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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1/2)

    桃儿见这话越说越入巷,而且听她说话的口气,已承认自己不是小姐,而是大仙,心里一阵激动,“扑通”跪下,“大仙,救救小姐吧!”

    “我不是大仙啦!”桑桑手忙脚乱又去拉她,“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啊,哪里有本事救别人?”

    “大仙法力无边,一定有办法的!”桃儿到是笃信得很,“看夫人对大仙的态度,就知道大仙的本事非同寻常,也不见什么飞沙走石的施法场面,夫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唉唉唉……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桑桑苦恼极了,“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只要大仙略施法术,让小姐嫁给任少爷,一切,就可以了!”

    “任宣?这又关任宣什么事?”

    “小姐心里的人,是任少爷啊!”

    “那为什么她要嫁给元上陌呢?说老实话我也觉得任宣比元上陌好很多呃!长相属于阴柔那一类,哇,不能说帅啊,简直是漂亮。”

    “小姐的娘亲和元少爷的娘是很好的朋友,七岁的时候就帮小姐和元少爷把婚事定下了。任少爷跟元少爷又是好朋友,就算任少爷心里也有小姐,他也不会说出口……”桃儿急切地望着桑桑,恨不得点炷香来供起她,“总之,唯有大仙能帮这个忙了!”

    桑桑这才想起古代的男女都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完全不能自由恋爱,难怪桃儿说这样的问题只有大仙能解决了,可问题是,她不是什么大仙啊。

    烦恼ING……

    算了,还是先吃饭吧。桑桑拿起筷子,左手夹菜,特别不灵光,正忙乱间,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跟着一股子草药味率先蔓延进了屋子,不用问,是任宣来了。

    果然,是任宣。一身白衣有些发皱,头发也有些凌乱,手里捧着个瓷瓶,仿佛是世上奇珍。只见他从里头倾出三颗殷红的小丸子,递给桑桑,“良言,快把药吃了。”

    “还吃药?”桑桑皱眉,“我已经一天三趟地灌药了。”

    “那些药是治你手脚上的伤的。而这个,是治你心里的伤。”

    “心里的伤?”

    “良言,你忘记了许多事情,你变得不像以前的你,大家都以为你疯了。来,把这药吃了,你就会慢慢好起来。”

    他半蹲在她面前,好像在哄一个孩子。新月般的面庞有些憔悴,眸子里闪着关切与希冀的光,被这样一个美男子用这样的目光盯着看,桑桑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温柔,她接过那三颗药丸,幽幽地问:“那么,你认为我疯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她的嘴巴立刻张得可以塞只鸡蛋。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她居然会用这样低、这样软、这样轻的声音说话呃!而且,而且语气竟然还这样幽怨!

    整个人都打个人寒战,这句话就像被鬼附身,完全身不由己。

    “你当然没有疯。”任宣定定地看着她,眸子一片温润,“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尚良言。”

    “原来你真的喜欢她。”桑桑咕哝,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话,活脱脱就是天荒地老的誓言。

    任宣没有听清她方才那幽幽的一句,已经足够说明尚良言仍旧是尚良言,而不是尚家人传言的失心疯。

    他把水端到她面前。

    桑桑咬牙把药吞了,这个任宣总不会给尚良言吃毒药吧?

    看她吃了药,任宣舒了口气,“以后每隔七天,我会送一趟药来。连服三个月,一定会有起色。”

    “哦。”桑桑点点头。

    “那么,我走了。”

    “就走了?”桑桑意外,情人见了面,就说了这么几句话?

    任宣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有不舍,却在一瞬之间很好地隐藏起来,“这药采集不易,要赶在七天后制成药,我现在就得去找。”

    说完,他匆匆地走了。

    桑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心里有声幽幽的叹息。

    叹息如风,在耳旁吹过。

    似曾相识的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

    很遥远很遥远,像是从梦境里延伸出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桑桑“霍”地站起来,筷子和碗被碰翻,汤流了一桌,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就是在公交车上,脑子里不停冒出来的声音!

