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5 部分阅读(2/2)

许会冻僵。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找人过来——”

    “不必了,我没事,我还可以忍耐。外面风雨那么大,出去了很危险……”说完,赵意中又无力地缩回墙角。

    “总比待在这里凍死的好。你的身体很冰,再凍下去会更糟。别担心我了,我不会有事的。”他没看她,坚持冒险出去找人。

    他如此坚持,除了担心赵意中的身体外,其实是因为他无法再待在这里面对她。刚刚他意乱情迷的那剎那,从她泛着红晕的眸光里,他茫然感到一阵心悸。她的眼眸深邃有情,但她看的却不是他,而是项平。

    她还是忘不了项平;他和她之间,始终隔着狄项平。在这种情景下,他如何能亲吻她?

    “你不必为了我冒险!”赵意中又无力地重复一次。

    她全身因寒冷而觉得非常不舒服;身上湿衣服的寒意浸透入她的肌肤里,更像针刺一样,每一丝寒意都入骨刺痛着她的神经。她渴望一点温暖,一点火光,但她不要狄明威为她冒险;他既然不喜欢她,就没必要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

    她早知道他不喜欢她的!她会提出那种要求,也只是想断绝她对他的希望。而他连敷衍也不肯吻她,这一刻,她宁愿就这样冻死算了!

    “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带人回来。”狄明威背对着她,穿好外套往门口走去。

    门一开,强劲的风雨像千军万马般杀气腾腾地灌进来,来势凶猛得连站稳都很困难。

    他咬咬牙,拉高衣领,顶着风雨困难地往外一步一步地走去。但他几乎无法前行,拚命压低身体才能勉强稳住脚步;风雨不断打在他身上,威胁着要将他吞没。

    “明威,你回来——”赵意中追出来,一下子就被疯狂的风雨震退好几步。

    她不要狄明威为她冒险,其实她更担心他的安危。别说此刻的风雨中潜藏着多少危险,光是风雨的本身,就足以将他们淹没。

    “意中!”狄明威挣扎地跑回来,扶着赵意中回废屋里。

    他紧紧将门关上,再搬了张頹坏的桌椅堵住门口,企图抵挡风雨的侵袭。

    “意中,你还好吧?”屋里很暗,但他已习惯了黑暗。赵意中瑟缩在原先的角落,极力强忍着顫抖。

    “我很好。”她勉强开口。

    狄明威脱下外衣,急步到她身旁,探手触摸她的额头。她的身体已不只是冰冷,几乎与冰块同体。

    “你最好把湿衣服脱掉,将身体擦干。”他说:“别担心,这么暗,我甚么都看不到。”

    他解开领带,脱下衬衫,将衬衫当作毛巾擦掉身上的水珠。赵意中也照他的话擦干身体,紧紧裹住破毛毯。

    他将赵意中脱下的衣服拧干晾着,自己穿上未干的衬衫。其实不穿还好,一穿,湿冷的衣服帖在身上,寒意浸骨,又冷又糟糕。

    他们两人静静地坐着,听着屋外放肆怒吼的风声雨声。

    “如果我们就这样冻死在这里,那将是天大的笑话。”赵意中突然出声笑了出来,懒懒地说笑着。“既不是甚么深山野林,又是处在亚热带的气候,竟然有人会冻死,不是很好笑吗?”

    “你别胡思乱想,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狄明威试着稳定她的情绪,心里却忧心不已。

    他担心她无法熬太久。她全身冰冷,凍得宛如冰块,再如此下去,他怕会一语成缄。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赵意中低下头,身体有点歪斜。

    “别说这种傻话,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对我误会那么深,以为我对冰婷有意。其实,我在意的是你!但你始终忘不了项平,在你心里,我还是代替不了项平!可是,我喜欢你!意中,我喜欢的人是你——”

    终于说出来了!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表白了!但他却听不到任何回响,空气中除了风声、雨声,就是窒人的沉默气息。他黯然地转头,发现意中裹着毛毯斜趴在地上。

    “意中!你怎么了?”他着急地推推她,心中一直祈祷着。

    赵意中动也不动,他慌忙地去探她的鼻息,感觉到她还在呼吸,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意中!你快起来!你不能就这样睡着!意中!”

