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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2/2)


      我回头,一脸的不解,他摇头:“忘情水应该喝,喝了才不会痛苦。”说完他走了,我愣在原地,久久不语。这里一定有什么故事发生过,且与我有关,这种感觉很强烈,却又无奈。

      第三天清晨,我们在星光中出发了,去阿里经过日喀则,我们当然不会放过那个有世界上最多高峰聚集的地方。从拉萨到日喀则,当天可以到达。我们是要从浪卡子绕过去,看羊卓雍湖,看卡若拉冰川,看白居寺的十万佛塔。

      刚过了流沙河的铁桥,司机的眼尖,就看见远处的山腰上有团熊熊烈火。司机熄了引擎,我们不解,当地的藏族导游说,那里是大北郊天葬台,现在正好有仪式,引擎声会惊飞神鹰,所以我们必须停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天葬呀,虽然不能近前看,我们都取了望远镜出来看。

      天葬仪式已经开始了,尸体怎样处理并没有看到,天葬师已经向周围的鹰示意。鹰鹫纷纷上前,不多时,所有的肌肉和内脏都被子吃得干干净净……

      导游说:“天葬自然有其特定的程序,人死后,天葬师首先要将死者脱尽衣裤,把死者的头部弯到膝盖处,使之蜷曲如初生婴儿状,再用白布包裹尸体,放上一条哈达,这样做的意思是生如斯,逝如斯,使死者以新生儿的姿态进入新的轮回。时辰多择在清晨四至八时太阳未升起之前。”

      那对德国夫妇觉得很残忍,问导游“天葬这样把人撕碎了给鹰吃,不残忍吗?”

      “土葬把人埋在地下让蛆啃,不可悲吗?”导游反问。

      他们的对话让我震惊,我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有熟悉的感觉,就连这仪式,似乎也在我脑海中出现过。

      瓦蓝色的天空衬托着几抹游走着灰边的橙色云朵,太阳就要出来了。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依然活着,生命在茫茫的宇宙中永无休止地轮回,谁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又有谁能够把握好时机?为什么活着?死去又怎么样?永远是人类探索生命价值的话题。

      沉思中我们继续上路了,这是一条怎么样的路啊。车子的正前方时而出现层峦叠嶂的高山,让人感觉车子快撞上去了;时而是悬崖峭壁,令人胆战心惊到极点;又忽然什么都不见了,仿佛公路的尽头便是佛祖开启的门。唯一执着地陪伴着孤独的公路的,是雅鲁藏布江的江,她一直默默地沿着公路静静地,不张扬却急促地朝着她认为该去的方向努力使劲地流着。

      盘山道依旧弯弯曲曲的,羊卓雍错就在山下了,从山上俯瞰,犹如欣赏一位绰约仙子躺卧在群峰怀抱中。湖水的颜色是碧蓝碧蓝的,如同童话和梦幻的色彩。羊卓雍也是三大圣湖之一,意思是“天鹅之湖”,优美蜿蜒的弧线确实有几分天鹅的优雅。车子一路下山,就一路绕着湖边走,近距离地接触,它更显得晶莹妩媚……

      因为电影《红河谷》,游客到了江孜一般便要停留,看看宗山抗英炮台。炮台远远地建在山上,只能远眺。山脊上的围墙几乎把一整座山给围了起来。行程中还有白居寺,寺内光线暗淡,但隐约能看到满墙黑色的小方盒,那都是很有些年头的经书了,也验证了这个集黄教、红教、白教、花教和苯教于一身的佛寺的非同等闲。

      日暮时抵达了日喀则,没法看清这个城市的轮廓,月色迷蒙,但已退去了红色。次日一早直奔扎什伦布寺,逛了半天仍只走马观花地看了小部分殿堂,足以证明扎寺的庞大。任何一本西藏旅游书都会介绍扎什伦布寺的地位,简单地说就是班禅的驻锡地。对扎什伦布寺最深的印象只不过是它就像布达拉宫的一面镜子,看上去金光闪闪的。

      吃过午饭继续赶路,行至一处,司机告诉我们,前面那座在云中忽隐忽现的山峰就是珠穆朗玛峰,我们突然兴奋起来,纷纷下车拍照。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也有一车游客在拍照,许多赶路的游人,和珠峰的缘分就到这里。

      在萨嘎这个小小的城镇,我们停留了一晚。清晨继续上路。旅游有的时候也是受罪,就象我们这个团中的其他人,都抱着氧气袋还嚷头痛。说来也怪,我还是一点难受的迹象也没有,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怎样?

