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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叫那木都鲁氏:“你和容嬷嬷逐一审问宫女太监人等,昨日晚间都在何处,与谁在一处,几时见的,几时散的,都要问个清楚!”

    众人答应着,一起退了出去。雍正独自在大殿里坐着,只留了两个小太监在旁伺候。不多时,便听见院子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和桂嬷嬷宣旨的声音,随即便是一片安静。雍正靠在椅子背上,闭了眼睛,心下暗忖:这那木都鲁氏不知能审出些什么,总不至于让朕亲自出手罢?

    承乾宫雍正问案

    承乾宫里一片寂静,雍正独自坐在正殿里闭目养神。忽然外头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宫女进来说道:“禀皇太后,公主所的总管赵公公跪在承乾门外,说是要向皇太后来请罪。”雍正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奇怪,赶紧宣了那首领太监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这老太监进得正殿,跪倒叩头,说道:“奴才恭请皇太后圣安。奴才无能,让景阳宫里的燕格格闯进公主所,砸了皇太后赐给郡主的东西。奴才没伺候好主子,请皇太后责罚。”

    这个住在公主所的郡主便是晴儿。晴儿姓和硕特氏,其曾祖父本是外藩蒙古的一个台吉。因为疆场上功勋卓着,封了亲王。谁知这一支数世单传,人丁不旺,到了晴儿父亲这一辈,又早早地战死沙场,竟绝了后了。福晋伤心过度,随后也去了。只留下晴儿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钮祜禄氏便将其接入皇宫抚养,宠爱如亲孙女一般。

    雍正重返人间,第一个见到的,便是这个蒙古郡主晴儿。乍一看这姑娘容貌秀丽,举止娴雅,心下便有些疑惑。只道那些流言秽语,都是福家人自知门第低微,不能高攀郡主,所以使了毒计,坏了姑娘的名声,他们才好趁机攀附。当时雍正还想着如何澄清,不能使功臣之后被人设计陷害。谁知一问晴儿,那些传言居然不是空穴来风。

    当下雍正十分不喜。更兼这个晴儿整日跟随钮祜禄氏,未免容易看出些破绽,便再也不用晴儿伺候。回到紫禁城之后,便说晴儿如今大了,不必再住慈宁宫,只在公主所待嫁,叫宫女太监把晴儿当年携带入宫的财物尽数搬了过去。又往各处传了旨意,说晴儿是功臣之后,且在慈宁宫侍奉十余年,一切用度俱按和硕公主品级给付。

    晴儿从此便在公主所住下了。本来和嘉公主也该住在公主所的,因为纯贵妃卧病,奉了旨意,搬回翊坤宫侍奉汤药;令妃、忻嫔之女又小,只在延禧、启祥两宫随母而居,是以公主所里,只有晴儿一个。

    这里雍正听说小燕子砸了晴儿的东西,赶紧细问究竟。那老太监叩头道:“今日巳时,燕格格来了公主所,叫着郡主的名讳,就要往里闯。当时门上正是赵才当值,赵才就上去拦了,说要见主子需要通报,让她且在门口等着。谁知燕格格全然不听,抬手就打。燕格格冲进院子里头,见了奴才们,喊得更凶了。当时章嬷嬷就过去了,说公主所里不宜喧闹,被燕格格一推,摔在地上。奴才怕扰了郡主,赶紧招呼众人拦住,不想郡主已经听见了,打发了贴身的宫女出来,让燕格格进屋叙话。奴才们不敢不听郡主的话,就放了燕格格进去了。燕格格气势汹汹的,奴才们都有些担心,又不敢冒冒失失地闯到郡主的屋子里头去,只好在外边伺候着。果然燕格格刚进去不多时,里面的声音便不对了。郡主说的什么,奴才们在外边听不清楚。倒是燕格格,扯着嗓子喊了许多不尊重的话……”

    老太监说道这里,便停了一下,小燕子的话是否能说,要等雍正示下。雍正知道这些话可能就是小燕子闹公主所的缘故了,便道:“都说了什么?快说!”

    那老太监道:“庶。奴才在外边听燕格格喊‘不许跟紫薇抢尔康’。之后便是林嬷嬷喝了一声:‘住口,哪里的混账话,敢拿来败坏郡主的清誉!’然后奴才们就听见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林嬷嬷叫人的声音。奴才们赶紧进去护住郡主,燕格格一边摔东西,一边还喊:‘我不管你青鱼还是黑鱼,反正不许你跟紫薇抢尔康’。等奴才们把燕格格制住了,皇太后赏赐的青瓷花瓶已经打碎了。”

    雍正道:“那小燕子现在何处?”

