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51-55(1/2)

    第51章

    内心的沉重是无法想象的,伤心是在所难免的。当你把自己最在意的情感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也就意味着你挑断了自己内心最温情脉脉的一根神经。于是一切都如浮云,无关乎情,无关乎爱。

    离国那天北京下了一场雪,我被亲朋好友簇拥着离开温暖的家,雪花飘落在我的睫毛上,想着就要离开这片我熟悉的土地,踏上未知的旅途,突然就伤感起来。

    那天很多人来送行,我才知道我人缘那么好。

    优洛红着鼻头,连Siren都眼含不舍,梁笑然沉默着,红叶从头哭到尾……反应最激烈的是小追,别看她平常宅得连电话都懒得给我打,在机场则像失去战友同胞似的捶胸顿足。Siren一撇嘴:“没看出来小样儿的奸情还不少。”

    我妈的叮咛,我爸的嘱咐,大家围着我说东道西东拉西扯,我在一片温暖关怀中不淡定地偷偷抹了眼泪。

    我三步一回头,五步一眺望地走向安检通道。我看见我妈哭了,我爸扶着我妈目送着我离开,我看见梁笑然沉默的眸子里显现的忧伤,红叶泪痕斑斑又强装笑颜……就在这时,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以为眼花,驻足细看——

    只见那人从远处一步步走近,即使戴着墨镜,即使头发做了烫染,即使化了妆……即使有这么多本不属于她的变化,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在送行队伍的后面停步,三七分的长长刘海,发尾轻松的微卷,在奶茶发色的衬托下,异常柔美妩媚。

    我的心神被摄住,丝毫动弹不得。大家随着我的目光转头去看……好几秒钟的鸦雀无声。

    “子衿!”优洛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晰。

    我听见人群中有了少许骚动。我妈向我招手,“你老板给你送行,快过来说几句话再走。”

    我恨不得假装没看见没听见直接进了安检口。但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我妈还这么热情,内心极度矛盾,骑虎难下。我预感到她今天的装扮与之前判若两人,必然是要使出杀手锏了。我的定力需要极大的考验。

    思量再三,虽然和这人已恩债两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必要忤了她的颜面,做那仇人。

    只可怜这短短的几步路,走得艰辛又澎湃。眼不敢直了去看,又不知把眼光放在何处,只能垂着,哪也不看。错过送行队伍时,感觉到莫名的安静和凝重。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觉出我俩气场的不对劲吧。

    越来越近——

    直到距离只余了约莫一米五。我尝在书上看到过,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最安全是一米五,而三十公分,是最亲密的人才会保持的距离。

    我正低着脑袋算着距离,谁知她向前走了一步,不偏不倚,三十公分。我感到两颊发烫,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算是保持安全距离。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耳畔优洛说:“彤,你跟子衿说几句吧,趁你临走前解释清楚。”不知她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说完又跑远了。

    我撇回脸,正看见子衿微昂着脸,肤色白腻如瓷,唇色嫣粉。从前是不点而朱,今日换粉雕玉琢,衬着刘海发丝缎般伏贴,波浪长发恬美撩人。即便是时当今日我的自负冷静,也还是没绷住情绪,听到自己身体渐渐松懈的声音。

    而随之松懈的是,是心。

    “彤,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好吗?”

    我不想给她任何的回应,淡淡开口:“谢谢你来送我。”

    子衿抬手摘下了墨镜,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如遭雷击!

    一双水瞳柔光潋滟,然而却有着最精致的眼妆也遮掩不净的微肿。几乎是一瞬间,我想起那天下午在电话里子衿隐忍的哭泣,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掠而过,细如发丝,却生生扯疼了我的血肉。

    比起我曾为她流过的泪,比起我曾为她独自煎熬忍耐的日日夜夜,我告诉自己,这算什么?这能算什么?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什么是多余?已经心死的我,再多的眼泪也冲刷不出最初那颗干净的心。我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强调着,一遍遍地,预备拿出最无坚不摧的冷淡应对她迟来的歉意与所谓的示弱。

    那双眼瞳慢慢眨了眨,有种接近忧伤的情愫渐渐浮生。

    不知道优洛这厮跟我爸妈说了什么,竟然一群人都走远了,一时间只剩了我跟子衿。

    她说:“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我静默,胸口搅着股浊气无法排遣。她凭什么?

