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完结(1/2)

    一阵阵昏晕感朝十一郎袭来,冥冥之中,他似乎听到了妻儿的欢笑声。

    眼睛里是血糊糊的粘稠感,他却看到了他们的笑脸。

    虽然小月亮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那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捧大的小宝贝。

    第一声爸爸,叫的是他。

    是他教会小月亮游泳,甩飞镖,爬树,骑车,开坦克。

    是他手牵着手,教会小月亮走路。

    小月亮今年才四岁,却已经显露出了身为忍者的天赋,他很想把自己一身所有的功夫都传授给他。

    十郎一直想要为他生个孩子,但这几年,都被他悄悄抹过去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是一个偏心的爸爸,可是他是真的爱小月亮,若是再多个孩子,他怕就会把这份完完整整的爱分出去了,对小月亮不公平。

    因为小月亮是完完全全把他当成最亲最亲的爸爸敬爱着、崇拜着,他怎么能辜负这么纯真美好的稚子之情。

    他舍不得,他宁愿就只有小月亮一个宝宝,只要是十郎生的,他都爱。

    他知道姜少言不喜欢儿子当别人的侍卫,做下人。

    可是他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多教教这个小宝贝多一些自保的能力,因为人只有能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更好的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他想,若是自己哪一天无法忠爱两全,那就只有靠小月亮去帮助自己了却心愿。

    十郎,真对不起,我还不够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十一郎!”

    织田亚夫轻拍十一郎的脸,大声呼吼,心如刀绞,瞬间红了眼眶。

    不是没有直面过死亡,可是当真正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在怀中失去呼吸和心跳时,才知道相知不易,相守难。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难道已经到了不得不散,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了吗?

    “十一郎,该死的,你给我睁开眼睛,十郎和小月亮还等着你回家!”

    突然,沉重的眼皮抖了一下。

    轰隆隆的爆炸声由远而近,他们的头顶,再一次响起尖锐的嘶鸣声。

    “那是,亚夫!”

    轻悠架着战斗机,在空中激战了几个回合,终于通过飞机上的无线电通讯调频,捕捉到了亚夫所在的位置。十郎开动机上的机关枪,对着地面上的红毛鬼子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扫射。

    当掠过一条街道时,似乎真的心有灵犀,让轻悠一眼看到了那个白发黑色军服的男人,刹时间,她的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一个讯息立即钻进脑中:他还活着,她最爱的人还活着!

    然后,要救人的念头让她瞬间变得力量无穷。

    十郎指着前方大叫,“夫人,不好了,俄国人的坦克开到了,要对城里进行轰炸!”

    “这些俄鬼大狗熊,看姑奶奶我轰了他们!”

    “夫人,我们还有四颗炸弹!”

    “够了!”

    轻悠一拉操纵杆,对准了前方的坦克冲了过去。

    地面上

    “元帅,野田大将的空军来支援咱们了!”

    亲卫队长一头是血地跑了过来,同时还带来了仅存的一个军医,立即给十一郎施救。幸好只是脑袋被弹片擦到,暂时昏迷,问题不大。

    织田亚夫看着刚刚从头顶飞过的战斗机,莫名地有瞬间失神。

    宝宝!

    那时,通讯员突然接到了林少穆的报告,“织田亚夫,那三个小鬼跑到战场上来了。你儿子正开小飞机朝你这边过来啊!”

    织田亚夫脑子一懵,小宝儿?!

    那时,林少穆抓着空军支援的喘息空档,快要扒拉开儿子的坦克盖子了。

    “啊呀呀呀,你们两个臭小鬼,马上给我出来!小木头,跑来战场的鬼主意是不是你给出的,你看我不打烂你的屁屁,我就不叫你老爸。”

    大小五忙帮劝,却被林少穆一巴掌掀开了。

    兄弟两摔成一团,郁闷大叫,“哎呀,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儿!”

