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该不会是来自普通人家。
两人一路行来,对于彼此了解的也不多。昭亚只知道他尚未娶亲,还有他住在京城,她有种冲动想再多知道他一点,但最后却是强压抑了下来。昭亚暗骂自己,到了目的地之后就要分开了,说不定再也不会见面,对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这么在意是为了什么。
“喂,慢一点。”
夜魈发现她愈走愈快,几乎是用小跑步朝着前方走着,一脸的迫不及待,让他不得不喊她一下。
她回过身叫喊着:“你才要快一点,那边好像有什么奸玩的,快一点来啊!”昭亚想知道前方有什么好玩的,她不想再去想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们只相识不过一天罢了。
“都走了一个上午了,你不累吗?”他不是因为自己累了,而是担心她会吃不消,不过,她的精力真旺盛,可不输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你累了吗?老公公。”她故意大喊。
夜魈不喜欢被人瞧不起,但他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因此他佯装生气地骂:“你在说谁啊?”
怕他动手,昭亚笑着跑开了。选择了一个同行的伴是正确的,至少比一个人走时热闹多了。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好似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两人走着走着,当昭亚看到那可怜的女孩时,她所有的好心情都不见了。她驻足在不远处看着女孩跪坐在一旁,前面还摆着一块木头,上面的内容让不少人停下来指指点点,昭亚猜得到那上面写了什么。
“怎么了?”见她心情转变如此快,随后而到的夜魈不禁问道。
她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现在却一脸沉思地看着前方来来去去的人群,夜魈觉得奇怪,跟着一起看过去,只是热闹的街道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女孩。”
昭亚忍不住有了恻隐之心。这种事不常见。但不代表它不会发生。为了养活家人出卖自己,这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有点悲哀。女子在现今社会,当面对困境时,最后的选择似乎就只能这样了。
“她为广治疗母亲的病和养活弟妹,愿意以五十两卖身。”夜魈过去看了内容后,回来告诉为此感慨的昭亚。
“五十两?就为了五十两?”昭亚说得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真不懂,人就值这点钱吗?
见她喃喃自语的样子,夜魈问:“在想什么?”
“可怜的女孩。”
“银两能解决她的问题。”他是可以出面解决这问题,但他在等着她有什么好方法,一个直觉让他猜想她会有主意。
“我身上无银两。”她轻叹地说。要是在她家,拿出五百两都不是问题。
“我也没有。”对于昭亚的话,夜魈摇头无奈地说,因为他身上只有银票。
“所以我们俩皆无能为力。”
“这并不一定。”有点奇怪她这么快就放弃了。是他的直觉错了吗?夜魈想着该不该插手。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昭亚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话中有话地说:“是啊!并不一定。”
她眼中的自信让夜魈知道她有了打算:“你有好主意?”
她但笑不语地走上前,蹲下身直视女孩。那女孩眼中有着惊慌,有着害怕。昭亚知道她真的害怕自己茫然的未来,她长得还算清秀,昭亚知道她最后可能会被卖到青楼,真的不忍让她就这样陷入红尘。
昭亚缓缓地拔下发髻上的一对发簪,无视自己随之落下的散乱发丝,把手中的发簪交给了她:“拿去,没有百两不卖。”
女孩被昭亚的举止给吓傻了眼,她根本不知道昭亚要做什么。
昭亚再进一步解释:“如果当铺的老板识货的话,你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可是……”女孩似乎在犹豫什么,狐疑地望着手中的簪子。跟一般的簪子似乎没什么两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而且真的有人会买下它吗?
知道她的怀疑,昭亚只是笑笑推着女该:“我在这等你,快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扬起一阵风,吹起了昭亚的长发。那一瞬间,夜魈似乎看到了一张清秀脱俗的脸蛋,但他不确定,不知道那是否是他的错觉。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
站在昭亚后面的夜魈不解地问:“你给她那个做什么?还开百两的价格。”他想着她的眼光有没有问题。
她别有用意地偷笑着:“别小看那对发簪,里面的蕊珠用的是千年红珊瑚,它的花瓣用的是余丝纱织的丝缎,缀饰则是白玉翡翠,这样你说它值不值百两?”
