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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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只负责资产运作一块,可是现在官之钫推卸责任;官之珉又揪着自家兄长不放,能出来负责的,除了他官之砚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年若若那时不懂这些前因后果,却耳尖地听到桂妈正跟旁边的人小声议论,说二少爷性格太软了,一点也没有官家其它少爷们的强势作风,看!这回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欺到头上,难怪不得老太爷喜欢,同情心就像黄河泛滥,滔滔不绝地涌出来。

    她瞅着那张看起来波澜不惊的男性面孔,见他俊颜静默,而目光微带着淡漠,挺直的鼻梁下,薄唇有着好看的弧度。

    有钱人家的子弟要娶的是名门闺秀、要娶的是靓丽女星,遗傅基因就摆在那里了。官家的后代都生得好,女的美丽大方、男的仪表堂堂,官之砚的容貌在其兄弟中不算最出色,加上为人处事一贯安静,以至于常被人忽略,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年若若蹙起了秀眉,这人的遭遇让她联想到了自己,她能来到这个世界,实属意外。

    首先得怪罪一对少不更事的年轻男女,在寻欢作乐后有了她,女人因为年轻什么都不懂而误了堕胎的最佳时机,导致肚子里的胎儿太大打不下来,只好生出来。在年若若出生后的两三年里,那对男女还在一起同居过一段时间过,但随着她渐渐长大,越来越频繁的争吵,使他们最终分道扬镳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自小在生父的远房亲戚家长大的年若若,并没有幸福的童年,唯一让她高兴的事情,是舅舅范舟去探望她,如今舅舅也死了,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可是若要跟欺负自己、忽视自己的亲人一起生活,那种感觉恐怕也不会太好吧。

    思及此,年若若不禁伤感地替那个当事人难过。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官之砚对这种长辈给予的评价,早就习已为常了。

    做为官家众多孙辈中很不显山露水的一个,他很小就习惯了这种处境,面无表情地抬眸,眼角的余光很轻易地就瞥见到周围神色各异的张张面孔,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视而不见,更多的是坐壁上观……不过一个官家,就足以看清人生百态。

    他弯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讽,略显淡薄的目光停留在一张陌生的小脸上。

    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看样子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梳着两条小麻花辫,小小的瓜子脸上满是稚气,嵌着一双特别清澈的水眸,就像山谷间一泓一眼便可见底的清泉,里面满满地盛着“不平”。

    不平,没错,就是不平。那小丫头在替他打抱不平!官之砚一滞,神情幽邃,他敛起闪熠着不明情绪的黑眸,移开视线,没再多看她一眼。

    “我以前还骂古家饭桶多,能出来撑门面的没几个,谁知如今年轻一辈里不过出来个古赫泉,就把你们三兄弟杀了个片甲不留,只怕古家的人现在正骂我官家子孙烂泥糊不上墙,真是岂有此理!”

    老太爷显然是对二房太过失望,狗血淋头地训斥后连饭也不吃了,一甩袖子走人,剩下众人皆作鸟兽散,一哄而散全走光了。

    那天,大概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年若若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机会被带到老太爷面前,字正腔圆地介绍自己,就被二房里的三个不成器的少爷们抢了风头,顺便免费看了一场不算好戏的戏。

    那个时候,年若若对官之砚这位少爷是没有任何成见的,甚至还在心底给予一丝同情。不料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事情在峰回路转,水落石出之即,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滥好心,那位砚少爷根本就不是众人口里的“软弱少爷”时,似乎已经有点儿太晚了……

    投标案的彻底失利,而且还是败在素日的手下败将手中,二房的势力因此遭到严重打击,官之棠顺理成章地入主“橡树集团”协助管理;官之钫等人的职位各降两级,损失惨重。

    此事气得官天养在家跳着脚大骂大房,言下之意,有点怀疑是大房从中搞得鬼,不动一兵一卒就坐收渔翁之利,无奈他向来不敢惹那个不好对付的冷血侄子官之棠,也只能关着门在老婆、儿子面前发发牢骚了事。

