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5-20(2/2)

放在了迎上来的医生和护士推来的病床上,然後,又在喧闹人群中跟著君玘一路到了住院部顶楼的VIP加护病房……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离奇到完全不像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

    医生给输的时候,君玘醒了一次。他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淡漠的目光幽幽看进自己眼底的时候,刚想开口问他感觉怎麽样的苏南忽然像嗓子被人扼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默无声,漠不关心。浅浅淡淡的陌生态度,却比歇斯底里的指责更让人觉得压抑难受。

    面对这样的君玘,曾经也没少干坏事儿的他忽然感到愧疚的无法面对。

    从那之後,他连著两天来看君玘,却再没进过病房。

    “你要真放心不下就进去看看,来都来了,整天隔窗户看著算怎麽回事儿?”卓云松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站在他旁边看著躺在雪白床褥间的清冷男人,轻叹了口气,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苏南连头都没有回,目光从君玘身上收回来,转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给自己点了烟──医院是不让吸烟,但是他就想这麽干,又有谁敢管?他手里有这医院三分之一的股份,别说抽烟,就是烧个楼,谁又能站出来说他的不是?

    卓云松在他身边坐下来,沈默地陪他一起抽了半,苏南这才缓慢地长长吐出一口烟气,皱著眉,神色间颇有些沮丧,但是语气却很平静,“有什麽不放心的。他的病情主治医生一天两次传真到我办公室,他的身体,我现在了解的比他自己都清楚。”

    “那你还来?”

    “就是忍不住的想过来看看。”苏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坐在除了他们再无他人的走廊上,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从小玩到大,你知道我犯起混来是什麽样子。这麽多年来,栽在我手上的人不少,他却是唯一一个事後让我愧对到不敢面对的人。”

    卓云松闻言失笑著摇摇头,“他对你来说,跟其他人不一样麽?”

    “也没什麽不一样吧……只是如果是别人,发生这种事我可以从物质上补偿她们。能用钱摆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不一样,他什麽也不求,什麽也不图,我不知道应该怎麽补偿他。”他顿了顿,又抽了口烟,“──而且,我对他做的事情,现在冷静的想一想,确实挺孙子的。”

    “那你就整天这麽在玻璃窗外面看著?”

    “不知道。等我捋顺了心情吧。我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态度去继续面对他。再说……”苏南想起当天君玘在病床上看他的那样幽深的眼神,挑眉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想他现在也愿意见到我。”

    卓云松侧头紧紧皱著眉牢牢地盯了苏南半晌,然後迟疑的,用怀疑和试探的态度,斟酌著开口:“……这麽多年我可没看见你为了哪个情妇这麽纠结过……我说阿南,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啊?诶你先别急著否认。这年头养个男宠多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别迂腐了啊。反正人是你买回来的,从头到脚都是你的,天时地利人和你都有,要真是喜欢,等他出院就留在身边当个情人养著宠著也不是什麽坏事,他虽然老了点儿,但长的还不错,懂的也不少,带出去也不至於丢份儿。”

    苏南下意识的矢口否认被卓云松先一步堵在喉咙里,他听著对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最後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虽不承认,但是却也没再反驳,只是顺著卓云松的思路说下去,“但他是个MB出身。你知道我──”

    卓云松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你把他从重景声色带出来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他是个MB麽?”

    “我……”

    “你明知道他是个MB却还把他赎回家,现在连床都上了,难道不是已经默认了他这种身份了麽?”

    这话出口,苏南身体猛然轻轻震了一下!

    “你明明已经默认了他身份,而且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强迫著人家跟你做了,你现在还有什麽心理障碍?”卓云松弹了弹烟灰,顿了顿,又道:“还不不放心的话,你不是让顾大夫去检查你和君玘两个人的血了麽?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的话,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

    “──你是最後一个使用他身体的人,也是最後一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他身上此後永远只保留你一个人的印记。这样的话,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

    苏南眉毛猛的一跳!