    她像感应到我的心声似的,说:“我不想彼此还相爱时候因为误解分开。我可以给你解释。我和秦玫不是情人的关系,这点你要相信我。”

    “晚了。”看着她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解气地说:“你可能以为我又在负气,又在乞求你个答案。但子衿,我现在相当平静地跟你说,我和你,不可能了。无爱亦无恨。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子衿那种震惊绝望的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同样令我铭记在心的是她那张清丽绝尘超凡脱俗的脸,美得动人心魄。这个女人,足以让任何一个看过她的人着迷吧。于是带着自嘲的口吻说:“还记得你说陈家洛配不起霍青桐么?我和你也是。”后面还想说秦玫的,想想算了,何必给自己找难堪。

    最后,我做出一个应该是笑的表情,说:“行了,我走了。”眼泪如鲠在喉,缓了口气才得以继续:“再见,子衿。”就在我欲转身之际,倏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入怀!

    子衿在我耳边说:“不管你去多久,我等你。我会重新追回你,我发誓。”说完,放开我,没等我看清她脸上的泪痕,果断地转身,戴上墨镜,大步离去。

    我面对她的背影,一时竟茫了。

    也顾不上道别了,快速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室。后来总算是顺利上了飞机。

    我的思绪还没从子衿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来,有着明媚笑然的空姐笑得脸都快垮了,提醒我系安全带,我才从太虚幻境遨游回来。

    把手机关了,戴上眼罩。只觉来来往往的人和窸窸窣窣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子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不得不承认,化妆之后的她,简直完美无瑕。还有从她唇中吐出的那句话,倔强的、霸道的宣告着……如果没有那刻骨的伤,会不会只因这句话而觉死而无憾呢?

    要知道,那个女人说一不二的风格,是压根无需许诺的。一旦许诺,便是不容置疑的达成。想至此,顿感心有余悸。希望下次回来,她已经把这句话忘记。

    迷迷糊糊中,我旁边有人说话,然后是人走动的声音。紧跟着,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摘了眼罩,逆光中,眯见一张熟悉的脸——

    大脑当机,不能够啊。

    “哎,傻啦。不认识我是谁啦!”她说。

    梁歆怡?!

    第52章

    梁歆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就和我旁边的人换了位子。

    经过一番折腾,她总算坐在我身边,“我在入检口就看见你了,你正跟翁子衿道别。”她不知去哪晒了一身古铜色肌肤,说话间尤其显得牙齿洁白闪耀。

    我轻点头:“你去美国出差?”

    梁歆怡不置可否,用了个美国式的耸肩表示回答,倒是颇有兴趣地说:“我听笑笑说你要去美国闯荡?”

    我心情刚平复一些,还在余波中触着礁,没什么心情攀谈,就敷衍道:“是啊,我舅舅在那边,叫我过去帮帮忙。”

    梁歆怡一脸不满道:“你把RU卖给我就想一走了之?”

    “你又不吃亏。”我看她一眼。作为一个生意人,这句话是非常中用切中肯的。她不再追究,只是不咸不淡地说:“RU太小了,我可不会卖你这份情。”

    我心想,如果不是你的AML实力雄厚,我还不吝把RU放心交给你。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真的死心眼给翁子扬卖命,又将有何脸面坦荡荡与她闲坐聊天?

    不知已被“卖”过一次的梁御姐似乎对我为何生病,病好之后又为何想要投奔美国的“壮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旁敲侧击地问:“你看女人都是八卦的,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我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啊抽,心说,你可还真把自己当女王了,从来也没人说你不八卦好吗。

    “翁子衿08年在《ELLE》杂志上说……”说起这个她脸色便开始阴森森的,不出好气继续道:“她不喜欢依赖化妆品,只用护肤品;她也不喜欢人工染剂折磨自己的头发,那这次为你送行,她为何要做头发化妆呢?”

