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5 部分阅读(2/2)

她根本没有机会介入其中。

    紧抓住床榻上的鸳鸯被,双手紧握成拳,隔着一层薄被的指尖依然陷入掌心之中。他们昨日才在这床榻上欢爱过,那时候她还可以告诉自己她还有机会;可是不过在一夕之间,希望就被毁灭殆尽,之前安慰自己的言语,只是拖延的抚慰。

    为什幺?她的人生为什幺会在转瞬之间从幸福坠落到痛苦的深渊?她的奢求就只有那幺一些些,她连天天的相伴都不敢盼望,可上天还是连这一点小小的祈求也无法应允,是她傻得没看清楚便自投罗网。还是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宿命,躲不过也逃不开?

    她在第一眼就爱上了他,爱上一个爱着男人的男子。

    可笑!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无法遏止心中澎湃的情绪,乱得她无法克制地尖喊出声,可又怕外头的下人见着自己的狼狈,抓起手中的鸳鸯被,一点一点塞进自己的唇间,将吐出口的所有吶喊全部吞回自己的胸口,塞了满口的棉布,痛了喉咙,也痛了心……

    她不要别人的可怜,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的悲哀。

    内室的外头听不见里头的动静,只觉得安静无声,隐隐约约似乎可以听见少天人的叹息。是叹息吗?听起来不像,那会是什幺声音?少夫人哭泣了吗?是她哭泣的声音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在仆人之间传播。故事里,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狐狸精,有一个英俊高大的风流少爷,还有一个美丽娴淑的新嫁娘,狐狸精迷惑英俊的少爷,让美丽的少天人天天饮泪。

    多幺可怜啊!

    该死的狐狸精,如果没有那个狐狸精,英俊的少、跟美丽的新嫁娘是多幺适合的一对。对了,听说狐狸精还是个男的……

    男的狐狸精,天啊!真是荒唐,该杀、该杀!

    ***

    「玉棠你……唔……」没来得及问清楚为什幺他会如此匆忙,一张小嘴就被堵住,怜儿惊讶地瞠大双眼,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如同受伤的猛兽一般。

    他是怎幺了?

    没能问出口,朱玉棠的双唇在他的温热里肆虐,过去温柔激情的吻,在此刻充满狂暴,可以尝到血腥在口中缭绕。

    一定是发生了什幺事情了,玉棠从来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要他,他将他当作宝贝一样捧着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现下他用自己的力量伤了他,不是很痛的痛楚,感觉却比过去让明燕鞭打时还要深刻。

    手掌心在两人呼吸时在四唇之间隔成一道屏障,他的目光如黑夜中的火炬望着自己,像野兽一样的玉棠,他不曾见过。「怎幺了?」

    没有回话,朱玉裳炙热的眼神从头到脚,不放过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地将他看遍。在他的目光下呼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黄昏的天候也不带半点凉意;那目光可以将一切烧灼得体无完肤,诡异地也可以让他的心如万年不融的冰雪一般冷寒。

    「你娘跟你说了些什幺?」他不是傻瓜,除了外在的刺激,如山岳坚强的玉棠根本少有激动不安的慌张时候。「还是你的妻跟你说了什幺?」尝到血腥之前,他唇上的胭脂味难以忽视,他跟玉裳一样,对胭脂的味道很是敏感,同样不喜。

    「他们跟我说,我爱你,我爱着你……」终于说了,但是那一双锐利的大眼中并没有欢欣的色彩,除了无法相信之外,还有一点点怜儿熟悉的情绪。

    怎幺?他也觉得可笑吗?连这一个救他、买下他、照顾他、呵护他的男子也觉得爱上小官是一件可笑的事吗?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亭廊中。

    摀着刚刚被打的左颊,朱玉棠瞪着怜儿没有喜怒哀乐的神情。「为什幺打我?」任谁也想不到温顺的怜儿会有出手打人的一天,而且打的还是他。

    「我不能打你吗?」缥缈得恍若回到他们相见的第一天,不同的是怜儿的脸上没有泪。

    「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

    「我的确……」

    「那为什幺又来伤害我?你认为其它人歧视的眼光对我而言还不足够,还是你认为我已经坚强到可以让你用歧视可笑的目光看着我而毫无知觉?」

    朱玉裳屏息,羞愧与怒火还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绪一一从他脸庞闪过。「男人爱上男人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知道这句话只会带给怜儿更大的伤害,可是他就是想说,有一股冲动想要将心里所有的念头都喊出来。

    「那你去跟其它人说,你可以去跟其它人大声说爱上一个男人是一件可笑可耻下贱的事;你可以对每一个人说,为何偏偏要对我说?为什幺?因为我可笑可耻又下贱地爱上当年买下我的恩人吗?因为跟你比起来我更可悲吗?」给他答案,他想要答案,每一天他都问,问自己所有可以问的事物,希望至少能有一个声音跟他说,爱上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人无法阻止自己的感情。

    可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告诉他,即使是红玉他们,即是是他自己,都不能这样告诉他自己。

    「你……」他的怜儿爱他?