夜魈有点不信她的话,但她眼中的自信让他不得不信,他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贵重的物品?”
这样的珍品一定是来自豪门之家,她真的只是为了逃婚而离家的吗?
昭亚简单地笑一笑,无所谓地说:“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还是有点呆的那一型。”
当女孩含着眼泪开怀地跑回来时,昭亚只是理所当然地笑笑,女孩一谢再谢之后才捧着银两匆匆地离去,昭亚的神态就当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径自率先走向前。
看着那背影,那让夜魈在想身边的女孩不能小看。一般的女孩家似乎没有这样的胸襟。不是说她们没有那种善心,而是无法当下立即做下判断。他在想这女孩会藏有什么秘密。
第三章
昭亚发现她跟夜魈走失了,望着一波波的人潮从她的身边走过,她该在原地等着呢,或是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走掉。她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迷路的人。
一个时辰前,才刚跟那卖身的女孩分手,现在就跟夜魈走失了,昭亚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姑娘,你一个人吗?”
昭亚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三个无聊男子给包围了,一看就知道他们绝非善类,她有点不悦地皱起眉头,不想跟他们有所牵扯。
“瞧瞧,她长得还不错。”第一个起头的男人赞赏地啧啧说道。
第二个男人同意地说;“乌溜溜的长发,很美。”
第三个也认同地点头:“霞般的红唇,诱人。”
“水润的白肤,也动人。”
昭亚都快被他们搞糊涂了。他们是在吟诗还是在念文章?净说一些让她想笑的话语,还没有人说过她漂亮、动人、诱人的,看来,他们的眼睛不是被糊住了,就是脑筋没转过来。
就在昭亚还在想的同时,那三个男人话题一转:“她都不说话,你们想她会不会是个傻子?”
“看她外表呆呆的,搞不好脑筋有点问题。”这话引起三人一阵讪笑,他们根本无视昭亚的存在,自说自话。
“是啊!足啊!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
“你们……你们说够了吗?”昭亚发现她简直快忍无可忍了。这些人无视她的存在也就算了,还径自在一旁评论着,一下是夸,一下是贬,让她想动手打人了!
这几天她的火气已经够大的了,现在又遇到他们三个,好像是故意找死地招惹她。昭亚在衡量着可不可动手以泄她心中的怒火。这里可不比她家,那里的人都知道少惹她为妙,而今这里嘛……
“哟!她的开口好像是天籁似的,男人惊奇地欣货她的反应,“开口了耶!”
“原来她不是傻子。”
“你们才是傻子。”他们这些人……不行,在这里不能闹事。昭亚告诉自己。要是引起别人注意可就不好了,她现在是逃难期间。当下决定自己还是离这些人愈远愈好。
见她要走,一个人马上挡住昭亚的去路:“别走啊!姑娘。”
见自己被一前—后地给包围住,她不悦地怒瞪着他们:“你们想做什么?”
“陪我们玩玩。”
昭亚甩袖拒绝:“没空。”
挡在昭亚面前的人拿出一些银两,以一脸做好事的表情说道:“这是赏你的。”
一看到那些银两,昭亚的火气都上来了,他们把她当成什么人?紧握着拳头免得她想出手,“让开!”
“嫌少?”说着,那人拿出更多的银两,“我再多加一点。”
她闭上眼睛,想着眼不见为净,“少烦我。”
“生气了?别气,气坏了我会心疼的。”
紧握的双拳说明昭亚正在压抑自己,要不是想现在的她该温柔一点,不然她真的会动手打人。
她身上的武器被她爹给拿走了,不然只要拿出来晃一晃,一定可以把这些人给吓跑,但这不代表她无法对付这些人,只是有了那些武器自然是简单多了。
想着现在自己身上穿着碍手碍脚的衣物,不然她一定可以给这些无聊男子一些颜色看看……突然昭亚像想到什么似的露出了笑脸,她有办法给这些家伙—点颜色,让他们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人物。
昭亚睁开眼,直视着他们:“你们真的很吵耶!”
这话让三个人互看了一眼:“不会啊!我们只是想热闹一下,你要不要陪陪我们?”