    那一刻天地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你是谁?”桑桑问。

    “大仙……”桃儿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忍不住唤。

    她却像是完全听不见。

    寂静。

    空旷的寂静。群蝶纷飞的秋日庭院,遥遥交谈的人群,一切都那么远,只有那个寂寞轻幽的声音,轻轻地道:“我是尚良言。”

    桑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尚良言!

    “怎么、怎么你还在?”

    她一直以为她“来了”之后,原本的尚良言,就不在了啊!也唯有尚良言不在了,她才可以“住”进这个身体里啊!

    “我不知道……”声音里有幽幽的寂寞,让人听了,忍不住想好好慰藉,“我被劫走,关到第二天的时候,求生无望,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忽然看到了……看到了表哥,我,我好像又醒来了……只是,只是你是谁?为什么,是你在说话?为什么,我变成了你?”

    这话说得相当混乱,世上能够听懂的,大约只有桑桑一个人。

    桑桑懂的,不仅是这混乱的内容,还有尚良言混乱的心情。

    一个人晕完之后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话自己做的事,都不是自己想说想做的,一定很恐慌吧?这种恐慌,一定丝毫不比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尚良言少。

    蓦然之间,觉得有了个伴。这样奇异的事情,像一个漩涡,她在里头被转得晕头晕脑,身不由己,终于握到了一双,跟自己一样身陷其中的手。

    “良言……”桑桑又紧张又期待地吞了口口水,终于有个人可以顺畅地交流一下此次诡异事件了,“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本来要去考试,忽然听到有人求救,我想那个人就是你吧,于是我就莫名其妙地飘起来飘到这里来了……哎,总之,我就跑到了你的身体里面,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我应该要飘走了吧?这个身体,该让你回来‘当家做主’了。”

    “是你救了我?”

    “也不算是吧,确切地讲是元上陌和任宣救了你,当然也是救了我……”桑桑把过程大致讲了一遍。

    “是你救了我。”良言的声音轻柔,却十分肯定,“如果是我,早已经死在那个屋子里了,根本不敢想逃命的事。谢谢你。”桑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可是我占用了你的身体……”

    “没关系,你用吧。”

    第2章

    桑桑呆了呆,良言的口气,好像在说一块毛巾。没关系,想用就拿去用吧。

    “可这是你的身体哎……”

    “这样的身体,这样的生活,我早已经厌倦了。”良言的声音遥远极了,寂寞极了,“如果不是表哥,这十八年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年底,我就要嫁人了,到时跟元家去了京城,再想见表哥一面也不能……我早就想过,在嫁人之前,死了算了。只是不甘心那样被关起来肮脏地死去,甚至没有跟表哥告别……”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桑桑的眼睛有些发涩,也许,这是尚良言的灵魂在流泪。

    “你很喜欢任宣?”

    尚良言没有说话。

    桑桑的心里却浮现一种奇异的滋味,有些甜蜜,有些悲凉,让人想流泪,嘴角却又忍不住想微笑。

    这也是尚良言的心情吧?

    她们共用一个身体,共同感受到彼此的反应。

    “是上天派你来救我的吧?这是最好的结局。”尚良言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死了,起码爹会伤心,桃儿会伤心,表哥他,也会伤心吧?现在,他们都不用伤心,而我也不用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好辛酸。

    桑桑的心沉甸甸的,不知是尚良言的心发沉,还是自己的。

    “不对!”桑桑猛然自这种伤感的情绪中抬起头来,“你回来了,我迟早是要飘走的,到时还不是你过日子?!”

    尚良言也一惊,“你要走?”

    “不是我要不要走,而是我终究会走的,对不对?我应该不会一辈子在这里吧?我也有爸妈,我也有想念的人啊!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你跟任宣私奔,生个儿子再回来。到时你老爸抱着外孙,也没有别的话好讲了。”桑桑越说越兴奋,“元上陌跟任宣的感情那么好,多半也不会太为难自己的朋友,到时一切就搞定啦!”

    尚良言的声音却依旧悲哀:“表哥不会这么做的。”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他不会对不起我爹,也不会对不起元上陌。”尚良悲伤而笃定,“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会伤害身边的人。”

    “他伤害你了啊!”桑桑叫了起来,“难道这不算伤害?”

    “他没有伤害我。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他,他就不会这样常常看我,常常关心我了。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他的表妹,一个身体不好、总需要他照顾的人。”

    “搞了半天,你们都没有挑明?”

