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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阅读(1/2)

      不久,诺桑又回来,还有慌张跟来的卓玛,一会儿赤伦带了古辛也来了。

      “怎么好端端的病了呢?”卓玛焦急地问着。

      云卓勉强挤了个笑容:“可能是昨天赛马后,没有及时添件衣服,吹了冷风。”想到昨天的赛马大会,一幕幕景象闪过,突然,云卓想起了诺桑给自己的一个响吻,以及在胸前揉碎的那些花朵,那正是白色的曼佗罗,那么昨晚的诺桑是重了情花的毒才会与颜米……

      想到这里,云卓突然坐了起来,拉住诺桑的手,把着他的脉搏,仍有些余毒未散啊。她的动作让所有人不明所以,诺桑也是奇怪,但从云卓不再感伤的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些许。

      诺桑反手握了云卓的手,扶她躺了下来,示意古辛上前诊治。

      赤伦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一丝狠绝闪过。

      没过一会儿,古辛开了药方,赤伦吩咐仆人抓来熬炖,又叮嘱葛江留下,最后携着卓玛王妃走了出去。

      云卓抬眼看着诺桑,叹了口气:“你还有情花余毒未解,赶紧去些绿豆衣来,煎了水喝下去,我还好,这里的地势和气候要比普兰好,所以伤寒并不打紧。你还要多提防些才是。”

      诺桑也叹了口气:“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让云卓和葛江都很诧异。云卓的诧异是因为不知他这句对不起是在抱歉哪件事,葛江则是从新认识了诺桑,或是说认识到了诺桑的另一面。

      诺桑迎视着这些诧异,自嘲且无奈:“达瓦的事情,我觉得抱歉,也许昨天就是报应。”说完他向门口走去。

      云卓深吸了口气,说:“事以至此,无法改变,所以不要伤害颜米,她还太小,太脆弱。”

      他停了脚步,转身,凝视中带着痛楚,云卓眼底也涌出了更多的痛楚,无言以对……

      厚重的门终是掩去了诺桑的身影,云卓的叹息让自己都感到泄气和寒冷,葛江为她盖好毛毯。这是上好的大食毛毯,细细密密的羊毛柔软、温暖,触摸在指尖,那感觉却又是密密麻麻的烦乱。

      过了一会儿,仆人端了汤药进来,葛江接过来,细心地用汤匙喂给云卓。入口并不苦涩,也许是因为心苦的缘故吧。喝了药,云卓渐渐睡去,夜又来临了……

      夜怎么这么沉、这么冷、这么黑、这么长,云卓害怕地伸手去摸索,却抓不到、碰不到别的东西。挣扎得累了,继续昏睡。就这样持续的黑暗、寒冷,睁不开的双眼,挣不开的黑暗。

      终于抓到一双温暖的手,云卓舒了口气,又陷入黑暗……

      一阵刺痛让云卓醒转过来,迷蒙的眼中渐渐映出赤西的脸,还有诺桑的脸,眼皮太过沉重,又要闭上,诺桑冲过来,揽住她:“不能再睡了,快醒醒吧。”那焦急与关切震撼了她,可她依旧无法阻止地陷入昏迷。

      又是一阵刺痛,让云卓哼出声来,又一次睁开双眼,终于又看到那双灰眸,可头又痛得厉害。

      赤西递来汤药,诺桑给云卓灌了进去,那苦涩的味道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眼泪不禁涌了出来,诺桑一阵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赤西走了过来,在云卓的几个穴位上扎了银针,晕眩的感觉渐渐消退。云卓很是迷惑不解,不过是场风寒,何以至此。

      “你的汤药里混了河豚的毒,要不是诺桑快马找我回来,你差点就没命了。”赤西拔出银针,看到末梢已经没有了黑色,才长舒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云卓更加困惑。

      “说是抓药的人弄错了,那人已经自杀谢罪了,无从查起。”诺桑的脸冷了下来;“看来这里的毒很多也很深。”

      “看来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巴却城了,要处处小心才是。”赤西看着被诺桑拥在怀中的云卓,眼中闪过很复杂的情绪。

    6。4  爱的方式

      冬季的巴却城要比普兰温暖得多,虽然也是满目洁白,但高耸的喜玛拉雅山脉阻断了寒冷的气流,所以这里雪后的阳光明媚得刺眼。

      云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天的午后,她和赤西漫步在城堡前的广场上。赤西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问云卓;“你喜欢这浓烈的阳光吗?”