    其实我也挺纳闷,觉得子衿这么做是故意的。前段时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五花大绑绑在我心底的最深处,轻易是扑腾不出来的。可这次见面倒好,面容是更加具体,还带着与以往不同的颠覆,成功留下了令我难以磨灭的印象,无法不翻来覆去的回想。

    不管内心多么辗转纠结,面对梁御姐的“审讯”,我依然三缄其口:“凑巧吧,想换换风格。”

    梁歆怡的眼中别有深意,好似是看出我的不予苟同,有些扫兴,更有些失望。我尴尬,以往我的软性子是见不得别人对我失望的,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现在,也许我真的变了,尤其是在保护自己上面。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或者子衿的任何秘密。

    我俩并排坐着,她不再理我,拿了手提电脑敲敲打打。期间有个衣冠楚楚的男士过来说:“梁总,您在这还习惯么?还是回头等舱吧。”梁歆怡摆摆手,头也不抬,那男人便点头又折回去了。

    “放着头等舱不坐,不会是来陪我的吧?”为了缓解气氛,也为了解除尴尬,我调侃道。

    她抬头,睨了我一眼。

    “是啊,怎么着?”

    我愣了愣,她这么直白,我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好低头阖眼假寐。

    路上相安无事,只知道和梁歆怡同来的有两女一男,三人去洛杉矶参加一个会议。也多亏了她在旁边的敲敲打打,让我在机械的节奏中睡了一觉,还做了梦。

    梁歆怡把我摇醒,说:“吃点东西。”然后“嗖”地变出一桶KFC。我还在迷糊状态中,见到一个美女含着神秘莫测的眼神,手里提着KFC全家桶,还以为是在做梦。向旁边一看,原来是那个男人又跑来献殷勤的。

    “哈哈哈你这个样子可真可爱!”梁歆怡大笑,笑完把一个**翅塞进我嘴里,拍拍手,嘟囔道:“我不喜欢垃圾食品。”

    我张着嘴衔着**翅膀,听见垃圾二字时差点满含热泪……“梁笑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的?”沉默的梁笑然和这个姐姐的性子真是南辕北辙。

    “你和笑笑很熟啊?”她来了兴致。

    “嗯,说不上。”我想起出国前梁笑然的表白,居然有躲过一劫的感觉。其实平心而论,梁笑然的温暖和煦,温软亲和是我的菜,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对。在和子衿水深火热的纠葛中,我再无法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人一丝一毫。

    “你应该是除了翁子衿之外,她最注意的人了。”她说。

    我一惊!

    翅膀掉下来,被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惊问:“你说,她注意子衿?”

    “有什么问题么?”她斜眼看我,仿佛对我的问题很不屑。

    “可是……我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我口齿不清道,这太让我意外了。

    “当然,你和她喜欢着同一个人,自然不能表露出对她过分的喜爱。”梁歆怡眼睛贼亮,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仿佛也能洞察到我的心里去。

    我的震惊不小,接着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既然她喜欢子衿,为什么向我表白?如果是想通过我接近子衿,又完全说不通。我不知道这是梁歆怡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是梁笑然真的喜欢着子衿。如果是,那该是怎样的处心积虑,黄雀在后啊!

    与她的回忆接踵而来。与我影院的接触,那次夜晚的心跳,以及昏倒前看见她那心急如焚的眼神……这些都能作假的么?

    梁笑然温暖的背后,真正的面孔到底是怎样?我不敢想下去。

    在接二连三对我生存的这个地方的人,对事,对社会的法则产生迷茫,质疑,最终妥协,甚至产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之后,我不再相信那些我坚定认为的“对”,我只会选择那些对我有利的“对”,或者是“错”。

    听说梁笑然喜欢子衿,即使再冷若冰霜的把子衿隔离在外,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思绪繁乱,只含混着应付了她句“是么”,便食不知味地默默啃起了**腿,梁歆怡许是觉得我的表现没有意思,又继续敲敲打打了。

    时间过的很快,终于,美利坚到了。

    由于坐的是国航,包括乘务员都是清一色东方面孔,所以出了飞机扑面而来的感受是:“从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啊!”

