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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狭路(2/2)

手掌一翻,立时握住了一只粉嫩的拳头,入手小巧滑腻,嘻嘻一笑,道:“丫头再好,又哪里及得上大小姐的万一,看看这拳头,香喷喷的,砸得我的心儿咚咚乱跳,可有多厉害?”

    举起手臂,在她的拳头上亲了一下,又低头去叼美女的嘴唇,却被龙红灵扭头躲开了。

    火热的嘴唇落在头颈上,龙红灵全身一颤,脸都红了,只是带着头套看不出来。她气喘细细,羞涩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要在这里……”

    方学渐心中暗喜,朝着她的耳根吹了口热气,道:“大小姐不许我在这里亲你,却在哪里可以?”

    说着,已松开她的拳头。他已渐渐适应房中的黑暗,扫过几眼,见这楼房的内部结构和龙红灵的闺楼有几分相似,只是宽敞、华丽许多。

    两人爬着楼梯,龙红灵知道那个中年妇人的卧室在三楼,二楼的房间多半用来招待客人和商讨家务,没什么油水可捞,便一直往上行去。

    走上三楼的阳台,站在房门口,两人都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好快,静立片刻,这才伸手去推,门板一动不动,自然在里面上了门闩。龙红灵想也不想,便在门上敲了起来。方学渐欲伸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房中“嗯”一声,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道:“谁啊?”

    正是那个中年妇人。

    龙红灵正待出口回答,看见方学渐冲自己猛摇手掌,急忙伸手掩住了嘴巴,不解地望着他。

    静了片刻,那个低沉的女子声音又道:“谁啊?”

    语声微微颤抖,微含惊惶之意。

    方学渐不说话,伸手在门上又敲了三下,“的、的、的”单调的敲门声在深夜听来异常清晰,仿佛深宫屋檐下的铜壶滴漏,在寒夜里机械而冰冷的点滴,不带一丝生的气息。

    “你是谁!”

    房中的女子嘶叫起来,声音抖得像一束秋风中的败草。恐惧已经像房中的黑暗一样,淹没了她的镇定、风度、雍容。只有在死亡面前,富人和穷人才一样平等。

    “嗒、嗒、嗒”中年妇人摸到了桌上的火刀、火石,火花闪闪,她竟忘了去拿媒纸引火。火光闪闪灭灭,房中景物影影绰绰,更添诡异气氛。

    “砰”的一声,方学渐踹开房门,门闩生生断成两截,“呛啷”落地。房门“吱呀”摇曳,像在痛苦地呻吟。月光下,一个高大的牛头怪物站在门口,“嗖嗖”的冷风从他身后窜入房中,屋内瞬间冷得似冰窖一般。

    中年妇人如何见过此等恐怖情景,吓得牙齿咯咯乱响,啊的一声尖叫,把毯子往头上一盖,身子贴墙蜷缩,瑟瑟发抖。突然,一只冰冷潮湿的手掌从席子下钻将进去,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脸。中年妇人心胆俱裂,又是声撕心裂肺的狂叫,身子如触电般凌空弹跳而起,脑袋砰地在床顶撞了一下,呜咽一声,痛得晕了过去。

    两人欢呼一声,对拍一掌,难关已过,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变得容易许多,只须细细搜查,还怕不能大发横财?

    龙红灵掏出夜明珠,室内登时大放光明。两人四下打量房中的情景,只见东面靠墙是一张极大的红木床塌,挂了半幅檀香珠帘,雕工精细,极是古雅。床前一张朱漆书桌,桌上放烛台、香炉之物,桌旁是两张梨木椅子,上铺蓝缎锦垫。

    西面贴墙摆着一溜儿十几个箱子、柜子,都是珍贵的乌木制成,单看式样便知是极贵重的谱儿。

    方学渐一生之中如何见过这等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所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暗暗咋舌,心道:“乖乖不得了,人间有竟这样好的地方,难怪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整天嚷着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如果鸳鸯只在臭水沟里扑腾,哪里还有什么好羡慕的?”

