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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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痴爱狂·前路漫漫归兮

    马蹄声声,烟尘弥漫。

    幽幽的滇西南山道,是那般漫长,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离开苗王寨那时还是夏天,归去的时候却已经是初秋了。

    夏天即将过去了,迎面吹来的风,已经隐隐带有秋天的影子,卷起路边的枯枝败叶,在马车的底端盘旋不去,带着一丝萧杀的透心荒凉。

    金璃汐坐在马车厢里,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她的一双如水剪眸凝望着车帘外,无暇观看沿途的风景,她归心似箭。

    车辕在不断前行,金璃汐苍白的脸上有着浓重的倦怠,她勉强打起神,告诫自己如若要倒下,也一定要坚持到苗王寨再倒下。

    阿布骑马到车厢前,问着车里的金璃汐,“夫人,走了半天,可要停下休憩片刻?”

    金璃汐撩开车厢帘,露出了那张苍白得惊人,也美丽得惊人的脸,她低声回答着阿布,“不,我不累,还是回苗王寨再休息吧——”

    “可是,您——”阿布望着金璃汐憔悴与瘦削的脸,心下担心金璃汐经受不住舟车劳顿的艰辛,正要劝慰金璃汐还是歇息一会儿再赶路,金璃汐却放下了车厢帘,坚定道:“阿布,我们上路吧——”

    阿布无奈,只得让赶车的人继续扬鞭前行。

    山道上寂静无人,只有前行的马车轮在路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响声,车行至一处地方,正撩开车帘向外观望的金璃汐突然叫住了马车,“请停下。”

    马车在山道上停下,阿布驾马到了马车厢跟前,道:“夫人,有何事?”

    金璃汐握着车帘的手有些颤抖,她问着阿布:“这里是那日我和萌萌姐姐跌下的地方么?”

    阿布也有些黯然,道:“是!”他口中说着话,一边用自己强壮的身体挡住金璃汐的视线,他怕金璃汐触境伤情。

    但金璃汐咬着唇,低声道:“我要下车,让我看看——”

    “可是夫人——这山谷风很大,我们还是赶路要紧——”阿布一边说着,一边责怪自己与车夫不小心,为何一定要挑这条路走,早干脆绕开这里不就好了么?!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金璃汐已经撩开车门,弯着身子从马车厢中钻了出来,阿布连忙翻身下马,赶在金璃汐下地之前,蹲下用结实的后背给金璃汐当下马墩。

    金璃汐犹豫着想收回脚,却听得阿布关切道:“夫人,没事,您就踩着我的背下马好了——”

    金璃汐闻言虽觉有些不妥,但她四下张望,见马车离地面太高,又找不到可以踩着下地的东西,也就只好踩着阿布的背下了马。

    金璃汐的纤足轻巧地踏在阿布结实健壮的脊背上时,阿布那张敦实憨厚的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不过因为他脸黑,所以并不太明显。

    金璃汐缓步走到了山坡前,居高临下望着下面的坡谷,那里灰黑一片,还有着被烈火烧过的痕迹。山谷的风很大,吹起了金璃汐的裙裾,她的衣带飘舞,秀发有些凌乱。

    金璃汐默默凝望着山坡下的山谷,良久,她长长的睫毛挂上了两颗晶莹的泪滴。

    她的孩子,就是在这里丧失了来这个世上的权利的。凝视着那焦黑的山坡底,金璃汐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她闭上眼,一行清泪从她如玉的脸颊上滑落。

    “孩子,若是你在这里寂寞,一定记得跟娘回家,我们一起去找你的爹爹——” 金璃汐合上掌,在心里默念道。

    她伫立在风中良久,阿布等待了很久终于走上前来,低声催促着金璃汐,“夫人,我们继续赶路吧——”阿布的脸,也有着悲戚与凄惶。

    金璃汐含泪点点头,转身跟随着阿布回到了马车上。

    车夫一扬鞭,马车载着一腔愁绪的金璃汐向苗王寨的方向奔去…….

    ……

    清净偏僻的住所内,祝酒一脸凝重地看着同样是心事重重的蓝远铮,“你就这么把她给抛下了——那么久了,你是什么意思?”