    从小到大周围都是黑头发黑眼睛,一下被各种发色和千奇百怪的装束充斥着眼球,确实需要些适应。

    我看见我舅妈抱着她领养的小黑孩儿在与我招手,梁歆怡见了说:“有人来接?我要去Santa Ana,就此别过。”我发现梁歆怡绝对是属虚伪的,在她下属面前摇身一变,一下子就成了连说话都一丝不苟的商务精英。

    刚在心里夸完她,马上凑到我跟前变脸:“我经常来洛杉矶,会时常来看你的。”说完转身,径直走向出口,一只手举起摇了摇代表后会有期。

    我怔住,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53章

    入境很麻烦,每个旅客都要面签。舅妈一再叮嘱我说什么,怎么说,才能停留至半年。按照我大舅的计划,只要这关过了,以后就好办了。

    我心理素质还是过关的,几句例行问答早背得滚瓜烂熟。那个大块头美国仔咧出两大门牙顺溜儿地就给签了。

    出了机场,舅妈先陪我去Target百货,买了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然后在美国洛杉矶大街上奔驰。初来乍到眼睛不够使,职业使然,尤其关注大街上的流行服饰。说实话,当时特感谢子衿,是她在两年不到的时间,让我从日韩系转变到欧美范儿,不然在美国我将更加格格不入。

    舅妈比我妈还大,却比年轻小姑娘还热情开朗,一路上都在讲他们家附近好玩的地方和风土人情。“Montery Parky有很多中国人居住,你寂寞了就到那里去。”

    车子在OLD TOWN路停下加油,然后拐到一片花园洋房绿树环绕的路。舅舅舅妈没有子嗣,只是去年机缘巧合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黑人小孩儿。小男孩卷发,白牙,笑起来很灿烂,大概5,6岁的样子,一路上企图跟我对话。

    “好了,到了。欢迎来到咱们的家!”我听到这句话差点泪流满面。要知道一个身在异国他乡的人特别需要这种严丝合缝的温暖。

    当晚舅舅找我秉烛夜谈。之所以说是秉烛,因为他的书房里没有电灯,是货真价实的“点灯”。灯罩里面点着粗蜡烛。

    他说:“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外甥女,而是我的女儿。我要把你当做我的女儿来培养。在美国教育子女的方式和在中国不同,首先,我要让你独立。”

    于是第二天,我就搬出了舅舅的家,搬到Montery Parky的一家寓所。我舅妈为这件事跟我舅舅谈话,说我才来就搬出去,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她还是个孩子。

    我舅舅的解释是,雄鹰在雏鸟时就要在陡峭的山崖间试飞,有磨砺才会成长,有困难才懂得如何去解决。

    听了这话,我不仅没有埋怨舅舅这种不合情理的做法,反而热血了一把!这和我来美国的初衷不谋而合。我来美国干嘛的?锻炼,学本领。在别人的翅膀下,我会错过很多机会去见识这个世界。

    舅妈为此觉得亏欠我,给了我花花绿绿不知多少的现钞。是藏在被子里的。

    我的生活稳定于好不容易买到了一部手机,并且得到了一张公交卡。口语学校离公寓只有坐3站,离舅舅的公司2站地。我每天在口语学校,舅舅的公司和住处之间奔波。

    我不想再花笔墨描述我初来美国的所见所闻了,因为完全没有精力见闻。每天我从舅舅的公司实习回来,抱回厚厚一沓投资、金融分析的资料,在看完这些之后,还要抽空听美国电台练习听力和口语,高度紧绷的神经经常令我整晚整晚无法入眠。就是这样,我的口语也丝毫没有进展,但能听懂中等语速的短句子。

    我在逼自己,如搭在弓上愈来愈紧绷的箭。每天重复的学习英语、在公司当抄字员,完成舅舅给我的分析作业……不知不觉,我已经来美国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的隔壁住着一位台湾女孩,牛仔裤,长发,喜欢去街心公园弹吉他。还有就是大竹从纽约开车过来看我,这家伙明显减肥成功,青春痘也消了,成了落落大方的大美妞。

