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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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这么说,就在大家初次见到她的时候。

    “我对打扮没什么兴趣。”她总是这样淡淡的回应众人,“而且我的个性古板又沉闷,太时髦的装扮不适合我。”

    对于淳朴的苗栗小镇居民而言,夏塔悠的低调朴实几乎让人产生错觉,仿佛她和年仅十二岁的弟弟夏禾熙原本就生长于此。他们姐弟俩一个沉稳安静;一个活泼好动,虽然两个月前才刚搬到这里,却已经迅速融入小镇封闭的生活,也因此,那些好奇的小镇居民也下再询问他们的来历和背景。

    “塔悠,早啊!”

    停下脚步,她转身面对几步远的机车骑士,“刘老师早,我听禾熙说今天你要带他们去采草莓?”

    “是啊,这些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我刚好把他们带去我亲戚家的草莓园当义工。我听禾熙说他还没去采过草莓呢,那小子从几天前就开始兴奋期待。”

    “那今天就麻烦你多照顾我弟弟了。”

    “你放心吧,我会的。那么我先去学校了,拜拜!”

    带着微笑凝视远去的机车,夏塔悠撑着伞继续走向上班的地点。伞下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娴静自在,平静淡然的姿态仿彿任何事物都无法干扰她……

    “嘿,这位穿红衣服的姐姐,你家缺不缺春联啊?”

    愉快中带着轻佻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夏塔悠闻声轻轻震了下,下意识地放低洋伞遮掩住自己的半张脸继续往前走,耳朵却不时飘进一些对话内容——

    “春联?神经,过年都过多久了,还买春联!”

    “不是啊,吴姐姐,我有一次经过你家,发现你们家门口贴的春联还是去年旧的那一对呢!”

    “你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你呢?吴姐姐,你是杂货店老板的妹妹嘛!”

    矮胖妇人开心的捣着嘴咯咯直笑,“哎哟你这小伙子真是的,我都已经四十几岁了你还叫我姐姐,我老公姓郑啦,你直接喊我郑太太就可以了。”

    “可是叫你姐姐比较亲切嘛!而且你本来就没有多老呀。”

    真可耻,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光靠一张嘴就能骗死人不偿命的男人。夏塔悠伸手轻推镜架,敛下眼睫更加压低伞缘。

    “你这年轻人真会说话……春联啊,也对啦,我们家门口那一对已经贴很久了,不然你帮我介绍一副吧!”郑太太完全忘了几分钟前自己还对买春联一事感到嗤之以鼻,没办法啊,谁叫卖春联的嘴巴有够甜,而且又俊美得不得了,不捧个场实在有违本意啊!

    “让我看看,就这副好了,‘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我帮你用橡皮筋卷起来比较好拿。告诉你啊,吴姐姐,当初我在写春联时就这一对春联写得最顺手、最满意呢!”

    “这春联是你自己写的啊?字很漂亮嘛,跟你一样俊哦!”

    “哎呀!吴姐姐,你就别吃我豆腐了,我会不好意思啦!”

    越是走近越是将他们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晰,夏塔悠忍住作呕的表情,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这是她今天起床后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刻,但是如同以往,她绝对不承认向来冷静自持的自己,会因为某人的一句话而让平静的情绪起了波动。

    “小子你真有趣,下次再介绍别人来跟你买春联……欸,夏小姐,早啊,要去上班啊?”虽然正和人说着话,眼尖的郑太太遗是注意到夏塔悠的出现。

    “郑太太早。”礼貌的回以问候。

    “告诉你哦,我刚刚跟那个帅哥买了对春联,还是他自己用毛笔写的呢!现在能够把毛笔字写得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尤其他又长得这么帅。嘻,我先回去了,赶紧打电话问我大姐要不要买春联。”

    “嗯,你慢走。”声调几乎没有高低起伏,夏塔悠握紧伞把低头往前走。

    “咦?!前面这一位路过的长裙小姐,早啊!”

