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伏特加，右手西红柿！
“燕子，回来啦？” “没错，没错！”我一边讪笑着回答一边加快脚步，类似的问询是每次从外地回来都要接受的。问询的人大致也有两种，一是出于礼貌的招呼，一是为了晚饭的谈资。。出于礼貌的第二天若再见着的话还会问一遍“燕子，回来啦？”“没错，没错！”我只好不带任何行李地又表演了一次游子归来的行状！如果你以为问的人是出于幽默而跟你开的玩笑那是不对的，那再有趣味的笑话你给人家两天讲三次，那第三次也是很难发笑的，更何况人人时间都宝贵得紧，谁有那工夫跟你开这么没笑点的玩笑？那是因为他已经从根本上将昨天与你见面的记忆扔进了回收站，问你是出于客套的条件反射，说白了就只当你是香菜，没拿你当根葱！
为了谈资的基本都有一种将你在外的每一天都攘如耳朵填进脑子的架势，提问回答的间隙偶尔他也还给你的不幸一点假意的怜悯，给你的幸运一点虚情的欢喜。可一到晚饭时间便将这些幸或不幸拌着稀饭免费派送给了其他的耳朵：“某某的孩子在外面如何如何……”经过他的夸张与修饰不管是我的幸或不幸都能放大好几倍，这就不怎么有趣了！
既然都出于客套跟假意，那说多也是浪费口舌。所以我总在回答完“没错”后就加紧步伐，不大爱给他们继续提问的空间与时间。当然，你还不能面无表情，那让人觉得你高傲，你必须谦恭的笑笑，让人感觉你是——“嗯，这孩子，害羞！”
燕子是我在家的昵称，爷爷说我被从老妈肚子里赶出来的时候是那年最冷的几天。因为怕挨不到春天所以总盼望着燕子的到来，就像人家叫“狗不理”似的，完全就是一盼头，还好，我没让家人失望，挺过来了，于是燕子就成为了我“异父异母”的兄弟！也因了这原因，小时侯我总爱到处追着燕子喊弟弟。吓得燕子都很懒得在我家檐下筑巢。
当然，除了家人和乡亲亲昵的称呼“燕子”外我也有个应该表示尊敬却一直被人笑话的大名——陈义耀！！！
在家里的时候都没人关心并研究我为什么要叫这么个名字，自从上了中专后就很突然的人们就关心起我的名字来了——“陈义耀，，陈义耀，，你的名字怎么这么难听啊？”
啊？！？！当是时，我就得很用心地解释：首先，陈是我的姓，改不得！我愿意，我十八代的祖宗未必就乐意！其次，义是我的辈分，就像寺庙里面的和尚似的，有个“释”做开头就可以省去很多的烦恼，毕竟取个法号不像挑桶水从山下到山上那么简单，那可是件了不得的脑力活呢。况且这纲常伦理的东西也不好乱来呀！“那“陈义”改不得，你也不必就叫“耀”呀，你可以叫“气”啊，“演”啊，“卖”啊，“冢”啊之类的呀？？多好记。。。。”瞧我认识的这些人扯的，“义冢”都出来了，一点谱不靠！！！其实我真正想解释能解释的也只有这“耀”字的由来，也就是三，当确定了“陈义”两字之后，爷爷奶奶老爸老妈借遍了院子里的所有字典凑到五本还临时组织了四人议院，并明确分工说一人随手翻一页找一字取其中最合适者，第五本则是在实在搭配不了的情况下再行启用，，他们依次找到的是“夜，欺，大，梅”！当然议院的议员们一致表态启用第五本说无论如何翻啥是啥。于是乎“义耀”诞生。当我得知这一切时，深深庆幸，如果最后翻到的是“苗”那我该怎么办？“疫苗”？！那还了得！！瞧这名字起得让人累的，所以虽然不怎么好听，我还是乐意接受的！
以前的人家孩子多，整个名字也就比较随性，不比现在，名字非但使事用典，还一定要弄个让你在中小学生字典里找不到的生僻字才算用心，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够自己生造汉字！像我奶奶三姐妹的名字那就是随性的经典，奶奶的姐姐叫妹仙，妹仙的妹妹就叫仙妹，也就是我奶奶，奶奶的妹妹呢？你应该猜到了。没错，就这么简单！仙妹的妹那自然就叫“妹妹”，没什么好争议的！两个汉字的随意组合就给三个人用了一生，我一直以为这是奶奶姐妹们的爹娘跟她们开的玩笑，所以，相比起来陈义耀是不怎么好听，但也犯不上挑剔。
左手伏特加，右手西红柿！
到家已晚饭时间，老妈准备了一桌的美食，有整只的农家鸡，，有一碟又一碟的海鲜，，每次从外面回来老妈总觉得我瘦了，老认为应该在我待家里这不多的几天时间里把饿坏的几个月给全部补回来，如果打肿脸真能充胖子而不留任何后遗症的话，老妈给我准备的肯定就是一双陈年老掌，“噼里啪啦”左右开弓用的！
