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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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

    他们把我们在那里面关了三天,只给我们面包、水、生菜,,牛皮和冷的肉汤。后来,第一次重新同家人共餐时,好象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似的。大家准时到来,这就是那个6月15日的中午。我们的姐姐、膳食的总管,预备了什么东西呀?蜗牛汤和蜗牛做的主菜。柯希莫连蜗牛壳也不愿碰。“你们要么吃下去、要么马上把你们关进小房间!”我屈从了,我开始吞咽那些软体动物。

    “怎么样?”我们的父亲问柯希莫。

    “不吃,还是不吃!”柯希莫回答,并推开盘子。

    “从饭桌上滚开!”

    而柯希莫已经转过身去,背向着我们大家、正要走出餐室。

    “你去哪儿?”

    我们从玻璃门里望见他正在门廊里取他的三角帽和佩剑。

    “我知道!”他朝花园跑去。

    我们从窗子里看见他很快爬上那棵圣栎树。他穿戴和打扮得非常整齐,他是按照我们的父亲的要求弄妥贴后来吃饭的,尽管他只有12岁。扑上粉,头发用带子扎起辫子,三角帽,针织领带,绿色开叉燕尾服,浅紫色的短裤,佩剑,白皮长护腿套,护套只包半截,这是唯一的让步措施,使得穿着方式更符合我们的乡间生活。他就这副模样往那棵多结的树上爬,手脚并用,以我们在长期一起练就的准确而迅速的动作在树枝上攀登。

    我已经说过我们在树上度过许多时光,不是象许多孩子那样图实惠,他们爬上去只是为了找果子或掏表鸟窝,而我们是为了越过树干上险恶的蜂巢和树叉,爬到人上得去的最高处,找舒适的地方坐下来观看下面的世界,对着从树下走过的人们呼喊或捉弄他们。因此我认为柯希莫面对那种不公正的强逼,首先想到的是爬上我们熟悉的那棵圣栎树是很自然的。圣栎树的树枝,向上伸到与餐室之窗户相同的高度,使得全家人都看见他的委屈和愤慨。

    “小心!小心!会摔下来呀,可怜的孩子!”我们的母亲焦急地喊道,倘若她看见我们在炮火之中冲锋一定满心欢喜,可是,她却为我们的每一种游戏而忧惧交加。

    柯希莫爬至一条粗枝的叉口上,他在那里可以呆得舒适一些。他坐下来,双腿悬垂着,两臂交叉,手掌塞进腋下,脑袋缩进双肩里,三角帽低压在前额上。

    我们的父亲从窗台里探出身对他喊道:“你在那里呆腻了就会改主意的!”

    “我决不会改变想法。”我的哥哥在树冠上说。

    “只要你下来,我就叫你好看!”

    “我决不下树!”他说到做到。

    二

    柯希莫在圣栎树上,树枝向外伸展,凌空架起一道道高高的桥梁。微风轻拂,阳光灿烂。太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射下,我们为了看清柯希莫不得不举手挡光。柯希莫从树上观望这个世界每一件东西,从那上面看来,都变了样儿,这是一件十足的赏心乐事。小路有着另一番景观,花坛、绣球花、山茶花、花园里喝咖啡用的小铁桌;历历在目;在远处,树木变得稀疏一些,一小一小块用石头垒成梯田形的莱园子;深色的高地上是橄榄树林;再往前,是翁布罗萨住宅区的陈旧的砖屋顶和石板瓦;在低处的港湾那边挺立着一些船只的桅杆。远处的地平线之上是一片海水,一只帆船在海上缓缓移动。

    男爵和女将军来了。喝过咖啡之后,他们走出餐室来到花园里。他们观赏玫瑰花圃,执拗地不看柯希莫。他们挽起胳膊,但又马上分开,以便发议论和打手势。我来到圣栎树下,装出在那里玩耍的样子,其实是企图吸引柯希莫的注章力;可是他对我怀着怨恨,仍旧从那上面向远处眺望,我不玩了,蹲到一条长凳的后面去继续观察他而又不被他发现。