      下午经过了马攸木拉,日喀则地区和阿里地区的交界,从此就真正进入阿里了,地广人稀的圣地阿里,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世界屋脊的屋脊”。3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有6万人口。但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信徒从世界各地长途跋涉到这里朝圣,这里是印度教、藏传佛教、苯教、耆那教一致尊崇的“世界中心”。

      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神山冈仁波齐峰,许多人到阿里的唯一目的。

      冈仁波齐就在普兰县。阿里地貌在历史上被概括为“三围”:冰雪围绕的“普兰”、岩石围绕的“古格”、湖泊围绕的“玛宇”。过了马攸木拉,就进入普兰境内。普兰,“独毛”的意思,地位却相当超然,因为神山圣湖都在这里,普兰的吸引力无与伦比。

      下午6点多,到达一个特别的经幡群,第一次见到在平地上也有这么巨大的经幡群,我有些奇怪,直到司机大哥指着前方说:“那就是神山。”我才恍然大悟。

      司机和导游下了车绕着经幡群转了一圈,又走下来,虔诚地朝着神山的方向跪下,深深地磕头!——第一次见到他们做这些动作,我终于明白神山在藏族人心中的地位!

      神山、圣湖离得不远,在这里就可以一起远眺。这个时候,神山被大片乌云遮盖,显然正在下雪,而圣湖闪着悠悠的光,让人迷醉。

      这一路的风景确实都比不了这里,这里就是普兰了,它将告诉我什么呢?我的心开始不规则的运动……

      

    1。3  神山雪豹

      次日,我醒得很早,外面还是一片寂静、漆黑。我懒懒地躺在床上,想到今天不必再赶路,可以好好观赏一些遗址以及神山、圣湖,就开始莫名的兴奋与期待。

      这里天亮得很晚,几近9点才看到太阳初升。匆匆吃了早饭,和那几个病恹恹的团友前往达拉喀山。他们见我依旧神采熠熠,皆艳羡不已,导游说因为我是拉姆,所以才会如鱼得水。

      在途中,导游给我们讲解达拉喀山,这里是西藏文明的圣地,有2000多年的历史,古时叫象雄——大鹏鸟之地,由里、中、外三地组成,达拉喀山是中象雄古国的五个喀尔嘎之一。象雄有自己的文字,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能懂了。

      听后我才惊觉,这里竟不是现在触目的这般荒凉,也曾盛极一时,甚至比我知道的文成公主嫁的吐蕃王朝还要早600多年。

      导游说吐蕃曾经是象雄的一个部落,后来发展壮大,最后灭了象雄王朝。历史的更替从来就是这样,有盛到衰,改朝换代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感慨中,我们已经到了达拉喀山的遗址。四处都是荒凉的沙砾,远处却是青青的牧场。作为历史悠久而充满神奇传说的达拉喀山,山上的确遗留下的就是象雄古国的辖区之一达拉喀尔嘎的王宫驻地。

      这里的历史起于世纪初,或许更早,总之与汉代同期。在达拉喀山腰坡地仰望崖壁上的贡巴宫寺,可见悬在崖壁上约十余米长的木板露天走廊和凌空飞舞的幡旗,很是古拙。这就是普兰古老的居民一代代传奉的“离别崖”。仰望离别崖的时候,我有种非常奇特的感受,那时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以为我终于也有了高原反映,却在离开那里后,什么异样的感觉又都消失了。

      这里虽然外表看上去几乎是废墟,里面却内有乾坤。洞穴处处,曲径通幽。层次分明的建筑,从上往下依次是王宫、寺庙和普通民宅,所谓王宫现在看来也很小气,至于那狭小的民宅,基本上就是山洞,让我想起北京的古崖居。而墙壁上的壁画却深深地吸引了我,虽然有很多神像,却不是拉萨那里看到的佛教壁画,导游告诉我这里是苯教,普兰就是苯教的发源地。我仔细地看着那些壁画,觉得它神秘又有想象的空间,

      藏人素有以新盖旧的风俗,从宫殿到寺院,从凿于山崖的图像到刻于石块的祈祷文,他们认为每涂上一次新的色彩,绘上一次新的图画,都代表了他们对佛主、对神灵所表示的虔诚供奉,却未知因此而使历史的真面目一代代失传……

