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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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第36章 ...

    年二十九孟兆勋从部队里赶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了,贴金的红纸对联早已整齐地贴满家里的门门框框,后院里不是传来几声鞭炮响。

    不用猜也知道是小公主冉冉和孟老爷子,这家里除了这两个活宝,也没人会这么有闲情逸致了,说来也怪,明明是个小丫头,玩起来却丝毫不逊男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大哥大嫂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偏偏生个了小丫头是个不安分闹腾鬼。

    换了一身家常服,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孟母宋尧,孟兆勋眼皮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可是专门问过小桃得知这孟太太不在家,他才特意回家一趟的,这倒好,正好被抓个现形。

    孟兆勋只能恬着脸问候母亲大人,辛不辛苦,累不累,又表示对母亲大过年的也不得闲很是心疼,宋尧一直听他在那絮絮叨叨,也不答话,一直到最后才冷笑一声说卖完乖了?

    孟兆勋没想到母亲这么不给台阶下,脸色一下子也变了个颜色,沉默着不再说话。

    “你不说,那该我说了。”宋尧换了个姿势,直视面对着小儿子,“最近是不是很忙?”

    孟兆勋点了点头。

    “忙到连个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

    “妈——”一听“吃饭”两个字,孟兆勋顿时感觉头大,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我又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干,总不能就为了一顿饭放着全团的人不管了吧。”

    “那是一顿饭的事的吗!”宋尧口气急转直下,眼睛狠瞪着他,“佳佳约了你几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真好意思都给推脱了!”

    “反正我说什么你总是认为我的不对就是了。”

    “那好,我们就不说吃饭的事,上次在茶香苑里你把人丢在那,自己中途就先撤了是怎么回事?”

    孟兆勋心里嘶哑咧嘴,“就是突然接到一个任务,能有怎么回事。”

    宋尧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劝诫小儿子,“佳佳是个好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晃了。”

    孟兆勋对此很不以为然,奈何特殊时期他也只有受训的份。

    过了一会宋尧又问,“你是不是还和那个木老师在一起呢?”

    “哎呀,妈,你就不能消停会!”

    “你以为我想管,现在文件都下来了,木常春是个怎么样情况不用我再给你描述一边了吧,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就是不是兮蕾,我和廖芸佳也是不可能的,你就省了那份心吧。”

    “我看那姑娘挺好,和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都说人玩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宋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更是让孟兆勋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怒气才没有翻脸下去,他闷闷地说有点头疼就直接上楼去了。

    宋尧对于儿子的固执也是有心事不上力,只能干着急。

    孟兆勋回到卧室躺在自己那张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把他的意识拉回现实里,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坐了起来急不可待地按下通话键。

    “怎么样,她去找你了吗?”

    “刚从我这离开。”张益华好整以暇坐在转椅上摇着手中的钢笔。

    “怎么样?”

    “她也没提什么要求,就是想见一见她叔叔,特殊时期这事虽然不怎么好办,但是作为兄弟,我怎么也得替她办到不是。”

    “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

    “放心,请客少不了的。”张益华也不跟他客气。

    随后又聊了一些家常琐事,过了一会孟兆勋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她有没有提起我?”

    张益华在那头嘿嘿一笑,引来孟兆勋不满地“啧”了一声才有所收敛,清了清嗓子说:“提了,她一见到我就问是不是你让我帮她的。”

    “你怎么说的?不会真把我给捣鼓出去了吧?”他心虚地问,心里既希望那丫头心里明白,又害怕她真知道了脾气犯倔反而弄巧成拙了。

    哪能啊,你不是说不能让她知道吗,你前天晚上给我说过之后,我就找人给你办这件事,正好我也有一个朋友认识她,我就找他牵的线。”

    孟兆勋听得有点不对劲,他狐疑地问,“你那朋友不会是陈启明吧。”

    张益华在那头笑了笑,“不会这事也吃醋了吧。”见那头不答话他又问,“真吃醋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妒夫。”

    “你知道陈启明和她的关系吧?”

    “知道,但是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算了!”孟兆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白给他一个人情!”

    “是你自己在这装矫情非搞这么麻烦,怨谁!”

    “那我不是怕她知道是我不接受吗,再说我也不便出面,被我妈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好训。”

    张益华对好友最近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他故意问他,“听说最近和芸佳走的挺近?”