    他眯著眼睛把卓云松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末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然从复杂的愧疚担忧恢复到了以往宁静而傲慢的色彩。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轻浅弧度,他眯著眼睛盯了卓云松一眼,然後把目光挪到了对面那玻璃窗上,看著里面彩色线条记载著生命特征的仪器,半晌,眸子里逐渐泛起了明恋的颜色。他微微笑著开口,声音是跟从前一样的内敛稳重,但是意味深长的语气里却多了些平时不会表露出来的强烈占有欲。

    他说:“──你说的对。这样的话,确实,没什麽可担心了。”

    十七章 君大叔的愤怒

    君玘的烧在第四天的时候退了下来,这几天治疗下来,嗓子里的溃疡见好,人已经能吃一些没有刺激的流食了,只是没什麽胃口,人也没什麽神。

    而一个星期之後,真正处理好自己心情和感情的苏南进门的时候,他还是平躺在床上正在输,歪著头一双淡茶色的狭长眸子安安静静的看著窗外,脸上的神情淡静如水。

    充足的阳光从窗外静静洒在宽敞病房的每一个角落,让刷著粉蓝色墙漆的病房陷入一种恬淡的静谧里,他左耳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著璀璨星光。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苏南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他走到君玘跟前,看著淡黄色的药顺著透明的导管一滴一滴流进手背淡青色的血管,床上这男人的大概是皮肤敏感而容易受伤的,连续一个星期的输,针头戳的血管周围瓷白的手背皮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乌青。

    无声叹气,静静看了半晌之後,苏南动了动喉结,用内敛的平静声音打破寂静:“……君玘。”

    病床上的男人放在前的正在输的手指因此而轻轻抖了一下,一直看著窗外的淡色眸子目光微闪,然後反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苏南知道他没有睡。这样相当於无视自己的沉默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觉得自己是在自食恶果的苏南随即忍下不悦,眉头重新舒展开来,苦笑摇头。

    可是就在他以为君玘不会理他的时候,扭著头不肯看他的老男人竟然出声了!那嗓音还有些低低哑哑的,但是意外的清冷,“少爷,您来是有事吩咐我做麽?我恢复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院的。”

    “我来不是这个意思。”知道他误会了,原本还在纠结怎麽下台的苏南连忙开口澄清——开玩笑!他现在这个样子出院,不是没有两天又要舟车劳顿的再住回来?!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又因为君玘冷淡的语气和无视他的态度而有些微的薄怒腾起来,但是转眼又看看男人这瘦的只剩下一把老骨头的身体,最终挫败的垂下肩膀,苏南的声音软下来,连周围的无形气场也柔和下来,“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怎麽样了。如果你想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我在这里的一切开销都是您花费的,连我自己都是属於您的,我怎麽敢说打扰。”君玘苍白的嘴唇微微勾了勾,安安静静的陈述事实的语气,一字一句,缓慢而平稳,甚至连他惯有的苦涩自嘲都没有。

    但是苏南就是从中听出了嘲讽的语气——而且,还是针对他的。

    苏南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人,会在这麽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样子中,把自己的怨怒表现得那麽的清晰明了,显而易见。

    “上次的事情,我……”他顿了顿,斟酌著词语试图想从中找出一个可以让人接受而又不至於让自己丢面子的解释。但是最後,他还是放弃了。再次轻叹口气,他的语气里带著隐藏之後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歉疚,很沉的语气,却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很抱歉。——对不起。”

    他很少会对人说对不起。

    一般出事情之後,他会用最有效最实际的方式补偿对方。像是“对不起”这样带著些示弱意味又起不了实质作用的虚词,他几乎不会讲。

    可是君玘跟别人不一样。

    君玘整个人透明的好像什麽欲望也没有,他找不到有效而且还会被接受的补偿方式,所以只能对他说这样示弱的虚词,以此来向他单纯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於背後站著的这个傲慢霸道惯了的青年来说简直是纡尊降贵的一声对不起让君玘的呼吸顿了一下,他微微一怔,然後终於忍不住轻轻睁开眼睛,把头慢慢的转过来,眼神静静的上移看进苏南那双漆黑的瞳仁里,震惊的茶色的眸子里带著些不可思议……

    几分钟前还因为君玘的忽略而薄怒的苏南看著这张一个星期没正脸看见过的俊秀脸庞,看著那瘦削的轮廓和没有血色的苍白嘴唇,忽然之间想起他在自己眼前倒下去的那一刻,一瞬间,愧疚和亏欠夹杂著从未有过的心疼乍然涌出来,那双仍旧浅淡的眸子恍惚间让他再度无法面对……

