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20 部分阅读(1/2)

    ……

    于是我悟了,时日果然是不同的。

    我日日等待,能陪在她身边的,不过是每天正午的一个半时辰。长长的时间累积交叠,在她眼中不过一年。

    我却在她的一年里兜转了五年的想念。

    忍不住心惊胆颤。

    若我垂暮之年一脸苍老,而她却还那么小,那我该如何?

    于是开始研究武功招数、药草医理。藏宝阁里什么都有,各式各样武功套路琳琅满目,药草配料也无一不缺。我并不是一个天资特别聪慧的人,但我却能成为一个特别努力的人。

    阮璐总说做人要靠自己,不管是考试作弊还是写检讨。

    我想也是。命始终是掐在我手心的,只要我肯斗,就不信我得不到幸福。

    犹记得那日,我借着轻功跃入高楼,来到阮璐府中。

    她的府上是在一栋极高的楼内,厅堂奇小,且只有她一个人居住。敲门进去,入目就是一个小小扁扁的圆柱形,表面一层白色,上面放了几颗草莓,散发着一阵甜香。

    阮璐一本正经地看着那个古怪的东西,半晌,冲我招手:“沙子,过来陪我吃蛋糕,今天是我生日。”

    我只告诉她,我叫寒沙。她于是便唤我沙子,这个名讳不带疏离,听在耳边,时常有种妻主对自家夫郎昵称的感觉。我脸上一红,突然吃惊地看向她。

    生日,既是生辰吗?

    我问她:“既是生辰,那为何你不和家人共度?”

    她自顾自切着那个叫蛋糕的东西,头也不抬:“我爸妈没空。”

    我脸颊一阵发烫,半开玩笑:“让我陪你共度生辰,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她极为老成地拍我肩膀:“行,没问题。将来我一定娶你!”

    我一下发了懵,怔住半天,直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到嘴边,才醒悟过来。阮璐头也不抬将蛋糕塞到我嘴边,沾了半脸的奶油道:“快吃,我难得买一次蛋糕啊。”

    我定定看着她,踟蹰着开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真愿意娶我?”

    ……

    这次轮到她发懵了,“噗”一声爆笑起来,一边翻滚一边喷蛋糕:“你是不是也看了女尊小说啊?哈哈哈哈……你怎么那么搞笑……”

    我怒了。

    她笑得抽搐,冷静半晌才爬起来,拉着我的手严肃道:“沙子你放心,等我长大了绝对娶你!”

    我心中一喜。

    她仰头望天一脸期待:“如果能去到女尊国,我不但要娶你,我还要娶上个十房八房,好好弥补一下现在没爹疼没娘爱的凄惨状况……”

    “你敢!?”我暴怒,抬手就将蛋糕抹到她脸上。看着她狼狈地又跳又叫,我笑了。

    其实我知道的,虽然我能借着紫秋来到她身边,但终究不能久留。比邻而居方可谈婚论嫁,别的不说,纵是我斗得过天,斗得过地,我又该如何去斗那绝情无义的时间?

    彼时,我十四岁,她八岁。

    她说:沙子你放心,等我长大了绝对娶你!

    我只记住了她这一个诺言。

    回到藏宝阁,我翻箱倒柜,开始寻找一件适合的礼品。

    我陪了她五年,才共度一个生辰,弥足珍贵的日子。就算是为了那个承诺,我也要送她一件最珍贵的纪念品。

    寻遍了藏宝阁,从武功秘籍到山珍海味,从灵雕玉器到长命金锁,每一样东西都珍贵,但每一样都不足。

    我想了想,冲到正对藏宝阁大门的根基处,扣起手指,轻盈地在密阁上敲三下。

    密阁无声打开,五件装的紫秋在黑暗中依旧折射细碎紫光,鬼魅迷人。

    我看着紫秋笑得入了神,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听到藏宝阁外重锁落地的哐当声。

    藏宝阁的门被粗暴地踢开了。

    “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得我猛一回头。手下一扫,其中一个紫秋倒在地上,滴溜溜地响。