    “嘶,你怎么快和我家太后一样了,我还不是为了多顺着点我家太后,让他少找我点麻烦,你就让我耳根清净清净吧。”说起这个孟兆勋就没好气,此时他更不愿多说这些,话锋一转他又问道: “她叔叔那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我可不好说,毕竟也不经我的手,所有的调查、取证和审问我都没参与,这样吧,我帮你问问办案的那些同事,不过他们也未必愿意说。”

    “行,那就先这样,再联系。”

    挂了电话,孟兆勋来到后花园,孟老爷子和孟安冉正玩得不亦乐乎,小丫头一直缠着老太爷给她放鞭炮,自己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总是兴奋的想要听响,小丫头回头看到小叔叔往这边走来,立刻放开了老太爷的手往小叔叔身边赶。

    还差几步远的时候一不小心栽了跟头下去,孟兆勋看她笨手笨脚地爬起来终是忍住笑了出来,心中的郁闷顿时散了不少。

    他眉眼带笑地调侃起小丫头毫不客气,指着她那身上的泥土说,“这还没到大年初一,就等不及给叔叔拜年了,叔叔可没准备红包啊!”

    “叔叔——”小丫头心眼直,哪里听得出来叔叔的取笑,也不顾不得拍身上的土直接把手里还攥着的几个礼花炮递给孟兆勋,“老爷爷说他害怕,叔叔你总不怕吧?”

    孟安冉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仰着肥嘟嘟的脸蛋期待地看着孟兆勋,孟兆勋差点就要说“叔叔当然不怕”,结果眼角余光触及到不远处的孟老爷子正挤眉弄眼的给他使眼色,他干咳了一声说道:“叔叔也害怕放炮,等你爸爸回来,让他给你放哈。”

    “切!”孟安冉眼里原本的期待全变成了鄙视,撅着嘴抱怨,“叔叔不是拿枪的吗,居然会害怕放炮,没劲!”

    一阵小风刮过,几秒之后后花园就只剩下孟兆勋和孟老爷子了。

    “这小丫头,不骗着点就不能消停一会。”很显然孟老爷子是被这超级磨人的小丫头给折磨的彻底失去耐性了。

    孟兆勋难得好心开解老爷子,“难得过年,开心就好。”

    “哼,我看你最近就不正常。”

    “有这么明显?”孟兆勋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孟老爷子,据他了解他和孟老爷子见面的频率都是以周为单位计算的。

    孟老爷子没搭理他,他拿出刚才放在石桌上的花木剪走到干枯的葡萄藤架下修修剪剪,一直等到孟兆勋以为他不再打算跟他说话时才慢悠悠地开口说:“最近怎么也不见小木来家里了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回轮到孟兆勋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人。

    孟老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孙子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好多管什么,只是看着孙子心里不高心,他也难免有点添堵。

    欢天喜地刚过完年,大年初四那天天气难得放晴,孟兆勋不顾父母的反对就返回了部队,而兮蕾也接到张益华的电话,说是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时间有点紧迫,人员也不要太多,毕竟不合手续。

    兮蕾千谢万谢之后立刻和景兰阿姨赶往看守所,到了地儿,张益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旁边还站着一名男子,张益华给他们介绍说那名男子是他的堂弟,叫张烨华,省人民法院的律师,以后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说一声。

    兮蕾和钟景兰又是好一阵感谢,这个时候任何帮助对她们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最后连张烨华都不好意思,直说还是拣重要的事办吧。

    因为之前张益华已经和里面的人打过招呼,所以这次并没有费多大力就搞定了一切手续,进去之前,张烨华又嘱托她们看能否得到一些有利的信息。

    经过长长的通道后,在一间摆设简单的屋子里,兮蕾和钟景兰终于见到了木常春,兮蕾看到叔叔的那一刻,强忍了十几天的泪终于还是冒了出来,她立刻偏了头过去不忍再看叔叔才几日就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孔。

    明明只是隔着一张桌子,却好像是隔着一层天地,钟景兰从见到丈夫的那一刻就一直沉默不语,她是想问些什么,却又不不敢问,其实她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兮蕾对叔叔的这件事极不甘心又着急,她相信叔叔一定是被冤枉的,她问叔叔是不是有人陷害他,可是叔叔只是摇头,那竭力隐忍的痛楚几乎已经渗入血骨,难以拔除。

    兮蕾心生无奈与绝望,她记得以前叔叔一直教导她说“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可是她不明白如今的叔叔怎么也变的如此怯懦,从叔叔闪烁的眼神她就可以看出叔叔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这代价是否也太大了?

