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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笑道:“尚心如今也会做饭了?我倒记得从前在你那不过吃了一顿点心,回去又吐又烧差点吓坏太医。”李惟笑了下,“那时我刚离家不久,手艺实在糟糕,真是连累了殿下。”太子微笑,“士别三日,如今我住在你家,你可要好好让我见识一回。”

    李惟笑了笑,抬头道:“殿下乃是贵客,我和宝琴定会竭尽心思,照顾好殿下。”宝琴忍不住看他一眼,淡淡的一句话,却把太子和他们划分了开来。太子微微沉了脸色,放下筷子,“我用完了。”李惟和宝琴顿住动作,等着他下一句你们自便,不想太子却道:“尚心,你随我来。”他站起身却不动,李惟无法,只能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便只剩下宝琴一人坐在饭堂里。他咬了咬筷子,不禁也有些动气,太子这样想方设法不让他们说话算什么?难道他还能把李惟留在东厢,不让他回来睡觉不成?小鼓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语不发地站在桌旁。宝琴只好站起来,任由他飞快将一桌碗筷收进厨房,好像宝琴随时会来抢似的。

    太子把李惟叫去东厢,倒也没什么事。他坐在桌边,随手拿起一卷书,边翻看边与李惟闲聊。太子虽然看着冷淡,与他说话却绝不无趣。李惟当年与他相熟相交并非偶然,可谓一见如故,说起来,两个人还有一点类似之处。一个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一个被父亲逼着走上仕途,偏偏心里都存着散漫,只有遇上同类才能瞧得出。

    太子手上拿的书是许先生常看的一卷闲话札记,浅显有趣,李惟拿它教宝琴认字用。太子念了几段,颇有些爱不释手,“宫里面实在读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放下书卷,替李惟倒了一杯茶,反客为主,“你整个晚上都心不在这里,难道和我说话那么无趣?”李惟接过茶,慢慢喝了一口。烛火下,太子凝视着他,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泛出润泽的光芒,静静等待李惟的回答。李惟犹记得,过去怎样与这人秉烛畅谈,把酒言欢,开怀大笑的时光。太子还是那个太子,李惟却已不是从前的李惟。他叹了口气,“怎会无趣?只是时辰不早,殿下还是早些歇息罢。”太子不以为然道:“晚了你便留在这里,我们以前也曾抵足而眠。”李惟却已起身,“宝琴还在等我。”

    太子跟着站起,伸手抓住李惟手腕,“你用他来搪塞我?”李惟觉得好笑,却不能在此刻笑出来,“并非什么搪塞。宝琴虽非明媒正娶,好歹也是与我拜过天地的。”太子气得嘴唇微颤,却缓缓放开他,面上现出嘲意,“好,你去罢。”太子多半还是不信他的话,李惟暗自摇头不愿再解释,施礼离开回到了西厢。

    宝琴靠在床头,睡得脑袋歪在一边。李惟轻轻抱起他,刚将他放平,宝琴惊醒睁开眼,“你回来了?”李惟抱怨道:“你怎么不睡在被子里,万一着凉了呢。”宝琴摇摇头,“我不小心睡着的,本来在等你。”李惟笑起来,将两人外衫都解了,搂着宝琴钻进被窝,问道:“等我做什么?”

    宝琴犹豫了一下,“你老实告诉我,太子是不是喜欢你?”李惟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看出来了?”宝琴虽说怀疑了半天,还是大吃一惊,“你早就知道?”李惟嗯了一声,宝琴气道:“那你怎么说——”李惟打断他,“我虽然知道,却回报不了他这份心思,确是对他没有情爱之意。”宝琴问道:“你不会是为了躲太子才回家乡的吧?”李惟道:“不全是,但其中的确也有这个缘故。”宝琴不声不响了一会儿,闷闷道:“这么一想,我倒觉得太子有些可怜了。”

    李惟失笑,伸手抚着他的脸蛋,“并非我为自己开脱,情爱之事实在无法勉强。我愿意和太子做朋友,却不能逼自己喜欢上他。倒是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反而可怜起别人,叫为夫好生伤心。”宝琴呸了一声,“谁吃你的醋?”李惟气他不老实,凑上前去狠狠亲了几口,才肯放开。

    宝琴抱住李惟,“太子一定把我瞧作眼中钉了。”李惟心道恰恰相反,太子心高气傲,执意认为李惟与他过不去,却不肯相信他喜欢宝琴。他最是嘴嫌,开口吓唬宝琴道:“万一太子威胁你,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宝琴噌的爬到了李惟身上,像只小老虎一般气呼呼道:“才不会!威胁别人算什么本事?”李惟笑起来,“那万一拿一百两银子来换呢?”