    门外站着暴怒的母皇和祭祀大臣,一旁,父后欲言又止的脸色已苍白。

    我伸手挡住外面透入的久违的光线,心中发凉。

    祭祀大臣曾经说过,我的出生是不祥的,命中带煞,额头一朵烂桃花。

    我知道,母皇她们定是来寻我问罪的。

    阳光照进来,我看得真切。五件的旅双国国宝紫秋,已经被我的鲜血染红了。

    这一次,我被关进了死牢。

    母皇收回了紫秋,只留给我一个凄怆的背影。我抱着她的腿被拖出老远,扶着死牢的栏杆哭喊,她却依旧不回头看一眼。

    将死之人,我知道自己不该祈求什么。

    但最起码……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

    我在死牢呆了三天,然后一个人来接我出去。我认得她,她是我的表姐秦飘渺。

    她将另一个与我长得相像的男子推进死牢,带着我偷偷溜走。

    她说起旅双国近些年来的状况,天灾人祸兵临城下,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奸臣一手遮天。为了救我,母皇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木然地听着,听她说起母皇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听她说她怀疑自己的父亲与奸臣勾搭,听她说母皇父后安排我速速离京,她们已经不能再保护我了。

    我问她:“紫秋在哪?”

    她沉默半晌,说:“奸臣手段极多,定会从死牢中探出线索。紫秋唯有当朝凤凰可得,你想要拿到手,唯有男扮女装,与奸臣正面相斗。”

    我说:“好。”

    与阮璐在一起一年多,陪着她看电视里那些治国平天下的朝廷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于是迅速揭竿而起,我还是旅双国那个独一无二的太女,公然踏上了朝堂之上。

    一连串的事情接连着发生了。

    先是祭祀大臣自尽,一封血书留笔不愿亲眼目睹旅双国国灭。

    然后母皇父后中毒而死,秦飘渺手刃下毒者——父后的亲弟弟,秦飘渺的爹。

    接着奸臣潜人到宫中偷取紫秋,以此引我出宫,却被我发现那紫秋为伪造品,险险躲过她欲强于我的阴谋。

    治水土、收土匪、斩贪官、救流民……

    皇位之上,是不容停歇的你追我赶。自登基那天起,我便日日睡不安宁,将紫秋贴身藏好,甚至想过就这样去找阮璐,将紫秋一并带去,一走了之,永不回头!

    但若我走了,那些孤苦无依的黎民百姓怎么办?那些在边关拼死杀敌的将士怎么办?那些忠心耿耿一直扶持我的大臣们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我怎么对得起我的母皇父后?

    我累了……

    居高位者,活得太费心费力。我怀念与阮璐在一起那段可以笑可以闹的日子,十指紧扣,便是一个又一个流年。

    三年抗争,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旅双国早在母皇父后死前,便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奸臣的手段太过了得,不知不觉将我逼到了悬崖。

    悬崖一跳,非死即伤。

    信赖了十余年的贴身小厮对我亮出的匕首没有让我流血,反而被我挡在胸前的紫秋卡断,弹回去划破了他自己的喉咙。我潜意识里觉得那是天不该亡我,天想让我与命相斗。

    奸臣的军队夹着敌军冲破了国都的最后一层防线。偌大的皇宫,眼睛所到之处尽是一片鲜红,数不清的士兵俯冲过来,漫天飞舞的长箭,烟雾弥漫的火海。我和秦飘渺妇夫杀出重围,一身鲜血。

    倾盆大雨在下,将士的嘶喊成了那一战的哀歌。眼看着冲出了国都,面前却突然横亘万人兵马……

    我的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雨水冲刷下,青蓝色调的地面一地黑红流淌。我知道我活不长了,但骨子里有股傲气要我站着,就是死,也不能留下尸首任他们玷污!

    于是便有了我当众剜肉的一幕。

    血肉横飞,其实我很痛。

    其实我不想认输。我想要活着,想见到我爱的人。

    我的血一直在往怀里流,我想鲜血一定染红了紫秋。我把手放在胸前,却发现五件紫秋少了一件。

    我想一定是我的血让它掉到了阮璐身边,那样也好。这么血淋淋出现在那边,一定会吓到她。紫秋本就是我想送与她的礼物,能落入她手,便是好。

    我咧嘴笑笑,哭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成了恶鬼。

    我遇到了一个自告奋勇要当我师父的蘑菇妖童音,找到了怨气过深也成恶鬼的秦飘渺和她的夫郎小三。我寻遍了旅双国被洪水湮灭的旧址,几番辗转,终于寻回紫秋其中一件杯盏。

    我染上杯盏的红血了无痕迹,童音说那是因为我真身已死,这玄器才得以恢复原貌。

    它说紫秋如今联系着国脉以及我一半的命脉,我若是想利用它寻回爱慕之人,就必须将它完全炼化。我于是把杯盏融入体内,炼成镜湖,功力大增,一举成为仙鬼。

    然后在鬼都一心修炼,不问尘世,不问尘缘。

    我在等她。

    夹带番外:左伯桃

    等人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至少我并不喜欢。

    可惜我却不得不等,因为除了等,我什么也做不到。

    童音说,紫秋那玩意儿在古时就是被人们拿来寻找命中人的。沾的血多,有了灵性,自身也带有一些神通。所以纵使我魂魄融了一件杯盏的力量,但比起整套紫秋而言,犹如河流之于海洋。