    我哥哥好象在站岗放哨,什么都看在眼里,而什么都漠然视之。一个女人挎着篮子从柠檬树下走过。一个赶骡人揪着母骡的尾巴爬上斜坡。他们互相看不见。那女人听见铁蹄掌的声音。转过身,向大道上探望,但来不及了。于是她开始放声歌唱,可是赶骡人已经拐弯了。他听见了歌声,将鞭子甩得劈啪响,对母骡喊声:一一哦!咳!一一便完全从那里消失了。柯希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福施拉弗勒尔神父捧着打开的每日祈祷书从小路上走过。柯希莫从树上取下什么东西,抛落在他的头顶上。我猜不出那是什么,也许是一只大蜘蛛,或者是一小片树皮。神父不曾理会。柯希莫开始在树干上的一个洞口里搜索。一只被触怒的黄蜂从里面飞出,他扇动三角帽将它驱赶开,看着它飞到一棵瓜藤上,在那里隐身匿迹。象平素一样急匆匆的律师骑士走出家门,踏过花园的台阶,消失在一行行的葡萄架中,柯希莫为了看他往哪里去,跳到另一根树枝头上。那里的树枝中响起鸟儿拍动翅膀的声响,一只乌鸦飞起。柯希莫不满地站在那里,因为自己在树上呆了那么许久,竟然没有发现这只鸟。他背过阳光,察看是否还有。没有,没有鸟了。

    圣栎树与一棵榆树相邻,两树的树冠几乎头碰头了。榆树的一枝伸在比圣栎树的一枝高半米的地方,攀过去对我哥哥来说是举手之劳,他就这样轻易的征服了这天堑,我们从前不曾探闯过的榆树顶,由于侧生枝太高,从地面爬起是很难达到的,他不断找到与另一棵树挨近的树杖,从榆树换到角豆树上,再换到一棵桑树上。我看着柯希莫,这样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地前进,在花园之上悬空行走。

    桑树的一些枝头伸到并超出了我们别墅的围墙,墙那边是翁达利瓦家的花园。我们虽然与他们为邻,却对翁布罗萨的世袭贵族翁达利瓦侯爵家一无所知。因为我们的父亲对他们世代享有的一些特权存有觊觎之心。两家相互仇视,于是一堵高墙象城堡的主塔一样隔开了两家的别墅,我不知道是我们的父亲还是侯爵叫人筑起的。此外,翁达利瓦家由于害怕外人的嫉妒而把他们的花园用围墙遮挡起来,据说那里面种满了奇花异木,其实是现在的侯爵的父亲,一位利内奥的门徒,从前将遍布法国朝廷和英国朝廷的众多亲戚全部动员起来,让他们把殖民地的最珍贵的稀有植物品种寄来。海船年复一年地在翁布罗萨卸下一袋袋种子、一捆捆接穗、一盆盆灌木、甚至一整棵一整棵根上裹着大块原土的树木。人们说,直到这座花园里长成一片印度树和美洲树,或许还有新西兰的树的混合林为止。

    我们能够望得见的全部东西就是新近从美洲殖民地引进的一棵树的一些叶子。那是一棵玉兰树,在深色的枝叶顶上冒出一朵肥硕的白花。

    柯希莫从我们家的桑树上跳跃到围墙顶上,在上面稳稳当当地走了几步,然后两手攀住墙头,缘墙的那一壁往下去,玉兰树的叶子和花就在那里。从那儿起他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现在我要说的那些情况,象这个故事中的许多东西一样,是他本人后来告诉我的,或者是我根据我们的零散物证推断的。

    柯希莫爬上了玉兰树。由于这棵树上枝干密布,对于象我哥哥这样一个熟悉各种树木的少年来说,行动起来极为方便,树枝承受住了他的体重、虽然还不很粗壮,木质也很嫩。柯莫希的鞋尖踢破了树皮。黑色的树皮上裂开白色的伤痕。由于风吹动树叶,叶片翻动,时而是暗绿色,时而碧油油。柯希莫被笼罩在叶子发出的清新的香气之中。

    然而整座花圆香气袭人,尽管柯希莫还没能用眼光扫视以尽。因为它里面植物异常的密集,他已经甩嗅觉感到了。他力图分辨出各种不同的香味,过去每当清风把它们送进我们的花园里时,他已经闻到过。由于不了解那座别墅,我们以为那是由一种东西散发出来的。他观察每一棵树的枝叶,看那许多新奇的叶片,有些叶子硕大而光亮,仿佛上面流动着一层极薄的水;有些叶子细小而呈羽毛状;而那些树干不是光溜溜,就是长满鳞片。

    四周幽静宜人。只有小小的柳莺翻飞、啁啾、一阵歌声传来:一一啊啦啦啦!荡秋千……一一柯希莫朝树下望去,挂在邻近的一棵大树的枝丫上的一副秋千在晃荡,上面坐着一位10岁模样的小姑娘。