    一、一百两?!宝琴的眼睛都绿了,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李惟瞬间垮了脸,自己真是造孽,拿什么不好、偏拿银子来戏弄这个小财迷?他一把扣住宝琴的脑袋,堵上那张嘴,怕叫自己听见什么堵心的回答。两人亲得微微发喘,宝琴咂咂嘴,不无遗憾,“一百两啊。”大有煮熟的鸭子飞了般的感叹。李惟翻身将宝琴压在下面,伸手摸进他的衣内,宝琴不怎么认真地推搡着,“不要了,白天在山上刚做过。”李惟笑得下流,“才那么一回便喂饱你了?一百两银子,不好好多享用几遍怎么够?”

    宝琴听得果然来了劲,学从前青楼里的客人挑起李惟的下巴,“让小爷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李惟低笑,钻到被子里脱了宝琴裤子,低头含住他的东西。宝琴微微哼出声,开始还乱七八糟地想着李惟模样俊、床上功夫又好,去青楼还真能当上红牌,后来脑中一片糨糊,舒服得连姓甚名谁都忘了,只知本能地把腰扭个不停。帐中春意正浓,却忽然有人敲窗,小鼓在外面高声道:“殿下已经歇息了。”

    两人吓了一跳,宝琴紧张到极致,泄在了李惟嘴里。李惟不小心被呛到,咳着嗽从被子里爬出来。两人面面相觑,又是尴尬又是气恼,还有种偷情被捉的刺激。李惟把□贴在宝琴股间,低声咒骂一句:“这下要我怎么办?”他难得这般狼狈,宝琴不由笑起来,伸了手过去帮他,嘴上却凶巴巴道:“尽会招蜂引蝶,当心小爷把你卖了!”李惟抱住他笑起来,谁说不吃醋的,哪来那么浓的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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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第十七章 ...

    第二日虽不用开店,李惟和宝琴早起成习惯,天刚亮便醒了。东厢那头还静悄悄的,两人洗梳后出了门,买早饭回来。

    昨天李惟下午出门的时候,已经和镇上好几个街坊提过肉铺暂时休业的事,并请他们给别人也捎个消息。两人走到街上,不少乡亲招呼他们,问起肉铺的事,李惟只说家中来了个远房亲戚,一时有些分/身乏术。刚背过身去,李惟却嬉皮笑脸低声道:“你若是个小娘子,别人定然以为有喜了。”宝琴踩他一脚,“真要有喜,怀在谁肚皮里还说不准呢!”

    两人走到早点铺子前,宝琴探头张望片刻,“不知太子吃不吃得惯我们这里的点心?”李惟道:“每样各买几个,叫他先尝尝。”付钱的时候,却遇上朱大壮也来买早点,冲宝琴点了头,问李惟道:“听闻你家里住了个俊公子,连生意也不做了?”宝琴噗嗤一笑,幸灾乐祸看李惟如何回答,李惟赶紧一把搂了宝琴表忠心:“大壮你别挑拨,我已经成亲了!”朱大壮摸摸脑袋,一脸不解,“我没别的意思啊。欸!你们笑什么?”

    待回到李家,太子已经起身。李惟叫小鼓侍候太子用早膳,太子目光转过两人,“你家中用早膳原来是分开的么?”他面上微微带着倦色,许是昨夜没睡好,宝琴本来还想太子会不会睡不惯他们这种寻常人家的床,一想到太子可能是被什么原因吵到,不由面上微红,低头看自己鞋尖。太子转向宝琴,却垂下眼帘,掩住其中厌恶神色,“也罢。尚心你且去准备一下,换身像样的衣裳,待会儿随我一起去曲城江府。”

    太子说完径自回房,李惟和宝琴互看一眼,宝琴低声问道:“去江府做什么?江老爷不做官呀。”李惟拉着他往西厢走,一面解释道:“江府是曲城首富,与官府定然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其中深浅。太子初来乍到,不便直接去寻官府,不如先探一探江老爷的意思。”