    到了来年三月,早春的二月兰花开满花圃,这样美好的时光里,官家却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将大房二房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发了。

    缘于官之棠的同胞兄弟,官之荷的婚事,官之荷比官之砚小数月,因为年纪相近,从小两人就被家长们放在一块比较,与官之砚的低调淡漠相比,官之荷为人海派,处事进退有据,比官之砚更讨老太爷欢心。

    这次与官家联姻的是傅家小姐,芳名傅羽纤,家里也是经商的,名气财气颇大,跟官家还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两家关系一直不错,这门亲事门当户对,各有赢利,实在是皆大欢喜。

    唯一让这门喜事有些变味的,就是关于傅小姐曾经是官之砚的学妹,亦是他前女友的傅闻。现在傅小姐不嫁堂哥嫁堂弟,教一向唯恐天下不乱、虎视眈眈的狗仔队们激动不已,恨不得天天成群结队地堵在官宅大门口进行直播报导。

    二老爷老早就把这位傅小姐看成是未来的儿媳妇,如果能联姻成功,对他在官家的地位绝对会有极大的提高。

    可现在人家是要嫁过来了,却嫁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二老爷呕得差点吐血,更将此事视为平生的第一奇耻大辱!

    与大房那边的一派喜气洋洋相比,二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透顶。

    官之砚被恨铁不成钢的老爹派人从公司里叫到客厅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字字句句无非是说自己如何如何丢面子、如何如何叫外面人家里人看了笑话,至于儿子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哪还有心思顾忌?

    年若若正要下楼,便被一通惊天动地的老狮子吼吓得缩回脚,捂着耳朵趴在墙边,朝外面探头探脑。

    屋里,佣人们能避就避,坚决不白目地出现在熊熊燃烧的火在线,女主人二太太奇怪地连半句劝解都没有,似乎还抱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坐在沙发上静观。

    注视着与那天挨老太爷骂时如出一辙的静默俊颜,唯有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天机,年若若饶是百般同情。

    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这种事无论摊在谁头上,都有够惨的了,如今不仅没有人安慰不说,还要挨骂,真是好可怜哦。

    她心里悄悄叹惜着,视线不偏不倚,正和无意间抬头的官之砚交接,四目相对,登时一呆。

    他沉默地看着她,并没有转移眸光,彷佛要将她小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巨细靡遗,明若观火。

    同样,年若若也瞠着目,凝视那双深邃到几乎不能见底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带着淡漠的疏离,如海如渊,那么淡又那么远,彷佛里面早已装满了东西,沉甸甸的随时会流泻,却又固执地压抑着,决不轻易流露出暴露在他人面前。

    这位砚少爷,似乎跟下人们讲的有点儿不一样……

    盈水的眸窘愣着,年若若呆呆地看他的眼,神情有点迷惘。

    直到二老爷自己骂累了被二太太扶走,年若若看见官之砚朝自己这边走来,才陡然回神,愣头愣脑地贴着墙角,慢吞吞地捱出来。

    “你不上学吗?”官之砚看了眼她拿在手里的书。

    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一段时间,虽说不太熟,可也不算陌生人,平时话说得不多,也曾有过那么一两句,年若若听见他问,赶紧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的。”

    “嗯。”他也不多话,转身要走。

    “会不会……”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软甜可人的音调,迟疑不决的话语,蓦然在他身后响起。

    他停下步伐,偏过头静默地看着她。

    “会不会……很难过?”小小的、细细的声音,没有试探、没有嘲讽,也没有好奇,轻飘飘的,就像清晨无意间遗落在池塘中的一滴珠露,咚地掉进心湖,水波四浅,缓缓漾了开来。

    几乎同时,少女特有的馨香气息轻轻地拂进官之砚的鼻息中,使他胸臆间猛地一动,他起扬眉,勾唇一笑,笑得七分狡黠三分无情。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问。

    “啊?”傻愣愣地仰首瞅着他,年若若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他俊颜平静,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官……官家。”她嗫嚅地回答,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答错了。”他豁然凑近她娇憨的小脸,深不可测的黑眸直视着她秋水一样干净的眼,斟酌的同时,凛冽地说道:“这里是座鳄鱼池。”

    她被他语气中的阴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什、什么?”