    苏南故作淡定的微微笑了笑,站在床边貌似随意的在君玘的盯视下摆摆手,语气佯装轻松的道:“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的脚步比来的时候快多了,简直就像在逃似的。

    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看著他的君玘忽然在他背後声音清淡的开口,语气跟之前的平静不同,沉沉的,冷冷的……

    “——少爷,即使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生命,被人踩上一脚,它也会疼。”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已经准备迈出门去的苏南猛然顿住脚步,身体一僵,然後,被刺得丢盔卸甲。

    第十八章 妥协与承诺

    能对自己名义上的主子当面明白的表述这种带著明显违逆的、带著指责和怨怒味道的话来,就说明在此之前,他对苏南真的是已经非常的不满了。

    而君玘这种格的人,喜怒哀乐通过神态和语言表现出来,哪怕是内心深处最深切最激烈的情绪,也不过如此而已。

    可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经由从来都逆来顺受无比温驯的成熟男人嘴里说出来,却实实在在的比那些疯狂的歇斯底里更加沈重……

    向来习惯我行我素又刀枪不入的强硬青年在这句话面前瞬间败下阵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已经走到门口的身体像是不受大脑控制似的又回到病床旁边,他向来看的极重的自尊和骄傲向是裂开了条缝隙似的,说不出的柔软从裂痕里丝丝透出来,让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逐渐柔和起来,他涩涩的开口,有点儿别扭的不自然,认真的对君玘轻声保证道:“以後都不会了。”

    压没想到他会转回来的君玘闻言怔了一下。

    他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後忍不住皱起眉来,视线正好与苏南垂下来的手腕平齐,那双修长手指微微卷曲著,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手指动作似乎因此而有些僵硬……

    君玘虽然对这话的真实不以为意,但是也知道,这些对别人而言或许轻而易举就能说出的道歉和保证,让这傲慢惯了的苏大少爷心甘情愿地自贬身份对一个终身制的男宠兼下人说出来,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明白点到为止和见好就收这两个词真正含义的他想了想,轻叹口气,积压在心底这麽多天的不满终於找到宣泄口发泄出去,人倒也觉得轻松不少。他躺在床上,慢慢抬眼,长长的睫毛下面,颜色浅淡的眸子仰视著苏南,神情颇有些若有所思的质疑道:“再喝醉的话,您能管得住自己?”

    完全没想到君玘竟然会有这麽一问,微微诧异之後苏南哑然失笑,“君玘,你今天总是让我刮目相看。”

    真的是刮目相看。

    在此之前,他总是想这样那样的事情刁难君玘,想知道他到底能忍到什麽地步,也想看这平常浅浅淡淡的男人破功的时候到底是个什麽样子,而他现在终於如愿以偿,虽然君玘生气也是平平静静的样子,但是他觉得这老男人现在肯为自己争取的样子比之前逆来顺受的时候顺眼多了。

    他没有什麽特殊爱好,他希望他喜欢的人是一一种平等的姿态来跟他相处的,而不是战战兢兢逆来顺受,动不动就向他下跪的卑微玩偶。

    “您何尝不是呢?”叹息一句,君玘抿了抿唇,顿了顿,竟然意外的固执,“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南挑挑眉,略微沈吟一下,然後告诉他:“那下次你跟我一起去,拦著我别让我喝。”

    这话有些亲昵了。句子里隐晦的信息有点儿显而易见的暧昧。

    不知道这话让君玘想起了什麽,他忽然垂下眼回避苏南的目光,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那双淡茶色的秀长眸子平静中泛起忍痛的神色。他沈默了好半晌,然後才小心的掩藏起情绪,用极轻的声音,淡淡的答应道:“……好。”

    他的回答之後,君玘看著苏南一点点的笑起来,那笑容里,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自己明明也不过才28而已,可是自己却再也做不到像苏南那样的朝气蓬勃了……伪装似的轻浅笑容下面,一颗心早已沧桑得如同死灰一般。

    第十九章 各怀心思

    偷偷的深吸口气,君玘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静默半晌,终於再次抬起头来看著苏南,轻轻的微笑道:“我想起来坐会儿。少爷,能劳驾您帮我一下麽?”