由于是中专的最后一学期了，很应当的，我们计划得最多的也就是我的未来——打工呢？还是学习？这问题在当时堪比生死抉择。但那天我没有，我只是假惺惺的装了一次深沉，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深沉！一次让老妈直摸我脑门的深沉。“算了，我也应该去做事了，我的同学跟朋友也没有几个是还在读书的了。”
“呵呵”老妈笑了：“你准备做什么？？”没有等我回答老妈继续下去了：“瞧你那字写的跟台风刮了似的……”
得！我明白老人家的话了，用书面表达出来就是——你文不能镌录书，武不会打砸抢，去卖吧，人家还嫌弃你身心发育没有完全。说白了就是一无是处。你现在跟我装腔作势是要打算做什么去呢？？？
我呛到了，张了张嘴巴：“……”
“算了，趁你娘我还能累两年的时候再让你读两年书吧！”老妈的干脆让我的深沉立马惭愧得无所适从。我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因为诧异而圆睁的眼睛已经开始泛起了泪意。只好掉转了脑袋用力地吧眨吧眨了双眼，硬生生的将那不争气的泪水赶了回去。眼泪这东西也挺没意思的，说值钱吧，它可以换来天下，但流得多了又只会让人笑话！所以没把握用它换来天下的时候还是待它该待的地儿比较合适！
在我们镇象我这年龄的孩子如果说不是从高中考上大学，基本就等于结束了学习的命，要么准备出国，要么就去外地谋些生计，有些家境好的都准备着相亲传宗了。而我的至亲们也许是受了当年帮我起名的累，所以觉得无论如何就算花完了我的老婆本也得让我多看两年教科书——至少我的下一代的名字难题可以得到解决不是？！
但我却很为我的老婆本担心，觉得他们这是舍本逐末，没了老婆本还哪去有下一代？？所以我很是矛盾，可他们置之不理！！！觉得不可理喻的不仅仅就我一个，还有那些循惯了旧规的乡亲。我不能理解的是——继续读书我可以双手双脚加张嘴巴喊加油地赞成可不能用我老婆本！
乡亲们不能理解的却是——既然不是这读书的料那有必要说那么宠着孩子吗？早早赚钱持家，早早结婚生子不更优？
没听到乡亲的这些言语前我还只为自己担心，明白了乡亲的见解后我更理解的是老妈的处境，所以那时我头脑一热就对自己下誓说一定要学有所成，既然继续学习的话！！！
路选了，怎么走就显得尤为重要。当初因为无知而选了那所不招人待见的中专学校我和家人整整后悔到了我中专毕业。毕业后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没事就后悔后悔的状态，到现在了我们还一直地后悔，都魔怔了快！！
所以现在我们就觉得应该多方求证到底选哪所学校，什么专业，何种方式？并在8月份到了福州实地勘察了两天。
最后我选择了师大，法律，自考！选师大是因为我爷爷在师大边上有幢房子，我可以免去了住宿费用；选法律是因为那时侯我们有不少的亲戚在省政市政机关，我们抱有希望觉得可以帮忙得上；选自考是我们一致认为如果可以拿到毕业证书，那这证书将比任何的电大呀，成教呀，职教呀，甚至统招都来得铿锵有力！
左手伏特加，右手西红柿！
计划得再缜密，现实也未必就是你想象中的现实。。。当我全盘否定了以前的生活，觉得之前只是交了一张白卷，抱了大希望要认真对待以后的日子，争取能让自己的暮年如果有空来回首的时候也能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为碌碌无为而羞耻。并能毫无愧色地对子孙大声呼号：我的生命和全部经历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你们的成人而努力——的时候，现实却很不友善的跟我开了个玩笑！
9月中旬再次来到师大的咨询服务中心并向老师们出具收了我500人民币的收条想问说我现在应该往哪边报到时，敬爱的老师只是摆了摆手说：“地科院。”
至于地科院怎么走？往哪走？抱歉！老师很忙，正在看电视，哪有空闲的时间理你！