    宝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惟含笑看他一眼。其实这些关节头一日他便与太子赵驸马商量过,太子微服出宫,明面上去另一地治水,实则来了曲城,大约连三王爷不知道。如此一来,赵驸马在明,太子在暗,双管齐下,胜算也可大些。不过这种复杂缘由却不用说给宝琴听,李惟翻出一身衣服,递给宝琴,“这是上次做的新衣裳,你还没穿过,今天就穿这身罢。”宝琴吃了一惊,“我也要去?”李惟故意笑看他,“你要我和太子单独去?”宝琴一把抢过衣服,七手八脚地换起来,“我、我是怕坏了你们的正事,太子定然不高兴。”李惟笑道:“你莫担心。江老爷好歹算我半个长辈,我娶了你,他大概也有所耳闻。带你一起去见他,道理上再合适不过。”

    二人出了房,太子也正巧推开门。李惟道:“我带宝琴去拜见江老爷,算是晚辈的礼数。殿下便扮作远门亲戚,游历四方,暂在曲南镇落脚。江老爷乃是一方赫赫有名的人物,突然冒出一个敬慕他的后生,丝毫不叫人奇怪。”太子没说什么,只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们走罢。”

    跟着太子爷出门,果然坐上了小轿。宝琴笑嘻嘻地摸摸轿子里的软垫,扯扯门帘上的流苏,暗自唾弃了一会儿自己没见过世面。三人到了江府,李惟报上名号,少顷便有下人领着他们去见了江老爷。

    江老爷正在书房写字,听见人声头也不抬道:“贤侄来得正好,替老夫看看这幅字写得如何?”李惟走近一步,赞道:“蔚然大气,确是好字。”他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心领神会,含笑道:“依晚辈看来,却是狷狂有余,静敛不足,收放尚不能自如。”江老爷乍听一个陌生声音,不由抬眼看去,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叫他在心底先喝了一声采。李惟微微一笑,走回宝琴身边道:“伯父,这位是我新娶的妻子,名唤宝琴。”宝琴跟着唤了一声江老爷,江老爷动了动眼皮,随手拈起一柄白玉镇纸,“你叫我一声,我自当还礼,手上一时找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个你且收下罢。”宝琴偷偷看李惟,见他点了头,才上前拜谢。李惟娶了个青楼小倌做男妻,江老爷自然一早就听说,大骂了一阵胡闹,才渐渐消气。他素来瞧不起欢场中人,肯这样与宝琴说话,已是给了李惟天大的面子。太子站在一旁不言不语,面上淡笑,叫江老爷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对这个神秘少年好奇得不得了。

    李惟见时机差不多,终于介绍道:“这位是李惟的一个远方亲戚,自小读书,聪敏过人。他近日游历至此,暂住在李家,听闻李惟识得伯父,便央我带他一起来。”江老爷哈哈大笑,这种不动声色的恭维叫人心里最舒坦。太子拱手道:“晚辈王昧,素闻江先生大名。”江老爷和颜悦色,“你且说说,我这幅字如何不能收放自如了?”

    太子上前娓娓道来,李惟心知江老爷对他定然已心生好感。此人虽然富甲一方是个商贾,却热衷于舞文弄墨,好些文人之道。他对李惟青眼有加,多半也是因为他肚子里墨水多。宝琴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困得想打呵欠又不敢,生生憋出两泡眼泪来。李惟含笑看他一眼,向江老爷道:“方才一路走来,宝琴对江府花园甚是喜爱,不知伯父可许他随意逛一逛?”江老爷本就嫌这样的人污了自己的书斋,挥挥袖子,“但去无妨。”李惟将宝琴领到门外,摸了摸他的脸,“我知你无聊,你自己玩,别走得太远。”宝琴忍不住扯他袖子,“你还要待在里面?”李惟道:“太子与江老爷毕竟素未谋面,恐怕有需要我圆场的地方。”

    宝琴点点头,独自往花园走去。府中仆从不认识他,只当他是老爷的贵客,倒也恭谦有礼。江府实在太大,宝琴怕迷路,不敢再往前走,便在一间亭子里坐了下来。他伸手探入怀中,捏了捏那柄镇纸,不由眉开眼笑。一看便是个好东西,定然能当许多银子!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轻轻皱起眉头,连嘴角也耷拉了下去。