    “咿呀——”

    盖子一下开了,里面发出一声细细的娇叫声,林少穆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攥住了一双小胳膊,连人带毛提了出来,劈手就要打屁股。谁料……

    “叔叔,你把小绿抓得好痛痛。”

    “小绿?”

    没想他定睛一看,怎么抓出的不是自己的调皮蛋,却是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约摸两三岁大。

    “小木头,你还不给我出来,这小妞儿哪来的?”

    坦克里,某娃缩角落里嚷嚷,“来的路上,小宝儿拣的。”

    “小宝?”林少穆怪叫,“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都没保护好,还胡乱拣东西,你们……你给我出来!”

    “不要!爸爸要家暴,我才不出来。我们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要不是怕你担心我才不开盖儿呢!坦克车里很安全,刚才我们霸军三小兵还救了你们大人呢!”

    “好你个臭小子,你还敢跟我狡辨!出来——”

    “不出来。”

    “你给我出来。”

    “就不出来!”

    林少穆气极了,一头扎进坦克盖里,可惜只能进去小半个身子,大屁股被卡在了外面,又吼又骂地伸手去逮角落里的小家伙,空中直踢双腿。

    看得周围正在喘气儿的战士们,全瞪大了眼看着父子大仗,啼笑皆非。

    正在这时,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掠过,两个伞包同时从机上弹射而出,飞机却擦着楼宇,直直冲向了北大门口正在昂首挺进的五六辆俄国坦克,撞个正着。

    轰降——

    巨大的爆炸声,从门口传来。

    庞大的坦克被炸翻,城门整个倒塌,砖石飞砸,铁皮横扫,弹片齐飞,尘土黑烟腾起丈高,若是从天空中看下去,几乎将附近几十米范围都笼罩其中,刚刚挺进城里的一大群俄国兵全倒下了。

    这一击,可谓惊天动地。

    却没人知道,打出这拼死一击的却是两个女人。

    很不巧,俄军的第一位攻城大将就死在了与飞机对撞的那架坦克车里。

    后方的俄国大将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咆哮,“所有坦克机动部队,给我开足马力,踏平北平城!”

    也没想到,这一击,竟然刺激了强大的敌人,使得这一场战争迅速向无法挽回的结局奔去。

    那时,轻悠和十郎的降落伞刚好掉在了陈孟蝶控制的街区。

    “轻悠,刚才是你们……”

    陈孟蝶带人赶到飞行员降落地点,就看到轻悠和十郎相扶相携跑了出来,全端着冲峰枪。

    轻悠没想到能再见到昔日好友,心里又激动又感慨,却没有时间一叙离情。

    “孟蝶,亚夫在哪里?”

    “你是回来找他的?”

    “对,我要跟他在一起。”

    陈孟蝶看着女子坚定的眼神,不敢置信,脑海里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明,想当年,这个女子独自承受着那么大的侮辱和磨难,依然帮助宽慰她们,这份善良的心性,从来没有改变过。突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便叫了一个兵带轻悠和十郎去织田亚夫所在的最前方战线。

    当两人离开时,陈孟蝶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心头一痛,想起了当年自己和莫晓熏并肩作战的每个日夜。

    “轻悠!”

    她忍不住冲上前几步,轻悠回过了头。

    “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只要活着,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吧!

    轻悠朝好友挥了挥手,心里说,希望能再见,我的朋友。

    回头,她和十郎互看一眼,用力奔向她们心中的方向。

    此时,炮声隆隆,铺天盖地而来,子弹如雨点般倾盆而下,几乎蔽无可蔽。

    “十郎,十一郎在那里!你快过去!”

    “不,夫人你……”

    “现在没有什么夫人,十郎那是你的丈夫,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轻悠将十郎狠狠一推,冲向了前方烟火弥漫的枪林弹雨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十郎看看前方,却被守在十一郎身边的军医看到,叫出了声。

    她再无法压抑心头的焦虑担心,冲向了丈夫。

    “十一郎,你怎么样了?十一郎,你看看我,我是十郎啊!”