    “让我睡一会儿。我觉得好累、又好冷——我恨不舒服……”赵意中喃喃说着叹语,全身已被寒冷和疲惫侵袭得睁不开眼,意识似乎模糊了。

    “快起来!意中!”狄明威拍拍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你不能就这样睡着!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快起来!”

    赵意中一度睁开眼睛,但她已无法再支撑下去,更加捲曲着身体,侧臥在地上。

    “你忍耐一下,我马上出去找人来!”

    狄明威霍然起身,冲到门口,急乱地搬开桌椅,风雨顿时又灌了进来,他突然地停下来,立刻又冲回赵意中的身旁。

    他不能丟下她就这样走开!如果在他走开的这段时间內,万一她有甚么不测——不!他不能冒险!

    她现在只是需要一点温暖——一点温暖就可以暖和她冰冷的身躯,复苏她逐渐冻结的意识。

    只要一点温暖……

    他抿抿嘴,不再多加考虑。他脱掉衣服,除掉她身上的毛毯,张开双臂抱住她,让她冰冷的身体帖着地温暖的胸膛,再用毛毯一起裹住他们两人。

    “你一定要撑下去。意中!”他紧紧贴着她的脸庞,温暖她冰冷的体温。

    “明威……”

    恍惚中,他听见她叫唤他的名字,然后又听见她叫着项平的名字,甚至还叫唤了段平,她似乎溺乱在纷扰迷离的虛幻中。

    他更加拥紧她,不断搓揉她冰冷的手,希望能给她更多的温暖。

    午夜漫漫,风雨狂烈的咆哮着高潮,不停不休,似乎永无止境。

    他轻轻低唤她一声,俯身亲吻她冰冷的朱唇。这又长却又短的夜,带给了他片刻的幸福。

    第十章台风过去了,天气又恢复原来的秋高气爽;赵意中和狄明威也解除了婚约,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她在订婚当夜逃家的消息,当然很快的就被传开,只是,关于她的闲话从来就没有少过,她早当它是耳边风。可是麻麻就不同了,有好些天,家里的气压都非常低。

    “意中,你在发甚么呆?球飞到树上去了!”她连在打球也能发呆!跟她同组练习打羽毛球的同学,握着羽球拍,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指着她身后的一棵大榕树对她嚷嚷着。

    她立在原地仰头向树上看了一会儿,把球拍交给立在一旁的同学说:“帮我拿着,我上去捡球。”羽毛球卡在树干跟枝干的凹縫间,她很快的就找到了。

    “找到没有?”同学在树下仰着头喊她。

    她把球丟下去,本来想立刻下去,却见这儿的视野辽阔,凉风徐徐,有点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

    她抬起头,从枝叶间窥见天空的縫隙。就这样,她又感觉接近了项平一点。项平的印象,早化成了这不完整的天的轮廓,残存在她的回忆里。

    她一直不敢告诉项平,她喜欢狄明威;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们终地分手了。

    “意中!”同学在树下喊。

    赵意中朝她挥挥手,要她不要管她;接着,她伸出脚试试脚下枝干的承受度。头不经意地一撇,她却发现,临近榕树的楼上教室后窗口有个人正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而且,不知已看了多久了。

    她呆了一呆——那是狄明威,没有笑容的狄明威。

    “意中!”树下的同学又喊了她一声。

    她猛地失神,一失足,便滑了下去。

    “意中!你不要紧吧?”女孩仓惶失措的大叫,引来同学的围观,老师也紧张地跑过来。

    那声惊呼未免也叫得太夸张,好像她已经断了四肢似地!赵意中沉着地站起来,面对众双众百样的眼神,“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没事——哎喲!嘿嘿!没事……”

    没事才怪!她的屁股疼得要命,差点就要开花了;而且肩膀、背后大概也都擦伤了——不过,这种没出息的话,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前说出来的。

    “哎呀!赵意中,你肩膀背后流了好多血!”又一声惊天动地、夸张的尖叫声。

    “是吗?”赵意中反应钝钝的。

    老师紧张兮兮地要背她到医护室敷药,她一堆再推,而且一再保证自己可以一个人走到医护室敷药,老师才勉强答应。她心想,要真让他背着上医护室,那她这一生的英名就要扫地。

    她勉强抬头挺胸地走到医护室。纵使屁股再怎么痛,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让自己像只螃蟹一样走路。

    “医生,我来了!”她要死不活地哼了两声。

    “怎么了?”她这模样,段平看了都忍不住笑。

    她指指肩膀跟背后,无力地頹坐在椅子上。他探头过去察看,白色棉质的运动上衣血红一片。他皱着眉说:“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又从树上摔下来的?”