“陪?”昭亚冷冷地一笑,露出了个娇媚的神情,“这得让我考虑一下耶!我爹说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说话,所以……”
“不用考虑了,本大爷保证会好好地对待你的。”其中一人露出一脸奸佞的笑意。
昭亚笑了,没有人搞得懂那笑意代表什么意思,她闪过身不让那些人碰到她,要是让他们碰到,她想自己可能会恶心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还得消毒消毒一下。
不想再耗下去的男人叫道:“不要跟她啰嗦了,带她走。”
正当他们准备强行将昭亚带走时,没有人发现她奇怪的举动,只见她从颈间抽出一样东西往他们身上甩,一道黑影划过空中,三人马上一阵痛
昭亚假意地问:“会痛吗?”
“你……”
原来昭亚的于上多出了一条鞭子,一条从颈间抽出的武器,这是春娘在送她出门时交给她的东西,说她一定会有用到的时候,只是她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用,虽然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不用时是好看的项链,要用时一抽,就成了一项武器,能缩能伸,不输给普通的鞭子。
他们想再进—步攻击时,昭亚毫不客气地舞弄着手中的鞭子,吓得那些人连连退了好几步,她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小看她的人是吃不完兜着走。
昭亚得意地问:“想要来试试吗?”都差点忘了自己有这东西了,她向来习惯用剑。
那三个男人被气得只有动口的分,“你这贱女……”
话还未说完,那人的脸上立刻多了道红疤。昭亚不喜欢听见脏话,“嘴巴放干净点。”
“可恶……”
昭亚正好把这几天的气都给发泄得差不多了,虽然对她老爹她仍是一肚子的火,但至少没有那么火大了。
“这是警告你们,下次不要随便调戏良家妇女,要是碰到—个比我更凶悍的,我看你们是吃不完兜着走了。”说着,她转身就走,谅那些人也不敢对她再作怪了。
昭亚才走到街口,就碰到她想找的人,她刚好把手中的鞭了收回,喘了口气说:“终于发现我不见”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
他刚刚是和她走散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发现她的踪影,那时她刚被那些无赖缠上。他想过是否要出手帮忙,但他才刚想,昭亚已经抽出她的鞭子教训那些人了,他也乐得在一旁看。
“心地真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让人欺凌。”她抱怨地丢了个不满的眼光给他。
夜魈连忙为自己澄清立场:“这话就有差了,我看不出哪边才是被欺凌的那一方耶!”
“很明显的是我。”
“我怀疑。”见她一副质疑的眼光,夜魈连忙补上一句,“至少你没有落荒而逃啊!”
这话让昭亚开心地笑了:“好吧!就原谅你的见死不救。”
夜魈暗嘘一口气,总算让她高兴地笑了。这下子又知道她有一手武艺,跟着她似乎有着无穷的乐趣,他真的迫不及待想知道下一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了。
* * *
不知为什么,夜魈一直在意着刚刚那些人的话,闪为他发现他们所说的一点也没错。说真的,他很少会注意到身边的女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所以……
他盯着走在前面的昭亚,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怀疑,刚刚那个使鞭的人是她吗?又多了一项让他觉得值得探索的特点,她说不定符合他所开的条件,也就是说她可能是拓跋亹想找的人,他这样把她带回去,说不定是给自己找麻烦。
麻烦?不,夜魈发现这词用得不对,因为她似乎随时都有着不同的举动,让平淡的生活中会出现一些惊喜,不管是好是坏,都蛮让夜魈有所期待,因此他在想……
“你在看什么?”昭亚突然转过身质问身后的夜魈,觉得他好奇怪。
他不慌不乱地摇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走在后面一直盯着我看,我哪里不对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的打扮,也转头检查身后,确定没有什么让人议论的地方。
昭亚的发饰给人了,因此她随便找了块碎布将自己的长发随意地扎起垂落于胸前,那样子有点随便,但又有点动人,她自己一点都不自觉。
“休息一下,顶着大太阳会中暑的。”夜魈冒出这样的提议,虽有点唐突,但昭亚一点意见也没有。
“也好。”
他们在一棵大树底下坐着休息,风从他们身边溜过,轻轻地摇着树梢,也带了些微的暖和热气。昭亚忍不住打了呵欠,随意地倚着树干托首闭上双眼,她觉得有点困了。
看着托着下巴小憩的人儿,夜魈在想……他要不要拨开那浓密的前发一窥全貌,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好像在为他做引导。夜魈忘了一句话,好奇会害死一个人的——
正当他打算悄悄地从后面靠近昭亚时,不知道四周有着异状发生……
昭亚不知被什么给惊醒了,突然,她双手一伸抓住夜魈的手腕,趁着夜魈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力地一甩,结结实实地给了夜魈一个过肩摔。她睁开眼,略带怒气地看着躺坐在地上的夜魈。
“怎么会是你,你想做什么?”原以为是什么人想攻击她,没想到会是他。
夜魈揉揉刚刚被摔疼的地方,百口莫辩地说不出话来:“我只是……”
“围起来。”
一声威吓把昭亚和夜魈吓了一跳,两人呆看着自己被一群武装的士兵给重重包围起来,这一群士兵大概有百人左右,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王宫里的人。
“搞什么?”夜魈心中有股不太好的预感,这些人会在这的话,那是不是表示拓跋亹也跟来了呢?