    在苏南的理解里,君玘会这麽说,就代表他已经原谅自己了。虽然可能还没原谅的那麽彻底,但总是一个好的开始。剩下的,可以慢慢磨合。

    更何况,他现在当君玘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君玘要求的这种事做起来,也不会觉得有什麽纡尊降贵的地方。

    他耸肩点点头,俯身把君玘身後的枕头垫起来,然後一把扶住已经挣扎著自己坐起身来的老男人,让他靠在床头。松开君玘,苏南顺势坐在床边,进而侧著身好笑的问他:“还有没有什麽别的要求?今天说出来,如果合情合理的话就都满足你。今天过後,可是逾期不补。”

    君玘靠在床头喘了口气,然後平视著苏南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清隽俊秀的脸上病态苍白的脸色因为方才的动作而隐约泛起红晕,莫名的给整个人都添了几分生气。他看著苏南,“您这算是补偿我麽?”

    苏南挑眉,不置可否,“你说是就是了。”

    君玘垂下目光想了想,低声问他:“什麽都可以提麽?”

    “你先说来我听听。只要合情合理不会影响你身体恢复的,就都可以。”

    君玘原本放松的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指有点儿紧。因为怕苏南看见他的紧张而追问原因,他垂下的脸一直没有再抬起来。微微长长的细碎刘海柔柔顺顺的垂下来遮住他的小半张脸,将他难得心虚不安的表情都藏在了影下面……

    “──我……想要一台能上网的电脑。”

    “你要这个干什麽?”他这要求太出乎苏南意料,苏南诧异之下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可是话刚出口,他又语锋一转,他看著君玘有些惊异的失笑感叹:“我以为你这样的格会喜欢看些书什麽的,真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东西这麽执著──而且还一定要能上网的?这网上有什麽好东西,能勾搭著你病成这样还心心念念的想著?”

    这个世界上,能让现在的君玘心心念念想著的,只有萧九离一个人。

    让他病成这样还不能忘记的,是他之前每天一封的邮件,已经中断一个星期没有存过了。

    完全与萧九离失去联系却一直一直都想找他要个说法的君玘除了把希望寄托在那个邮箱上以外,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告诉苏南,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主人都是忌讳奴隶心里还想著他的前任所有者的。

    但是他很少说谎。所以骗人的时候,总是会格外的紧张。

    他的手指已经在无意识中绞在了一起,他保持著垂头的姿势回避苏南的眼神,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因为紧张而显得突兀,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用极小的声音说出来了一句,“也没什麽的。只是觉得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电视还不够你打发时间的?”苏南把他的紧张尽收眼底,却只当他这是因为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过什麽要求而下意识的行为而并未在意。他的声音清清朗朗的,语气里有些笑意,但是出口的话却很坚持,“笔记本那东西辐太大,你在养病期间,对身体不好。再说你还每天扎这麽久的针,玩它也不方便。所以再忍耐几天吧,我记得你房间里有台式机的,等你病好出院了,我在配台本子给你,那时候你天天窝在房间里玩我也不拦著你。”

    完全不知君玘要电脑真正目的的苏南把一切都说得合情合理,君玘知道苏南这麽说完全是出於好意为他著想,可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他觉得愧疚,所以,连反驳都无从下手……

    他的要求被拒绝,谎言不用再编下去。拿不到电脑的君玘失落之余,反而慢慢放松开了绞在一起的手指,一直紧张绷在口的那口气猛的泄开,反而让他放松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温顺的点点头,顺著苏南的思路顺水推舟地应承下来:“……好。”

    第二十章 不许有任何隐瞒!

    电脑的事情之後,苏南大概真是信了君玘说无聊的托词,再来看君玘的时候,总是给他带来一些消遣的东西,有次在给他带来的休闲和故事类的书里面竟然夹了一本全英文的百年孤独,他开始还没注意,等再次过来的时候看见君玘正靠床坐著安静看书,他走进看清了才大为惊讶──那些消磨时间的休闲书都整整齐齐地摞在床头旁边的柜子上,这老男人手里捧著那本英文的大厚书看的竟然毫无障碍!