    尚良言低低地叹息,“如果挑明,那才是真正的伤害。”

    桑桑郁闷,她搞不清这里面的曲折关系。

    陷入静默。

    “呃,那个,我叫路桑桑,是清河高中高三二班的学生。”

    “桑桑?”

    “是的是的。”好兴奋,有人叫她桑桑,这名字给她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是的,她是路桑桑,不是尚良言。做了十多天的尚良言,真是快郁闷死了。

    “清河高中人氏?”

    “呃?不是,那不是地名,如果非要解释,你可以说我是南昌人氏。”

    “南昌?”

    桑桑挠头,晋朝有南昌这个地名吗?“总之我的家乡叫这个名字。你说你十八岁?我们同年哎,我是十一月十二日生的。你呢?”

    “九月廿三。”

    她说的是农历咯,这样算起来两个人的出生日期倒是很相近的,没准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

    两人聊得相当愉快,起码桑桑聊得非常愉快。尚良言的话不太多,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寂寞萧瑟之感,听到她说话,桑桑总忍不住有点心疼。

    同样是十八岁,为什么尚良言这么不快乐?

    然而桑桑也很快地变得不快乐。

    没有人在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后会变得很快乐的。

    “啪”的一声响。

    右脸颊火辣辣地痛。

    牙龈里渗出一丝咸腥,估计出血了。

    刹那间从愉快的聊天中被抽离出来,桑桑愤怒地瞪着面前的人。

    元上陌。

    “醒了。”这个凶手笑着说,“我见过有人离魂,只须让他吃点苦头,就会激动魂魄,然后便能回魂。”

    “元公子真是好聪明。”尚喜言的脸上混合着崇拜与娇媚。

    元上陌向她挑挑眉,然而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脸上忽然着了一记,面上麻辣辣一片疼,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瞪着桑桑,“你打我?”

    “是你打我!”

    桑桑握着拳头,眼睛里迸出火焰。

    要不是手痛脚痛,她早就上去拳打脚踢扁死这家伙了。竟然打她!竟然打女孩子!过分!过分!猪头!难怪尚良言想到要嫁给你就不想活了!

    “你打我?”元上陌吃惊地捂着脸,仿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元公子,我早跟你说过,良言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有些疯癫。公子大人大量,就别跟一个病人计较了。”尚夫人一面说一面连声吩咐拿热巾子给元公子敷脸。

    桑桑怒不可遏,右脸肿痛,连说话都扯得面颊痛,可见那个元上陌下手有多狠!她冲尚夫人喊道:“你没看到是他打我在先的吗?!他才是疯子,一进来就打人!”

    尚夫人仍然一脸温柔,“良言,元公子打你,是帮你回魂。你站了半天,一动不动,连眼也不曾眨一下,大家怀疑你神魂离窍,元公子正在前厅做客,听到这话,特意来看你的。”

    “你才神魂离窍!”桑桑的眼中迸出急泪,生平第一次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明明是别人打她在先,反而变成她的错。她的声音颤抖,连身子都在轻颤,“你们、你们别欺负人!”

    “你胡说什么呢?!”尚喜言瞪了她一眼,“我们好心来救你,倒成害你的了?娘、元公子,我们走!”

    “喜言,你姐姐病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尚夫人温言说着,转向元上陌道,“不过这里还是不要多待了。我会多叫一些下人守住这里,只是对不住元公子了。”

    元上陌的手仍然捂着脸,愤然地看了桑桑一眼,跟着尚夫人等一起走了。

    桑桑仍气得浑身战栗。

    这就是尚良言过的生活吗?任人欺凌?

    如果刚才换作尚良言的话,一定是忍气吞声挨了这巴掌吧?

    桃儿拿来热巾子,小心翼翼地替桑桑敷在脸上。热气一逼,半张脸针扎似的痛,眼泪又要掉下来。

    “大、大仙……”

    “我不是什么大仙!”桑桑气闷极了,“你见过被人打成猪头的大仙吗?”

    桃儿住了口,过了一会儿,小声道:“你站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我喊也不应,拉也不动,吓死我了,才去喊人的。大家都没有办法,还是元少爷一个巴掌把你打醒的……”

    “那我不是要多谢他打我?!”