    蓝远铮不答,却疲惫地抹了一把脸,他低头看着地上,专注而入神。

    “别看了,我的住处干净的很,地上没有蚂蚁!”祝酒说着话,将地上那只宝贝的五彩抱在了怀里。小乌倒也不客气,将头埋在祝酒的怀中不住蹭蹭,一双绿豆的小眼偷偷地在瞧着一脸沉的蓝远铮。

    蓝远铮抬起脸来,望着祝酒道,“我吩咐你的事都开始进行了么?”

    祝酒颔首道:“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行事。现在已将李学儒和朱玄皓两位大人安排在寨子东边的吊脚楼里安顿下来了。”祝酒说着,用试探的语气问着蓝远铮,“你明知道那两位大人是专门前来劝降的,还要挽留下他们么?”

    蓝远铮淡淡道:“不然还能怎的,要将他们轰出苗王寨去么?虽然只是打前锋的小兵儿,但他们得留下,而我还等着来劝降的正主儿出场呢——”

    “正主儿?你是指的是朝廷专门指派来的钦差大人么?”祝酒低声道。

    蓝远铮颔首,却蹙了剑眉,“此次朝廷好似很神秘,并不事先透露派来的是什么人——”

    祝酒道:“难道这位钦差大人喜欢微服私访么?”

    蓝远铮道:“越是这种人物我们越要小心,免得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说着,眉头微蹙,道:“据说这位钦差大人还要前来调查以前金锦手上的几桩案子——”

    “哦?”一听说之前的冤案可以昭雪,祝酒顿然来了兴趣,“可是来查金锦强占我们苗民土地还有滥杀苗人的恶行?”

    蓝远铮道:“只是听说风声,但还是要等那位钦差大人来了再说。”祝酒微微颔首,道:“也该来查查了,我一直觉得金锦之前犯下的血海罪行应该不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金锦固然贪婪残暴,不过当日带兵镇压苗民的兵将阵营超乎了他的兵力范围,蓝远铮依稀记得苗山被血洗的惨景,苗民都骁勇善战,但敌不过金锦所派出的黑衣人的毒辣,死伤无数。

    另一疑点便是金锦胃口极大,收罗的金银财宝数目大得惊人。但当蓝远铮带队前去讨伐金锦之时,并无搜查到大批的财富,而且在蓝远铮准备逼问金锦之时,金锦却被一支暗处出的冷箭击中身亡。

    这一切蹊跷之处,让蓝远铮与祝酒起了疑心,也下决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蓝远铮想及至此,蓦地抬起头来,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一丝寒光,“所以,我们必须趁此机会,不管幕后有无黑手在纵,都要将真正的元凶揪出来,为我们早前屈死的苗人报仇!”

    祝酒也面色凝重地点头。

    二人正在商讨事情,却听得厅外有侍从匆匆前来禀报:“启禀苗王大人,小的有要事禀报!”

    蓝远铮与祝酒对视一眼,蓝远铮道:“进来!”

    那侍从急匆匆进来,作揖低声回道:“苗王大人,阿布派人来报,说夫人已经从医寮那里回苗王寨了,很快就要到达。”

    蓝远铮的剑眉一挑,低头并不语,但原本垂落在膝边的手,却慢慢握紧了。半晌,他才面色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侍从告退,祝酒看着蓝远铮似乎很平静的脸,叹道:“她还是回来了。你对她有何打算?”

    蓝远铮低垂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低声道:“我有何打算?”他有些神经质地牵动了嘴角,却沉默不语。

    “现在局势这么严峻,她回来可要当心哪——”祝酒长叹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蓝远铮的肩膀,对他道:“不要再演一出山坡里的悲剧了——我年纪大了,心口也不好,别让我为你们担心——”

    不久前金璃汐与万萌萌跌落山谷里,蓝远铮慌乱前去追赶的那一幕犹如在眼前,那次悲惨事件把一向神色镇定的祝酒也震惊得好几日不能平静。他真不想再看见这两个孩子面临生离死别的样子了,那真是一种折磨。

    蓝远铮英俊的脸有些苍白,他站了起来,对着祝酒道:“你放心,不会再有那种情况发生了——”

    祝酒不解地看着蓝远铮,蓝远铮短促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有些古怪,蓝远铮看着祝酒道:“大丈夫事业当先,岂能再论儿女私情?我是苗人的王,绝不能再情长气短了——”

    祝酒有些吃惊地看着蓝远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切皆因情缠起。”蓝远铮低沉道,“情深奈何缘浅。我与她本无缘,却一直强扭着在一起,原本是我强占着她不放,如今我想开了,我与她,最好再无瓜葛,这样对她,对我都好——”