    她默不作声,佯装没听见。

    “小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缠着你买春联,喂——”

    呼,终于离他几尺远了。

    不自觉地吐了口气,夏塔悠缓缓放松不知为何紧绷起来的肩膀,深呼吸,她松开蹙拢的眉心,走向不远处的上班地点。掏出皮包里的钥匙打开大门,她向来是最早到达的员工,老板也很信任地把公司的钥匙整个交给了她。

    馨美花草栽植场,这儿就是夏塔悠工作的地方。

    栽植场的规模不大,或者应该说一切才刚起步,年轻老板和妻子因为厌倦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而回到苗栗老家创业,而她则为这里的会计小姐。因为栽植场才刚创业,夏塔悠一天几乎碰不到几个外来客户,单纯到有些封闭的工作,正是她所需要的。

    当她打开办公室的最后一扇窗时,稚嫩飞扬的嗓音由外头窜了进来,“姐,陕给人家零用钱,今天刘老师说下课后要带我们去采草莓!”

    她转身睇了弟弟一眼,缓缓走回座位。“你先去帮我把那个卖春联的神经病叫回来,告诉他上班时间快到了。”

    “你是说小鱼哥啊?”夏禾熙搔搔头,“你怎么又叫人家神经病?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我觉得他人很好啊,既英俊又风趣,你看他才来没多久就成了镇上的女性杀手,不管老少,只要是女的没一个不被他迷倒,好羡慕哦!”

    “你到底去下去?”

    “好啦,我帮你跑腿,可你要付我跑腿费哦!”

    没多久,两个男的有说有笑的走进办公室。“塔悠你很不够意思耶,我刚刚跟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

    轻快的嗓音传进她的耳里,夏塔悠马上转头佯装寻找东西,藉以回避对方的视线。

    “小鱼哥,你别理我姐啦,她只要碰到你就会情绪失调!”

    原本正在掏钱的夏塔悠闻言,神色冷淡的将手中的五百元放进皮夹里,当场惹来夏禾熙的求饶声。小男孩扑过来抢走那张五百元纸钞后,便开心得像只猴子似的蹦跳出去,“晚上我跟朋友约了要去吃汉堡,姐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夏塔悠连忙推开椅子追了过去,“禾熙,你自己要小心一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要是有不认识的人跟你讲话,你——”

    “他已经走了啦,省省你的口水吧!”

    右手搭在门边的夏塔悠,倏地全身紧绷起来。

    她不需要回头,光是背对着他,她就能感觉到他的靠近和他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还有他牛饮似的咕噜喝水声。

    “欸,你不觉得你对禾熙保护过度了吗?”

    “我不觉得!”

    夏塔悠冷着俏脸转身绕过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又望了门外一眼,这才拎着矿泉水走回办公室,“告诉你哦,我今天卖春联收获还挺丰硕的呢!”

    “别坐在我的办公桌上。”她下悦地瞪着他搁在桌面上的屁股。

    他的反应只是蠕动了下,仍没移开。“你还笑我肯定卖不出去,现在事实证明,尽管过完年已经有两三个月,还是会有人买春联的。”

    那是因为某人无耻地使出美男计!

    夏塔悠一直没有抬头看他,故意对他视若无睹,然而过度僵硬的表情却显露了她的在意。

    “庆祝我今天收获还不错,喏,这个请你吃!”

    咚的一声,就见一枝冰棒不偏不倚的掉在夏塔悠面前。

    “你一枝、我一枝,禾熙那小子的刚刚在门口就已经吃完了。”

    “我不吃冰。”

    “红豆冰耶,前几天我看见你吃过的。”

    拿出帐簿准备核对的夏塔悠,按捺脾气似地吸口气,“我不要。”

    “反正我已经给你了,吃不吃随便你喽!”大手三两下撕开塑胶包装,昂扬的俊脸开始愉快地大啖手上的冰凉。

    她固执的将它同样列入视若无睹的行列里,闷头对照着帐簿上的数据。

    “真的要融化了哦!”