      “喜欢呀,你不是说所有的植物、动物都需要阳光才能生长吗?而且,在冬季里,这样的阳光最好。”云卓回答道。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去喜欢躲在云彩后面的太阳呢?”赤西叹了口气。

      云卓转头望向赤西,他清澈的目光中透出了然与无奈。云卓不由得低下头,也叹气了:“我更希望直接得到阳光的温暖,拨云见日太过辛苦,也太过漫长,更有太多挣扎,可我却无可救药地被那云彩后面的太阳吸引了。也许是云彩遮住了太阳,赋予了它神秘的气息,而太阳把云彩的边缘抹上的金色让人忍不住靠近。”

      “太阳一样具有毁灭性,是雪山就应该离它远一点,是冰川就应该憎恶它一点,否则,越接近越危险。你以为现在你所遇到的事情都很简单吗?不,因为你在太阳的身边,所以你危险。”

      云卓沉默了,心下的凄冷袭来,身子不由得瑟缩。赤西解下披风披在云卓的身上,并细心地把带子系好。他雾蓝色的眸始终停留在云卓清瘦的脸上,一抹心疼滑过,他别开眼,望着远处的山峦说:“他不是你的太阳,去寻找一下阳光普照着你的的太阳吧,我不忍心看到你受伤害。”

      云卓惨然:“我知道那不是属于我的太阳,所以我会小心保持与他的距离。而且他已经知道了黑吉丹的阴谋,所以,回到普兰,我就会带着洛洛和格桑,与你一起云游,等待他对付大祭司的消息就好了。”

      “你会难过吗?”赤西担心地问。

      “不会!我就是一株向日葵,可以对着太阳笑,追随着他的脚步。可到了秋季,谁也无法阻止它的成熟、收割、分离。”云卓努力微笑。

      赤西清澈的目光却看到她心底的血迹:“时间可以治疗所有伤口。”

      阳光慢慢隐去,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已知是诺桑来了。云卓努力挤出的微笑消失了。

      “病才刚刚好,怎么又在这里吹冷风呢?”诺桑的人未到,责备的声音已到。

      “今天的阳光很好,而且太久没有出来走走了。”云卓不想看他生气的样子,所以解释道。

      “不过才躺了5天而已,外面还这么冷,跟我回去吧。”已到身边的诺桑弯腰伸手揽了云卓的腰,将她弄上了马。

      目光接触到她身上的披风时,一丝不悦闪过,转头对赤西说:“我们先回去了,你的披风借用下,不过,下次带她出来,让她穿得更暖和些。”说完,用自己的大披风裹住云卓的身子和头,催马离开了。

      赤西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无奈和伤感。

      云卓不满诺桑对赤西的语气,把脸伸出披风外:“你怎么能这样和我的师傅说话?”

      “我不喜欢他的眼神,还有你与他在一起时的那种亲密。”他恨恨地说:“不要再说话了,冷风会让你受不了的。”

      云卓靠近他温暖的怀里,一行泪飞散在风中。

      到了城堡中,诺桑下了马,把云卓抱下来,径直向她的房间走去。门口正好遇到葛江,云卓在诺桑怀里挣扎着要下来,诺桑的眉皱了起来,葛江忍不住笑了出来,云卓的脸烫了起来。

      诺桑放了云卓下来,看到葛江要和她说话就离开了,临走前说:“身体都好了吗?明天可以开始开始排练吗?离新年不到20天了。”

      云卓点头。

      葛江接过云卓脱下的披风给送茶来的仆人,让她去洗。云卓拦了下来:“我亲自去还给师傅比较好。”

      提到赤西,葛江有些腼腆起来:“他是个很好的人哦。”

      “当然,他不仅精通医术,还通晓天文地理,是个很好的老师。而且他对人体贴入微,是个很好的丈夫人选哦。”云卓听出了葛江对赤西的爱慕,笑意深了。

      葛江的脸红了:“讨厌,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也想和他学习医术而已。”

      云卓笑着拿起披风望外走去:“既然这样,就先和我一起去拜师好了。”

      葛江亦笑着追了出去。

      到了赤西的房间门口,云卓听到里面传出诺桑的声音,她停了脚步。

      紧跟着的葛江也停了脚步,恰巧听到赤西的话。

      “真正要离开云卓远一些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只会给她带来灾难与不幸。”