    “在这里,我们不仅吃同类,而且雄鳄会吃掉弱小的幼鳄,所谓适者生存。”

    她退一步;他便近一步,逼得好紧,锐利的眼也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害怕被吃掉,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也别听,少管闲事为妙。”

    年若若一脸的呆凝,双眼愣直地僵望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俊逸的脸庞,突然间意识到,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像看起来那么软弱无害!

    她在电视节目里看过草原上的一只豹,沉静、纹丝不动,看似毫无杀气,其实随时准备伏击猎物。

    好像、好像,他跟那只豹好像!一阵无名的冷意窜过脊梁骨,年若若惊惧地一把推开他,步履仓惶,“咚咚咚咚”,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掉了。

    身后的男人望着那道几乎是夺门而出的娇小背影,一丝高深莫测的淡淡笑意,在眼里缓缓泛开……

    官家老太爷官择壕在国内算是极具傅奇性的人物,年轻时便丧妻,多年来始终未再续弦。除了育有三子外,还有两个女儿,长女官天虹嫁给了一个棕发碧眼的西班牙人,长年居住在海外;小女儿官天丽的婚姻在上流社会一直是个极热门的话题,四十岁出头的她是时尚界名人,前前后后共嫁了四任丈夫,可惜每次都以离婚收场。

    有个与官家无亲无故,尚未成年的乡下丫头寄养在二房,成了不大不小的焦点。每个人看年若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好奇和试探时间一久,当发现这丫头骨子里有着一份天生的纯朴和憨直,与隐藏在官家祥和安宁的富贵表面下的那些激流暗涌相比,完全是个异类时,也就没人对她感兴趣了。

    比起他人,官天丽是摆明了不喜欢年若若,觉得这丫头又笨又土又白目,每回看到都教训一顿,甚至在心里一度怀疑此女是二哥官天养的私生女。

    这样讲也不是没有道理,官天养的三个儿子不是被称之为“愚蠢”、“软弱”和“无能”吗?再加上个“笨蛋”,正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言一出,傅为笑谈。

    寄人蓠下的日子对年若若来说,时光总是过得好慢。在乡下的时候,她尽量多做事少说话,可是到了官家,去逝的舅舅在官家只是个下人,而她是下人的外甥女,不沾亲不带故还拐了好大一个弯。

    是佣人,却又跟着官家同龄的少爷小姐们一道进贵族学校念书而不用做事;不是佣人,又偏偏没半点地位,这种处境实在是难熬。

    官家的少爷、小姐们大都早已成年,在家族企业里任职,跟她年纪相仿的,除了官之砚的妹妹官之橘,三房里的小太子官夜骐,就只有三四个表亲。

    官之橘跟姑姑官天丽一样,同样看不顺眼年若若,不仅因为她是个跟自己家没什么瓜葛的乡下丫头,还因为她第一天进“文德学院”时,自己心仪的学长就对这个土里土气的傻丫头留意起来,不久后竟然跑来跟自己打听她的来历。

    这件事气得官之橘咬牙切齿,认定这年若若是个极有心计的坏女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对年若若百般挑剔、刁难起来。

    好在年若若打小儿就在乡下亲戚家练就了一身装聋作哑,埋头吃饭的好功夫,任大小姐再骄横无理,她只充耳不闻随人家骂,骂完她就走,继续安安份份地过自己的日子,气得官之橘有火没处发,只能碰到一次骂一次!

    “年若若是个大笨蛋!”

    “年若若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年若若是宇宙无敌超级大笨蛋!”

    官之橘的措辞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升级中……

    “哦?她又怎么了?”