    “你,你疯了么?她是你的夫人——”祝酒急得胡须一抖一抖道。

    “她是汉人俘虏,我是一山苗王,她再是不是我的夫人,只是我的一句话而已。”蓝远铮说着,一双冷冽的眼直视着前方,“从今以后,不要再将她与我牵扯在一起——”

    “你,你,我,我…….”祝酒看着一脸冷漠的蓝远铮,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蓝远铮转身,背对着祝酒道:“长老,请你细心安排两个教坊师傅来,从寨子里挑选出几个拔尖的美人来,从现在开始好好训练她们,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

    祝酒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又恢复了很早以前冷冽无情的苗王,不由恭谨道:“是,祝酒已经从中原请来了两位教坊歌舞高手,即日便可教导苗女习舞了——”

    蓝远铮淡淡颔首,道:“辛苦长老了——你去安排吧——”说着,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祝酒望着蓝远铮高大的背影,有些迷惘地看着手中的五彩,喃喃道:“小乌啊,你说,这苗王,怎么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呢?”

    祝酒自顾自说着话,没发现他怀抱中的五彩对着蓝远铮远去的背影翻了翻它豆大的白眼。

    情痴爱狂·缱绻梦与谁同

    终于快要到苗王寨了。

    近乡情怯,金璃汐咬着下唇,微微撩开马车帘,看着远处隐藏在山麓下的宏伟苗王寨。

    远铮他还好么?金璃汐睁着雾蒙蒙的眼眸凝望着江边熟悉的吊脚楼,心里如悬挂着的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之前听到阿布与苗兵的对话不时在她耳边响起,提醒着她所等待的不一定是她热切期望的怀抱与温情。

    但是内心里更大的声音却是那日她在醒来时听到蓝远铮在昏迷中的呓语“生同衾死同椁”,无法形容金璃汐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撼与感动。

    这个坚定而柔情的许诺即使只是蓝远铮昏沉中发出的,但却给了金璃汐无限的力量。

    也将金璃汐心头的不安与忧虑暂时掩盖了下来。

    金璃汐凝望着越来越近的苗王寨,低低唤着蓝远铮的名字,“远铮,远铮,我回来了——”,话刚说出口,一行忍不住的热泪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滴落在金璃汐的手背上,还带着余温。

    一进苗王寨,早有人奔进去禀报了。

    金璃汐让阿布把马车停在苗王寨门口,然后徐徐下了马车,站在熟悉的门前,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桑焉最早奔出来,一把抱住了金璃汐,金璃汐也反手抱住了这个忠心的丫头,只听得桑焉在呜咽,“夫人,你可回来了,桑焉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金璃汐拍着桑焉微微颤抖的肩头,不由泪凝于睫,她柔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桑焉抬起头来,仔细看着金璃汐,抽噎道:“夫人消瘦了好多——”她呜咽着没有说下去,金璃汐简直就是形销骨立,弱不禁风。

    金璃汐朝着桑焉勉强一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么?”

    桑焉这才止泪,道:“夫人,快进去歇息吧,你长途跋涉,该累坏了吧?”

    金璃汐说话,但那苍白到极点的脸色却告诉桑焉她有多疲累。

    桑焉说完话立刻上前搀扶住已经疲力尽的金璃汐,正想带着她往苗王寨子里走去,迎面却娉婷地走来了两个婀娜的人影。

    鄢澜笑意盈盈地拉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四处观赏着苗王寨的景色,突然转头,便看见了金璃汐,诧异过后,她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冰冷,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是你?你还有脸回来?”

    说着,鄢澜斜睨了一眼金璃汐,转头对着那面露惊讶之色的美人道:“公主,你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吧?”

    那美人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如水的秋波看了看金璃汐,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就是你口中想见到的苗王夫人——”鄢澜掩嘴一笑,讥笑道:“看到以后,你还能确定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便是你一直崇拜的人么?”