    那老太监道:“奴才们当时都说,这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回禀皇太后。郡主却说到底是新来的,了解不深误会了,看这个燕格格挺好玩的,就不要追究了。当时就令奴才把她放了。”

    雍正喝道:“既然都放了,还叫你过来干什么!”

    那老太监叩头道:“回皇太后,奴才是来向皇太后请罪的。郡主不追究,那自是郡主宅心仁厚。可奴才身为公主所的总管,没看好门户,让外人光天化日地闯了进去,打伤了六个人,砸了皇太后的赏赐,摔坏了十几样东西,惊扰了郡主,这都是奴才没办好差事。便是郡主厚道,奴才也不能心安理得。便是郡主不说,奴才也不敢隐瞒自己的罪责。奴才有罪,请皇太后责罚。”说罢,磕头如捣蒜。

    雍正听了这话,知道这老太监是以请罪之名来告状的,于是问道:“那小燕子毁坏了多少东西?伤了几个人?”

    那老太监道:“奴才已经开好了单子,恭请皇太后过目。毁坏的物件,奴才不敢就扔掉,都在公主所的空房子里好生收着,以备皇太后着人验看。”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单子来,高举过头顶。

    小太监赶紧接了,奉与雍正。雍正接过来看时,只见一张单子列出了毁坏的家具、摆设的质地、样式、价钱,一张单子列出的是受伤诸人的名姓、伤势。那第一张单子上列出的各项物品的价钱总共竟有一万两千余两银子。

    雍正知道,凭着小燕子的为人,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当下留下了单子,着桂嬷嬷带了个太监随那老太监往公主所去了。

    这里那木都鲁氏和容嬷嬷又进来回话。那木都鲁氏道:“禀皇太后,奴才奉旨,将承乾宫宫女太监人等逐一审问。审得昨日晚间洒扫太监王五安曾从皇后前窗下经过。”

    雍正问道:“又是如何审得的?”

    那木都鲁氏道:“回皇太后,陈设太监马玉才昨晚曾往王五安处寻他不见,别人那里也都不曾见王五安去过,奴才便起了疑心,仔细审问,找出了破绽,王五安这才招认他昨日曾经从皇后前窗下经过,但不承认说些了什么。”

    听了那木都鲁氏的话,雍正便知道那窗下说话的人便是王五安了。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是不会从后妃的窗下、门前路过的,因为偷窥、惊了主子、扰了主子、挡了主子的路、挡了主子的视线,都是罪名。当下雍正便叫“把王五安带来”,容嬷嬷迎了一声,出去不多时,便带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太监。

    那王五安进了门,跪倒磕头道:“奴才恭请皇太后圣安!”

    雍正也不提昨晚之事,只问王五安“家在何处”、“父母安否”、“兄弟几人”、“姐妹适谁家”、“母族何姓”之类的家常话。

    地上的王五安早已浑身战栗,雍正那冷得让人心颤的声音,怎么也不像是几句闲话。王五安浑身直冒冷汗,拜伏于地。那冷得可怕的声音继续响彻承乾宫正殿:“当初在潜邸,有个奴才收了阿其那一党的银子,传递消息。东窗事发之后,那奴才还以为雍王府不会去跟阿其那对质,他只要不认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也不想想,主子对背主的奴才动家法,谁能问为什么,谁又敢问为什么。那时元宵刚过,一家老少十几口,水缸里放了一宿……”

    不待雍正再说下去,王五安拼命叩头道:“奴才该死!奴才打小家里穷,没见过银子。延禧宫给了几百两银子,奴才就昏了头了。昨日之事,是奴才奉了延禧宫的旨意做的。那边的林顺义来传的话,让奴才把消息告诉皇后。奴才不过是个扫地的,哪里到得了皇后跟前,等了十几日,才等了这么一个空子。是皇后跟前的秋菊告诉奴才的,那晚上那公夫人婆媳不在。秋菊也是延禧宫买通的人,几次想提起这个话头,都被那家婆媳岔过去了。秋菊怕那家婆媳起疑心,不敢再提了,这才叫奴才去说的。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奴才知道罪孽深重,不敢求皇太后、皇后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只求能保住爹娘。奴才八岁净身进宫,十几年没见到父母亲人,奴才在宫里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奴才贪的银子,他们一两都没花着。千错万错都是奴才一人的错,实在不与他们相干!”一边说着,一边“咚咚咚”叩头有声。

    雍正便叫了宫女秋菊进殿。秋菊进了门,见王五安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便有些慌乱。雍正见她神色有异,便知道王五安所说是实,当下冷冷地说道:“刚在我说了什么,你再跟这个秋菊说一遍!”

