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8 部分阅读(2/2)



    温暖愕然,难怪那日醒来,虽眼睛红肿、喉咙干涩,却并不记得自己哭过,原来是在这里被催眠过。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骆太太已领他们到了二楼。

    “琛哥,顾先生来了。”她朝一间门内喊着。

    “请他稍坐片刻。”门内有人答。

    莫约十来分钟,声音的主人出来,他身穿白色大褂,挂一副细黑框眼镜,衬得整个人斯文尔雅又带一点神秘气息,他淡漠地笑着:“顾先生久等。”

    他乍一出现,温暖便觉眼熟,待他走近,忍不住试探开口:“骆琛?”

    骆琛望向她,微微一笑:“温暖,好久不见。”

    真的是骆琛,童耀的至交好友!

    “是啊,好久不见。”七年了,那时童耀的葬礼过后,她生生切断所有的人际关系,包括骆琛在内。

    两人略略寒暄,很明显生疏了不少,寥寥数句后,再无话可说。骆琛比童耀还高两届,她那时虽活泼,却不太与童耀的朋友亲近,骆琛算是见得比较多的一个。

    “顾先生,我先给你做了脑部按摩再来聊?”为了打破冷场,骆琛望向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顾夜深。

    顾夜深点头,“有劳。”语音稍顿,他看一眼温暖,“也请给她做个浅催眠。”他目光深邃望向骆琛,希望他能懂。

    骆琛会意微点头,对着妻子:“如瑾,你给她做。”

    他们进入一个小房间后,骆太太纪如瑾示意温暖:“顾太太请跟我来。”

    温暖囧囧的,承认吧,又不是那么回事,否认吧,指不定会越描越黑,让他们在骆琛夫妇眼里,兑现桑落微的“雷语”,她只得讷讷地说一句:“骆太太唤我温暖就好。”

    纪如瑾轻轻一笑,“好,你也可以唤我如瑾。”

    温暖点头,跟着她进了一间小暗房,在她的示意下,坐在一张软椅上。

    “我会给你配合做个头部按摩,这样的催眠效果更明显,虽然我不精,但足以保证你明天起来神清气爽。”纪如瑾在她视线的正前方吊起一枚古铜钱,让它有规律地来回摆荡。

    “温暖,放松,全身放轻松,将脑海全部放空,看着它,看着它中间的方形孔……”纪如瑾语速开始缓慢低回,语调亦如春日微风掀起水面细澜般时起时伏,她的声音很好听,细细碎碎的有些许沙哑,仿佛带着某种磁力。

    温暖依言而行,纪如瑾站在软椅后轻柔地替她按摩太阳穴,狭小的空间慢慢回荡一个带着蛊惑力的声音:“……看见了吗?一滴水,一粒沙,一朵花,一望无垠的葱绿田原,漫山遍野的绚烂春花;碧海,蓝天,万里苍穹,浩瀚宇宙……来,告诉我,你心中隐秘的痛和这些相比,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它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你可以慢慢忘记,慢慢忘记,忘记……忘记……忘记……”

    温暖一开始的表情是宁静而舒适的,仿佛是置身于大自然迎风而立的惬意,渐至后来,她的眉开始慢慢皱起,头亦不安分地左右辗转着,仿佛遭受了痛苦的袭击,眼角已悄悄滑下泪水,嘴里喃喃呜咽着:“童耀……童耀……忘不了……我忘不了……”

    纪如瑾见状,立即调整内容:“别怕,乖,别怕,不是要忘记这个人,你只要记得他的笑就好。他的笑呢,像春风一样和煦,如夏月一般皎洁,很美,很美,如酒般芬芳,让人陶醉……”

    果然,温暖又慢慢地安静下来,纪如瑾决定不再深入催眠,她停止絮语,只轻缓地按摩着,让她安静入睡。

    顾夜深进来后,看见熟睡的温暖脸颊蜿蜒了浅浅的泪痕,他蹲在她旁边,将她的手包裹在大掌内,浓眉紧锁,“如瑾,还是触不动那个结吗?”