    “与我无关,是你硬塞给我的。”

    他耸耸肩,安静了几秒钟。“对了,我发觉这里的人都很喜欢替人作媒耶!常常有人来问我交女朋友了没?结婚了吗?就连走在路上都有不认识的太太说要帮我介绍对象,好像我长得一副很欠女人爱的样子,真有趣。”

    夏塔悠不去理会他,继续埋头苦干,只是有人就是偏偏不识相——

    “哎呀!不好意思哦,我忘了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我听禾熙说你在这儿待了两个月,却从来没有人上门说要帮你作媒之类的。”

    夏塔悠原本握笔的纤纤玉指紧了紧。别跟这个人计较,太不值得了!这男人的嘴巴就是坏,总是笑嘻嘻的说些让人觉得气恼的话。

    而且,根据她的观察发现,眼前这个顶着朗俊笑脸的男人似乎只对她这么恶劣!

    他兴味十足的眼神瞟了瞟她乍然握成拳的玉手,嘴角偷偷抿起一抹得意窃笑,但又怕她看见,于是赶紧大口吞掉剩下的冰棒作为掩饰。

    “小鱼,原来你在这里啊,刚才我们绕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你!”几名青春正盛的娇俏女郎相偕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欣喜酡红的脸蛋不约而同地显露出女儿家的娇态。

    他站直身,露出迷人笑容面对她们。“找我干么?”

    “我们准备了些食物,怕你没吃早餐嘛,快走吧!”

    “真的呀,我的确还没吃东西呢!塔悠,一起去吃吧?”

    那张认真白皙的脸庞始终没有抬起,“我吃过了。”

    “小鱼,快点啊!再过十几分钟,你的上班时间就要到了。”

    “那,塔悠我等一下就回来,碰到老板先帮我跟他讲一声!”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大手轻拍夏塔悠的肩膀,蒲扇般的手掌刹那间感觉到掌心下她的僵硬。这个古板女人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触碰她耶!又或者,她抗拒的只有他一人?

    他笑了下移开手掌,可瞥见她蹙起的眉头因为自己的退离而稍稍舒缓时,他又故意的在她的后脑勺拍了一记,并在她嗔恼的闷哼声中朗笑离开,而且还不忘提醒她,“快点把冰棒吃了,拜托你好心一点,别浪费我卖春联的血汗钱。”

    “是出卖色相的钱吧?”看着潇洒顽俊的挺拔身形在众女孩的簇拥下消失,夏塔悠撇了撇菱唇不悦地呢喃。

    视线缓缓落在那个透着晶莹水珠的冰棒包装袋上,她抽出一张面纸垮着肩叹气。“都说我不要吃了……”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袋,她一边嚼着开始融化的冰棒,一边忙碌地擦拭桌面上的水滴。

    栽植场的老板总说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其实她倒觉得那只一天到晚四处招摇的鱼才叫作来头不小!

    清明节都快到了还在卖春联?!任谁听了都会嗤之以鼻吧,然而最夸张的是,他居然还有本事把它们通通卖掉!这个人绝对是天生的生意人,而且毋庸置疑的,肯定是个销售高手。

    可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呢?

    刹那间他的身影映入脑海,夏塔悠吮冰的动作停顿了下,复又继续。其实没有人看出他的行销能力也不稀奇,因为那个人几乎没一刻正经,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

    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他一天大笑六七回?仿彿深深地在得意某件事情似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所有人首先注意到的绝对是他貌似潘安、英姿飒爽的卓绝外表,而不是他俊美皮相下的内涵。

    “塔悠,早啊!”

    门口响起的招呼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夏塔悠微笑迎视门口相偕而来的老板夫妇。“你们早,小鱼他——”

    “不用说,肯定又被一群女孩子叫出去吃早餐了对不对?”年轻老板摇头朗笑,“那家伙实在太受欢迎了,连我老婆的国高中同学都打电话来探听他的事情呢!”