    江老爷对他的态度,宝琴其实一点也不介意。他既卖身,受尽人轻辱也不奇怪,没当面破口大骂将他赶出去已是很好。但一想起江老爷看太子的眼神,比照着他对自己的样子,宝琴便不由有些难过。原先那人身上罩着太子的光环,众人看待他自与常人不同。但今日他扮作普通人,却反将一身本来的光彩显露出来,宝琴再厚脸皮也难免自惭形秽。

    他正心烦意乱着,没注意身后有人走近,直到肩上被人拍了一把,宝琴吓得跳起来,连忙回头。他啊呀一声,面上迸出惊喜,激动唤道:“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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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第十八章 ...

    身后那人,许久不见又穿着女装,却叫宝琴一眼认了出来,“玉竹!”

    玉竹连忙上前捂住宝琴的嘴,嘘了一声。宝琴左右张望并没有人,压低了声音笑道:“你怎么在这里?”玉竹坐到亭子里,“婆婆生病了,夫君不放心,叫我回曲城照看她。你呢,从春风苑出来了?”宝琴点点头,“有人替我赎身了,我和他成了亲。夫、他今日有事来找江老爷,我便和他一块儿来。”他唤李惟夫君,仅限于小两口打情骂俏帐中闲话,当着外人的面却绝对喊不出来。宝琴细细打量着玉竹,面上淡淡的妆,愈发艳若桃李,颈间一圈珍珠遮了喉结,身形窈窕美好。他嗓音虽不尖细,说话又淡又柔,却不会叫人生疑。即使是自己,如今也很难在他身上找出半点男人的痕迹。玉竹注意到他的目光,苦笑了一下,“如今可真成了不男不女的东西。”

    他语气苦涩,宝琴听得心中不是滋味。当初江少爷痴恋玉竹,叫/春风苑上下皆眼红不已(□真是囧死个人),谁料嫁入豪门,背后却是无尽的委屈。宝琴想起李惟说过的话,就算玉竹的男儿身一时不被戳穿,他成亲几年肚子仍没有动静,只怕江家要迫江少爷纳妾。玉竹笑了笑,拉住宝琴的手道:“不说我的事了。你几时成的亲?那人是做什么的?待你好么?”宝琴一一答道:“就在年前不久,只是个普通生意人,住曲南镇上。家中虽不富裕,也没旁的人,就我们二人倒自在。”他提起李惟,眸中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玉竹看了心生羡慕,笑道:“两口子踏踏实实再好不过,看来还是你比我有福。”

    宝琴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却终是词穷。其实他与玉竹交情很是一般,不过屋子就在隔壁,每日照面说话的机会多了些。青楼里毕竟是个人情寡淡的地方,宝琴专注在钱上,倒不屑于去搞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只如今在春风苑外再见玉竹,却生出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感慨来。他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紧张得瞪大眼,“你和我在这里说话,叫别人看见了恐怕不好吧?”玉竹莞尔一笑,“你别怕,我叫贴身侍女守在那道口,没人会过来的。”他笑的时候拿绣花手帕遮住口鼻,当真跟个女人一样。宝琴心中有些纳闷,玉竹扮作女子他是见惯的,从前有些变态客人就常常迫他女装接客,但私底下玉竹卸了妆和他们一起吃饭嗑瓜子的时候,倒也算个爽朗少年。怎么如今他身上阴柔之气更增,半点都瞧不出男人的样子了?

    这事戳着玉竹的痛脚,宝琴自然不敢问。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玉竹起身道:“我要去婆婆那儿了,你还会来江府么?在这里,我处处唯恐露了马脚,都不敢和旁人多说话。”宝琴道:“我也不知道。”他虽然同情玉竹,心里却不太希望李惟常往江府跑,还是两人在镇上过太平日子更好。玉竹有些失望,随口问道:“你夫君是做什么生意的?和公公常有来往么?”宝琴道:“不是,生意上应是没干系的,我们在曲南镇卖猪肉。”

    玉竹一愣,眸中微有异色,“曲南镇上卖猪肉?难不成是李惟李公子?”宝琴奇道:“你怎么知道?”玉竹笑起来,“我夫君好歹在朝为官,公公也偶尔念叨李公子,如雷贯耳的大名,怎会不知?倒是你实在幸运,我听闻李公子英俊少年一表人才,近日娶了个男妻,原来便是你。”宝琴点点头,头一回在别人口中听到盛赞李惟的话,心思不由变得复杂,“唉,不就是个卖猪肉的!也没你说得那么了不起。”玉竹若有所思,从他脸上慢慢收回目光,“我得走了,再不去婆婆该来催了。”