      而这里的历史却意外地有了转机,它的古老和神秘保留了最初的模样。那些壁画的色彩虽不再鲜亮,却依旧能告诉我们那时的故事,我们一行人的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离开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我们又去了神山——冈仁波齐。蓝天下,阳光普照,人们以顺时针方向围绕着冈仁波齐,在浅黄色的朝圣道上走着,偶尔也有逆时针转道的苯教信徒走来。岩坡上,玛尼堆和幡旗成为一种赞颂、寄托,甚至是炫耀的标志。寂静的山谷里,断断续续的人流如同一条窃窃私语的小溪,随金色的山岩和砾石,随草簇或涧水蜿蜒起伏。如今,这条古老而永恒的朝圣道,经过信徒们千次万次亿万次的踏行,在阳光的梳理下,已成为一条发光的道路,人们把美好的心灵注入这条光道,也一次次在这条光道上通过对冈仁波齐的膜拜和凝视获得永恒的心灵慰藉,无论是信徒还是旅游者,一进入这发光的场中,似隐藏在其间而来自宇宙冥冥深处的奇异魔力,就在同心灵的撞击中迸发出超乎寻常的灵性之光……冈底斯是一方远离尘世而充满灵性的静土,让我们畅游于东方独具特色的精神时空,无论是朝拜它、观望它或是浸润于它……

      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圣湖玛旁雍错,我就在空地上坐了下来,看晚霞将湖水漆染上一层金色,没有波光,只是静,无边又无穷的静。在这里仰望神山独有另一番风景,乌云散去后的冈仁波齐,露出金字塔般的标志山形,我甚至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山上隐约的佛教万字符,据说那是天然形成的雪梯,的确神奇!冈仁波齐海拔仅仅6656米,山形也不见得险峻,但至今仍是一座无人征服的处女峰。

      圣湖安静着,却又仿佛奔涌着,有什么将要呼之欲出似的。近处有一块峭立的岩石,很高,同样被晚霞照耀,那种辉煌之美,重重向我击来,是无法言说的。听着导游和司机大哥原生态的藏族民歌,我突然伤感起来,因为自怜,还因为想到了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这样的美景,是我不可能永远拥有的,但要命的是,我却想让它永恒。

      果然暮色很快就浓重了,夕阳就要隐去,这时,在众人的惊呼中,我看见了一头白色带着斑纹的、轻灵的动物在向我们奔跑。

      “豹子,一头喜玛拉雅雪豹!天啊。”那个德国男人说着。

      我眯起眼睛看着那只迅速移动的雪豹,它奔跑起来的样子真是舒展异常,我们竟然都忘记了危险,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它向我们靠近。

      等它更近了,我看到它的嘴里咬着一束蓝色的勿忘我,而导游却叫到:“它叼着蓝琉璃草,是神灵呀。”说罢,她和司机大哥匍匐了下来。

      她们的动作使我想起了上午看到的壁画,其中有一副就是类似的场景,一头叼着蓝色小花的雪豹接受藏民的膜拜。在我的诧异中,雪豹离我们近了,它不再奔跑,优雅地走过来,我看到了一双灰色的眸。那目光似乎是热烈又温柔的,我迎着那目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它径直朝我走来,把花放在我捂着胸口的手中,用牙轻扯我的衣袖。我没有惊恐,完全迷醉在那双灰色的眸中,一种古老的记忆从我的记忆深处渐渐荡起……

      

    1。4 家族剧变

      一个墨蓝的夏夜,月亮透着淡淡的红色隐在云后,星儿出奇地亮,草丛的虫唧唧叫着,一声比一声大,热闹地盖过整片大地。

      位于森林边的希薇部落沉阒在黑暗中,只有头人坚赞的石屋里仍燃着酥油灯,投下一些影子。旁边的帐子里,也偶尔会有闪闪烁烁的光,像萤火虫般来了又去。

      突然,有个小女孩的脸探出帐子,她浅褐色的长发散在胸前,双颊红似苹果,眸子美如黑曜石。她展开一抹微笑,纯甜如蜜;然后,笑容遁去,她的视线定在东方的天空。“看呐!月亮又成了红色,表示天神还没有除去恶人!”她稚嫩的声音带着害怕。

      “傻云卓,阿爸不是说过了吗?那只是一种天文现象,和天神没有半点关系。”

      屋内另一个女孩回答她。

      “不!兰卡姆姆说,红色月亮表示有可怕的事会发生,说不定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哩!”

      云卓回过头说。

      “兰卡姆姆懂什么?她连天象两个字都不知道,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屋内的女孩又说。

      “嘘!茜玛!你怎么说那么大声?阿爸不准我们提那两个字的!”云卓紧张地说。

      “那你就别站在帐口胡言乱语,当心着凉了。”

      茜玛站了起来。她比妹妹高半个头,长发黑浓卷曲,一张完美的心型脸上,有双漂亮的褐色眼睛。

      茜玛过去拉妹妹,并阖上帐子。她已经十五岁,俨然有小妇人的模样。

      “来,躺在我身边,我念一本有趣的书给你听。”茜玛拍拍白床单,再拿过酥油灯说。摇曳的灯影在墙壁上晃动,也照在那卷羊皮上。云卓闻那味道,翻开,果真是横行如小虫的东方古文字。她惊叫着:“你到阿爸的密室偷书啦?!”