    他早知道怜儿对他的感情至深,却从未想过那会是自古以来人们口中所谓的爱情,就像他不认为自己对怜儿会有爱情是一样的道理。因为男人爱女人是天经地义,从不曾听闻男人与男人之间可以相爱,小官与买客之间可以彼此拥有的,最多不过是比友情更深的怜惜。

    「怎幺,可笑吗?因为我不知羞耻地爱上一个男人?」眼泪流不出来,当年的泪姬还有泪,如今泪往心里淌,除了自己尝,没有人知道泪的苦涩。

    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响,本来听了怜儿的话应该嘲讽的唇无法勾起笑,整个脑海只是空茫茫的一片;唯一知晓的是怜儿爱他,怜儿是真的爱他,不在乎他们同样都是男人。

    因为他是小官,所以他可以爱上男人?他还是不认为自己会爱上男人,他不过是在花街游荡的浪荡子,怜惜、疼爱、呵宠是一种游戏,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可能在游戏中付出真心。

    「我要好好想想……」他无法面对怜儿认真的眼神,至少在这一刻那眼神会混乱他的心思,让他有种「就这幺爱了吧!」的冲动。

    起步想暂时远离这一块地,才转身就又换来另一个巴掌,这个巴掌打得他很疼;怜儿刚刚打他的时候虽疼,却只有短暂的痛楚,但红玉的巴掌却是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脸颊上。

    「我一直清楚你是一个无情的人。」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全看在眼里,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冲上前来给这个可恶的人一巴掌。

    「红玉?」同样是挨打,怜儿打在脸上不疼,心里却难受得紧;红玉打在脸上很疼,心中除了疑惑不解之外,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又是一个他不明白的疑惑。

    「你不会明白你对怜儿做了些什幺!」在这个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眼中,他不过是对怜儿说了一番话,丢下一堆疑问,也得到不少疑惑;可对怜儿来说刚刚的事情不只是一段对话,还有更多的心痛与绝望。

    「走吧!红玉,别忘了我们只不过是小官,从被买下的那天,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怜儿拉起红玉的手,不愿意让他继续与朱玉棠争执,因为受伤害的以会是红玉。

    说这些话也不是要讽刺谁,说了心痛的也是自己;他不过是将事实说出口,将痛得麻木的心变得空然。

    「别走,怜儿。」看见他欲走离的背影,朱玉棠心口似乎有什幺东西正在破裂,脑中来不及细想,大手已经先抓住那纤细的手腕。

    「我想现在不适合继续交谈,放开我的手吧!」这幺一放开,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牵起的机会了,他好想反牵起握着自己的温暖,自私不顾一切地霸占。

    他没有握紧掌中的细腕,眼睁睁看着白皙的手腕从手中轻易挣脱,握空的那一剎那心头空了一块,凉飕飕的冷寒教身子打了个寒颤。

    离开的身影没有回头,牵着仍恨恨地瞪着他的红玉一步步走回内室。

    穿著软鞋的足踝从这一颗石子踏到那一块石面。之前那双纤细的足踝曾经在他观悦的时候为他舞动,还笑着对他说,头一次谢谢明燕逼他学舞,因为他想为他跳舞;踏过一个个石面,在巴掌大的石面上转圈,轻盈的身于就像蝴蝶一般翩然。

    那一段舞到现在都还不曾结束,当怜儿的身子快速跳跃旋转的那一刻,他捺不住心头激动,慌了手脚地冲上前拥住似乎就要折断的细腰,紧紧地将瘦小纤弱的身躯抱在怀里;怜儿舞向高处的那一刻,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影遮蔽跳动的身形,阴暗的影笼罩缥缈,好似下一瞬间便会消逝一般。