    四楼书房的光线很充足,金色的阳光洒进来,窗外,白白的云朵飘浮在空中,初秋真是个舒适宜人的季节。

    官之砚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翻着财经杂志,听到妹妹的怒骂后没抬头,彷若随口问了句,视线却停留在某一页的某一行。

    上一次是因为考试的成绩是年级里的倒数第二名;上上次是因为在大雨天里捞一只掉进水塘的小狗被淋成了落汤**;上上上次是因为零花钱全部被校门口的骗子骗走了而且还不晓得自己被骗了……

    听起来都很像是那小傻瓜做的事情,那么这一次呢?他洗耳恭听。

    “她笨死了!雨枫学长向她表白,说了一大串好叫人动心的话,那死丫头听了老半天,最后居然傻呼呼地问雨枫学长:‘请问你是哪一位?’真是岂有此理!”官之橘恨恨地用手拍打着手里的精装时装杂志,幻想着杂志是讨厌的年若若正被自己猛敲。

    “雨枫学长的脸当时就红了,好尴尬啊!二哥,你不知道雨枫学长有多优秀,我真想不通,他怎么会看上年若若那样的乡下丫头!”

    官之砚没搭腔,唇角微勾,随手翻了一页书。

    “还有,她这次考试又考砸了,是班上的倒数第二名,跟阿骐的倒数第一还真是天生一对,这俩个家伙最近到是越走越近了,昨天阿骐还骑着机车载她回来!”官之橘眼见有了倾听者,柳眉倒竖越发讲得卖力,“那乡下丫头真是个小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在学校勾不说,还勾到家里来了……”

    闻言,修长的手指停顿住,书页迟迟未翻过。

    第三章

    时光荏苒,逝如流星。

    小孤女年若若继续在官家默默无闻地成长着,她个子长高了,小麻花辫被剪成了清汤挂面,功课虽没什么翻天覆地的进步,总算能勉勉强强、连滚带爬地升入了“文德学院”高中部一年级。

    在官之荷的奢华婚宴上,年若若正眉开眼笑地跟自己的新朋友,躲在主宅走廊的某个拐角处边的花架下吃东西。

    此时主宅内音乐悠扬,宾客临门,数万朵香槟玫瑰和纯白百合点缀的场地美轮美奂,尽极奢华,在巨大的水晶吊灯的投射下,觥筹交错,杯光闪烁。

    “阿骐,你不过去可以吗?也许老太爷会找你耶。”年若若咬一口蛋糕,再啃一口水蜜桃,口齿不清地问。

    “又不是我订婚,我才不去凑热闹。”官家最受宠的小太子爷官夜骐同样一手蛋糕一手蜜桃,吃得不亦乐乎,满脸不以为然的痞样,还大言不惭地道:“结婚有什么好,要我从此对着一个女人连夜店都不能去泡,那不是自找罪受吗?不如死了算了。”

    “哦,难怪你有好多个女朋友。”年若若恍然大悟,对他的花心有了新的了解。

    官夜骐比年若若大一岁,是官家三老爷官天健唯一的儿子,母亲欧阳婉兮是著名的新加坡富豪之女,这长得俊美无铸的小太子生下来就集千万宠爱于一身,据说其外公那边留给他的遗产就足够挥霍几辈子的了。

    他是年若若在官家唯一的朋友,因为功课烂,上学期末自己向校长提出主动留级,校长感动万分,在大会上公开表扬了这位校董的儿子,夸他并不因为自己的特殊身分而继续升学,可见学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末了还勉励他,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汉;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一篇洋洋洒洒的说词惊天动地,气壮山河,老太爷闻之,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傲,觉得自己的宝贝孙子实在是难得的好学与诚恳。

    因此官夜骐就跟年若若成了同班同学,在班里继续考倒数第一名,继续卧薪尝胆。

    年若若在乡下时,每天放学回家,除了做家事,还要照顾比自己小的亲戚孩子,几乎没有时间看书,现在进了全台数一数二的“文德学院”,成绩理所当然地一落千丈。即便是这样,每次的考试她居然都没有成为吊车尾,下面总有一个垫底的官夜骐,不知是不是他故意放水,这种可疑的情形实在很是令她费解。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难兄难妹,因为功课烂而走到一起来,也算是一种缘份。