拓跋亹就出现在这群人的后面,一脸看热闹地告诉他的小舅子:“我看到了,夜魈。”
“你怎么会在这里?”果然是他,夜魈瞪着眼前心怀不轨的拓跋亹。
“当然是跟在你身后出来的。”
当他一得知夜魈溜出京城时,第一个念头是把人找回来,可是继而一想,说不定可以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找到合适的人选,于是决定跟着夜魈一起出来,一方面盯着夜魈,一方面找着新娘候选人,想不到,还真让他给碰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夜魈指着紧紧看着自己的士兵们,不喜欢自己被当成阶下囚看待。
“现在有上百个人亲眼目睹你被一个女人打败,敢问你的允诺呢?”拓跋亹低声下气地说,好像他是受委屈的人似的。
夜魈楞住了,说没想过这样的事发生是骗人的,但在这样毫无防备之下被一个女人打败,让他觉得自己的面子全失,谁教刚刚只顾着想一窥佳人全貌而失去戒心,这下子他想赖都赖不掉了。
“乖乖跟我回去吧!”说着,拓跋亹要人好好地看着这两个人,尤其是里面那个姑娘。
若不是亲眼看到,拓跋亹还真不信那个娇小的女子能将夜魈过肩摔,虽然他也曾想过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将夜魈打败,是壮如树的魁梧女子?还是奇奇怪怪的特异女子。不过,眼前的姑娘好像蛮奇特的。
原以为可能还要找好久,或者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人选,但……他无谓地笑笑,总之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夜魈认命了:“栽了。”
拓跋亹有礼地对他未来的舅母说道:“姑娘,请吧!”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从刚刚昭亚就只有看的分,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这一堆人是从哪冒出来的?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官府的人,是谁犯法犯罪了吗?夜魈的表情有点怪,更别说眼前这个人了,不把事情搞清楚她绝不罢休。
“这事说来活长。”拓跋亹可以了解她的感受,也当然会把话说清楚,“你最好先跟我回去,我才能好好地对你说清楚。”
昭亚考量着该不该信他的话,眼前的情况似乎逼得她毫无选择的权利,不想引起无谓的问题,她决定跟着他们一起走,视情况再作打算。
“好,我跟你走。”
“那请吧!”
* * *
“开玩笑!”
昭亚生气地大叫。哪有这种事,简直就是太离谱了,他们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闲了,竟想出这样的鬼主意,真的是胡闹到家。
从被带到一间华宅之后,昭亚发现四周的警备森严,简直把她当成了囚犯,而且他们两人所说的故事更让她觉得荒谬到了极点,她以为天底下只有她老爹最疯,想不到还有人跟他不相上下。
拓跋亹容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君无戏言。”
其实他觉得这姑娘该感到高兴才对,毕竟夜魈再怎么说都是一品大将军,而且又是皇亲国戚,别说荣华和富贵了,想想这一品夫人的头衔会让多少人羡慕,她这是麻雀变凤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