    那美人仔细看了看憔悴苍白,摇摇欲坠的金璃汐,并没有去接鄢澜的话,反倒走近金璃汐一步,关切地问道:“是苗王新夫人么?您这是怎么了?”说着伸手想去搀扶金璃汐。

    金璃汐抬眼看着那美丽的女子,正要回礼询问,却听得桑焉在一旁替那美人介绍道:“夫人,这位是邻近友邦的瑶族公主。”

    “瑶族公主?” 金璃汐有点颤动地看了一眼那美丽的女子,见她明眸善睐,身穿绣有美图案花纹的衣裳,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结着细辫绕于头顶,围以五色细珠,衣襟的颈部至前绣有花彩纹饰,微微露出白皙柔嫩的脖颈,端的是个美人。

    那瑶族公主上前朝着金璃汐施礼,道:“席若菲见过苗王夫人——”说着,盈盈下拜。

    金璃汐连忙伸手搀扶,那瑶族公主抬起头来,两双美丽如水的眼眸对视,都在心里为对方的美貌所惊叹。

    金璃汐勉强微笑,而那席若菲却容光焕发,眼角眉梢处处显露着柔媚的风情。她朝着金璃汐落落大方道:“我素来敬仰苗王大人,此次独自前来苗王寨,一来是想看看远铮哥哥,二来是见见久闻大名的苗王夫人——”

    鄢澜在一旁冷笑,道:“公主今日见到了本尊,感觉如何?”

    席若菲明亮的大眼一骨碌,未语先笑,“夫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席若菲在夫人面前简直要自惭形秽了——”

    鄢澜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深以为然。

    席若菲闻声转身对着鄢澜也笑,道:“当然,我们的鄢澜公主也很美丽——”席若菲的称赞晚了些,已经得罪了鄢澜,鄢澜只是冷着一张脸。

    桑焉在一旁冷眼旁观,见金璃汐伤病初愈,不宜站立太久,便上前道:“若菲公主,夫人刚从外地回来,路上舟车劳顿,身子承受不住,等日后再与公主闲谈可否?”

    席若菲慌忙道歉,“都是若菲耽误夫人休息了——”

    金璃汐微微摇头,轻轻道:“公主,请恕璃汐失礼——” 席若菲面露不安,道:“是我失礼啦——”

    金璃汐淡然一笑,扶着桑焉的胳膊向前走去,并不看臭着一张脸的鄢澜。鄢澜在金璃汐的身后跺脚,恨道:“看你猖狂到几时!”

    席若菲拉着鄢澜的手,道:“鄢澜姐姐为何这么生气,是因为若菲么?”

    鄢澜看着席若菲天真浪漫的俏脸,勉强装出一个笑脸道:“哪里,怎么会是你惹我,你可是个妙人儿呢,你看苗王哥哥那么喜欢你——”

    “哎呀,姐姐又拿我说笑了——” 席若菲说着,悄然羞红了脸,喜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而鄢澜斜睨了席若菲一眼,面无表情,强把内心的不快压在了心里。

    ……

    桑焉带着金璃汐回到了苗王的寝,因为心情激动,忍不住对周围的侍女吩咐道:“夫人回来了,你们快点去打理一下,让夫人沐浴更衣,好好休息。”

    但周围的侍女看见了金璃汐只是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回应。

    桑焉蹙起眉头,挑高了声调问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女,道:“你们没有听到么?站在那里做什么?!”

    侍女犹豫了半天,偷眼看着面色苍白的金璃汐,道:“桑焉姐,苗,苗王有交代,近来他公事繁忙,怕作息时间紊乱,影响了新夫人的休养,所以嘱咐我们,若是夫人回来,请新夫人暂时搬到西边的吊脚楼里休息——”

    “西边的吊脚楼?”桑焉不由皱紧了眉头,道:“那不是我和锦瑟她们住的地方么?你是胡说的吧,苗王怎么可能让新夫人搬回原先当侍女时候所住的地方?”

    桑焉说着,忍不住脸有怒色,“新夫人身上的伤还未好,出了事你们担当得起么?”侍女们只是唯唯诺诺,但谁也不肯让开堵在寝门口的身子。

    桑焉见状,便要上前理论,却被金璃汐轻轻唤住了,“桑焉,不要激动——”金璃汐安抚着桑焉,转头望着那些侍女,缓缓道:“真是苗王这么吩咐你们的?”

    侍女们的脸都有窘态,但还是老实低声道:“是的,请夫人恕罪,奴婢们也不敢违背苗王的命令——”

    “你们,你们胡说,不可能的——”桑焉发急道。

    “什么不可能?!”一个低沉而富有磁的男声音响起,不知道何时,她们的身后已经站着一个人。

    金璃汐闻声全身一震,她的心跳加速,徐徐地回过身去,伫立在她身后,可不是令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蓝远铮么?