    关上房门,两人开始翻箱倒柜,张时彻宦海沉浮二十余年,家中收藏的宝贝着实不少,除去底层的八个大柜子装了四季衣裤,其余十余口箱子里装得居然全是各种各样的珠宝珍玩。

    方学渐瞧得眼都花了,摸摸这翡翠玉马,又敲敲那个纯金老鹰,呵呵傻笑,心中乐不可支。他见其中有两只箱子摆了六、七十个长短不一的卷轴,便随手抖开两个来瞧,一幅是宋徽宗的瘦金体书法,另一幅却是本朝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一书一画,俱是市面上千金难买之物。

    方学渐虽然不懂书画,眼光还是有一些的,只看这两幅书画的构架、意境,也知绝不是寻常之物。他依旧卷好,放回箱子,转眼瞥见龙红灵正把一块红色的绸布铺在地上,从箱子里小心地取出一只四寸高的白玉老虎,放到绸布上,接着又捧出一只不知哪个年代的橄榄瓷瓶,想想有什么不对,又放回了箱中。

    他再不敢耽误,从衣柜里找出一张毯子,将一件珍珠汗衫,三条钻石项链、两对翠玉镯子,一只全金小老鼠,一枚镶着祖母绿宝石戒指和十几样叫不出名字的金银器具,卷入毯子,打成一个大大的包袱。

    两人手脚麻利,只一会儿工夫,箱子里只剩了十几个高矮不等的瓷瓶和六十几个外表考究、包装华丽的空盒子,至于那两箱书画,也被方学渐拣了几样短些的塞入包袱。

    龙红灵把包袱抗上肩头,正欲去桌上拿那颗夜明珠,忽听头顶“咯”的一声轻响,仿佛瓦片突然碎裂的声音。她心中一惊,抬头观望,只见顶上梁木纵横,一排排的琉璃红瓦细细排列,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右手顺势抄过,已将夜明珠收入怀中。

    盖子合上的瞬间,房中骤然漆黑,望过去伸手不见五指。方学渐刚才没听到头顶上的响动,见房中突然变黑,依照印象,伸掌握住她的小手。两人在房中站了片刻,等眼睛适应了屋中的黑暗,朝门口走去。

    才走出两步,头顶上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咯咯”声,像碎冰纷纷爆裂。方学渐也听见了响动,掌中龙红灵的小手微微一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会不会有鬼?”

    方学渐心中一寒,抬眼望去,只见屋脊偏左三尺的地方,几块瓦片在微微颤动,蓦地哧的一声,瓦片少了一块,然后是第二块。两人吓得脸都绿了,站在原地不敢稍有动弹,黑暗之中,两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休,仿佛随时要从口腔中蹦出来一般。

    “哧哧”声中,屋顶的缝隙越来越大,一寸、二寸、三寸,黑影晃动,也不知揭去了多少瓦片,一个半尺长的洞口露了出来。方学渐脖颈僵硬,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黑乎乎的洞口,望出去居然能看到三、四颗天上的星星。

    星星突然不见,一张面孔堵住了洞口,探头向房中张望。方学渐两股颤抖,差点惊呼出声,那面孔生得极是丑怪,阔口獠牙,满脸倒戟胡须,正是传说中专门捉拿小妖小鬼的黑面判官钟馗。

    那钟馗目光如电,骤然瞧见屋子中间直挺挺站着两个怪物,四只眼睛一齐盯着自己,不禁愣了一愣,待见房中箱翻柜倒的情形,居然冲他们笑了一笑,蓦地不见,一眨眼工夫,阳台上咚的一声轻响,房门吱呀打开,一个全身黑衣、肩背长剑的钟馗出现在门口。

    银色的月光犹如白得耀眼的丧服,披在三人身上,房中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牛头、马面和钟馗,三个地狱使者相对而立,六道目光交织在一起,互相试探着对方的意图和虚实。