    她双眼氤氲着水汽,哽着嗓子问:“叔叔你之前那‘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的勇气去了哪里,去了哪里?难道你忘了吗?”

    万水千山,其他一切场景都好似虚化了一般,那一刻木常春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个和眼前有着如此神似的女孩坐在日落西山的河边仰着头满脸向往地对他说“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

    这句话他记了一辈子,说这句话的人他更是放在心底从不曾忘记。

    37、第37章 ...

    那些艰难岁月,因为爱情,所以难忘。

    1974年的那一年夏天,清河集镇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河边那两排高大的白杨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上的知了依旧歇斯底里地啼鸣。

    十九岁的木常春下了公交车,拍了拍身上因坐了一天车而沾染的灰尘,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猛的用力颠了颠身上来时母亲给整理的那个大背囊。

    背囊里具体装的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来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郁闷,以至于母亲的谆谆教导全成了耳旁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

    他又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介绍信,此时太阳早已下了山,天色暮沉,四周都是黛青色,但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三个字:清河集。

    刚刚高中毕业的他应国家和党的号召,和所有的青年知识分子一样上山下乡接受劳动改造,来时母亲就告诉他,要好好劳动,争取早日回城。

    走了没多大一会,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十几年的风吹日晒,石碑早已风化,他仔细辨认,妄想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看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认出来往清河集该走那条路。

    他叹气地望向四周,除了满地的农作物还是农作物,虽然他也分不清地里那一片黑压压的到底是什么。

    正犹豫着,后面伶仃清脆的铃铛声隐隐约约由远至近慢慢传来,他等了一会,就着还未完全黑下来的一际光芒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一大片,呃,有点远,他也看不清那一片是什么。

    走进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一群羊,而铃铛声显然就是羊脖子上系的铃铛发出来的。

    赶羊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光景的女孩,一手拿着羊鞭,一手拿着草帽,羊鞭上挂着一双墨青色布鞋,木常春下意识朝那女孩的脚看去,果然赤着脚。

    不怕扎着脚吗?

    “哎。”木常春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办法,他必须尽快赶到镇上的大队去报到。

    正一心赶羊的女孩似乎没有料到石碑旁边站着个人,突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她,本来天就将黑,木常春那一身灰色中山装又与石碑的颜色相差无几,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那里有个人。

    木常春离开石碑走向她,又“哎”了一声,这次在后面加了个“同志”。

    何云芝这才看清石碑旁边那个手扶一个大行囊的男人,与其说是男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大男生,那一身书卷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而且即使这里有这么大一群羊,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那种不知名的胰子味,淡淡的,有点像海棠的味道。

    她又使劲吸了两口,心情愉悦地看着他,虽然留着普通的半寸头,身上的中山装也有点皱,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好看,脚上是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

    解放鞋,她木然一惊才想起来自己还赤着脚,脸霎时红了个透彻,她一只脚抬起来放在另一只脚后面,好像这样就能少暴露一只。

    木常春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些小动作,只是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才看清了她的脸,是个清秀的女孩,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像含了水一样清澈润泽,秀挺的鼻梁,嘴巴小小的,梳着两只长长的辫子,辫子的发梢处系着两朵红布绸。

    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却还是佯装镇定问她,“往清河集走那条路?”

    那女孩用羊鞭一指左边的那一条说,“这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左拐就是清河集。”然后又指着另一条说,“那条路是往月亮湾镇的。”

    羊鞭上的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了下来。

    “我家就是清河集的。”何云芝说完又补了一句,然后站在原地静默。

    “谢谢你小同志,我先走了。”

    木常春看天越来越黑了,一刻也不敢再耽误,背起行囊就沿着左边这条路疾步离去,留下何云芝和一群羊。

    “怎么这样啊!”何云芝嘴里小声嘀咕,手里的鞭子乱挥,不幸被鞭子打到的羊羔委屈地咩咩叫,而它家主人还在犹自抱怨,都说了我家是清河集的,还走那么快,再说谁是小同志啊,再有两年她就成年了,她这个年纪,村里都有人嫁人了!