    赵意中哼了一声,一副“知道了还要问”的表情。

    “到这里来吧!”他放好屏风,熟练地准备伤药,指着他跟前的椅子说:“把上衣脱掉,到这里坐好。”

    “甚么?脱掉衣服?”赵意中惊叫一声。

    “不脱掉衣服,我怎么帮你上药?”他睨她一眼,讥她大惊小怪。“放心吧!甚么样的裸体我没见过?像你这种发育还未完全的,我不会有兴趣的。

    “甚么嘛!”她似是不服气,但也不再忸怩,很合作地脱掉上衣。她的肩膀跟背后一片殷红,皮都破了一大块,这次,她伤得不轻!

    “真该将你的头扭过来让你自己瞧瞧!”他摇头叹道:“要到甚么时候你才会学乖不给自己找麻烦?这次僥幸只是擦伤了肩膀,下次如果摔断腿就有得你瞧!”

    “你少乌鴉嘴——哎呀!轻一点行不行?你想谋杀我啊?”

    “这么点痛就叫!你有本事爬树胡闹,就该有本事受了伤也不吭声!如果做不到就别学泰山做森林之王!”

    他们两人一来一往,赵意中几次都被段平带着幽默的讽刺惹得直皱眉。但她并没有中了他的激将法,痛的时候还是哇哇大叫。

    “对了,医生,听说上次是你救我的,谢谢。”她稍稍回头说。

    “不客气,我只是刚巧找到你而已,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真正救你的人是谁。”段平意有所指。

    那一晚他为车祸伤患开完刀后,已过了午夜,那时风雨正猛,出门不得,只好留在医院。天亮后,他不放心地赶到赵家,他整晚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赵意中徹夜未归,狄明威出去找她也整夜不见踪影。

    所有的人都在找他们,他也帮忙寻找,最后在废屋中找到了赵意中。那时候,她有些发烧,而且熟睡不醒。

    当时她穿着衬衫,裹着毛毯。毛毯非常温热,但身上的衣服却湿冷不堪。他觉得很奇怪,但并没有对人提起。

    那时,他觉得身后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转身想看个究竟时,却甚么都没有。

    是他抱她回赵家的,而狄明威也回家了。他听说他是自己走回去的,一回去就倒下,而且还发了好几天的高烧。

    赵意中醒来后甚么也不说,狄明威也是甚么都不说,然后莫名其妙地就传出了他们解除婚约的消息。

    他有些怀疑那晚所发生的种种,所以他想从迂迴的疑问中获得解答,赵意中却仍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他问。

    “痛得说不出话来。”赵意中一句玩笑带过。

    那天晚上,在她冷得失去知觉的时侯,她却在梦中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她似乎听到狄明威在呼唤她的声音,但梦里她实在感到太温暖了,所以她一直沉睡下去。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她母亲告诉她是段平找到她的,是他发现她一个人睡在废屋里;却没有提到狄明威。

    她一时无法意会——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狄明威明明也在废屋里的!后来她才听说狄明威发着高烧,自己走回去的。

    她想,他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吧——两人这样相处一夜,尽管没发生甚么事,总免不了又有一些无聊的闲言闲语。

    但她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为她着想吗?他可以不在意旁人说他和邓冰婷的暧昧关系,却如此谨慎划清和她之间的关系,不愿她的清白受污染。

    既然如此,他保持沉默,她也就保持沉默吧!

    “你这次给他们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他们一定很生气吧?”段平知道她无意吐露那晚的事,于是巧转了话题。

    “那还用说?麻麻都气炸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们家都是低气压!”赵意中将眉毛皱成八字眉。“我把赵家的面子都丟光了!让赵家成为大家的笑柄、茶余饭后谈天的对象;而麻麻最在乎的就是这些,她更受不了被人家看笑话,或被奚落、取笑,所以,她气得险些不认我这个孙女。还好爷爷和我爸都很明理,狄伯伯也谅解。反正大家笑一笑,很快就会淡忘,没必要把它放在心上嘛!”

    “唷!你可真想得开!”段平开玩笑地戏谑她一句。总算将伤口消毒完毕,准备为她上药了。

    “不然能怎么办——哦!轻一点!”