天可怜见，师大虽说不大，但至少比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小镇大多了，我要怎么找？
这完全就不像是当初收我500人民币时的菩萨面孔呀，疑惑！！！
幸运的是路在嘴下，问到了！
问到地科院挤出了一身汗注册完后要做的就是在那边等待，等待所有同学集结，等待作入学须知的报告！
满心忐忑坐在地科院外的石凳上等候着。思绪就像是一团晒干的紫菜，交错缠绕了对陌生的疑惧，对未知的恐慌以及这次抉择的对错！来来往往的私家车，的士，摩托车上那陌生的家长同学越多，这思绪也缠绕得越紧！孤独跟彷徨也烘托得越明！
这时，我已经花了3256元人民币每学年正式地成为了“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旅游系法律专业2001级新生！”
可能你们会很好奇说“地科院旅游系”怎么就跟“法律专业”扯上了？如果你是在那时侯问我的话我也只能面带无辜的微笑并且向您致以108万分的歉意——我真不知道！
呆到10点多，差不多所有的学生都已到齐。我们被安排着坐上了一辆大客车上，说是要拉我们到礼堂去作入学报告。我那时侯惊讶得哟！心想：“不是吧，，去礼堂还要坐车？大学就是大学，都大到无法无天了！”
车上乱哄哄的，全是陌生人。每个同学都由家人陪伴着，少的是一个，多的是一群！独自一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后望着窗外开始发愣，愣到车子出了大学校门也没多加思索！直到车子将我们送到礼堂门口同学跟同学的亲友团发出阵阵惊叹说“好旧一座楼啊”并且大呼上当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我在的是一职业中专的校园礼堂前！
礼堂是红砖青瓦砖木结构的2层小楼，按说应该是比较不赖的！可惜那应该是抗战前的事情！它放错了时空！现在只能是属于受保护的文物了！老旧的梁柱，衰败的四壁，咯吱作响的地板。每个勇于进来的同学和家长都称得上英雄，因为我们顶得是随时就义的精神压力向前迈进的！如果不是那满铺了青苔的暗黑屋檐上惊走的灰褐色的麻雀给这楼添了些许生机的话，这可以作为惊悚片的拍摄基地而无须任何的布景！
为此我很惊讶，为什么前年因了台湾的大地震而引发福州的小震动竟没震跨了它？躺床上的我都摇地下了那时！看来存在的还真都是合理的！
来到这学校，见到这座“巍峨”的礼堂。我幡然醒悟，又一次“心甘情愿”地来上当了我！
He mother！又是一些骗钱的伪教育产业经营者！！！
这时侯的我，心情就好比一个昏死在沙漠里的衰人，醒来一次，还在沙漠，昏！再次醒来，不在沙漠，乐！可看清环境时才意识到这比沙漠好不了多少——焚尸炉啊！绝望！
不带任何想法地听完报告，报告结束又面无表情地领了一套好象尼龙绳编织的迷彩服走出了那所学校叫了辆“摩的”到经济学校！
3块钱，师傅没有多收，起步价就这样！可等我熟悉了这边的大路小路后才发现从小路走不用5分钟时间就可以到经济学校也就是我爷爷的家门口！
到了“经校”门口我往对面的小弄进去时，“摩的”师傅还很负责的朝我喊了一嗓子：“小弟，学校在这边！”我回头向他摆了摆手在小弄的第二个门口停下开了门。
左手伏特加，右手西红柿！
由于地势的关系，爷爷的这房子显得特别的奇怪，一进门你首先看见的是40平方大小的院子，院子里面有些花草盆栽还有一株直接从院子沿墙爬上三楼楼顶的三角梅，门的左边是卫生间跟浴室，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门的正对面却是一个往下的阶梯，让人一进来就产生一种凉凉的神秘之感，阶梯尽头是厨房，从厨房出去是一个天井，天井靠角落有一个蓄水池和一个洗衣池。厨房的隔壁和对面各有一间房间，通往2楼3楼的楼梯就在厨房和厨房对面的房间之间。