    老板娘放下皮包跟着开起玩笑,“早知道我就不要这么早结婚!我发觉小鱼不仅长得帅,而且还挺有做生意的头脑,像他上星期提给我们的建议,才刚实施就有客户反应说要订货呢!”

    夏塔悠始终保持淡笑的完成手边核对的工作,完全不加入两人赞颂小鱼的行列。趁着那个讨厌鬼不在的时候赶紧将手边的工作完成,否则只要他在身边晃,她就会烦躁得难以集中精神。

    “对了,塔悠,这是邮差刚刚交给我的东西。是你跟出版社订的杂志吧?”

    “谢谢。”抬起头接下老板递来的财经杂志,夏塔悠顺手翻阅了几页,突然,她怔愕不已,直觉地扬起小脸凝视门外。

    偏偏就这么凑巧,双手插放在口袋里的小鱼,正踩着悠闲的步履从外头走进来。

    夏塔悠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见他朝自己噙嘴笑了笑,她忍不住地低头又望了望杂志上那一张特写照片。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听,“馨美花草栽植场,您好……”

    不知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但见夏塔悠白皙素净的脸庞瞬间刷白,几乎细微得让人难以察觉,她脸上的神情有了些微的变化。“我知道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沙哑了几分,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怔怔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缓缓挂断电话。

    小鱼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蹙眉走了过来。“怎么了?”

    她迅速阖上杂志,行为怪异得让人不由得侧目。

    “你干么?刚刚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债主啊?还是仇家?”

    她缓缓仰起螓首直视他,“其实你不叫小鱼,是大家搞错了,把宇念成鱼,对不对?”

    他望着她,怔住了。

    又将视线移向方才挂断的电话,夏塔悠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没头没脑抛出一句话,“老板,对不起,我要辞职。”

    第二章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都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这个弃职逃跑的混蛋倒先露出一副我欠你几百万的表情!”童至磊输人不输阵的吼着。

    “是谁告的密?”

    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跷脚坐在牛皮沙发上,童光宇难得露出冷峻神情,十指交触搭拱成金字塔状的他尽管看来一派悠闲,然而那两道目光所淬炼出来的冰冷,却连商场老将童至磊都忍不住小了气焰。

    “你问谁告密啊……”

    “是谁跟你们通风报信的?给我名字。”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你给我搞清楚,我是外公你是外孙,你以为我是你孙子啊?!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童光宇扫了外公一眼,伸手拿起烟盒点燃一根淡烟。神态漠然的几番吞吐后,远眺的视线又锁在童至磊疑似回避的脸上。“恼羞成怒跟转移话题好像是某些老人家最擅长的把戏,你说是不是啊,外公?”

    老脸微微僵了僵,“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给了那个人多少钱?”他弹了弹烟灰,“外公说真的,我衷心期盼你别太贬低我的身价,否则我会非常没有面子的。”

    “够多啦!你要知道耶,那个女人只不过打了通电话告诉我你在苗栗种花,确定消息无误后,我就吩咐秘书汇了两百万到她的帐户,这样还不够好啊?两百万够她跟她弟弟吃香喝辣好一阵子了!”

    童光宇吸烟的动作顿了一下,凌厉眼神一闪又恢复闲适的模样。“是个女的,而且还有个弟弟?”

    “是弟弟还是妹妹我也忘记了,反正我付了她通风报信的费用,然后就顺利的把你这个逃跑的叛徒逮了回来。听说镇上的人还叫你小鱼呢,真是个丢人现眼的名字!你没让人晓得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吧?”

    童光宇不再开口,默默地抽着烟陷入思绪。

    “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经过这次的事件,我对你的信赖已经一滴都不剩了,你别再指望我会信你的任何一句鬼话!”这个孙子居然跟自己玩起阳奉阴违、暗渡陈仓的把戏,最呕的是居然还被他成功了……

    童光宇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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