    他真的以为怜儿就要不见了,才会失态地上前抓住,抓在怀中确定他不会离

    现下他又有相同的感觉,觉得如果此刻不上前抓住离他渐远的身影,有一天他使再也碰不着、摸不到。

    他不能让他走,不能……

    「少爷,赵管事要小的来告诉您,南下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问您是不是要检查一下;还有潇湘馆的管事过来想跟您商量有关于西蜀设站的事宜,现在就在厅堂上等您。」喘着气,为了找少爷他可花了不少的力气。

    一开始赵管事说少爷在书房里头,后来又听说去跟老夫人请安,接着又说到了少奶奶那儿,现在又来到这个男宠的院落。

    不过他是第一次看见少爷的男宠,之前因为他的身分太低,一直都没机会见着大家口中男狐狸精的模样;刚刚一看,真的是惊人的好看,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幺好看的人。他以为少奶奶已经够美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比少奶奶还要好看,而且还是个男人。

    这也怪不得少爷会迷恋,换成他,他也舍不得那幺美的一个人,就算是真的狐狸精也无所谓。

    失去了阻止怜儿离开的机会,朱玉棠有种不安的预感。

    想必是他多虑了,以后有得是时间,他也的确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他跟怜儿之间的感情。

    就……等一段时间再说吧!怜儿一定会往这里等他的。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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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儿,是娘对不起你。」朱老天人难过地坐在床沿,手温柔的在席湘缘憔悴的脸颊上轻抚。

    那一天听下人说儿子跟媳妇吵了一架后,湘儿就病了,还病得不轻;偏偏玉棠这孩子正好南下理帐,没法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哼!不用说她也知道,一定跟那个狐狸精有关系,听说后来玉棠跟那狐狸精也吵了一架,那狐狸精居然胆子大到打自己的主人一巴掌。都是玉棠这孩子太宠他,才会让他自以为在这个家中的地位甚高。

    「妳别难过,我听下人说王棠已经对那狐狸精失去兴趣了,这一次南下之前跟那狐狸精吵了一架,南下时也没通知一声,他还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玉棠离开的事情。」

    席湘缘苦笑,这些事情并不能代表什幺,不是由丈夫亲口说出,不是她自己亲眼所见,就算是事实,也不过是一群有偏袒之心的人所看见的。

    那一天玉棠脸上的神情她看得清楚,明白就算不是爱,怜儿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自己无法取代的。

    「我知道妳委屈,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置那狐狸精的。」玉棠这一次不在,两个人的感情又有了裂痕,上天似乎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娘,您要做什幺?」她无法赢得丈夫的心是她自己无能,是上天故意捉弄;对怜儿她不是不恨,但心下情楚情况并非那人儿所愿,怪不得他。

    「想办法将那狐狸精给赶走。」

    「娘,这不成的。」她不想害他。

    「傻孩子,善良是成不了事的。娘知道妳的心地好,但是妳要想想,如果那狐狸精一直在玉棠的身边,玉棠就会永远记得他,妳也不希望玉棠让人嘲笑有断袖之癖吧?」傻孩子,真的是傻孩子,自己都这幺苦了,还要担心那狐狸精的安危,这幺好的孩子,也只有儿子才会傻到看不清。

    「我当然不愿,但是……」

    抚在她额上的手轻捂住即将说出口的话。

    「没有但是,孩子,玉棠对妳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妳说是不是?玉棠先前对妳的好,娘全看在眼中,玉棠对妳还是有心的;若不是有那狐狸精在,你们两个人早是一对幸福的娃儿了,这娘说得没错吧?」

    想起之前朱玉棠对她的好,还有他温柔的吻,她想他的确是疼惜自己的。自己不就是因为他的温柔,如今才会深陷而无法自拔吗?

    「您说的我知……」可那又能代表什幺?玉棠不会允许他们擅自作主让怜儿离开的。

    「妳不用担心,娘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您要怎幺做了」她不愿怜儿受到伤害。

    「娘现在还没想到,等娘想到了,娘再跟你说。」

    那狐狸精的性子倔,若不是由玉棠这孩子亲口赶他走,他恐怕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有什幺办法可以让王棠开口要那狐狸精离开?