    “我再去拿点吃的来,小年糕,你想喝什么?”官夜骐解决掉一部份吃的,嘴里叫着她的绰号站起来。

    “石榴汁。”

    “OK,在这里等我。”

    她目送官夜骐利落地钻出花架,坐在原地低着头继续剥多汁爽口的甜桔吃,一个还没吃完,就听见花架外傅来脚步声,她以为是路过的客人什么的,没怎么在意,谁知那脚步声突然站定,跟着交谈起来。

    花架搭得很矮,加上长长的藤萝蔓条攀爬倾泻,茂密地覆盖住狭小的空间,十分隐蔽,外面的人很难发现这个时候这里还会藏人,因此讲话有点毫无顾虑。

    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语调有一点点ABC的味道,似乎在异国他乡生活过很长时间,他道:“最近不太安宁,好几家公司的股票都在跌,家里有被司法院请去协助调查的;有跟女艳星光盘外泄的;有的甚至背上了人命官司……现在这种情况,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偷听人家说话很不光彩,年若若正准备爬出去,在听到另一个声音时,突然停顿住所有的动作。

    “没有。”极简短的回答,比起刚才讲话的男人,现在这个声音实在是很熟悉。

    是……官之砚?年若若一怔,听见那个ABC叫着官之砚的英文名又道:“我得提醒你,Lorry,大表哥手脚很快,为了排除异己绝对不会留任何情面,说不定下一步瞄准的就是你们三兄弟,难道你不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想怎样随便他。”

    “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现在不仅‘橡树’被他控制了,连在‘厉峰’的董事会里,他的股份比三舅舅还要多百分之十五,太司马昭之心了。”

    官之砚淡笑一声,“没有人会嫌权利太多,更何况是他……不过,做得再多,最后也只会是为他人做嫁衣,白忙一场罢了。”

    “这话怎么说?”

    “老太爷看中的人选,不会是他。”

    “那是谁?”

    “阿骐。”

    “阿骐?”

    “嗯,将来官家的继承人,绝对是阿骐。”

    “那么,Lorry,要不要防患于未然?”

    “现在还不需要,他羽翼未丰,再说,扮猪吃老虎这一招,这家伙学得倒是不错。”

    闻言,ABC男人笑出声,“是啊,听说考试又是最后一名。”

    “不要小瞧他,在这个家里,只有他懂得保护自己。”

    “你还不是一样。”官之砚没说话,默认一般,随后ABC又笑着问:“喂,你刚才的那声恭贺是真心还是假意?”

    “当然是真的。”

    “why?这位你的堂弟妹,我的表嫂,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人家结婚了,你应该伤心才对。”

    “既然是以前的女朋友,那现在就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旧情人还真够无情的。”

    “不说了,你过去吧,姑妈大概在找你了。”停顿一下,又叮嘱道:“记住我的话,什么都不需要做,看热闹就好。”

    “我知道。”

    ABC腔男人离开后,官之砚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悠闲地从衣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啪地点火,吞云吐雾起来。

    年若若一心只盼着官夜骐快回来,便屏气凝神,觑着眼透过藤萝的缝隙,紧张地看着官之砚的举动。

    谁知他抽完一支烟,又拿出一支,在抽到一半时,指节一紧,将烟掐灭,利眼凌厉地扫过来,声音又沉又冷地丢出两个字:“出来!”

    年若若被吓地如遭雷击,一咬牙,硬着头皮出去。

    因为是婚宴,少爷小姐们都得穿着正式,早早地都在法国著名设计大师的工作室订做了礼服,桂妈也替她找了一条表小姐学生时代曾穿过的裙子。

    相比起官之橘的深V领大露背,这款珍珠白的雪纺长裙只微露了个小香肩,剪裁可称得上保守了。

    她弯着身子,两手撑在地面上,吞吞吐吐地爬出来,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就算在不算太明亮的小路灯下,也能看到女性柔美的玲珑曲线初露锋芒,齐膝的裙摆下,一双白皙匀称的纤细美腿,晃花了男人敏锐的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官之砚扔下烟头,板着脸瞪她。

    她从地上站起来,扭着小手,不情不愿地站到官之砚面前,目光躲闪,似乎不太敢看眼前的男人,“我在等骐少爷。”

    他眯了眯眼,“约会吗?”