    想要亲自去找阮璐,难。

    我于是只能在鬼都苦等。鬼都是这凡间阴气最重的地方,只有呆在这里,我才能靠着依稀的直觉去捕捉她的方向。有好几次阴气极甚的时候,我甚至能看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恍惚走过……

    可是看得到,却碰不到。

    光是从她身边光怪陆离的景致,我便知道我没办法靠近她。眼看她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很害怕……

    若是她有了夫郎怎么办?若是她忘了我怎么办?

    那一天,新月。

    鬼都突如其来一阵寒气渗骨,阴寒气息鬼魅般多了几倍。我本模糊感应出阮璐的方向,脑中隐约现出她的身影,却在一个瞬间,身影疏忽清晰。

    我差点以为我的心又跳了……

    她就站在我面前,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半皱的眉头、微微颤抖的睫毛,昏昏欲睡的表情……

    就在我差点看呆了的时候,阴寒气息骤减!我心里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不自觉伸出去,吸住她就往我的方向一拉!

    天地灵气晃动,鬼都又恢复到原来的平和。

    我怔怔地看着她,做梦一样。谁敢相信就这么一伸手,朝思梦想很久的人就出现在了面前。

    看了她很久,她眼睛动了动,睁开了。

    我一惊,一个闪身窜到她身后,看她的反应。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本以为她会撞倒我,没想到她一脚踏上了某块骨头。“啪嗒”一声脆响,镇住了她。

    我低头看了看,那是小三前些日子溜到鬼都下买回来的白斩鸡,鸡肉吃掉,把骨头直接扔这儿了。

    看看阮璐,我一笑,恶作剧似的变出骷髅身,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凑过去,道:“喂……你踩得我的小指骨头好痛啊……”

    “轰”一声,天昏地暗。

    挣扎着爬起身,突然发现她身边气场陡变,看似快被她原本的空间召回。我一惊,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疯了似的往她身上灌入鬼气。

    气场缓缓平息,阮璐还在我的怀里,许是被强行灌入鬼气,脸色微微带黑。我现出肉身慌张地将她环住,怀中温暖,看到她平静的睡脸,突然想笑。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她之前说过的话,“如果能去到女尊国,我不但要娶你,我还要娶上个十房八房,好好弥补一下现在没爹疼没娘爱的凄惨状况……”

    “如果你能留在这儿,那你就算要娶二十房侍郎,我也答应……”我抱着她,很轻地说了这一句。

    在旁边围观很久的众鬼适时出现,指着我脸上挂着的眼泪大惊小怪。

    我嘲讽了一遍它们的少见多怪,告诉他们“这是喜极而泣”。

    苦等百年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只要你不离我而去,我便足矣。

    阮璐身边的气场还是时不时会陡变,我一点不敢懈怠。童音说,“她并非此地人,突兀来到这里,被带回去也很正常。若不让她出去近人气,她这一身陌生的气场铁定坚持不了多久。”

    我于是和鬼都众鬼怪演了一出戏。

    借由这场戏的名义,光明正大让她吃下我炼制的灵球。灵球里融了我一半功力,护她周全的同时,若她不幸命丧,也能直接成为半个仙鬼。

    与她斗嘴,明明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总喜欢说些刁钻的话惹她生气。看着她暴跳如雷却不得不咬袖子翻白眼的样子,偷偷捂嘴——谁叫你让我等了你百年。

    秦飘渺几个旁观者清,摊手感叹“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我不管他们,沉浸在我失而复得的欢喜中,一下蒙了头。

    我给她下了一个咒。

    一个会让她看到美男子自动折射成丑男的法术。

    我承认我施这个咒法的时候存在些许私心。但若我知道这个咒法会引来下面那么多只妖孽的话,打活我也不下的!

    可是法术已经施了出去,覆水难收。

    我唯一的依仗就是,她是我的命中人,无论如何,她爱上我,会比爱上任何人都要快!