    木常春紧赶慢赶总算在镇政府下班以前报了到,政府里的人都很热情,立刻帮他安排了住处,在社管所,很大的一间屋子,里面摆了不少床铺。

    听里面的老知青说就这还是临时住所,到了农忙碰上开会,或是存放杂物农具什么的要用,他们就得搬到挨边的简易稻草篷里,晴天还好,遇上下雨天就惨了,漏水是一定的,冬天的时候盖几床被子都不管事。

    后来木常春对于老知青们说的深有体会,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镇上给他们改了新的房子才算解决。

    而此时的木常春想起赵书记临走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他顿时有些戚戚然,在这旮旯地方,能干什么啊,除了种地不还是种地吗!不过当着赵书记的面,他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当天晚上,简单洗漱过后,他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是被公**的打鸣声给叫醒的。

    天将明,泛着鱼肚白,远处的青山萦绕着一层雾气,整个镇子都是安静的。

    他起床拿着脸盆毛巾来到院里的唯一一个压水井旁边刷牙洗脸,一边压水,一边打量院子,不出意外地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一个**棚,里面养了好几只**。

    突然肩上挨了一下,木常春带着一口牙膏沫子看向来人,是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白色背心,解放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洗脸盆。

    木常春端起自己的脸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那男生把盆放在了水井下面一边压水一边说:“我叫乔荣轩,今年二月份插队到这的,你是昨天新来的吧?”

    木常春漱了漱口,点了点头说,“我叫木常春。”

    乔荣轩又问:“哪的人?”

    “z市。”

    “我也是Z市的,我家在铁西住,你呢?”乔荣轩见到老乡似乎格外兴奋,连水都忘了压。

    “哦,那离得远了,我家差不多都到东郊了。”

    木常春似乎不愿意多说,他家也只是一般的小家庭,只不过冠了一个城里人的头衔,铁西他知道,那边住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的,清一色的小洋楼,哪里是他们的商品房比得上的。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有什么事就说。”乔荣轩豪气冲天地又拍了拍木常春的肩膀才端着脸盆刷牙洗脸去。

    木常春比较独立,不过乔荣轩却总是有事没事就找他玩,还拉着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一帮哥们,慢慢熟识后,木常春倒也和他们相处的挺融洽,淡化了不少刚离家时的不快。

    转眼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九九重阳节的那天,木常春被乔荣轩拉着和一帮兄弟们去登山,清河集北面靠山,南面临河,站在山顶可以一览清河集全貌。

    整个镇子就像是一块集成电路,坐落有致。

    “那不是何家的小芝麻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只见其他人都纷纷朝来时的那条路望去,木常春经常听他们说起小芝麻怎么怎么样,尤其是乔荣轩,木常春不免好奇地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个穿碎花格子的女孩,头上系了一块四方围巾,大概听到他们的吵闹,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立刻又低下了头。

    只一眼木常春便认出那女孩可不就是他第一天来时在岔路口遇到的那个么,那一天他心里着急也没顾得上想其他的,事后觉得自己扔下那个小女孩挺不礼貌的,总想着什么时候再遇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此时她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可是他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乔荣轩越过人群走到何云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何云芝往左,他就往左,何云芝往右,她就往右。

    最后何云芝急了,一跺脚,板着脸说“乔荣勋,你给我让开。”

    乔荣轩继续嬉皮笑脸,“小芝麻也来登山?”

    “九九重阳,难道只兴你们登山么!”何云芝下巴微扬,手指却紧紧攥着衣服下摆。

    乔荣轩只觉得何云芝生起气来都是好看的,凑上前问她,“你这段日子去哪了,我去找了你好几回,你妈都说不在家,还不告诉我你去哪了?”

    何云芝心里说,是我告诉我妈不让她告诉你我去了哪,她当然不会告诉你了,不过想想乔荣轩这人虽然有点皮,但也不坏,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回道:“去我姑妈家了。”

    “难怪。“乔荣轩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又说:“既然都是登山,不如和我们一道啊?”