    温柔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天籁一下敲醒了懵懂的灵魂。

    十一郎挣扎着睁开了眼,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象,当他的手被女子的小手握住,淡淡熟悉的馨香穿过沉重的硝烟味扑鼻而来。

    “十郎?你怎么……”

    “我和夫人一起来的。你知道,夫人绝对不会放下少主独自离开的,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混蛋!”

    十郎用力抱住丈夫,泪水滑下脸颊。

    十一郎却是浑身一震,竟然一把将十郎推开,撑着膝头站了起来。

    “十一郎,你干什么?”

    “十郎,对不起,我发过誓,少主在我就在。”

    十一郎也不管自己浑身是伤,巅跛着脚步就朝那战火纷飞之处奔去。

    十郎被狠狠怔住,目光瞬间变得模糊。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愚忠。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她爱上的就是他的愚忠啊!

    “十一郎,你别想再抛下我。”她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当他的拐杖,“我也有夫人要保护,你敢撇下我,就是下阴曹地府我也要跟夫人打小报告,哼!”

    “十郎……”

    他看着她倔将的模样,目光闪动,终是沉默,微笑,伸手搭上她小小的肩头,承了她的力,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下。

    如果,实在分不开,那就一起去!

    “亚夫——”

    越过重重迷障,烟火弹雨,轻悠终于在一处断垣下,看到了那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他满面尘灰,白发血染,黑色军服已经面目全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

    可是此刻的男人,比起当初飘洋过海来寻她时,更帅,比起曾经一天日开十二个小时的车只为见她三个小时,更迷人,比起在圣坛上牵着她的手向天发誓会疼她爱她一生,更震动她的心。

    她爱上的男人,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不管被多少人误会,不管被多少人抛弃,不管过去到现在以至未来要背多少骂名。

    织田亚夫,你就是我的英雄。

    女人抬起冲峰枪,冲了出去。

    虽然只有短短十米距离,却有数百颗子弹炸弹,断墙,死尸,敌人,阻拦着他和她。

    但那又怎样?

    你可以为我远离祖国家乡,为我众叛亲离,为我杀伐天下,为我风雪叩行千里,这点小小的阻拦又算什么。

    “亚夫……”

    手臂中弹,脚踝击中,女子翻滚攀爬,终于爬到了男人身后。

    “元帅,十队阵亡了,十三队也只剩几个人,我们这里……”

    “援军会到。这里我来守,你退到陈孟蝶的亚国队伍里去,帮他们传递消息!快!”

    “元帅,我不能走,要是我走了,就只有你……”

    “还有我!”

    轻悠扑上前,抢过了一旁的机关枪,用力扣下扳机,金色的子弹在眼前跳跃,她听到男人惊讶又愤怒的吼声。

    回头,她给他一个笑容,“亚夫,我们说好的,不离不弃,你休想撇开我自己跑掉。别骂我了,敌人来了。”

    织田亚夫被女人的笑容,狠狠一怔,回头掀走了通讯员,解下两颗手雷递给了女人。

    “不要浪费子弹!”

    “是,元帅!”

    她冲他行了个军礼,似乎,这还是第一次。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彼此的那个可爱的爱情结晶,心里的遗憾无法言说。

    小宝儿,爸爸妈妈,对不起了。

    ……

    那时,林少穆被大小五从坦克盖里拉了出来,听到织田亚夫已经彻底失守的消息,又急又气,拿过发报机,又狂发消息。

    “该死的,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为什么援军还没有到?姜少言,你这个笨蛋司令,你要再不来,你儿子就没命啦!”

    突然,小月亮从盖子探出脑袋,怯怯地问,“林叔叔,你要给我小爸爸发电报吗?”