    即使我不是人,即使我是鬼。即使在她面前的我,只是一具骨头。即使她知道若与我成亲,将来的婚后生活必定是早上一起来,转头就会对上俩黑洞。

    ……

    我赌对了。

    透过镜湖,看见她说我是她的“已逝夫君左伯桃”。她身边几名男子脸色突变,我抿嘴一笑。

    在镜湖里看得久了,我很清楚哪几个男子将来会进家门。既然正夫的位置我已然坐稳,那就必须要有正夫的作为。

    于是在融入第二件杯盏之后,迅速出了鬼都,马不停蹄赶到她身旁。

    言笑善良、不解心机,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只是有时未免过分安静,只会让人忽略他。

    曾少离心底更善良,可惜天生是个好絮絮叨叨的类型。温柔体贴固然是好事,但若只懂退让不懂前进,也难成大事。

    展想墨,心机复杂,手段毒辣。是个无论怎么都不愿善罢甘休的类型,若是容他进门,必定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不禁想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一晃神,那孩子缺点貌似也不少。

    怎样的人都无关紧要,能进一家门,必是一家人。只要彼此不生隔阂不生厌恶便是好。

    只是如此一来,展想墨便显得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犹记得我站在阮璐身边,他眼中闪过的愤恨,更多的,还有悲戚。

    那种眼神我很熟悉。在没有等到阮璐之前,每一天每一夜,对着镜湖照时,我都是那副死样子。

    曾少离很冷静,只是眼底也压抑不住细碎的疼。

    所以我对他们的好感一下上升了。

    所以我只是在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很微不可闻地作出了一些提醒。看着他们眼中迅速掠过的清明,我知道他们懂的。

    事实上,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

    所以接下来他们怎么斗,我都不会管。好歹我也是个仙鬼,红尘情缘什么的,我多少能看出一点端倪。阮璐手上五根红线,我可以随便他们闹。

    反正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唯有我和阮璐能以仙鬼身份继续当一对神仙伴侣。

    届时便能真的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了。

    后记:

    骷髅:XX的,我忘记曾少离也是旅双国后人了!

    展想墨:哼!你还想着一个人和璐儿长相厮守?太自私了!

    曾少离:祖上传承下来的修成仙鬼的方法真灵验。

    言笑:几位哥哥不要吵了……

    未出场天雷小花:让我说什么呢?我还没出场呢TAT

    正夫的力量

    临国王女对皇甫秋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具体变化可以体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点,吃饭的时候她执意要求皇甫秋坐在她旁边——虽然平常一天三顿饭,他们两个在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的次数也有两顿。

    但往常的王女,吃饭的时候不会一边扒饭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皇甫秋;不会偶尔叹气偶尔脸红;不会夹菜夹到一半,突然将筷子放到嘴里含一下,然后将自己碗里咬了一口的红烧狮子头放到皇甫秋碗里,还用一种特别慈祥特别宠溺的语气说道:“秋儿,这狮子头色泽鲜艳,入口即溶,齿颊留香,味道与临国大有不同,你尝一下。”

    ……

    皇甫秋看着那颗沾了口水,咬了一半,被夹进碗里时因为王女手微微颤抖而显得有些支离破碎的狮子头,沉默。

    骷髅说他的心里一定在骂娘。

    第二点,每天会挤出一段时间和皇甫秋一起散步,散布期间,保护她们的侍卫们不得近身。如果真的想靠近点保护的话,就必须身着便服,不能扰了王女的雅兴。

    ……如果只是简单的散步也就算了。

    走到卖糖人的摊担,王女甚是欢喜地指着两只小糖人笑道:“秋儿你看,这两个糖人与你我长得多么神似。本王买了与你,可好?”说罢,一脸兴奋地看着皇甫秋。

    皇甫秋垂首:“王女忘了?秋儿不喜甜食。”

    王女一拍脑袋,干笑起来。

    走到卖脂粉的摊担,王女甚是欢喜地指着一盒胭脂笑道:“秋儿你看,这盒胭脂色泽剔透、粉中透白,要是抹在脸上,那定是好看。本王买了与你,可好?”说罢,一脸欣悦地看着皇甫秋。

    皇甫秋皱眉:“王女忘了?秋儿从来不施脂粉。”

    王女一捶手,干笑起来。

    走到卖首饰的摊担,王女甚是欢喜地指着一只玉簪子笑道:“秋儿你看,这只玉簪子做工精致,线条流畅,与你脱俗清亮的气质何其相配。本王买了与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