理致歉才是。”
瑶姬不愿意收礼让他脸色微微缓和。没想到宋钊延竟如此的主动,只是几日的时间已经被瑶姬迷至如此。若是说他还未爱上瑶姬,任谁都不会相信。
不过依他所见,此刻的宋钊延该是和之前的自己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已动情。
想来也是,一直汲汲於权位之人,怎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若非他人的提醒,此刻的他不也是一无所知?
只是这儿女情长之於帝王权位,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有朝一日他成就帝王业,瑶姬同样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请小姐不要再推辞,今日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可否让我忠人之事?”
宋钊延将目光投向瑶姬,毕竟礼是赠予她的,料战秋戮也不好插手。
瑶姬有些为难的看了战秋戮一眼,发现他此刻不知道心中是在思量著什麽,面无表情。
最终她点了点头,让一旁的战匪收下。
“望大人代瑶姬多谢您的表妹,他日瑶姬必亲自登门致谢。”
浅笑著有礼的回答,让宋钊延有些慌神於此刻她的笑容中。
细看她的笑是如此的温婉美丽,和她娇豔的容颜有著不同的纯美。可是他发现,在她的秀眉间却透著淡淡的哀愁。
战秋戮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终於发现了点什麽。
他一直以为瑶姬能如此魅惑男人,必然对情爱早已熟识。不过此刻看来,她能看清楚的只是她早已预设下的情爱。对於其他旁骛,她同样也是完全毫无所知。
瑶姬心底则是在算计著。她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明白,料宋钊延也清楚她还会去王月娥府上。如此一来,她也多了更多的机会接近宋钊延。
依她所见,宋钊延如今已经有了情,相信只要再加以时日,他是她对付慕容狄的最好棋子。
只要此去王府她备妥礼物,相信宋钊延必然会找机会再来。一来一往,她与他之间便也会有了些干系。
同战秋戮谈了会儿朝政,最终几乎为了政见不一而再一次不快。幸而瑶姬提醒天色不早,宋钊延这才顺著瑶姬话中之意起身告辞。
“今日与王爷一番对谈真是获益良多。”
离去之前,宋钊延还是非常的客气。只是心中更为确定战秋戮此人野心颇大,绝非朝中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无怪乎慕容狄对他一直有所防备,还派人注意著自己是否和战秋戮交往过密。
“哪里,丞相大人的高见也著实让本王佩服。”
战秋戮顺著他的话意附和。今日他是故意将自己的野心透露,料他为了瑶姬也不会透露半分。况且他现在已知道自己的心思,若是以後依旧频繁过府,相信任谁都会将他视作是战王府的人。
“王爷留步。”宋钊延咬牙切齿,这个战秋戮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最後留恋的看了瑶姬一眼,这才步上软轿而去。
送走宋钊延,瑶姬心情大好,为今日所有的大突破而高兴。
一路回到纵园内,虽不明白此刻本该去书房的战秋戮为何随她一起,但是她一点都不掩饰此刻的轻松。
这麽多日子以来,她总算是看到了些进展。
“如此看来,宋钊延已经对你动情,不过他似乎自己毫无所知。”
战秋戮随著瑶姬在凉亭内坐下,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的湖底将那些被瑶姬早已养肥的鱼儿显现的如此清晰,连它们笨拙的滑动都无法忽略。
“你看这些鱼儿,是不是很美?”瑶姬将手中的鱼饵投入湖中,却见鱼儿慢悠悠的上前。不,不是慢悠悠,而是它们根本无法再如同之前那般一涌而上了!
“鱼儿一天天的变化,可是他们自己却不知道。有朝一日,再也无法如同以前那般逃避,只有默默的接受这一切。你说,这样子不是更为有趣吗?”
她没有等待鱼儿上钩的耐性,只喜欢不断的投入鱼饵。鱼儿肥了安逸了,再也无法逃离时,她再一网打尽。如此,更为的省力。
“宋钊延就如同现在的这些鱼儿一般,只等著有朝一日你收网。只是不要忘了,慕容狄还依旧安逸在宫中。”
就如同瑶姬所言,一直无所察觉自己的变化。有朝一日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情根深种,那时的震惊和无法自拔是再也难以抽离的。
瑶姬笑而不语,远远的看著春儿走来。
“王爷,小姐。”
春儿恭敬的行礼,将一封信递给瑶姬。
瑶姬放下手中的鱼食,打开信件。每多看一字,嘴角便上扬一分。
战秋戮安静无语,只是看著此刻的瑶姬。她笑得让天地瞬间失色,勾起的唇角带著算计,可却可爱的让他想珍藏。
此刻的笑不同於所有那些虚伪的笑意,而是发自真心的笑。
“如你所愿了?”