但是你如果是从前门进来的话那就又有另外一种感觉了，首先你来到前门必须走四级台阶，然后才能进入厨房对面的那间房间，从这间房间出来你看到的是天井和通往楼上的扶梯，最后才是厨房和厨房隔壁的房间。如果你一直从前门的四级台阶经过那房间，天井，厨房，台阶直到后院，你就产生一种青云直上，柳暗花明之感！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房子其实也很简单，这一带包括师大原先就是一座山头开垦而成的，依山而建自然就有高低之分，只是刚好这房子前后落差较大，将近3米，所以会觉得特别奇怪！可当等到后来我见到那时最新的跃式加错层的套房的时候我才追悔当初只顾着奇怪而没有去帮爷爷申请个设计专利，那种户型根本就是我爷爷的房子的复制品嘛！
在这里这么长篇累牍得又前门又后院，又格局又构造地介绍这房子是因为我一直都无法想象住在这短短的三年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情会胜过我之前的一切生活的波澜。这些离奇，荒诞，欢笑，眼泪交织成的真实的事会一直让我怀疑只是南柯长梦，并不存在！只有每次梦回的深夜后那真实的绞痛的心才可以证明一切仿佛确曾有过！
开门进来的时候奶奶正在厨房忙活，每个学期的开头爷爷奶奶都会在这边住上几天直到房间全部出租。租房子的90％是大学生，有一人的，有一对的，还有一堆的。一人的是喜欢独善其身，不愿意住宿的；一对的是情侣提前来享受“夫妻”生活的；一堆的则是喜欢打闹玩耍受不了学校的约束的！而这些租房子的学生当中有将近70％的都是自考，成教，职教之类的！
“燕子，回来了？来，刚好准备吃饭了。”见我回来，奶奶招呼道。我一边应着一边帮忙将饭菜端到厨房对面的房间的餐桌上。吃完饭后，爷爷关心了下学校的基本情况。我一五一十地叙述着，并没有添加自己任何的不满与抱怨！因为所有的决定跟选择都是自己作的，所以也就没了选择抱怨的权利！最后，我还补充了句道：“其实自考主要还是靠自己，老师也只是起到一些提点的作用罢了。”“也是，那你就努力点。我跟你奶奶等一会儿就回城里。房子已经都租掉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事情就打我们城里电话。。。”接着爷爷又交代了些房客的琐事以及怎么用房子里面的一些设备比如水泵之类的后我便上三楼我的房间午休去了！
房间里的摆设有一张双人床，一套大的组合柜跟两套年代久远的硬木橱子以及一张书桌一张折叠饭桌和几把椅子。组合柜上有两台录音机，一台铝壳，一台塑料壳，都是双卡带的，很大但没出过声！柜顶上有两只老旧的皮箱，椅子上有一台风扇，能转，但转的声比出的风大！这房间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比我年长！所以同学朋友给我这房间的定义基本是杂物间或者博物馆，没人说过是卧室！好不容易一次有人承认这是卧室了却接着下文道：“不过这卧室是不是应该出现在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好让我们的下辈知道70年代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9月的顶楼实在是热，但两天来的疲惫还是让我义无返顾的睡去，醒来时发现太阳都已经被我睡跑了。。整个房间乌漆漆的。开灯看了看时间，19：47。。。从三楼下来，一个人没有，老人家已经回城里的家去了，房客们也一个都没见着，整栋楼静地有点莫名其妙！静到什么程度呢？静到隔壁抽水马桶的声响都能让人感觉到壶口瀑布的磅礴！在一楼胡乱地洗漱了一番后就打算上街。来这两天了，还没有真正逛过被喻为仓山区的东街口的学生街。
左手伏特加，右手西红柿！
出门来到巷口，我往右直走下坡去了，往左下坡的话是学生公寓楼群。学生街是条斜坡，右边的店面紧挨着师大，左边的店面全由民居改成！以学生街为中心，学生街的周边散落着大大小小几十所院校，其中大专以上的院校就有五所之众，其他的中专，技校，职专就不计其数了！这么多学校的这么多学生首先保障了学生街的客流，除了寒暑假，学生街的每一天都是熙来攘往，如果进来辆车子的话，那这短短的500米路程可能要走上半个多小时！而且你还千万别摁喇叭，那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