    “远铮——”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了金璃汐的心头,她颤动着唇,泪凝满眶,只想扑到面前男人那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还如往日那般,找到他的宠溺与怜爱。

    但蓝远铮伫立在那里,他依旧是那般英俊挺拔,但他那双狭长俊秀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激动或惊喜的神色,他看着金璃汐,并未有任何热切的举动,只是淡淡道:“你回来了么?”

    蓝远铮冷淡的话语犹如一面冰墙,顿时将金璃汐满腔的激动与喜悦隔离开来。金璃汐愣怔了一下,踌躇着,她向前走了一步,迟疑地道:“远,远铮?”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蓝远铮依然是冷冷淡淡的神情,也并不看金璃汐,只望向那些惴惴不安的侍女们说道,“她们说得没错,近日我们寨子里来了许多客人,我每日都要应酬——你需要休养,所以暂时还跟桑焉住在一起吧——”

    “远铮——”金璃汐睁着秋水的眸子直望着蓝远铮,想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丝毫破绽来,这个男人不可能是她爱的男人,他,他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冷酷与淡薄。

    但面前的男人,化成灰她也认得,他如假包换的,就是她真心相爱的男人蓝远铮!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么?” 金璃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怔怔地看着蓝远铮问道。

    “能发生什么事?”蓝远铮变得客气而疏离,“你好好休息去吧,寨子里的事你管不了——”说着,朝着身边的侍女冷冷看了一眼,立刻又侍女过来想搀扶着金璃汐离开苗王的寝。

    身形瘦弱的金璃汐站着,伸出手拂开了周遭侍女的包围,“我,我自己能走——”话刚一出口,金璃汐已经听到了自己伤心而呜咽的声调。

    尽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金璃汐的心乱成了一团,她不敢再去逼问蓝远铮任何问题,唯恐自己承受不住他更加冷酷的回答,但金璃汐依旧挺直了脊背,不让疲惫之极的自己在蓝远铮面前倒下。

    金璃汐默默地转过身来,桑焉立刻上前来搀扶着金璃汐,金璃汐恍如木偶般,麻木地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金璃汐背对着蓝远铮,又站住了脚,她蓦地回过头来,用一双美丽而凄婉的眼眸看着蓝远铮,在她的身后,蓝远铮远远地站在影里,沉默不语。

    金璃汐知道蓝远铮在看她,但她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半晌, 金璃汐听到蓝远铮低声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吧——等我忙完了,也许会过去看你——”

    金璃汐努力咬着唇,将心头的哽咽压下,她朝他露出一个最美丽的笑容,道:“好,我等着你——”

    蓝远铮没有接话,也没有再看金璃汐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

    又回到了当婢女时住的吊脚楼。锦瑟又搬了一次家,不过这次,谁都面色沉重,没有人多话。

    锦瑟抱起自己的铺盖卷,对着双目红肿的桑焉说道:“姐姐,又不是你被打入冷,你哭什么?”

    桑焉不说话,只是为身体虚弱的金璃汐盖好了被子,然后直起身来,头也不回道:“你赶紧走吧,让夫人安静一会儿——”

    锦瑟住了嘴,她用怜悯与沉重的眼神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金璃汐,什么也不再说,悄然退了出去。

    “桑…….桑焉……我,我有点冷……”床榻上的金璃汐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眸不停在打颤。

    “我给你生火炉子啊,你等等——”桑焉见两床厚厚的被子都不能温暖金璃汐,心下有些着急,便四下寻找着冬日里才用的小炭炉。

    在初秋的季节,屋子便生起了小炭炉,瑟瑟发抖的金璃汐才从冷如冰窖的感觉中缓过神来。

    她睁着无神的眼,望着吊脚楼的屋顶出神。

    夜幕渐渐降临了,秋夜静如水,金璃汐怎么也不肯入睡,她在等着蓝远铮的到来。

    他说过,他会来看她的,不是么?金璃汐躺在床榻上,一个人静静地在等待。她有那么多话要与他说,有那么多的心思要向他吐露。

    尽管疲惫得要睡过去,但她强撑着在等待他。

    桑焉掌着灯进来了,替换下已经没有灯油的灯盏,转过头,见着金璃汐依旧倔强地睁着眼,她忍不住开口道,“夫人,你快好好歇着吧,这么晚了,不要再等苗王了,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不,不,他说过,他会来的——” 金璃汐低声说道,疲倦得只想闭上眼。