    她是一个金发女孩,梳着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未免可笑的高高的发式,穿一伴也显得过于大人气的浅蓝色连衣裙,秋千荡动时,裙子的花边就鼓涨开来。小姑娘象是喜欢象贵妇人那样装腔作势。半眯着眼睛,鼻子翘得老高。她在吃一只苹果,不时低下头去在手上啃一口。那只手捏着苹果又拽着秋千绳,每当秋千荡到弧形的最低点时她就用那双小脚的脚尖蹬一下地作为动力。她从嘴里吐出嚼过的苹果皮碎渣,唱起来:--啊啦啦啦!荡秋千……——她还是个小孩子,过一会儿干什么都不专心了,既不用心荡秋千,又不正经唱歌,也不认真吃,但还有那么一点儿苹果。她的脑袋里有了新的主意。

    柯希莫从玉兰树的顶梢下到最低的那根侧枝上,现在他两只脚各踩住一个树叉,胳膊肘搭在横在他前面的一条枝上,就象趴在窗口一样。荡起的秋千把小姑娘正好送到他的鼻尖儿底下。

    她心神不定而没有发觉。她突然间看见他带着三角帽和绑着护腿套挺立的树上。——啊!——她惊叫。苹果从她手上跌落,滚至玉兰树脚下。柯希莫抽出剑,弯下腰来从最低的那根树枝上将剑尖儿触及苹果。他挑起苹果,将它递给与此同时让秋千整整荡了一个来回重新达到他面前的小姑娘:“拿去吧、不脏,只沾下一点土。”

    金发小姑娘已经为自己对那个出现在玉兰树上的陌生少年露出大惊失色的模样而懊悔,她恢复了鼻子上翘的傲慢态度。“您是小偷吧?”她说道。

    “小偷?”柯希莫反问。他觉得深受侮辱,随后他这样想道,甘愿将计就计。“我是。”他说着,拉了拉前额上的三角帽,“有何见教?”

    “您来偷什么呀?”女孩儿说。

    柯希莫看看扎在剑头上的苹果,他想起自己饿了,他几乎不曾动用饭桌上的食物,“这只苹果。”他回答,并开始用佩剑的刀剥苹果皮。他不顾家里的禁令,将这把剑磨得极其锋利。

    “那么您是偷果子的贼。”女孩儿说。

    我的哥哥想起翁布罗萨一群群的穷孩子来,他们番强头、跳篱笆、洗劫果园,那是人们教他鄙视并回避的一帮人,他对此头一回想到他们那样的生活该是多么的自由和令人羡慕。对了,也许他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从今以后,就那么生活。“对。”他回答。他已经将苹果切成小片,开始在嘴里胆嚼起来。

    金发姑娘高声大笑起来、足足笑了秋千从上到下荡个来回的时间:“得了吧!偷果子的那些孩子我全都认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那些人赤着脚走路,不穿西服上衣,不梳头,不戴护腿套和假发!”

    我哥哥的脸变得象苹果一样通红。不仅他认为无所谓的发粉,而且连他十分重视的护腿套,也被取笑他竟然被看得不如一个偷果子的贼打扮得好,不如他刚才还鄙视的那帮人,尤其是得知那个摆出翁达利瓦家园的女主人姿态的小大人是所有小偷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朋友,这一切加在一起,使他心里涨满了恼怒、羞愧和嫉妒。

    “啊啦啦啦……戴着护腿套的假发!”小女孩在秋千上哼唱起来。

    他想出一种挽回名誉的办法。“我不是您所认识的那称小偷!”他大声说,“我根本不是贼!我这么说是为了不吓着您,因为如果您知道我真是什么人,您会吓死的:我是一个强盗!一个凶恶的强盗!”

    小姑娘继续荡着,超过了他的鼻子,仿佛表明想达到能用脚尖碰到他的高度:”算了把!猎枪在哪儿呢?强盗都挎着猎枪,长筒猎枪呀!我见过!在从城堡到这里的旅途中,他们五次拦劫我们的马车!”

    “可是当头儿的不带枪!我就是头儿!强盗首领没有猎枪!他只有剑!”他抽出他的短剑。

    小姑娘耸耸肩膀。“强盗头子,”她解释,“是一个叫贾安·德依·布鲁基的人,他来的时候总是给我们带一些礼物,在圣诞节和复活节!”

    “Ah!”柯希莫·迪·隆多提高嗓音说起来,家族的宗派情绪涌上心头,“那么我父亲是对的,他说翁达利瓦侯爵是本区一切抢劫行为和走私活动的后台!”