    炉中檀香袅袅,散在青烟一样的空气里,一丝看不见的悲哀和惨烈在房中激荡,无数条电流一样的火花吱吱叫着四处飞溅,听不到。时间像一条饥渴难当的水蛭,附在三人的心上,血液汩汩地流出身体,没有疼痛,只有某种深入骨髓的焦躁和惊慌。

    方学渐解下肩头的包袱,慢慢放到地上,二十年内息在体内急速流转,感觉自己的身子像一个渐渐吹大的气球,沛然的力量从丹田流经全身,在手臂上渐渐凝聚起了必杀的一击。

    他握紧拳头,拳头格格作响,他一跃而起,身子在半空中化成一只凶猛的老鹰,一招“黑鹰扑翅”拳风激荡,直取那人的胸口。少林罗汉拳是依据十八罗汉的形态所创,技法独特,神形各异,虽然失之古拙有余,灵巧不足,但招之即出,凶狠严谨,沉稳有力,最适合与人硬拼。

    那钟馗“嘿”的一声,双掌一圈一转,已缠上他的右臂,身子一偏,躲过他的拳头。方学渐只觉臂上一紧,右拳击空,正欲使一招“螳臂当车”左臂横扫击他脑袋,小腹突然一痛,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却是被对方踹了一脚。

    身子飞出,“咯勒勒”一阵响,后背撞在屋顶的横梁上,差点破瓦而出。方学渐一时疼痛入骨,几欲晕去,心中更是又惊又怕,只觉对方武功太强,自己万难是他的对手。

    身子随即下落,他咬了咬牙,一提丹田真气,双拳连贯击出,从半空中直扑下来。这招原来有个名堂叫“韦陀三问”此刻他心情激荡,双拳急骤如雨,到那人头顶之时,只怕十七、八问都有了。

    那人身形一闪,轻盈犹如鬼魅,已然躲过雨点般的拳头,手臂一长,抓住方学渐的脚腕,提起右腿,在他的后背重重地踢了一脚。方学渐哀号一声,身子如一束稻草,斜飞两丈,屁股撞在对面的墙上,直如要分成四瓣一般。

    “呛啷”一声,龙红灵抽出背上长剑,一招“灵蛇如洞”剑尖微微颤动,直取那人的咽喉,如一条猛然窜起的毒蛇。那钟馗“噫”的一声,头颈略偏,伸指去弹她的剑身。

    龙红灵不等招式用老,手腕抖动,长剑一分为二,如两条吐着长信的毒蛇,向对方的腋下钻去,正是一招“双蛇钻腋”那钟馗眼前一花,看不清剑光的来势,只得退了一步。

    龙红灵跟上一步,手中长剑晃动,“刷刷刷”三声,分别刺他的咽喉、胸口和小腹,却是一招“兵分三路”那钟馗又是“嘿”的一声,身子一偏,堪堪躲过她的进击,手臂一伸,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殷红色的长剑。

    两剑相交,龙红灵手臂剧震,如被烙铁烫了一下,掌中宝剑再也把握不住,“呛啷”一声,跌落在地。她怕对方乘机进击,急忙向后跳出七尺。双脚还未站稳,眼前红光闪动,那钟馗已然赶了上来。

    忽听耳边风声呜呜,一团黑色的物事破空飞来,头上还冒着丝丝青烟,黑暗中也瞧不清是什么东西。那钟馗正待制住龙红灵,突然怪物临头,风声凌厉,劲力不小,急忙举剑挡格,咯勒勒一声响,长剑断成两截。

    他不料这物事劲力如此之强,匆忙中一个倒栽葱,仰头躲避,那物事擦着他的鼻尖飞出门去,咚的一声,击断两根阳台上的柳木护栏,摔下楼去。

    那钟馗四肢着地,肚腹仰天,惊出了一身冷汗,正欲翻身站起,耳中又听见呜呜声响,一个形状怪异的物事直奔他的下身要害而来。他慌忙双手一撑,让自己的身子尽量平展开来,一股凉风刮过他的裤裆,隐隐生疼,也不知被刮伤了没有,腰上突然一痛,却是被门槛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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