    “他不会来的!我方才听阿布说,苗王带着瑶族公主骑马兜风出寨子去了,晚上估计不会回来了!”桑焉将灯盏往桌子上一顿,满脸的悲愤与难过,忍不住稍微用了点力气。

    苗王怎么成了这种喜新厌旧的男人了?枉费她一直把他当作心目中的英雄看!桑焉看着燃烧的灯火,鼻子发酸直想哭,却又忍住了,她知道床榻上的人,心比她要痛得多。

    “他……不会来了么?” 金璃汐低声喃喃道。她眼底里热切的光,犹如小炭炉里最后的一丝火光,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熄灭了。

    静静如水秋夜,缱绻梦与谁同?

    情痴爱狂·画眉情深浅无

    一夜过去了,天就要亮了,但蓝远铮依旧没有来。

    一颗晶莹的珠泪从憔悴的金璃汐眼中滑落,悄然无声渗入到枕上。

    桑焉一早就忙活去了,屋子里空旷无人影。

    抵抗不住寒意与疲乏,金璃汐终于还是睡着了。她在睡梦中,梦见了蓝远铮的影子,梦见他坐在床榻边,握住她的手,不发一言,只是亲吻着她的掌心。

    金璃汐在梦中含着眼泪微笑,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桌旁的灯火已经油尽熄灭,在微微的天光中,果然见床榻边坐着一个高大黑色的身影。

    天还未完全亮,金璃汐被这个突兀的身影吓了一跳,正要支起身来喊叫出声,那人却俯低了身子,低声道:“是我——”

    是蓝远铮。金璃汐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的手还攥在蓝远铮的手里,而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里隐约有着酒气。

    “远,远铮?”金璃汐睁大眼眸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蓝远铮,不争气的眼泪又弥漫上了她明亮的眼睛。他不是带着瑶族公主去兜风了么?怎么还会到这里来?

    蓝远铮低低地应了一声,放开了金璃汐的纤手,他俯下高大的身子,伏在金璃汐的上方,轻吻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怎么又哭了?”

    金璃汐头一偏,避开了蓝远铮的脸,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你,你喝酒了么?” 金璃汐问着蓝远铮,即使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计较,但她的脑海里忍不住仍会出现蓝远铮与那瑶族公主赏月共饮的场景。

    蓝远铮低柔道:“你生我的气了?”

    金璃汐摇摇头,她看着蓝远铮,哽咽道:“是,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要这样惩罚我?!”说着,终于忍不住,一行委屈的泪水顺着她消瘦的脸庞滑落在枕头上。

    蓝远铮静静凝望着金璃汐,半晌都不语,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替金璃汐擦去脸庞上的泪水,低声道:“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微微的光线中,蓝远铮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着错综复杂的感情,他犹豫踌躇了半晌,终于只是低下了头,将金璃汐的纤手握住,放在自己的手中轻吻。

    金璃汐如玉洁白的手在蓝远铮微带薄茧的大手中更显纤弱娇小,犹如金璃汐的人一般,不小心就碰碎了。

    蓝远铮抬起眼,望着美丽苍白的金璃汐,终于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低着头,吻住了金璃汐那张冰凉而又苍白的小嘴。

    “远铮——”金璃汐流着泪伸出双臂,勾住了蓝远铮的脖颈,她闭着眼,将蓝远铮抱得很紧。他还是在意她的,是么?心中突然涌上的委屈与伤感让金璃汐更加用力攀附着蓝远铮,她不要让他离开她,不要!

    即使她感觉到他的心即将要离她远去,她也不能放手!他曾经,是全身心地爱着她啊。

    他不是说过么,会永远和她在一起么?