    “不是的,他去拿东西过来吃……”她辩解道,小手背在身后,沮丧地低着螓首,露出一截白晰的颈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哦?”这样说来,这两个家伙已经待在一起大半晚了。

    官之砚盯着她齐耳的乌黑秀发,散发着一种不自觉的少女风情,一股莫名的怒火从他胸腹间升起。

    朝前跨出一步,他大手一伸,箝制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朝走廊边的一处安静的屋里拖。

    此处是老太爷日常看书休憩的地方,书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绝版的书籍,多宝格里也陈列着珍贵的佛像、奇石竹刻,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啊……你干嘛?”年若若显然被他出奇不意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踉踉跄跄地刚被他拖进去,他就用脚后跟将门飞快地踢上,两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裸露在礼服外的单薄肩头,用力朝自己的方向扯过来,反身重重地压向门板。

    年若若尖叫一声,猝不及防,娇小的身子狠狠地撞进男人硬实宽厚的胸膛中,后背紧紧抵在冰凉光滑的木板上!

    痛!好痛!年若若惊慌失措地吸着鼻子,下意识伸手想推开他,不料却被他一手锢住腰肢,另一只大掌一把抓住她脑后的秀发,微微轻扯,她便吃痛地抬高小脸,晶亮的眸子与男人冒着火花的黑瞳对着正着。

    “好痛……放开……”她呜咽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瞠大,委屈地瞅着官之砚。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见他这样问自己,便忙不迭地摇头,吱吱唔唔地说:“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撒谎!”官之砚扯扯薄唇,眸光紧锁在她苍白的娇颜上,似是酝酿良久,终露出阴冷的笑意,“小骗子,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是不是?”

    “我……没、没……唔!”她来不及将话讲完,红润的樱唇便被他的嘴整个堵住!

    他居然吻她!

    震惊大于害怕,是年若若此刻唯一的感觉。

    方才,她的确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话,虽然不懂,但其中某些是关于她的好朋友骐少爷的,似乎是跟官家的什么继承人有关,可是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跑去告诉骐少爷呢?

    现在被发现了,若是对方要杀人灭口,她到觉得还算理所当然,谁知,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官之砚竟吻了她!

    充满成熟男性特有的清咧和烟草混合的味道,盈满了她的鼻息,他温热的唇贴着她,吸吮着她的唇瓣,力道很大,将她如花瓣一样的唇亲得火辣辣的痛。

    “呜……”年若若紧闭着嘴,当察觉到他的舌欲撬开唇瓣妄想钻进她的嘴里的意图时,更加地咬紧牙关,用力挣扎。

    官之砚喉间发出低沉的笑意,这般单纯、这般不知世事、这般无辜幼小的女孩儿,花朵一样的娇嫩纯洁,不识人间险恶,他有的是手段对付她。

    是的,要怪就怪她不好,她不该同情他、不该替他不平、不该关心他,不该……该死地吸引他!

    没错!他官之砚受她吸引,一个小他近十岁的小女娃,甚至还未成年,他就已经按耐不住想一口吃掉她了!