    记得再过些天王爷夫人会来访,王爷夫人知晓的事情必然比她丰富多了,也许可以问问,或是……

    「娘?」席湘缘有些担忧地凝视朱夫人凝重的神情,总觉得这事儿他们还是别插手的好,不然不但得不到玉棠的真心,恐怕还会让王棠恨他们。

    娘一定不会对他留情的。

    垂下眼眸,朱老夫人在心里盘算,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那下贱的小官离开朱家,她辛辛苦苦维持朱家的声名数十年,不能就这幺毁于一旦。

    ***

    怜儿住的地方在朱家最幽静的位置,与吵闹的街尚有一段距离。

    高大的围墙后是小巷子,除了住户之外鲜少有人走动,因此怜儿很喜欢搬了琴在寂静的庭院里弹奏;又因这个院落的下人很少,朱家主院的下人又不愿意沾染上他这个狐狸精的气味,他便可以毫无顾忌地让红玉他们奏琴,他起舞,不为任何人而跳。

    然而他练的舞是伤身的,这事本只有他自己知;可是近来因为舞得勤了,足踝与腰身痛得厉害,才让红玉他们发现。

    「你什幺事都不跟我说。」替他在光滑的腰背上抹匀药酒,在受伤的地方重复一再涂抹到发热为止,对怜儿的受伤,红玉非常生气。因为他们贪看那曼妙的舞蹈,才会疏忽他的不适。

    「不过是腰疼而已,有什幺好说的。」怜儿半玻ё叛郏杌栌亓约阂膊磺宄酉叻旁谀亩?br />

    这些天他都没睡好,身边少了抱着他的手臂,那儿都觉得不对。过去朱玉棠虽有大半时间不在他身旁,但从来就不曾如此空寂;不过是少了一句「我走了,要好好保重自己」,心坎里就像欠缺了一部分的魂魄,吃不下也睡不着。

    「红玉,跟我说『我走了,请好好保重自己』好不?」他充满睡意地喃喃出声。

    本来就一肚子火的美人儿听他这。一说就更火大了。「我走了,请好好保重自己。」

    咬牙切齿的声调换来怜儿的轻笑。「一点也不像,好好的一句话被你讲得像是仇人一样。」红玉的声音不像玉棠的,他的声音是低沉沙哑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可以搔人心痒难当。

    「怜儿,我们离开这里,你说好不好?」他不要怜儿继续待在这里,再待下去他已经可以预见结果。

    怜儿张开失去睡意的双瞳,直直看着红玉认真的眼睛,小心不弄痛腰身地从床榻上起身,连外袍也不套上一件就走出房门。随意梳理的长发,修长笔直的身子,敞开的罩衣露出平坦白皙的胸膛,除却柔美姿态还别有一番阳刚味。

    「红玉,你们走吧!我已经离不开了。」

    「你明知道你不走,我们也不会走的。」他们的心在怜儿身上,待在这里就是为了怜儿,要说是亲情或是友情都可以,总而言之他们也同样放不开。

    摇摇头万分无奈,但是他不会再劝他们离开,别人都劝不动他自己了,他又何必劝人离开?

    「一个多月前他忘了他要永远保护我的承诺,七天前他学会如何伤害我,六天前他连离开都忘了跟我道别,接下来的又会是什幺?忘了写信跟我报平安?不再留恋我的容颜?一直到有一天,他会忘了他身边曾经有我这幺一个人。」走到众花绽开的庭院里,又开始无意义地捡拾着花朵,每捡一片就问自己一个问题,问着问着发现问题问不尽,答案却一个也没有。

    看不下他又开始无意义的举止,红玉上前抓住他的手,将他给带到亭子里去。

    扯住他拉动的手,怜儿坚持停在布满数不尽花瓣的泥地上。「红玉,我想我不会是个长命百岁的人。」他突然这样说,一边说还一边笑,哭得轻忽缥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不会说骗人的话,不会骗他、也不会骗自己眼前似乎随时都会消失的身影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怜儿身子骨弱,性子看似温顺其实比谁都还要倔,这种过柔过刚的两种特质合在一块,想长命根本是个笑话。

    他的直言令怜儿瞠大眼睛。「红玉,你真让我惊奇。」早知他率直又刻薄的性子,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没什幺好惊奇的,我天天念着的,也不过是死得快活,从来就不曾打算活得长久;可若你继续留在那个无情的人身边,连死都无法快活。」

    朱玉棠多情也无情,当年买下他们时,他们便已经看透了这个人。浪荡不羁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世俗道德的伽锁,哪一天就算他真的爱上了怜儿,他也绝对会矢口否认。这人高傲得不会相信自己有可能爱上男人。

    总是有人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任何风波考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可以帮助别人承受风波,可一旦风波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幺办了。

    「没有差别的,你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