    他离开后,宝琴独自坐在亭中。方才玉竹那几句话叫他一时难以平静,李惟到底有多好?他所知道的旁人未必知道,但旁人知道的同样是他不识得的。他又想起太子口中的李惟,当真叫他也想见识见识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宝琴苦笑了下,若是李惟仍在朝中为官,怎么可能和自己成亲?此刻,他竟前所未有地庆幸,李惟只是个猪肉铺子的老板,而非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宝琴心知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自私,他强压下心中不安,想着时候不早,便慢慢依着原路走回江老爷的书房,候在外面。

    李惟和太子过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了。江老爷送他们到府门口,也不知他们寻了什么借口,婉拒了江老爷一起用午膳的邀请,只道改日再上门拜访。宝琴抬眼去看李惟,李惟转脸给他一个安心笑容,叫宝琴心里平静不少。

    中饭之所以不能留在江府,是因为太子和赵驸马约好在七鸿楼碰头。七鸿楼是曲城最好的酒店,赵驸马已先行到了,李惟报上名号,三人直接上了楼上雅间。赵驸马上午去了曲城官府,亮出钦差身份,算是正式开战。太子问道:“那些人态度如何?”赵驸马道:“如殿下所料,口风紧得很,滴水不漏。”太子点点头,“江府的那个老头子也不容易下手,只谈风月不谈要紧事,但总归是条路子,倒不能轻易放了。”赵驸马喜道:“如此再好不过,江府乃曲城首富,这其中官商勾结绝对少不了,他若站在我们这边,事半功倍。”太子闭了闭眼,淡淡道:“他又不是傻子,哪会自己扇自己耳光?对了,他不是有个儿子也在朝中,可知是哪一派的人?”赵驸马摇头道:“江贤文?这人素来低调得很,看似只像个书呆子,倒不知是谁的人。”太子指尖扣了扣桌子,“派人下去查罢。”

    他说完,小二敲门进来送菜,众人一时皆闭口不语。宝琴听得暗暗心惊,这江贤文,想来便是玉竹的丈夫,他被扯进这件事中,不知会不会连累玉竹?大约是正事说完,太子不再和赵驸马说话,转头露出微笑,与李惟说起早上江府的事。赵驸马的目光隔着桌子贴在宝琴身上,阴阴冷冷叫他浑身不舒服,脸都快埋进碗里。恍惚间,只听见太子道:“在曲城多待也无益,用完膳便回尚心家罢。”李惟却道:“殿下和赵大人先回去,我和宝琴坐不惯轿子,左右无事不如慢慢走回去,好当作消食。”

    宝琴抬头看他,心道不坐白不坐,李惟真是天底下头一号傻子!面上却忍不住绽出欢喜之色。太子目光扫过二人,冷着脸起身便往外走。赵驸马跟着站起来,哼笑一声,“李兄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便跟着太子而去。宝琴惴惴不安地看向李惟,李惟却握住他手微笑道:“我们也走罢。难得进城一趟,不如去上次那家店买些糖,家里的早就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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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第十九章 ...

    春日午后,路上行人不多,道旁柳树抽出新芽,鞋畔野花开满一路。宝琴抱着纸袋子,嘴里含一块糖,拉着李惟的手一起慢慢往家走,甜味从嘴里一直漫到心里。

    李惟不由笑看他一眼,“怎么啦?给你买糖就高兴成这样?”宝琴切了一声,摆出一副谁稀罕的表情。李惟笑道:“早上待在江府,把你闷坏了吧?”宝琴却道:“你猜我遇上谁了?玉竹!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从前住在我隔壁的玉竹。”李惟惊讶道:“便是那个男扮女装嫁入江府的?他不该待在京城么,怎么会跑到曲城?江少爷也回来了?”江家父子牵涉在太子要办的案子中,江贤文若在此刻回乡,不免叫他生疑。宝琴不知他心思,只老实答道:“江少爷没回来,听说是玉竹他婆婆生了病,他才回来照顾她的。”