    小女孩荡近地面,她没有再蹬脚,而是控制住秋千,一伸腿,迅速地跳到地面上。空秋千随着绳索的摆动在空中颠簸。“您立即从那上面下来!您未经允许擅自走进我们的领地!”她说着,恶狠狼地用食指点着少年。 “我没有走进来、我也不会走下去。”柯希莫以同样激烈的态度回答,“我的脚没有踏进你们的领地,用全世界的黄金为代价我,我也不会去哩!”

    小姑娘这时竟从容不迫地从一只藤椅上拿起一把扇子;虽然天气并不热,她一边摇扇子一边来回散步。“现在,”她慢条斯理地说,“我要叫仆人来;让他们抓住您用捧子痛打一顿,这样您就不敢再钻到我们的领地里来了!”这个小女孩喜怒无常,我的哥哥每每被她弄得啼笑皆非。

    “我的处所既不是地上,也不是你们的!”柯希莫宣告,他心里已经想好要再加这样几句:“我是翁布罗萨大公,我是全部公国领地的主人!”但是他忍住没说,因为他不喜欢重复他父亲经常说的话,现在他已经同他在饭桌上吵过架并出走了,他不喜欢他,他不认为他是正确的,也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关于公国的念头是痴心妄想,他柯希莫又何必自吹是大公呢,但他不想自责,继续按照他觉得合适的话说下去。“这儿不是你们的,”他重复道,“因为你们有的是地面,假如我踏进了一只脚,那我也算是混进去了。这上面可不是,我想去哪儿都成。”

    “对,那么是你的啦,那上面。。。。。。”

    “当然!我个人的领土,全在这上面了。”他随意挥手指了指树枝、树叶、天空,“树枝上全是我的领土。你说让人来抓我,他们能够抓得着吗!”

    现在,他自吹自擂之后,很担心不知她会如何取笑自己。然而她却出乎意料地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吗?你的领土一直通到哪里为止呀?”

    “树木能够到达的一切地方的上空,这里,那里、围墙外头,橄榄园里、小山丘上、山的那一边、森林里、主教的管辖地。。。。。。“

    “法国也是吗?”

    “一直到波兰和萨克森。”柯希莫说,他所知道的只是在我们的母亲讲述王位继承战时听来的那些地理名词,“我可不象你那么小气,我邀请你来我的王国。”他们两个都已经变成相互称呼对方为你了,但这是她的开头。

    “那秋千是属于谁的呢?”她问,手执打开的扇子坐上秋千。

    “秋千是你的,”柯希莫判定,“但是由于秋千系在这根树枝上,总得附属于我。因此,当你坐在秋千上用脚触地时,你在你的地盘内,当你荡在空中时你在我的领域里。”

    她蹬了一下,飞荡起来,双手抓紧吊绳,柯希莫从玉兰树上跳到那根吊着秋千的粗树干上,从那里抓住绳索开始推摇秋千。秋千越飞越高。

    “你害怕吗?”

    “我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柯希莫……你呢?”

    “薇莪兰特,可是人们叫我薇莪拉。”

    “对我他们也叫米诺,因为柯希莫是一个老头们的名字。”

    “我不喜欢。”

    “柯希莫吗?”

    “不,米诺。”

    “噢。。。。。。你可以叫我柯希莫。”

    “休想!,听着,你,我们随当订出明确的条约。”

    “你说什么?”他说道。他总是被她弄得很尴尬。

    “我说,我可以上你的国土去,我是一位神圣的宾客,好吗?我出入自由。而你在树上你的国土内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你如果一旦在我的花园的地面落脚,你就变成我的奴隶,就要被带上枷锁。”

    “不,我不会下到你的花园里,连我自己的花园也不会去。它们对于我来说,同样都是敌对疆域。你将到上面来找我。你的那些偷果子的朋友们也来,也许我的弟弟彼亚哥也来,虽然他有点胆小怕事。我们组成一支树上的军队,我们将制服地球和它的居民。”

    “不,不,我不听你的这一套。你让我向你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你拥有对树木的统治权,好吗?但是,只要你一只脚触地,你就失去你的全部王国,变成为新的奴隶。你听懂了吗?即使你是踩断了一根树枝摔下来的,也会失去一切!”

    “我从来没有从树上摔下来过!”

    “当然,可是你如果摔下来的话,你摔下来就会摔个粉碎,风会把你吹走。”

    “全是废话。我不会到地上去,因为我不想去。”

    “呀,你这个人真没意思。”

    “不,不,我们玩吧。比如说,我可以上秋千吗?”

    “如果你能坐在秋千上面而不沾地面,那就行。”

    紧挨着薇莪拉的秋千有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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