    “不是不是……”见到她挑眉瞪眼,桃儿连忙否认,“只是,只是我觉得元少爷并没有恶意,治离魂症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我才没有离魂!”我只是跟别的魂聊了一会儿天!

    晚上躺在了床上,桑桑很想再跟尚良言聊聊。

    然而无论她用哪种方式呼唤——比如低低念良言的名字,比如在大脑里默念良言快出来,比如闭上眼睛冥想良言出现之类,尚良言却始终没有出现。

    倒弄得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明显睡过头。

    好在她是病人,是尚家全家上下一起公认的失心疯病人,也没人追究什么问安不问安早起不早起的失仪。

    第七天的时候,任宣如约地来了。

    这一次的任宣,比上一次更显得憔悴,身上的衣服都松了一层,飘飘荡荡。可帅哥就是帅哥,连瘦也瘦得飘逸,另有一番风姿。

    正当桑桑流着口水发花痴的时候,心里忽然漾起那种奇异的感觉。

    又是甜蜜,又是悲伤。

    “良言!”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这个名字,“是你吗?”

    良言发出低低的一声叹,“告诉他,不要再采药来了。”

    “为什么?他说吃了对你有好处啊。”

    “这种药丸里面有三味主药,每一味都生长在极险峭的山川大泽处,采集起来太辛苦了。”

    “咦,这你也知道?”

    “小时候,我们一起看医书……”尚良言的声音低下去,“总之,叫他不要再做这些药丸了。”

    桑桑一听她声音渐低,便知她要离开,连忙道:“你先等一等,我打发走了他,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一面回过神来,任宣已经有忧心的神色,“良言,你怎么了?一直叫你都不应。”

    “发、发呆而已。”桑桑展齿一笑,忽然想起尚良言不会笑得这么灿烂,赶紧把声音放低一点,“表哥,这种药,不要再采了。”

    “那怎么行?你还没好。”

    “我好了很多,很多事情都记起来了。我一直记得我们一起看医书……”现学现卖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任宣的脸上有种柔和神情,这男人本来就是温柔的那一类,真正把表情放软了,真是快要融化人的心,他轻轻地道:“原来你还记得。”

    桑桑赶紧再接再厉,学着尚良言说话的调子,道:“是的,很多事情都记得。”

    当然她永远也学不会那寂寞萧瑟的风骨,但是调子一低,就跟起先那个疯疯癫癫的“尚良言”截然不同了。任宣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容,“太好了。”

    终于把他打发走了,桑桑借口睡觉躺在床上,放下帐幔,这样,就算有人叫她也只当她睡熟了吧?

    如此安妥之后,心里唤着良言的名字。

    寂寞的声音响起:“我在。”

    “在就太好了!我想到了一个超级棒的办法!不用得罪任何人,你就可以跟任宣在一起!”

    良言的声音有点迟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桑桑想破了脑袋才想出来的主意,“他们不是说我疯了吗?我就彻底装疯,元上陌那家伙一定不愿意娶个疯子的,但是如果任宣真爱你,说不定就愿意了!到时候他娶你,就是照顾你,而不是抢好朋友的未婚妻,这样,大家都没有话说了吧?”

    良言沉默,似在思索,半晌,有些犹豫地道:“这样,可行吗?”

    “怎么不可行?”桑桑十分有信心。

    那记耳光一打,元上陌对她这个未婚妻子一定有相当的不满了,到时候只要发挥出路桑桑同学的真实本性,完全不用装,他也铁定认为她疯了。

    看这么些天她小心翼翼地努力淑女起来,仍然被看成行为夸张的疯子呢!

    一定行的。

    到时尚良言跟任宣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也可以怡然地飘走。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既然是被尚良言的求救声召来的,当然要救这对可怜的有情人直到功德圆满。

    第3章

    所谓装疯,对桑桑来说,一点技术含量也不需要,完全是本色演出。

    只需要脱掉那衣袖宽得像布袋、裙摆长得像拖把的外衣,再把一头长发扎成马尾,想哼歌的时候哼哼歌,为帮助手脚伤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