    李惟点点头,看来是自己多虑,笑问宝琴:“你们许久不见,定然说了许多话罢。”宝琴道:“也没什么。你、从前在京城很有名么?连玉竹也听说过你。”他想起早上的对话,心情略微黯淡,李惟看着他道:“毕竟高中过,叫人知道了名字也没什么稀奇。宝琴,他难道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宝琴笑着摇摇头,“我没什么不开心,只是你以前风光的样子我没见过,心里有点遗憾。但回头一想,你若还风光着,定然是瞧不上我的。”李惟沉吟片刻,“我如果在京城里做官,大约不会娶你。”宝琴心中咯噔一沉,却听李惟笑道:“因为我就没机会到曲城,没机会遇上你了呀。但我喜不喜欢你,和风光还是落魄有什么干系?”宝琴一颗心乱跳,红着脸怒目相向,“你说清楚!到底喜不喜欢?”

    李惟瞧着他的表情,心都快要化了,趁四下无人,拉着宝琴藏在树后,一把推在树干上亲了过去。宝琴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完了,自己算是彻底完了。这人不过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便叫自己欢喜得没脸没皮,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这么想着,身体却愈发不受脑子控制,抬起胳膊圈住李惟的脖子,鼻中哼出软软的音调。李惟放开宝琴,理了理他被压皱的衣领,“这里可是大路,再亲下去便着火了。你这只傻小猪,我喜不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他和宝琴成亲虽然仓促,对彼此的了解也不算很深,但情爱之事本就没有缘由、不合道理,不知是哪一天开始,还是慢慢日久生情,如今的李惟却已放不开宝琴了。

    宝琴将他推开些,整了整衣衫,正色道:“我们快些回去罢。”眼角眉梢却无一不露出喜色。李惟也不揭穿他,笑着牵了他手,回到路上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宝琴忽然道:“你说太子办完事后,会不会叫你和他一起回去?”李惟点头,“极有可能。不过我根本无意再回官场,他到时若拿话激你,你只讲留在镇上是我的主意,与你没关系。”宝琴嗯了一声,想想太子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不由连头皮都发麻。思来想去,底气终是不足,他拿什么和太子比,证明他了解李惟更多,便开口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当年为何突然离开京城么?”

    李惟一时不语,宝琴迟疑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我并不是非要知道。”李惟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是牵涉到旁人的名声,叫我说出来反而不好。罢,我们既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可瞒,我说与你听。”宝琴连忙抬头看他,李惟轻轻一笑,“那时我丧父,虽有官籍却无官职,只在太子东宫做个闲散食客,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宝琴点点头,李惟继续道:“我和太子在之前便认识,感情向来好,他对待门客也不拘小节,我在东宫随便惯了,从未感到拘谨。有一日下午,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太子与我同处一室,直到宫人禀报,三王爷的世子前来求见,我才被吵醒。我本来便要起来,却忽然感觉太子走近,不由心中好奇他要做什么,干脆继续装睡。我闭着眼,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太子的气息竟扑面而来,最后他在我脸上轻轻一碰,三王爷世子在窗外惊叫一声,转身而去。”

    宝琴听得吃惊,“太子喜欢你,要偷偷亲你也不奇怪,为何存心要叫别人看见?”李惟苦笑一下,“我当时却吓一跳,不敢承认装睡,强忍着憋了一刻钟才醒来。太子若无其事,只笑我睡得沉,我除了装傻也别无办法。三王爷和太子在朝中处处作对,这点我先前告诉过你,他的儿子当然也不省事,这件事没几日就传遍了京城。只是旁人怎么敢说太子偷亲我,便只能道是我轻薄了他。”宝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竟是被冤枉的!太子为何要这么做?”李惟道:“太子听闻了消息义愤填膺,誓言要找出造谣者还我二人清白。我暗中明白只觉心寒,其实事后想想倒也并非不能理解太子。他与三王爷对峙许久,斗智斗勇,各种阴谋诡计,他身边一直缺个软肋,让三王爷难以放心。不如自己造出一个,叫对方自以为抓住他的命脉,到时却能反将一军。我何德何能,叫太子对我青眼有加,担任如此重职。”