      “我昨天忍不住跑进去看看了!”茜玛得意地说。“可是┅┅可是阿爸说,我们不能拿那里的任何一卷书,不然会遭到厄运的。”十岁的云卓,害怕得将羊皮推开。

      “我只是借看一下,明天就还回去嘛!”茜玛的脸上闪着兴奋说:“阿爸说大食文化充满着智慧,而这卷是大食人写的医药配方,很好看呢。”

      云卓听到“配方”二字,小小的脸蛋便发起光,因为她很崇拜次仁上师的医学知识,他可以救治很多人。

      茜玛看见羊皮卷的背面有一段短句,她赶紧转移目标说:“嘿!这有诗,叫《忘情之水》,我们来念念看。”

      在那几行字中,有的简单,有的艰涩。茜玛利用父亲的训练,勉强能读完。

      兰色的鹤璃让你虚幻,

      紫色的雀草让你遗忘,

      赤色的鹰血让你断肠,

      白色的罂粟让你迷失,

      玄色的蕨兰让你茫然;

      混合的液体将是罗兰紫的忘情之水

      云卓开始打呵欠,喃喃地说:“让我看看,那些波斯文字我也认识,不过刚才你念的,我听不懂┅┅”

      “我也不懂┅┅”茜玛又努力的看了两遍说。

      突然,外面的声响变大,彷佛所有的虫鸟齐声吵闹。云卓松开拿着羊皮的手,跑到帐子口往外看,天呀!这哪是虫或鸟?!只见山下的开阔地里一排排地燃了几十根火把,照出许多吓人的黑马和黑骑士。马嘶嘶地叫着,人也杀气腾腾地吼着,恍如一场地狱般的噩梦!

      帐子一下被掀开,白玛披头散发地冲进来,推起兰卡姆姆说:“快!快!快!有人告密,黑吉丹大祭司行动了!就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你带着云卓和茜玛逃命。记得!越远越好,永不回头!”

      “阿妈,那你呢?”云卓颤抖地问。

      “我要陪着你们的阿爸。”白玛脸色苍白,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几乎泣不成声地说:“我最宝贝的女儿呀!你们要……好好长大,我和阿爸……会一直在你们……左右……”

      山下传来了恐怖的砸打声,彷佛有人在拆石崖一般。

      白玛倏地站起来,对兰卡姆姆说:“快带她们离开!”

      云卓的脚仿佛突然就飞了起来!她被姐姐茜玛抓着,随着兰卡姆姆走向密道,它可以通到森林旁的拉昂错,那里有马舍。

      一切都快得如马在飞驰。跌倒,爬起;流血,擦乾;欲哭,无泪。她们来不及看清方向,只凭着本能逃亡。

      她们钻出密道,天是如此黑,头上的星月像是冷冽刺人的冰。云卓转头看,她们竟离希薇部落的领地这样近。

      “云卓,快走!”兰卡姆姆低吼道。不!不!她不能就这么丢下爸妈,阿妈陪阿爸,她要去陪他们!

      兰卡姆姆边拉着茜玛往湖岸跑,边催着后面的云卓。夜好暗好暗,云卓的心好痛好痛,她竟分不出自己是在往前走,抑是向后退。

      万火集中的开阔地,亮如白昼。云卓看到圣洁如莲花的阿妈倒在地上,火更艳红了,身为祭司的阿妈白玛对着黑暗的天发出悲戚的声音,“我们今天所承受的痛苦,天上的神灵哦,你们都看到了,一定要保佑我的孩子远离痛苦。”

      为首的恶奴听到阿妈的祈祷,放开已经被他殴打得失去意识的阿爸,扑过去揪阿妈的头发,那一头柔细的黑发一把把掉落……

      阿妈指着红色的月亮发出诅咒:“以我白玛的鲜血起誓,你们玛格部落的继承人在每个红色月亮的夜晚将变成雪豹,人人得以诛之,除非得到我希薇部落的解除。”她的诅咒在恶奴的剑刺入她胸膛的时候戛然而止,她的生命也就此戛然而止……

      云卓隔着森林在草丛中看着、听着,捂着嘴哭泣,无声的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