    “郁结太深了。她潜意识里拒绝配合催眠,如果早一些来治疗,也许不会这么棘手。”纪如瑾一脸凝重。

    顾夜深垂首,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是与世隔绝,不见任何人,在她睡着以后,也曾找过人诊断治疗,却丝毫不见成效。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纪如瑾看牢他,“只是要冒一些风险。”

    顾夜深示意她说说看。

    “采用强制催眠,让她在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情形下狠狠发泄出来,将痛苦释放,每个星期催眠一次的话,大约两个月内能看到显著效果。只是……”纪如瑾目光落在温暖平坦的腹部,“虽然发泄的时候她自己感觉不到,但对身体还是有损害,尤其,对她腹中的胎儿……最终可能导致流产。”

    腹中的胎儿……

    顾夜深握紧温暖的手举至唇边,痛苦地缓缓闭上眼,心口一抽一搐地疼。上一次她喝醉哭得撕心裂肺,他带她过来,纪如瑾检查出她已怀有两个月身孕,那一刻,他痛得几欲发狂,恨不能亲手把那个小胚胎揪出来!可是他怎么能。他以什么立场,他有什么权利?只能申请出差,日以继夜埋首于工作……

    “其实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强制催眠后也不至于大病一场。”纪如瑾慢慢地说着,顿了顿又严肃而郑重地补充,“她若不能正视童耀的死,任意一个场景都有可能让她哭得伤心欲绝,有时候她也可能并不愿意哭,却控制不住。这种情况如果不扼止,迟早有一天,会精神错乱。”

    顾夜深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冰冻:“不会,她平时看起来很正常。”

    “这得益于她现在每天都有事可做,如果她闲下来,随时可能病发。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她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毫无知觉?”纪如瑾语气凝重,“用一句玄乎的话来讲,她的灵魂有一半已出窍。”

    顾夜深压抑地缓慢呼吸,何尝没有察觉。腹中有了宝宝都浑然不知,无事可做时会望着某处淡淡地出神……

    “所以还是愈尽快治疗愈好,上一次来之后,你也不该隔这么久才来。”纪如瑾收起催眠道具,“况且,就算孩子因此流掉了,你们以后还可以再要,现在重要的是她。”

    顾夜深再度闭眼,沉痛地摇头,“这个孩子的去留,我不能替她决定。”他缓缓地吸气,呼气,尽力平复心中那种无能为力的钝痛。

    纪如瑾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只说:“那我再想别的办法。只是以后,你最好每个星期带她来催眠一次,虽然进展慢一些,对她还是有利无害。同时,务必让她每天保持心境愉悦。”

    顾夜深轻轻点头。

    纪如瑾望着他,微叹一口气:“夜深,我会尽力。尽最大的努力。”

    第二天是星期六,温暖醒来的时候已是十二点,她感觉浑身都有说不出的清爽,一出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鱼香,还有葱花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本已腹中饥饿,这一下忍不住吞口水。

    顾夜深从厨房内探出头,挑眉看着她:“温暖,今天应该轮到你做饭,跷班一次,明天,还有下个星期,都归你负责。”

    “果真是无良的资产阶级,剥削的岂止是我的时间。”温暖慵懒地打个哈欠。

    顾夜深莞尔,“赶紧去洗漱。”

    站在盥洗室内,温暖一边刷牙一边回想她跟顾夜深是如何演变到轮流做饭的。

    好像是前段时间他频繁出差回来后不久吧,一开始是他端着炒好的菜和她的放在一起:“不介意的话,我们拼一起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于是渐渐地,两人各自烧了菜,不需要邀请或者言语,便会心照不宣拼在一桌共享,用顾夜深的话来说,是为了“让我们产生幸福的错觉”,“让两个孤单的人在吃饭时有个伴”,“让清冷的屋子变得温馨温暖”,她当时对此言行没有产生反感。

    再后来呢?是她在资格赛上落寞退幕那天晚上吧,仍然是两人拼在一起吃晚饭,她郁闷地只顾扒米饭,他忽然开口:“温暖,我有个提议,要不要听一下?”