    王五安停止了磕头,转头面向秋菊。秋菊见王五安额头上血肉模糊,忍不住一声惊叫。王五安说道:“皇太后刚才问了……,又说‘当初在潜邸,有个奴才收了阿其那一党的银子……’”

    不待王五安说完,秋菊叩头道:“奴才有罪!奴才不合贪财,收了延禧宫的银子。传递消息的事情,都是库上的陶昌富与奴才一起做的。”

    于是又传了陶昌富,王五安和秋菊把那“当初在潜邸,有个奴才收了阿其那一党的银子”的话又说了一遍。陶昌富叩头道:“奴才死有余辜!奴才收了延禧宫的钱,出卖主子,奴才罪该万死!每次传递消息,奴才都是跟那边的林顺义接的头。奴才还看见过那个林顺义和景阳宫的门上人郭信有勾搭……”

    王五安三个被带下去之后,雍正遣散众人,方与那木都鲁氏说道:“这三个既然是皇后的奴才,就由皇后处置。不论皇后如何处置这三个,我都准了,但其家人不必株连。另外皇帝问起时,切记不可提及延禧宫。你可明白?”

    那木都鲁氏行礼道:“奴才明白。皇太后旨意,奴才一定仔细与皇后分说。”

    看着那木都鲁氏的性子颇与皇后不同,雍正长出了一口气。这时永璂从里间出来说道:“皇额娘醒了。”

    雍正道:“告诉皇后,好生保养,不必出来行礼,我们这就回去了。”说罢,拉了永璂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亲问为什么皇后住承乾宫,坦率地说,我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住在哪一宫。不过孝贤皇后住在长春宫,所以乌拉那拉氏应该不住坤宁宫。

    之所以选择承乾宫,是因为我听到一种说法:乾隆住养心殿,所以得宠的妃嫔一般住在西六宫。按照这种说法,乌拉那拉氏一定是住在东六宫的。

    景阳、延禧、永和都有了主,只剩了景仁、承乾、钟粹。如果住在景仁宫,出门一转眼,可能就看见令仙子;如果住在钟粹宫,出门一转眼,看见的八成就是叉烧五了。

    为了乌拉那拉氏心情愉快,我给她选择了承乾宫。

    永琪圈禁景阳宫

    雍正回到慈宁宫不久,桂嬷嬷也回来了。见了雍正,说道:“奴才奉旨,与薛四喜一起跟着赵国良去了公主所。见过了郡主,也问过了公主所的宫女、太监、嬷嬷们。毁坏的东西,都在一间空房子里头收着,那些碎片,都已经尽量照原样粘了,一件件地摆着。奴才们都仔细看过了,皇太后赏给郡主的青瓷花瓶确实碎了。还有些笔洗、脂粉盒之类摆设也坏了。另有一个梳妆台,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坑,也不好再给郡主用了。受伤之人的伤势,奴才们也一一看过了。奴才们这里开了两张单子,恭请皇太后过目。”

    雍正把这两张单子与公主所赵国良列出的两张单子对照,毁坏的家具、摆设和受伤诸人的名姓、伤势都对上了。

    雍正抬头问桂嬷嬷道:“郡主那里可有什么话说?”

    桂嬷嬷道:“回皇太后,郡主见了奴才们,连声说没什么,不要追究了,还要到慈宁宫面见皇太后给燕格格求情。奴才们说皇太后今日事儿忙没空,这才拦下的。”

    雍正道:“砸了东西,理当赔偿。郡主未免太客气了。”

    桂嬷嬷听了这话,欲言又止。雍正见了,说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

    桂嬷嬷道:“奴才看郡主那神色,倒是有几分认真的。郡主在慈宁宫住了十几年,奴才天天见的。平日里总是那么温婉可人的,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郡主这样急的什么似的。”

    雍正道:“这也太宽厚了些。功臣之女,被皇子的媵妾砸了东西,打伤了下人,难道皇帝、皇太后和皇后还能置之不理不成?”当下与桂嬷嬷交待了一番,桂嬷嬷领命而去。

    次日上午,雍正和永璂刚用过早膳,桂嬷嬷和慈宁宫的总管太监苏全泰就从景阳宫回来了。见了雍正,请了安,桂嬷嬷先说道:“奴才奉旨,去景阳宫审问燕格格。毁物伤人之事,燕格格虽都认了,却说了许多对皇太后不敬的话,还有许多有碍郡主清誉的话……”

    雍正挥手道:“那些混账话不必细讲,且往下说。”

