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五(1/2)

    我这一晚睡得很沉很沉,沐浴后深陷在柔软的床上,厚厚的被褥暖暖裹着我,即使这个房间这张床如此陌生,但我知道楼上有一个人陪着我,就好像他曾经住在我家的那三晚,我们隔着一道墙浅浅呼吸,这种感觉很让人心安。

    我爸总说我这个人缺乏戒备心,行事过于天真,让他在外提心吊胆着,自从高中出了那件事后,他就再也不肯放我一人在家,宁可把我送进深山老林陪着我师父师母当野人,也不愿意我再在学校多呆一刻。

    哪怕日后我对陌生人有多提防,但对于楼上的他,我有种生死与共的依托感,临睡前我迷糊想,这世上的陌生人何其之多,而我总要挑一两个信任,即使冒险,但我确确实实要试一下。

    如他所说,一个人太辛苦,真的太辛苦。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时候林白岩已坐在餐桌上看早报,牛奶只剩下半杯,而他的对面摆着一份早餐,牛奶面包还有煎蛋,很西式,看来是为我准备。

    见我开门出来,他抬头瞥了我一眼,“过来吃早餐吧。”

    我有些尴尬,大清早孤男寡女共进早餐的事情太过奇怪,却又再挑不出什么,道了声早安默声吃饭。

    我们就这样各吃各的,他眉也不抬,纵使我心里有很多个问题盘旋着,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吃完就站起来,背着我穿上大衣,手指了指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嘱咐道,“抽屉里有一叠现金,小区附近有个沃尔玛,你打车过去,买些日用品回来,这个小区名字叫做润园,出门前记清楚家里的门牌号,门卡也在抽屉里,哦,抽屉还有一部手机,按1就会直接拨到我这里。”

    我喝牛奶的手僵在空中,听不大明白,说道,“你不是说你……有麻烦吗?我今天就可以上班的。”

    林白岩穿好衣服转过身来,脸有些冷峻,“今天就不用了,有个大案子要开庭,今晚可能回来比较晚了,你的东西我都放保险柜里了,不用担心。”他想了想,“最后……把手机开着。”

    这个男人一脸专横,甚至还透着点□□,我必须说点什么。

    “林先……”

    林白岩使劲皱了皱眉,我只好换了个称谓,“其实我今天或者明天差不多就能收到汇来的钱,我再打搅一晚就好,我今天出去看看能不能租到房……”

    “你住在这里。”林白岩猛地打断我的话,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我刚张了张口,他已经抢在我前头说道,“你才刚来,外面的险恶还没有见识到,买完东西就快点回来吧,会上网吗?”

    我点点头。

    “那就家里上网好了,顶多在小区里逛逛。”

    我实在忍不住,“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你太太……”

    “我没有太太。”

    “那你女朋……”

    “我单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我,给人以目光如炬的错觉,我震了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好挠挠头笑道,“是嘛……不过我们村里跟你同龄的吴哥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你其实也该找找了。”

    他目不转睛看着我,冰冷的脸一丝融化,“谢谢,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

    挂了林白岩的电话,我在客厅左右徘徊了一会,环视周遭陌生华丽的一切,如坠入在一个不属于我的梦里,我困在半梦想半现实里,有些糊涂。

    心有些乱,自觉在浪费时间,我扒扒短发拨电话给刘叔叔。

    刘叔叔是我爸近三十年的老朋友,堪称患难之交,而立之年在A大相识,一个上下铺的兄弟。

    刘叔叔出身于书香门第,家里在教育界颇有些名望,而我爸祖宗十八代都是靠天吃饭的佃农,考入A大地质学系的我爸可谓光宗耀祖,山沟沟飞出的金凤凰,这个消息为人传唱多时。

    三十岁前的我爸只是个连路人都要讥笑一回的穷酸秀才,一身粗布麻衣,老光棍一条。三十岁后,各路媒人踩破爷爷家的门槛,可从大学归来的我爸把头轻轻一摇,谁也不要,彼时,他已经瞧不上同村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脚姑娘。

    我爸三十岁的时候,情窦初开,而刘叔叔是唯一知情的朋友,但对于懵懂□□,我爸就是一张白纸,只会暗暗偷寻芳踪,若看到,一个人也会喜滋滋笑上一天,若好几天没见她,则愁眉苦脸,闷不作声看书到深夜。

    刘叔叔尝试点拨过我爸,可我爸一颗榆木脑袋,就是不肯主动,口口声声“人家女孩是城里人,不成不成。”

    刘叔叔连连摇头,最后只好推波助澜,拖了那个女孩的室友帮忙,还搞了两张电影票,设计让两人在学思湖的杨柳下邂逅。

    后来果真偶遇,之后羞涩的两人肩并肩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后恰恰飘来一场夏雨,我爸脱下外套披在两人的头上,一起踩着年轻的步子冲入雨中。

    我还有什么忘记说的呢,哦对了,我爸是个美男子,别看他来自粗鄙乡野,但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正好糅合了淳朴与优雅,也没有城市男人身上若隐若现的浮夸,自然而然的,那场夏雨过后,两人常常在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