    宝琴听罢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从这几日看,太子对你倒不像假的。这里又不是京城,他何必做戏给人看?”李惟道:“这一点,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件事传到了皇上耳中,便召来太子,问他虚实。太子如实相告,将计划和盘托出,最后却向皇上道,他对我确有私情。皇上不解,若真有情何苦将我当作个活靶子?太子道此人心思活络,他唯恐抓不住,只能用这个法子将我们二人绑在一起。皇上道,无论如何这人闹出这样一件丑闻,是不能留在朝中做官了,要么将他驱出京去,要么一辈子留在太子东宫不得入仕。太子自然选后一条,他却不知我便站在御书房屏风之后,皇上先前已问过我同样的话。太子走后,我恳请皇上允许我辞官回乡,皇上恩准了。”

    好长的一件旧事听完,宝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将李惟的手握得更紧。李惟笑着看他,“怎么了?别再担心,你既已知道前因后果,便该知我不会再回去。太子毕竟与我相交一场,又有知遇之恩,我帮他在曲城的事,只当作还个人情。”宝琴问道:“你对这件事了如指掌,太子大概还不知道吧?”李惟道:“知不知道又何妨?凭太子的性子,即便知道了,定然也不屑于解释。伴君如伴虎,太子也算是一头幼虎,我错将朋友之交当作君臣之道,实在是我天真。他不能再拿我当朋友,我又何必拘泥于官场。不如舍下那些事,回乡过自己的日子,天高皇帝远,又管哪个坐在龙椅上?”

    宝琴心中一片空落,不知为何有些伤心,却不知为谁难过。李惟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关我们的事,不需我们操心费神。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今晚教你认哪些字。”宝琴仰起脸微笑,重重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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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第二十章 ...

    曲南镇李府。

    太子坐在东厢,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盖。面前写了几封信,墨迹未干,均是为各方周旋所用。朝中上下皆以为他在北地治水,隔三岔五还需写一封回禀皇帝的奏折,以扰乱三王爷的耳目。现在正事都做完,赵驸马把信一一封起,太子仍不紧不慢地撇着茶沫。茶都冷了,赵驸马心中微凛,正襟危坐。

    太子不知坐了多久,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本王倒不曾问过你,你和那个宝琴究竟是什么关系?”赵驸马斟酌道:“曾有主仆之缘,他入贱籍之后,便再无来往。”太子似笑非笑,声音中带着微讽,“就这么简单?你但说无妨,本王不会告诉六妹。”赵驸马讪笑,“果然瞒不过殿下。臣年少轻狂时,倒也和他有过一段。”太子哼笑一声,“那如今呢?”赵驸马肃然道:“臣自从娶了公主,再无二心,怎么可能还留恋过去的一个贱奴?”“贱奴?”太子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念了念,“话虽难听,倒也不假。贱籍奴籍,都叫他轮过一遍。”

    赵驸马闻言便有些心虚。他虽未告诉太子,但心里再明白不过,宝琴命运多舛,全因他当初所为。太子凝目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那个宝琴,长得小家败气,一双眼滴溜溜的,倒也算勾人。”赵驸马心头狂跳,“殿下,臣绝不敢做辜负公主的事。”太子嗤笑,“你莫装了。我的六妹是头河东狮,旁人不知,本王难道还不清楚?世上绝没有男人被这样的妻子看管着,心里还能服气。但她是皇家公主,你不敢做什么并非你不想做什么。在京城她尚看得了你,在这曲南镇上……”

    太子没有说下去,赵驸马便笑了笑,不再接话。他心中通透,太子哪里乐意管他和宝琴之间的事,为的却是李惟。赵驸马的夫人六公主是太子同母的妹妹,关系向来亲厚,赵驸马也算得上太子的心腹之一。跟着这位东宫之主的日子长了,有些不该知道的事却也渐渐知道,太子心尖尖上的人物,并不在京城,但每月都有密信送来,汇报那人日常大小事宜。他开了铺子卖猪肉,他娶了小倌作男妻,赵驸马甚至相信,太子可能早就知道他与宝琴的旧事,才在圣上面前点他作钦差,一齐到曲南镇来。

    在赵驸马印象中,太子从不曾为任何事失态,便是宝琴,他一开始也根本不放在眼里。如今他暗示赵驸马出手,是否连太子也暗中焦急了?赵驸马在心底摇头大笑,李惟啊李惟,你真是好本事。至于宝琴,赵驸马并未当作件大事,他当年能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如今又有何难?他这样想着,忆起宝琴从前青涩乖巧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痒。太子将他的淫念看得明白,微微笑道:“六妹本事再大,难道还能大过本王?你若想在外院养一两个玩物,本王自有办法帮你。”