    “天啊,黄彤!你成白骨精了!”当然,那股二劲儿还是没变。

    我听了有些尴尬,说:“哪有啊,混得比较惨。白领骨干精英一个都不挨边。”

    大竹眼睛一翻,:“我说的是苍白,骨瘦如柴和精神不济啊。”

    我摔倒,手扶着墙泪眼婆娑:“不要这么犀利吧……”

    和大竹的见面是我最欢乐的时光,我俩还延续着上学时互相调侃动手动脚的一贯作风,轻松愉悦。

    但是送走了她,我的欢笑指数就会为负。又要重新跌回压力无极限的万丈深渊。

    我这么玩命。周末去舅舅家的时候,他还是绷不住跟我说:“我对你很失望。你依然说不出日常用的单词,分析作业也经常是漏洞百出。就连期货的基本术语你都会拼错写错。”

    我低着头,舅妈在旁边想插嘴又插不上。

    “再这样的话,不用等半年,再过半个月你就回北京去。没有天赋的年轻人不值得花心血栽培。”说完拂袖而去。

    舅妈怒了,追着我舅喊:“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孩子说话,她一个人够苦了……”

    舅舅回转过身,眼神锐利:“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咱家保姆多做一份送过去的。既然工作学习没有起色,不如在生活上下些功夫吧。以后没我允许,不许给她送饭。”

    就这样,我连饭都没得吃了。

    每周末给家里打电话,总是我妈接。除了老三样的问候,你生活的习惯么?身体好不好啊?一切都顺利么?就没有别的话说。我当然是依次回答:“很习惯,身体倍棒,顺利得很”报喜不报忧。

    每次要我爸接电话,她就会说:“越洋电话贵,你爸接了又没完没了,我转告也一样。”挂了电话,我都会憋着强大的哭意,泪洒公共电话亭当场。

    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实际上,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去,回北京,回到父母身旁。尤其是自从保姆不来包办饭菜,我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这种迫切想回家的心情更加的强烈。

    不得不说我居住的地方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华人多。我特别爱去一个叫金统百货的地方买储备粮。何谓储备粮?就是面包、培根、方便食品买到塞不下购物袋,一个星期的伙食就有了,不用操心半夜一两点肚子饿了,打开冰箱空空荡荡。

    去金统会路过街心公园,时常会看见隔壁住的那个台湾女孩弹奏唱歌。虽然我基本没时间驻足观赏,但总也能看见稀稀疏疏几个人会给她捧场。她也不卑不亢地继续,仿佛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样一来,我的三点一线生活变成了四点一线,加了金统。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行色匆匆间听台湾小姑娘唱的美式民谣。

    待大竹再见到我,她的嘴里已经蹦不出调侃的话,开始忧心忡忡。

    “彤啊,你这是在全世界经济最发达的美国,不是在难民集中营。你这样,布什总统会难过的。(那时还是布什猴子执政)

    我在大竹带来的青椒炒肉丝,宫保**丁和醋溜土豆丝的大盘子间蚕食鲸吞。风卷残云后,我拍着肚皮打着饱嗝说:“这是我来美国后第一次吃饱肚子。太舒服了。”

    其恶劣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我开始扶着肚子让大竹陪我溜食儿。

    这天赶巧儿是个美国的一个什么节日,街心公园行人量不减。我特意给大竹带路,说我隔壁一个台湾女孩在这唱歌。大竹也很有兴趣,一再追问我俩有没有交上朋友。

    我说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时间交朋友。大竹对我这段时期的变化已经从不可置信到逐渐接受,到麻木不仁。她最大的感触是,一个明明比谁都胸无大志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励志。她把这归结于失恋的打击,并且发誓永远不会涉足女人的情感,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奇怪的是,今天台湾女孩不在。她的位子被一个大胡子男人给占了。

    有点失望。有些事情一旦成了习惯就会特别在意,也会想要它变得更加有意义。我提议去旁边的灌木丛中的长椅上坐坐,大竹怕有蚊子拒绝了。并且坚持不让我在此久留。

    她说:“我在《华人工商》里看过,说这个公园经常有强盗出没。还有非常凶狠的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