    “还好我没带你私奔,否则,我现在一定死得很难看。”

    虽说是说笑,赵意中却别有滋味在心头。她斜着脑袋,问段平说:“医生,你有女朋友吧?你怎么会忍心丟下她,自己一个人跑到乡下来?你不怕她伤心难过,或者被别人拐跑吗?”

    段平微微一笑,小心地为她上乐,尽可能放缓力道,避免弄痛她的伤口。

    “你问那么多做甚么?”他问。

    “好奇!”她回答说:“不过,我想也许被甩掉的人是你,所以你才伤心地将自己放逐到这里。我说得对不对?”

    “你少瞎猜!像我这样一表人才的人怎么可能被甩掉?我是志愿到乡下服务的!”

    “为甚么?留在大医院里不是有更好的发展?”

    “没错呀!”

    “那你为甚么还要到乡下来?”

    赵意中实在不明白,多少人挤破头想留下来的地方,他却如此轻易的放弃。

    “我先问你,赵医生为甚么要放弃各大学院和名医院的聘请,回到乡下来呢?”段平淡然一笑。“当然,继承家业是一回事;不过我想,人一生总有些他认为值得而且该去做的事,不需要甚么特别的理由。”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的家人,你的女朋友怎么办?”

    “我父亲也很支持我的做法,至于她……”他顿了一下,才苦笑说:“在我決定要来这里的时候,她跟我吵翻了。”

    “那当然!”赵意中想当然尔地说:“要是我,也会跟对方闹翻。这用膝蓋想也知道,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放弃大医院优渥、又有前途的工作而隐居到乡下来?何況还要两地相思呢!”

    “是吗?”段平带笑的反问。

    “我觉得你实在很笨,医生!”

    “是吗?”又一声笑意盎然的回语。“这是男人的坚持,没有道理,但很真实。好了!可以穿上衣服了!”

    他转身去洗手;赵意中边套上运动衣,边说:“如果每个男人都有些这种说不出具体意义的坚持,那女人不就很淒……”

    她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他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狄明威站在屏风旁看着他们,赵意中呆愣着,身上的运动衣还只套了一半。

    “有事吗?”他抽张纸巾擦手,迎上前说:“你来探望意中的吧?放心,她没事,只是一点小擦伤,我已经帮她上好药了。”

    “没事就好,那我走了,意中,你好好休息!”狄明威向他们点个头,转身就走开,好像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句话而已。

    赵意中迅速将衣服穿好,没有特别留恋他的背影。段平看在眼里,另有他的想法跟看法,他开口问道:“不对他解释吗?这样下去可以吗?”

    “这样下去有甚么不好?我跟明威本来就不适合!”赵意中微微扯动嘴角,表情一派木然。

    “你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会引起误会。我看他真的很关心你,不然不会冒着大风雨找了你一夜。”

    那又证明甚么?反正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不复要再费心去思量了。她拍拍衣服,站起来说:“我要走了,谢谢你!”

    “切记伤口别碰水。过两天要来换药。”他点个头,叮咛她。

    “知道了!”她想摆手道别,却牵动伤口,她的五官立即皱成一团,只好咧开嘴,朝他扮个鬼脸,然后在他的笑声中扬长而去。

    她穿着染有血迹的衣服走出医护室,一路上引来许多人好奇的眼光,她目不斜视,不理也不睬。但在经过狄明威教室的走廊时,邓冰婷站在窗口,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她略略甩头,也当没看见。

    换好衣服后,她下楼准备回家;才刚走出校门,狄明威骑着车从她后头经过,并在她身旁煞住。

    “意中!”他跳下车,牵着单车和她并肩走着,丝毫不忌讳别人的眼光。“肩膀没事吧?流了很多血!”

    “没事,只是一些小擦伤。”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

    解除婚约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并肩走着交谈;她原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就好!”他像是放心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问说:“嗯——意中,你跟段医生好像很熟?不过,这也没甚么好奇怪,段医生跟叔叔是学长、学弟关系,而且,他又救了你,刚才他还费心为你敷药,真是麻烦了他不少!”

    他确实是这么想,但仍然忍不住要嫉妒。尤其刚刚在医护室被他撞见的那一幕,他明知道段平只是在为她敷药,但,他心里还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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