    李惟和宝琴回到家里时,赵驸马已经离开了。小鼓兴冲冲地往外跑,差点撞上他们,李惟扶住他道:“鼓公公,这么急去哪里?”小鼓道:“殿下说中午在曲城用的膳颇合口味,命奴才去吩咐那家酒店,往后每日三餐皆由那里送来,我们也好跟着享福哩。”他说完一溜烟便跑了出去。宝琴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七鸿楼?李惟李惟,中午那顿吃了多少钱?”

    李惟道:“约摸三两银子。”他看着宝琴能塞下一个**蛋的嘴巴,伸手替他合上,“反正太子出钱,你我揩油,不吃白不吃。”宝琴捂住胸口,犹在失神中,兀自阿弥陀佛天打雷劈的乱念一番。

    晚膳时分,七鸿楼果然派人送来了晚饭。六菜一汤,三荤三素,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也不知七鸿楼想出什么法子,饭菜送来竟还是热的。宝琴狠狠嚼着肉,心道再怎么好吃也就是个肉味,还能吃出银子味不成?太子精神有些不佳,略略动了几筷,推说身子不爽,便回了房。

    太、太浪费了!宝琴瞪着太子的背脊,扭头又塞了满嘴菜。李惟好笑,嘱咐他慢些吃别噎着,转头叫小鼓一起坐上来吃饭。小鼓喜滋滋捧起饭碗,三人拼尽全力也就消灭了小半。李惟指着剩菜,叹道:“明日叫他们少送几个菜罢。”小鼓迟疑道:“菜再少,叫殿下看了岂不寒酸?”宝琴颤巍巍问道:“这些菜明天热一热难道不能再吃么?”小鼓顿时白他一眼,“怎么可能叫殿下吃隔夜剩菜?”

    饭毕,两人回到房中,点灯铺纸,开始学字。今晚教的字太应景,金银铜,再加一个钱字。李惟写一个金字,向宝琴道:“先学它,后面三字均以金为偏旁。”宝琴点点头,学起来自然格外带劲。李惟看了会儿,轻轻一笑,在桌子另一头摆好纸墨。这几日不能做生意,家中没了收入,只能多写几幅字,换取家用。两人各占一边桌子,专心于笔下,一时只闻灯花爆响,屋中一片安静。

    夜晚灯光毕竟昏昧,宝琴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李惟道:“今日便到此处罢。”他拿起宝琴的纸看了看,笑着夸赞道:“宝琴写得认真,字也愈发好了。”宝琴嘻嘻一笑,绕过桌子看李惟的字,老气横秋道:“你也不错。”李惟佯怒道:“对先生岂可如此没大没小?”宝琴踮起脚亲了李惟一口,“不是先生,是夫君。”

    这家伙存心勾引,李惟哪会不解风情,顿时抱住宝琴贴在墙上。宝琴推着他的胸口,小声道:“不成,待会儿再叫别人来敲门怎么办?”李惟却不依,径自去亲他的脖子,“你叫得轻一点便是。”宝琴气得踢了他一脚,“呸,你这个混蛋!”脚踝被李惟一把抓住,滑进裤腿缓缓倒摸上去,贴住宝琴的耳朵笑道:“忍不住了便亲我。”宝琴身子早就软了,嘴上却还硬,“横竖都便宜你!”

    两人互相亲吻抚弄,宝琴后面插了李惟三根手指,羞得他搂住李惟脖子,“够了,你别再玩了。”李惟笑着吻他,抽出手指,将自己发硬的巨物缓缓推了进去。他先将宝琴抵在墙上弄了一阵,又叫他撑在桌沿,自己从后面狠狠捣至深处,最后干脆一把抱起宝琴,整个搂在怀里举起又落下。宝琴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发丝凌乱粘在湿透的眼上,哪里还记得小声,只会本能地嗯嗯呀呀。

    这次并没有人来敲门打断。两人尽兴快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心满意足吹灭了灯上床歇息。他们却不知,先前缠绵痴态全都映在了窗上。小鼓在屋外瞧得面红耳热,心中又嫉又恨。太子站在对面屋中,冷眼看至灯光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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