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庄。
陆行云的剑,顶在宋飞的心口。
陆行云出剑的刹那,宋飞居然动都没有动一下。
再往前一分一毫,宋飞就得流血。
宋飞却在微笑。
他的笑,自在安然,无有丝毫担忧,仿佛他心口的剑,是友好的邀请,不是威胁,没有危险。
当然,他心底清楚,就在刚才的瞬间,他自己无疑是经历了一回生死。
倘若他企图拔剑,回击,甚或回避,可能他已经躺倒在这大厅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大厅里空空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却弥漫着浓重杀气,已经替宋飞备下了死亡的宴席。
陆行云眉头怒火燃烧。
西门快站在陆行云身后。像影子。像幽灵。像一把锋利的死亡之剑。他的苍白的手指显得更加苍白了。
宋飞道:“多谢陆庄主不杀之恩。”
陆行云不言语,盯着宋飞,眼底依旧燃烧着仇恨的火。
陆行云的左臂往下垂着,像一根断了的树枝。此时回想陈七那势如雷霆的一掌,依旧惊魂。
陆行云已经收住了剑势,心底却仍是矛盾得很。他下不了决心,到底要不要杀宋飞。放过他,不久的将来,他肯定会成为他最大的对手;杀了他,他苦心孤诣企图上神女峰修炼的愿望,恐怕就无法实现了。
陆行云觉得,跟宋飞合作,犹如与虎谋皮……于他,宋飞心底的感受,亦是如此。他们都是枭雄,都是老虎,都是蛇蝎,为了目的,能够不择手段。
宋飞还在微笑。
“陆庄主,咱们可是朋友,这可不是朋友的待客之道啊?”
宋飞的语气云淡风轻。他仿佛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不!是他心底已经清楚,他心口的剑,已经没有危险了。
陆行云收了剑,深深叹了一口气。斜阳静静地照进来。森寒的杀意似乎正慢慢给这柔和的夕光消融掉。天空里铺满了亮烈璀璨的霞光。
“我不应该放过你的。”
“我们毕竟是朋友。”
“我没有朋友。”陆行云语气极其冷淡,并不刻意掩饰他对宋飞的厌恶。他的剑也已经入了鞘。陆行云先坐下了,才简短地招呼宋飞道,“坐。”
宋飞也不客套,大大咧咧坐下了,道:“陆庄主还在为那晚的事耿耿于怀啊,实则我也没料及事情会是那个样子,那真的是个意外。倘若知道了,也不至于那样……”
宋飞那是拿他陆行云的命在做赌注,在冒险,这时候了,却还在这里说冠冕堂皇的话,他简直受不了,不觉拍案怒道:“别再假惺惺猫哭老鼠了!我还不了解你宋飞?”
宋飞给他拿话呛住了。默然一阵。却并无怒意。江湖嘛,本来过的无非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成一番事业,无不都是拿命来赌的,哪一个江湖豪客不是亡命之徒,他陆行云就是太爱惜自己的性命了,任何危及性命的事,难免都会使得他丧失理智,束缚住他手脚放不开来。宋飞不一样。他也极其爱惜自己性命,但是他敢赌,他不怕冒险。
其实上次在葵城擂台之上,宋飞也是走了一回鬼门关的……
两个红衫女子端着茶盘袅娜着纤纤细步走了进来。陆行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下。宋飞也接过茶盏,道了声谢,红衫女子转身退了出去。
“到底为了什么事?”放下茶盏,陆行云直截了当地问。从他的神情看,他肯定是觉得宋飞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宋飞把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子放在桌上,推到陆行云面前,笑道:“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嘛,专程来看望陆庄主你,这是我天音阁的续骨散,还望陆庄主笑纳。”
陆行云神色为之微微一动。天音阁的续骨散,药效之神奇,他自然也是知晓的。就算是骨头碎成粉末,吃下去一粒续骨散,不出三日,就能够愈合如初。陆行云用手摩挲着木盒。他知道宋飞绝不是专程为着看他来的。
“负荆请罪?”陆行云面上露出冷笑,道,“这我可担待不起。不过这药我收下了。”
等到气氛更为缓和了下来,宋飞才说出了他真正的来意。他是来葵城请陆行云帮他找人的。
“找谁?”陆行云冷冷然问道,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一个叫唐雪琪的姑娘。”
陆行云眉头一皱。似乎这个名字,这个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或者是这个名字由宋飞说出来,这事更引起了他的兴趣。
陆行云重复着问道:“唐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