    从来没有什么事会让他急不可待,他一向都在按照自己布好的方向和道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着,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心无旁骛地走下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路途中再美丽的风景,也不可能吸引他的目光。

    但是,她出现了!当她用那双小鹿般良善的大眼睛望着他时,他会分心、会迟疑、会想停下脚步,为她流连忘返。

    他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会让他想要、想占有、想牢牢抓住的东西!就是她,怀里这个叫年若若的女孩儿。

    粗糙的手指捏住滑嫩的小下巴,稍使力她就蹙紧了秀眉张开小嘴,眼里全是惊吓的泪水,荏然的模样,越发楚楚动人,勾得他的吻更狠了,灵巧的舌尖一挑,毫不客气地纠缠住她柔软的小舌头,以舌头舔弄,甚至以牙轻咬。

    呼吸变得粗嘎,下腹一片火热,她轻而易举地引发了他的欲望。

    “呜……”年若若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舌被他侵占着,连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呜咽着发出可怜兮兮的哀鸣声。

    她现在有如虚脱般,整个身子都被迫贴在男性高大的身躯上,她虽然成绩不太好,但抵在柔软小腹间的硬物,她很清楚是什么。

    就因为她不小心偷听到他跟别人的谈话,所以要这样对她吗?而且,这是她的初吻耶!

    她心酸地想着,吐纳间全是强烈的男性气息,躲都躲不掉,男人灼烫的体热,彷佛要把她融化掉……

    不知过了多久,年若若才昏沉沉地感觉到他总算放开她了,可贪心的热唇还是在她雪嫩的颈侧流恋不去,密密啃噬、细细轻吮,留下点点烙印。

    少女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少女的味道,甘甜芬芳,比他想象过无数次更诱人甜蜜,官之砚完全沉溺其中。

    “放开……”她总算是清醒过来,嗓音含着浓浓的委屈,和一丝娇羞,“你放开……”

    官之砚抬起头,却不松手,他居高临下地凝视她,热烈的视线一一扫向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绯红的双颊、略显凌乱的发丝上,可那双水眸依然清澈,有害怕、有无辜、有迷茫,就是没有半分情动。

    很显然,她并没有完全陷入这个热吻里,多可恶的小丫头!当他全身心投入的时候,她却犹自逍遥。

    他怎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热唇变本加厉地再次获住她,强劲的舌食髓知味般、慢条斯理地侵入檀口中,刻意放缓动作,引诱柔软羞怯的丁香小舌跟随自己一道沉沦。

    没料到他还不肯放过自己,年若若一面不安地挣扎、极力躲避,一面发出因火辣的触觉发出浅浅的抽气声。

    正在此时,门外傅来官夜骐不近不远的呼喊:“小年糕,你在哪儿?快出来,有冰淇淋吃哦……”

    小年糕?这引人发笑的绰号,带着一份特殊而少见的亲昵,官之砚眼神沉了沉,眼里渗出几分阴鸷的味道,大手向上抚住她纤细的脖子,而后一把扼住!

    “你敢回答试试看。”他在她耳边沉声呢喃,有如恶魔般冷酷无情。

    年若若瑟缩着,娇小的身子不住发抖,她惊恐地望着他,蓄着泪水的大眼睛里全是祈求。

    她不敢、不敢回答,虽然她知道只要自己出声,官夜骐一定会来救她,可是之后呢?眼前的男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而且她拼命地忍住抽泣声,恐惧地闭上眼潸然泪下,他刚才想要掐死她!

    呼喊声渐行渐远,到最后寂静无声,在这个暧昧不明的夜晚,在古色古香的书房中,两道一轻一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吓坏了的女孩儿和神情阴霾不明的男人,距离得那样近,近到可以嗅见彼此身上的恐惧和怒意。

    这一晚过后,年若若在官家更加战战兢兢地过活,看到官之砚便如耗子看到猫,慌不择路、能躲就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怕他,或许在她平凡的十几年生命中,她还没有机会碰过这种表里不一到极致的类型,官之砚是头一个。

    她不了解他,他们本来一直遥遥相望,中间隔着深深的海峡,但那晚发生的、诡异的、跟属于恋人间才有的亲昵毫不相干的亲密举动,同时与恐惧滋生出的是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偶尔横梗于稚嫩少女的芳心中。

    好在平日,于人前官之砚都以一副正人君子的面貌出现,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也再没有过那一晚的轻薄举动,年若若多少放了点心,正气凛然地想那官之砚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罢了,她才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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