    金璃汐的热切反应让蓝远铮高大的身子一滞,他原本轻柔的吻逐渐加重,慢慢地变得开始滚烫起来。

    他压着金璃汐的小嘴,霸道地用舌头撬开她柔软的唇,然后探入,以舌尖勾住她灵巧的舌头,热切亲吻吮吸着她。

    她的香甜让蓝远铮在心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更加用力抱紧了金璃汐。他含住她香滑的舌头,狂野地掠夺她口里的每一分芳香。

    蓝远铮的舌头与金璃汐的小舌肆意地在金璃汐芳香的口腔中交缠,他攻城掠地,引导着她与之共舞。她的唇是那么的甜美,让他不能浅尝辄止,而想索取得更多。

    尽管还有一丝顾虑,但对金璃汐的美与爱怜让蓝远铮原本勉强克制着的意志处于频临崩溃的边缘。他一手勾住金璃汐高高后仰的螓首,一手忍不住抚摩上了他所熟悉的娇软的身体。

    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爱抚过她了,听着金璃汐在他的耳边发出的轻声呻吟,蓝远铮已无法自制。

    蓝远铮搂着金璃汐香滑柔软的身子,用嘴轻咬着她粉白巧的耳朵,索着探进怀中人单薄的衣衫,用温热的大掌揉抚着金璃汐还在微微颤动的软嫩细腰,他明显地感到怀里的人在颤抖。

    “小汐儿——”蓝远铮闭上眼,低声唤着金璃汐的名字,他的手慢慢顺着她的背脊下滑,到了她背部弯曲翘起滑腻之处,他突然捧握住金璃汐的粉/臀,猛地用力贴紧了自己,让她感受到他如火的欲望。

    虽然隔着衣衫,但两人还是情不自禁被这个动作刺激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远铮——”金璃汐微睁开了眼眸,想阻止蓝远铮下一步的举动,残余的理智让她想推开蓝远铮火热而高大的身体。但他伏在她身体上方,用胳膊肘支撑着他沉重的身子,体贴地怕自己压坏了细弱的她。

    金璃汐凝望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她重新闭上了眼眸,将头埋进蓝远铮健壮的肩头里,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气息,她悄然酡红了脸,柔软的身体在他的身下忍不住扭动了一下。

    金璃汐的响应让本已强力克制住自己如潮水般欲望的蓝远铮的意志一点点地开始崩溃。

    蓝远铮一手捧握着金璃汐的粉/臀,一手伸到金璃汐的口,隔着衣衫用力握住了金璃汐高耸挺/立的丰盈。金璃汐全身一颤,随着蓝远铮大胆的动作弓起了腰肢,因为怕被人听见,她只发出了如小猫一般低柔的喘息声。

    蓝远铮按捺不住,猛地一把扯开了金璃汐的衣衫,他喘息着看着她美丽的部,虽然消瘦,但她的丰盈依旧那般吸引他的眼神。

    他低下头去,将那张英俊的脸埋在金璃汐前的双峰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芳香,多少次了,他一直想这样抱着她,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想要她想得全身胀痛。

    蓝远铮将金璃汐雪白柔嫩的丰盈握在大掌中,不停地揉捏着那份柔软,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按压拈弄着她粉红色的蓓蕾,让那朵娇艳含羞的嫣红花蕊在他的逗弄下变得高挺。

    “远……铮……”金璃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她纤长如春葱的手指入了蓝远铮的鬓角中,揪住了他的发,她向后仰着头,本是苍白的俏脸上一片晕红。

    蓝远铮低头轻含金璃汐嫣红的/尖儿,他将金璃汐的手拖过,让她感觉他已经昂扬如铁棍的坚/挺。

    金璃汐羞红着脸,她的手包裹着他的大,而他的大手则包裹着她,引导着她去爱抚他的分/身,手心中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蓝远铮坚硬顶端的悸动。

    金璃汐的俏脸红得不能再红,她的口已经被蓝远铮狂野的吮吻弄得更加嫣红,白皙的肌肤也留下了篮远铮霸道的印记,身上的淡红与脸上的嫣红相映成辉,让她瞬间焕发出惊人的娇媚与美丽。

    蓝远铮深深陶醉在金璃汐这犹如一江春水般的温柔之中,他只想抱着金璃汐一起沉沦下去,直至没顶,哪怕就此溺毙,他也在所不惜。

    两具火热的躯体相互纠缠,原本清寂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低低的喘息与微微的呻吟让这间有些陈旧的屋子多了几分氤氲的暧昧气息。

    美人在抱,柔情似水,本该就此沉溺,蓝远铮的手已经撩开了金璃汐的裙裾,探手抚摩着她修长笔直的大腿,但他的大手从下而上爱怜地抚摩着金璃汐的小腹时,他滚烫的大手顿时停住了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