    “嗯,什么?”她心不在焉。

    “我们每天都拼在一起,不如轮流来做。”他说,“既省事,又避免浪费。”

    话说得这么有道理,她没有理由拒绝是吧!可是她越来越感觉,她跟他不再像邻居一样简单相处了,反而像是……

    “温暖,还在里面磨蹭?”顾夜深在外面敲门。

    “唔……”她收回神,胡乱应一声,用冷水泼了泼脸,拿起发卡随意将长发挽在脑后,发丝稀稀落落地垂着。

    出去后,顾夜深已坐在餐桌边,他望着她,眼底隐着笑。

    “呃……”在公司,顾夜深待她绝对是公事公办,但是在家里,好像是从某一天早上开始,他的目光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最后温暖决定无视,闷头吃饭。

    “鲫鱼豆腐汤,多喝一点。”吃得差不多,顾夜深给她盛一碗又白又浓的汤,眼底既是落寞又是关切,“要照看好自己的身子。”

    “哦,谢谢。”温暖赶紧接过,闷头猛喝。喝了几口抬头,发现顾夜深正盯着她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感觉心脏被麻了一下,“呃,顾夜深……”

    “头发掉下来了。”顾夜深身体向前倾,伸手替她将垂下来欲落进汤碗的发丝挽至耳后,他手指的皮肤有些微粗糙,触着她耳朵痒痒的。

    见她怔忡望着他,顾夜深不闪不避,手机却不识时务响起,扰乱火花碰撞的大好时机,他接起,电话里传来中气十足如霹雳一般的女声:“儿子啊,在家呢?我一会过来。”

    “别来!”顾夜深答得有些急迫,顿了顿,又恢复从容,“我在外面,有事等我明天回主宅再说。”他言简意赅说完便挂断电话,然后对着温暖,“一会儿跟我出去。”

    “去哪?”

    “去了就知道。”

    果然要去了才知道。从下午到晚上,他们去了不止一个地方。先是去海洋公园看了两个小时的海豚表演,然后在一家茶座喝下午茶,后来又去了枫城最大的图书馆,晚上听了一场著名女钢琴家舒纯的个人独奏音乐会。

    一开始温暖不知道出来竟是为了玩,想打道回府,顾夜深拉住她,“当我的助理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你也反正呆在家里没事,一起出去放松放松。”

    温暖觉得,整个下午和晚上,她的心情都很Happy!在享受事件本身的同时,还附带完成观察情侣从而获得设计灵感的任务。

    他们去的大都是情侣喜欢的地方,她背着相机逮住有意思的情侣便偷偷拍下,甚至在海洋公园,还见证了动物的爱情。那是两只可爱的小海豚,名“囡囡”和“饭饭”,囡囡难产而死,饭饭不吃不喝,在水里疯狂地穿梭翻腾,发出沉痛的呜咽嘶鸣,它的悲伤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后温暖的每一天都过得惬意而愉悦。

    每天早晨搭顾夜深的顺风车去上班,为了避免被当成八卦的主角,她选择在离公司有一段距离的公交站下车,他不再反对。到办公室后,开始一整天的工作,他对她的态度总是保持上级对下级的公事公办,而在一整天的工作完成后,又会以犒劳或者邻居的名义,邀她去看场电影、吃顿夜宵,或去催眠师那里催眠解乏;每逢双休,他都会带她出去玩,美其名曰:缓解压力。

    某一天她忽然发现,早七点晚七点是她的工作时间,她和顾夜深相隔一扇隔断玻璃窗;晚七点早七点是她的生活时间,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种状况太诡异了。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顾夜深,我怎么发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跟你在一起的?”

    彼时他们刚从电影院回来,搞笑的喜剧动画片《加菲猫》让两人看完后都心情大好,温暖半路上突然就问出这一句。

    顾夜深正专心开车,听了后忍不住侧眸,她微蹙细眉,一脸迷惘困惑地歪头看着他,那带一点可爱的姿势让他心一软,笑意便从嘴角慢慢漾开来:“你才发现?”

    “啊?”

    “讨厌这样吗?”顾夜深的声音虽然淡淡的没有多大起伏,心里却有一丝紧张。现在虽然不是让她明白他感情的最好时机,但如果这样顺其自然说出,她也应该能够容易接受一些,太郑重其事,可能会把她吓跑。

    温暖头更歪了一些,半晌后,“好像,不讨厌。”她说的是实话,真的不讨厌,除了撞见他小解那一次颇为尴尬外,再没有任何时刻让她产生过不好的情绪,经过快三个月的相处,他绝对是一个让人心安的好邻居、好朋友、好上司。