      “我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受到伤害,亦不会允许别的男人爱慕她,即使是她的师傅也不行。”

      赤西叹气了:“我是爱慕那个女人,但我只会在她的身边守护,这是我爱慕的方式,而你也应该一样才对,因为你我都被‘执子之手’神珠的诅咒。”

      “那又是什么?”诺桑问道。

      葛江也因疑惑把耳朵贴得更近了。

      “那个诅咒是我们两个部落的后人注定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不生别当死离。不论族人在对方身上付出多少真情,都只会惨淡收场。一旦相爱,必定有相离,千百年来无一人逃脱,逃不脱宿命。所以,我选择默默地去爱我爱的人,默默为她承受、为她付出。希望你也能如此,否则,伤害在所难免。”

      诺桑冷笑:“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我不会相信的,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要与她白头偕老,否则,就不要去爱。”

      “你说得好听,现在的你已经有过很多女人了,但哪个得到了好的下场?她们都因为爱过你,所以受到了诅咒。”赤西冷静地分析。

      有些怔忪的云卓与有些惊讶的葛江对望了一眼,正欲继续听下去,突然外面穿来长板的声音——有人死了?!……

    6。5 死亡领悟

      门豁的被拉开,云卓与葛江无处躲藏,葛江有些尴尬,云卓的目光穿过诺桑,直视赤西,他的目光依旧透彻、坦然、无畏。

      在与他目光相对的时候,云卓原本怔忡的思绪突然明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他早已成为自己的亲人,是他陪伴自己度过痛苦的岁月,是他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给予希望,是他在自己屡屡陷入绝望的时候带来生机,而自己又带给他什么?

      赤西面对云卓充满歉然与感激的面容,坦然地笑了,虽无语,却千言都已表达。

      诺桑对眼前的场景非常不满,他伸手就要抓住云卓,而此时,一个仆人跑了过来,面带泪痕:“赤西上师、葛江小姐,快去看看颜米,她……”

      云卓醒过神来,连忙随仆人跑起来,心下默默祈祷,千万死掉的人不要是颜米,可从仆人的脸上,又只是死亡的消息。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让她险些摔倒,在她身后的赤西及时扶住了云卓,然后继续向啼哭的声音处走去。

      城堡后庭空阔的院落前围满了仆人,刚刚下过雪的洁白世界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色,一张白色的毛毯盖住了一具娇小的尸体。

      云卓的腿一软,跪倒在地,感觉不到疼痛与寒冷,她用膝点着地靠近那毛毯,慢慢将一角掀开,一片血肉模糊。

      云卓的目光模糊了,她抬起头,看到10多米高的顶端剐着一块长长的绿色布料,那是颜米最喜欢的长袍上的,它随风摆动,似在哭泣,也似有不平。而雪地上的颜米在一片血泊中渐渐冷却。

      “颜米!”跟上来的葛江惊呼着,号啕大哭,仆人们也都放声哭泣起来,小小的后庭充满悲凉与萧瑟。

      赤伦与卓玛也赶来了,赤伦掀开毛毯,抱起冰冷的颜米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葛江推开赤伦,恨恨地说:“现在才来痛哭,不是太晚了吗?”

      赤伦泣不成声,葛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命令仆人们把颜米的尸体抬进屋去,并取清水来擦拭。

      诺桑站在一旁,看着难过的众人,他的心里也涌上一层酸涩,这种感觉他不曾有过,。那么多的阴谋下妄死的人都不曾让他困惑,也许那个刚刚逝去的生命太过年轻,或许也是自己开始有了常人的情感。

      他甩甩头,冷酷地问:“刚才负责照顾她的仆人是谁?”

      有2个侍女由廊柱后奔出来,浑身发抖地说:“王子大人,我……我们抓不住她,她……一看到下雪……就发疯似的跳了下来……”

      “放肆!你们竟然敢说谎?她还是个孩子,而且还在病中,你们怎么会拉不住她?”诺桑怒吼的声音把屋顶上的积雪震落了些须。

      诺桑的质问一下让大家也有所怀疑起来。

      “颜米最讨厌下雪,她怕冷怕得要命!快说出实话!”葛江的眸子充满了血色。

      一片瑟缩的沉默……

      “好!不肯说,就先拖你们到地牢去,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诺桑毫不犹豫地下令。

      两个仆人的脸色铁青,犹豫地瞄向赤伦。赤伦一下拔出腰刀,生生劈了这两个仆人,并哭号着:“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主人都敢暗害,天理不容!”