    桂嬷嬷道:“庶。燕格格还要打奴才,幸亏皇太后圣明,让奴才多带人手,奴才这才免受皮肉之苦。当时奴才们把燕格格制住了,便依着皇太后的旨意,去找她的主子说话。因为五阿哥不能出来接旨,苏公公进了卧室宣的旨意。”

    苏全泰接着说道:“五阿哥不能出来接旨,奴才只得进去宣了皇太后的旨意,申斥五阿哥治家不严,责令赔偿郡主损毁之物和压惊银子,并受伤众人医药钱。五阿哥口里不住地说燕格格‘天真’、‘善良’、‘并非有意’等等,总是不肯领旨。奴才便依着皇太后的旨意,拿五阿哥的私房银子抵债。在景阳宫正殿里找出了六个箱子,里头放的都是些金银财宝之类。奴才们一一清点过了,六箱东西的价钱,足够赔给郡主了。抬箱子出来的时候,燕格格又大叫大嚷的,说了许多不敬的话。”

    桂嬷嬷又说道:“苏公公他们抬箱子出来的时候,奴才正在燕格格跟前看着,那些话都听得真真的。除了些对皇太后不敬的混账话,还说那是她的东西。奴才已经问过了,有两个箱子是皇上赏她的东西。这两个箱子,奴才已经记下了。”

    苏全泰又说道:“奴才们回来之前,宣了皇太后圈禁五阿哥的旨意。景阳宫中各色人等俱不许出景阳门的旨意,奴才也让景阳宫的总管传了下去。”

    听两人把景阳宫诸事一一回禀了,雍正这才让把六个箱子抬进来。桂嬷嬷指着最后面的两个箱子说道:“禀皇太后,最后那两个箱子就是皇上赏给燕格格的东西。”

    雍正听了这话,便叫先开这两个箱子。只见乱七八糟满满当当的,装了两箱子的金银财宝。有人把里边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请雍正过目。

    雍正看时,只见各种玉器、如意、珊瑚、东珠、金簪、项圈、手镯,样样精美。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便值得两三万两银子。再看永琪那箱子,也是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回想那日永璂刚搬到慈宁宫的时候带那点的东西,雍正直摇头,连声的感叹:“太过分了。”

    当下雍正便命人造册,收到慈宁宫的库里。又让人把早已备好的东西抬了,送到公主所去。晴儿那里损坏的东西都照样赔了,又送了玉器九件一盒、檀香木十八罗汉一盒、羊脂玉如意两柄给晴儿压惊。公主所受伤的人,也都给了药钱。众人领命而去。

    便有寿康宫的裕贵妃等人和乾隆的妃嫔们先后来请安,说了几句闲话,雍正就打发她们去了,自己在正殿里等着乾隆。果然,没过多时,乾隆便急匆匆地来了。行过了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永琪惹皇额娘生气了?”

    雍正瞪了一脸焦急的乾隆一眼,正要说话,忽有宫女进来禀报:“晴郡主来给皇太后请安。”

    雍正忙叫宣了晴儿进殿。只见晴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行了礼,口称:“晴儿恭请皇太后、皇上圣安!”

    乾隆看着晴儿出落得像出水芙蓉,高雅脱俗,笑道:“好晴儿,皇太后去五台山的日子,幸亏有你陪着,让朕安心不少!朕应该好好的谢谢你才对!”

    晴儿道:“皇上这么说,晴儿受宠若惊了!能够随侍老佛爷,是晴儿的福气啊!”

    雍正道:“看见晴儿,我倒想起来了,头两日我交待的事儿,你办得如何了?”

    乾隆赔笑道:“皇额娘交待的事情,儿子哪里敢忘。儿子只说要考校八旗子弟,已经叫各旗都统推荐本旗人选,等到开了春,就在御花园里考校其文学武功。”

    雍正问道:“御花园里考文学倒还罢了,如何能骑射厮杀?”

    乾隆嘿嘿一笑,洋洋得意地说道:“不用骑射厮杀。儿子派人假扮刺客行刺,看哪个能将其擒住。如此选出来的,不但武功高强且又……”

    “混账!你干脆再来个烽火戏诸侯,岂不是更爽快?”随着雍正的一声暴喝,一个茶盅从雍正的手上飞向乾隆的脑袋,洒了乾隆一脑袋茶水之后,“光啷”一声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雍正指着乾隆怒喝道:“当初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披坚执锐,亲冒矢石,打下来的江山,传到你的手上,不指望你开疆拓土,至少也得做个守成之君。从古到今,多少圣君明主,你不去学,反倒去学个亡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