瑶姬放下手中的信纸,将所有的鱼食悉数倒入池中。
鱼食激起了淡淡的涟漪,将平静的水面以及安逸的鱼儿打乱。金色的波光凌乱,搅乱了所有池中之物。
“太後命我明日想办法说服你进宫,她对你的思念看来是无法忍耐了。至於为何也让我进宫,她只说是皇後想见见我,毕竟我可是战王爷的爱妾啊!”
瑶姬特别强调了爱妾两个字,嘲弄不言而喻。
“哈哈哈,好一个爱妾。本王的爱妾,明日就随本王一起去吧。”
此刻的两人,笑的如此相似。
嘲弄中带著满意,眼中布满各自的计划和目的。
太後如此的爱战秋戮,怎麽可能会希望瑶姬进宫。信中却用爱妾来称呼瑶姬,这不是自相矛盾?
不过瑶姬和战秋戮却心知肚明,此去宫中没有信中所言那般简单。
瑶姬思量著,太後该是开始担心她和战秋戮的关系了。毕竟这些日子皇城中到处盛传战秋戮非常宠爱自己,且战王府的那些女子已经被她慢慢的除尽,她对太後而言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
至於皇後想见她,应该是和慕容狄有关系。能坐上皇後的位子,必然有些手段,那麽她和慕容狄的那些事情又怎麽可能没有一点风声入她耳中。
只是明日她要小心应付,可不能让太後和皇後走到一起了!
至於慕容狄……
瑶姬轻笑著,目光却冷冽的看著慢慢恢复平静的水面。
她也该让他清楚到底谁在他的心目中更为的重要,也该让他看清楚到底皇後是个什麽样的女子了!
44 与狼共舞 6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遥看渐渐在身後消失的宫门,瑶姬轻轻的叹了口气。
远远已可望见金雕玉砌的檐角,瑶姬停住了步子。
“王爷,妾身许久未曾探望太後了,她毕竟是妾身曾经的主子,可否准许妾身前往?”
宫中口目重杂,瑶姬并不想落人口舌。她和战秋戮早有默契,在外她只是他的妾。
战秋戮略微点头,不曾多看瑶姬一眼,在战匪及公公的领路下前往御书房。
看著战秋戮众人的身影消失,瑶姬才收回目光。春日的风吹来,仍旧有些刺骨。哪怕此刻是阳光明媚,可还是敌不过深宫的凄寒。
“小姐?”
春儿心思敏锐,立刻觉察到瑶姬微微颤抖的身子。微倾身向前呼唤,提醒主子此刻身处何处。
瑶姬醒悟,收敛失神的心绪,脸上端出温和的笑意。踏入凤鸾殿时,也无旁人阻拦。
“奴婢参见太後。”
瑶姬福身,低著头无法看到太後的神情,自然也无人可看到她的神情。
杜青诗冷眼瞧著不远处越来越发娇媚的女子,想起了前些日子皇後与她说的话。这个自己一手培植出来的女子,真的有异心?
“如今你已贵为战王爷宠妾,自称奴婢可让哀家受不起。”
瑶姬不敢起身,依旧卑微著身子。垂著的发丝遮盖了她美豔的脸颊,身子轻轻颤抖。
“奴婢永远都是您身边的瑶姬,奴婢也相信总有一日王爷会真心的爱上您。您对奴婢的恩德,奴婢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
略微受伤的语气,以及略微颤抖的声音,任何人听到都有些不忍。何况如今面前的这个瑶姬是自己一手培养的。
杜青诗目光紧锁著瑶姬,想从她此刻身上可探得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今日为何而来?”
瞥见杜青诗的手,瑶姬这才缓缓起身。
“许久未曾进宫,奴婢怕太後惦念,才大胆几番说服王爷入宫。望可解您相思之苦,也可让奴婢得见……”
话未完,瑶姬立刻又垂下头。
前半句杜青诗知瑶姬明著同战秋戮进宫,实则让她可得见战秋戮,这让她满意的点头。後半句未完的话语,却让她有些好奇。
“你想见谁?”
换上了温和的语气,杜青诗一派母仪天下的典雅。
瑶姬摇了摇头,贝齿轻咬红唇。片刻後恢复了笑意,却多了些苦涩。
“奴婢只望太後可开心一些,您开心了,奴婢才能安然住於战王府。”
杜青诗不言,只是看著瑶姬。
“王……王爷去了御书房,相信见过皇上後……就会来见您的。”
在杜青诗的目光下,瑶姬慢慢低下了头。
灵光一闪,杜青诗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你喜欢皇上?”
“太後恕罪!”
瑶姬扑通跪下了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见此,杜青诗却笑了。缓缓的起身,扶起了瑶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