    那天之後,苏南被公司的事情缠住,三天都没能再到医院去。等他把公司的事情解决了,顾医生那边的血化验结果也出来了,苏南拿著两张完全没有问题的报告单当著自家医生的面儿嘴角就忍不住的翘起来,心里原本总是时不时悬起来的大石头终於落地,从公司出去去找君玘的时候,心情轻松的某人脚下踩的油门让这车开得简直像飞起来似的……

    而这个时候,君玘在医院已经整整住了两个星期了……

    苏南推门进去的时候,白天的针已经扎完的君玘正靠著床头看书。洒满阳光的屋子里气氛仍旧是安静恬淡的舒心,而他手里捧著的那本全英文的百年孤独,已经看了大半。

    君玘听到推门声从书页上转过头来,午後淡淡的暖阳静静地在他背後铺开,他整个人都浸在那淡金色的柔和光晕里,膝盖上的书让他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那气息好像和阳光融合在一起,让这个坐在病床上回头看他的人看起来温和而恬静,漂亮得仿佛画卷一般……

    乍然看见他的时候,君玘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反地守著主奴的理解对他微微低头浅浅行了一礼,然後才抬起头来,对他笑道:“少爷今天怎麽有空过来?”

    苏南既然接受了他曾经欢场的出身,对这些阶级很强烈的礼节动作虽不接受,但也不著急让他改过来──君玘有很多行为是被潜移默化而形成的习惯,这种潜意识行为就算他出声阻挡也不会起效果。

    潜移默化形成的东西,要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改变。

    苏南笑著走过去,顺理成章地在他旁边坐下来,探头瞧了一眼他正看的那页内容,挑挑眉,用带点调侃的语气出声说道:“──你这个样子,总让我忍不住的想拿一本西班牙原版的来给你看。”

    君玘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愣愣地疑惑看著他,秀长的眉峰微微蹙起,“什麽?”

    “我完全没想过你的英语会有这麽好。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懂西班牙语。”苏南耸耸肩,进一步解释:“每当我觉得已经有些了解你的时候,你总能做出点儿什麽来让我大吃一惊。你就像是个百宝箱,我每次探手进去总会到东西出来,但是却不到你的底在哪里,这让我总是忍不住的想更加用力的身上往下探,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你。”

    苏南意料之外的坦诚让君玘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眨了眨狭长的眸子,然後浅浅地笑起来,大概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他淡静的眸子在面对苏南的时候惯常带著的纵容和驯服被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覆盖,那双眼睛因此微微眯起弯出一对漂亮的小圆弧,“我不懂其他语言的。英语只是因为当初学习的时候被考虑到可能会用到,所以学了个皮毛而已。”

    大半本书看过来还能不经意间流露出津津有味儿的表情,说是皮毛?──骗鬼鬼都不信!

    苏南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君玘一眼。青年收敛笑容的时候,常年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的男人略微有些压人的气场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阳光中,青年脸部的轮廓刀削斧凿般的深刻而深邃,眉宇间有点儿青年人特有的傲慢和霸道。

    苏南抬手,不由分说地一下子把君玘膝盖上的硬皮书合上,他维持著这样一只手牢牢按在书皮儿上的姿势,另一只手撑在床边,慢慢的倾身靠近君玘,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浓黑的颜色像是要把君玘吸进去了一般!……

    他说:“──谦虚的确是个好习惯,但是也得分人。跟我,就不用了吧。”

    肯定的语气,听起来很霸道,但是君玘可以分辨,这不是命令。

    这句话单方面的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的很近。君玘瞬间的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还没等开口,话语权就又被劫走了……

    苏南用一种君玘还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非常非常严肃的表情面对著他,他们班彼此间的距离因为苏南的前倾身体而拉的很近,对方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楚地响在耳边,呼出的热气仿佛都能打在对方的脸上!

    君玘的喉咙有些发紧。

    萧九离之後,被无故扔下的君玘开始变得极为没有安全感。他抗拒任何一个人试图深入接触了解自己的想法,可是苏南在尝试这样做的时候,一直处於被动状态甚至连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都非常困难的他,却不知道应该怎麽逃避和阻止……

    他不想听到苏南後面将要说出的话,可是出口打断自己主人这种事……他又实在是做不出来。

    接著,就听到苏南低沈而执拗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对他说:“不许你对我有任何隐瞒──我有了解你一切的权力。当然,作为交换,我也把了解我的一切的权力,都给你。”

    过近的距离让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钻进了君玘耳朵里。

    刹那间,君玘觉得自己血都冻住了一般,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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