    “谁要和你们一道。”何云芝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没脸没皮”。

    “既然不愿意和我们一道,那就快回去,没得在这山上吹冷风。”乔荣轩也不再过多纠缠,便放她过去了。

    何云芝得了空隙立刻挤身越过,与那些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眼角似是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鼻端又是那种淡淡的胰子味。

    木常春想跟她说一声“谢谢”,在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几乎都张开了口,可是也只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手又松开,再回神时,那女孩已经走好远了。

    “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小芝麻,怎么样,长的好看吧。”

    乔荣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好看。”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全名叫何云芝,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他觉得似乎有点魔障了。

    38、第38章 ...

    所谓知青上山下乡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不过是跟着农民老百姓没日没夜地耕田犁地、播种、收获。

    只是作为一名正长身体的青壮年,木常春最大的苦恼就是吃不饱,他们的粮食统一都由粮管所定量供应,每个月是三十五斤,油二两,但对于每天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青年们,这些粮食显然是不够的。

    刚开始木常春还忍着,后来实在饿得慌他也就跟着乔荣轩他们一样不时地从集镇上买些碎米吃。

    有一次提起这事,大家纷纷讨论刚来时因为忍受不了饥饿所做的一些“壮举”,刚开始他们就虚报为回族,可以多一两半的油,后来又在粮本上打主意,把粮本裁开,重复购买,只是后来这招被发现了,粮管所的便把粮本每页都编了号,他们便只能到乡上打证明买碎米吃。

    菜刚开始也是个问题,清河集每周才有一次集市,所以想要买菜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他们的钱也紧张,直到后来他们分了一块地后,才算解决了菜的问题。

    夏天黄瓜、豆角,冬天萝卜、白菜,总算自得其乐了。

    一年忙到头,不知足不觉木常春便在这里过了第一个新年。

    年二十八,一群人都忙着往墙上和门上贴对子,他们从镇子口老冯家接了红纸和笔墨,木常春就担起了写对子的任务,他写一副,便立刻有人领了去贴,最后一副时,他自己拿了浆糊往门边走。

    墨迹还未干透,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柄小扫把沾了沾碗里的浆糊然后往对子的背后抿了抿,待涂抹均匀了他才拾起对子往门框墙贴去。

    他先对着门框比了比,觉得正了便站在凳子上忘门框上贴。

    “偏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木常春一惊,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不等他有任何反应,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往右一点。”

    他照着身后那个人的话做,往右去了一点,还未贴上,那人又说,“再往右一点。”

    于是木常春拿着对子又往右去了一点,只是他并未立刻往上贴去,而去静等身后那个人再度开口。

    只是这一次那道声音过了很久都没再想起,他想大概这就差不多了,便贴上了去,又用手顺着对子捋了捋。

    等他从凳子上下来,便只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背影,依旧编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乌黑的发辫衬得暗红的袄子更加瑰丽。

    他咧嘴一笑,心底仿佛开出了一朵花。

    他去老冯家还红纸和墨水时又遇见了她,老冯是镇上唯一一个能写一手漂亮毛笔字的人,所以一般过年时,家家户户都喜欢向老冯家讨对子。

    他进去的时候,年过花甲的老冯正捏着毛笔苍劲有力地在红纸上挥洒笔墨,而她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叫了一声“冯大爷。”,老冯抬头看了一眼示意把东西放在边上就行,他把东西放下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和她一并站在那看老冯写字。

    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然而他心思并未全在老冯写的字上,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见她莹润的耳垂上穿着一根红绳,很让人有去拉一下的冲动。

    “那个字念什么?”

    没设防她突然扭过脸来,正盯着红绳看的木常春眼皮一跳,赶紧转过脸去看老冯,又想起她问的问题,他便仔细看老冯都写了什么。

    老冯面前正摆着一对写好的对子,上联是“莺歌绿柳楼前”,下联是“第丰物阜民欢”,他便问她是下联‘物’后面的那个字吗,见她点头,他才给她说念“fu”,还给她解释了它的意思。

    之后又是沉默。

    过了好久木常春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刚刚谢谢你帮我指正。”

    “不客气。”她快速看了他一眼便又立刻转过脸去看老冯写字。

    木常春不知道还能找些什么话说,又过了很久他才很傻地说,“我叫木常春。”

    “我知道。”似是怕他没听清,她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你叫木常春。”

    她知道,虽然除了之前那次问路他们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她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