      众人惊愕得张大了嘴,云卓徒然见了这么多鲜血,腥气逼得她一下晕了过去……

      醒来,屋内只有一点摇曳的酥油灯的火光,赤西与诺桑都在屋中,见云卓醒来,都长出了口气。

      “颜米的事情怎么样了?”云卓痛心地问。

      “葛江在那里,她等你过去呢。”赤西回答。

      云卓连忙坐起,诺桑欲言又止,扶了她走出屋子,外面的天已是墨色,一丝星光都没有。

      云卓走到颜米的房间,葛江正默默地将已经擦拭过的颜米的尸体蜷成婴儿在母亲腹中的姿态,然后再裹上长长的白布。

      她的眼中擎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

      白布裹好了,葛江示意云卓进来,点燃所有的酥油灯,和云卓跪坐在毛毯上守灵。

      诺桑与赤西在门口坐了下来,一个仆人跑来请赤西和诺桑过去,说赤伦邦主伤心过度,昏了过去。

      赤西看了云卓一眼,点头离开,诺桑坐在原地说:“我想陪她一晚。”

      仆人听到高高在上的诺桑要为还没有正式与他结婚的颜米守灵的话语,感动得哭了出来,既而感激的磕了几个头才离开。

      云卓与葛江听了他的话,也颇为感动。

      守灵的夜晚,葛江给云卓和诺桑讲了很多颜米小时侯的故事,也说到这里的丧葬与普兰大有不同,在普兰,贵族都用水葬,穷人用火葬,十恶不赦的人用土葬,而这里却是天葬。

      天葬的仪式看似残忍,却神圣又庄严,与身毒的教义颇有关联。

      3天后的清晨,送行的队伍起程了,因为是女人所以不能送到山顶那个神圣的地方,所以,葛江与云卓在半山腰停了下来,诺桑继续前行了。

      望着他的背影,葛江叹气:“看来他并不是那么无情。”

      云卓无语。

      太阳升起的时候,诺桑他们回来了,他拉住云卓向天葬台走去,众人不解,亦不敢追随。

      到了天葬台上,太阳的金光笼罩着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云卓不解,诺桑望着远处的雪山说:“还记得在身毒时,阿育王问我的问题吗?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曾拥有’和‘已失去’,而是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才对。”

      阳光在雪山的顶上洒下光晕,2道彩虹同时出现在山巅,云卓的心重重的疼了……

    6。6 无路可逃

      从天葬台下来,云卓和诺桑都默默地前行,葛江也是默默地陪在云卓身边,欲言又止。

      终于回到了城堡,赤西走了过来,对云卓说:“还顺利吗?颜米的阿妈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葛江叹了口气:“是呀,她本来就得不到阿爸的宠爱,只有颜米是她的希望。她现在却连希望都消失了。”葛江有些说不下去了,转头,正看见老泪纵横的赤伦,她只得厌恶得闭上眼睛。是的,她最了解自己的阿爸,这么蹊跷的事情,无论谁都会有怀疑,只是她还不能相信,也不敢去想。她宁愿相信颜米是因为不想嫁给诺桑,而选择自杀的,但总有一丝怀疑萦绕在心中,象蜘蛛的丝网,似有似无,却又束缚得无法挣脱。

      云卓依旧默默地走着,向颜米阿妈的寝室走去。幽暗的屋中没有一点生气,悲伤的潮湿弥漫着,云卓把手搭在她的脉上,同样微弱得了无生气。

      云卓在心里埋怨颜米,怎么能这样就离开呢?全然不顾活着的人的感受。虽然有所怀疑,但云卓怎么也不能相信颜米的死是他人所为。活着对于人来说太重要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草率地选择死亡来一了百了,何况,即使是死,也无法了断。

      再次凝视颜米的阿妈,她的脸消瘦,哭肿的眼睛极为突出,她的希望没有了,所以她的生命力也在渐渐消失,而自己的希望呢?云卓颓然坐了下来,童年记忆中阿妈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她非常美丽又坚强,也许,如果他们都还在,自己就不会这么疲惫地生活着,更不会这么矛盾和自责了。

      云卓想到了刚才诺桑的话,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可是自己现在拥有的是什么?有什么?

      葛江端了热茶进来,云卓捧着香甜的酥油茶,内心却是一片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