    “那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有什么问题?”顾夜深眼底隐隐闪着喜悦和笑意。

    温暖眨眨眼,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最近他的言行举止太诡异了。比如每个星期都拉她去一次秦记吃小汤包,再比如那日他将她垂下的发丝挽至耳后,而且,他似乎了解她的一切,性格、喜好、忌讳,而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他动作里的温柔及深眸里流露的怜惜和深情。更有甚者,在看电影或一起吃饭甚至出去玩时,他都好像在扮演一个男朋友的角色,不,说老公更为合适……

    忽然想到这一层,温暖有些惊疑地望着他,怎么可能……

    “温暖,相信一见钟情吗?”顾夜深眸光深邃望向前方,语速尽量缓慢,语态亦尽量自然。

    果然吗?温暖心中咯噔一下。

    暖爱

    Chapter 动心

    如果我决定再谈一场恋爱,还是会用可以结婚的认真。一旦结婚,除非对方放手,否则,一辈子,不离不弃。如果你有一点点动心,就允许我给你一次温暖的爱情,好吗?

    ——顾夜深

    明月清辉镀在窗棂上,如静水般温婉安宁。

    温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看电影回来的路上,顾夜深说,他对她一见钟情,在那个细雨纷飞的愚人节,她的落魄无助让他想起当初的自己。

    他还说,飞机上的偶遇,北海道樱花街道又遇,都让他相信缘份的奇妙。而回国后成为邻居,更让他坚信,有些人能够三番四次遇见,注定是宿命。

    她半信半疑。

    如果说,愚人节那日是他们第一次遇见,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那一声急切的“暖暖”,难道用幻觉来解释?

    可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端倪。

    后来,他将车慢慢停靠在路边,周围很安静,他低醇的嗓音格外清晰:“我也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但是,如果我决定再开始谈一场恋爱,还是会用可以结婚的认真。一旦结婚,除非对方一定要放手,我无论如何无法挽回,否则,一辈子,不离不弃。”他看向她,目光仿佛深水漩涡,“暖暖,如果你有一点点动心,就试着允许我给你一次温暖的爱情,好吗?”

    那一瞬间,她是有一点点动心的。只是最终,她垂了眸,躲开了他带了温度的注视。

    如果是在两年前,在父母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劳着急的时候,她定会选他而不是唐子旷。而现在,和童耀最后那么遗憾,和唐子旷最后那么无关,对于爱情婚姻,她再也不敢奢望,那些,太耗费她的心神。

    也许就像她拒绝韩哲时说的,除非有一天,她能够忘记童耀,才有可能开始一场新的爱情。

    顾夜深轻叹一口气,不再语,发动车子回家。在她进房间之前,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紧紧地将她的头按在胸口的位置,她惊慌失措,却没有用力去挣开。

    回荡在耳边的声音有些沙哑:“暖暖,如果这样的拥抱,你没有讨厌,不接受,也罢,但,别因为今晚而离开。”

    他的怀抱很温暖,特有的男性气息中混合了淡淡的烟草味,她真的不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心跳加速。但是在她生命里有一个人,只要一想到他,便全身彻骨冰凉。她怕,无论和谁在一起,最终都逃不出分手的结局。

    唐子旷已经给了很好的证明,而她,再也经不起折腾。

    一夜无眠,温暖第二日起得甚早,出房间却发现顾夜深已在厨房,今天轮到他做伙夫,许是听到脚步声,他探出头,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招呼:“早。”

    “早。”温暖丢下一字,快步去盥洗室,然后对着镜子鄙视自己:温暖,你是成年人了,慌什么慌什么!其实你早就发现蛛丝马迹了不是么!不然你早就在昨晚落荒而逃了!

    然而当她出去,顾夜深唤她吃早餐时,她又迅速跑回房间拿起包包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吃”便出了门,看得顾夜深眉都皱起,眼里同时浮现一丝轻微的懊恼和后悔。

    还是让她不自在了。

    温暖在外面磨蹭晃荡到临近上班时间才到公司,一进办公室,便见顾夜深在她办公桌上翻一堆各部门送上来的文件,看到她,他立即沉声吩咐:“温助理,麻烦找市场部的报表,马上交过来。”他说着便进里间办公室。

    温暖赶紧找到送过去,还好在公司里,他对她都一直都保持上级待下级的公事公办,这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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