    林少穆狂吼,“废话,你小爸是大将军,带了百万的兵,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们了。”

    小月亮立马从坦克里爬了出来,吓大小五大叫。

    “快回去,敌人的炸弹又来啦!”

    坦克盖子立马被小月亮关上,他自己小身子一腾,以大人们惊讶的迅速窜到了林少穆身边,竟然还顺手牵了个钢盔戴头上。

    “林叔叔,小爸爸给过我一个号码,说要是我爸爸打我,妈妈欺负我,就让我发电报告诉他,他就会来救我了。”

    “什么号码,快告诉我啊!我的小祖宗,现在不是显摆的时候。”

    “啊,那个号码很好记,是……呃,太吵了,我突然想不起来了,小木头知道。”

    众人顿时一个头十个大,心说这节骨眼儿啊,小朋友们能不能给给力,别玩这种突了行不行啊!

    ……

    那时,秦素等人做为先头侦察部队,率先到达了北平城。

    “我的天,俄国毛子不是说只派了十万吗?”周中尉大叫。

    “何止十万,我一扫眼就知道下面的坦克至少五百多架,这根本就是来侵略咱们领土的混蛋臭狗熊!”秦素痛骂。

    没人知道,秦素家的祖宅就在老北平,当年父亲带着他打猎,却遭遇俄国毛子偷袭边境摸到了围猎区里,父亲拼死保住了她和弟弟,自己却丧身生于俄国毛子的砍刀之下。

    “呀,那是什么?好像一架飞机,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小的飞机呀!”

    宋美晴率先发现了刚刚补给完弹药再上战场的小宝儿。

    小宝儿一直在找父母,无奈他一直向狼口的狼头无线电呼叫器呼叫,也没有任何回应。

    匿大的北平城,他来来回回也干掉了不少红毛鬼,机身也中了几弹,好在野田澈给他靠的这个小飞机,是个绝对的精致品,用上了世界上最好的精钢和防弹材料,那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基本上在巷战里以速度取胜,杀遍全城无敌手。

    那时,俄国人的通讯部队发现了秦素等人的侦察机。

    红毛将军知道亚国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野心,立即下令,加速夺城,后方的大部队开始疯狂挺进。

    北平大战,终于进入了最后的争分夺秒中。

    “亚夫,我没子弹了!只剩两颗手雷。”

    “我的子弹给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点弹药来。”

    男人翻身滚了出去,这不是第一次,刚才也有好几次没弹药了,他出去找了不少过来。

    周围的士兵,暗卫,一个个倒下,他们也不得不换了好几次掩体。

    轰隆一声巨响,又一颗炸弹落下。

    “亚夫——”

    轻悠看到男人的身影倒下了。

    她扔下了枪,冲了出去,心如擂鼓。

    “少主!”

    “夫人——”

    恰时,十一郎和十郎终于赶了上来。

    “亚夫,亚夫,你醒醒,你别抛下我,求求你……”

    她惊慌失措地抚着他的身子,他穿着黑色军装,要是哪里受了伤,一时还难于分辨。手还没摸几处时,一下被男人的大手握住了,握得紧紧的。

    他挣扎着睁开了眼,虽然他真的很想就此昏过去,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她的哭声,哪里让他放得下。

    “宝宝,别哭,我只是有些头昏。”

    他竟然还朝她笑了一下。

    “你别想丢下我。”

    “嗯,我不丢下你,我们一起。”

    可是他的目光却看到了后方跑来的那对夫妇,当她扶起他时,他深深地看了她有些脏污的小脸,心疼不舍,可是还是狠狠一咬牙,将她推了回去。

    “亚夫——”

    “十一郎,十郎,保护夫人离开。”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战火中,一颗炮弹当空落下。

    嘶心裂肺般的呼喊声,也被彻底掩埋。

    “不,我不要,亚夫,你又骗我,你又编我——”

    “你们放开我。”

    轻悠发疯般地挣开了两人的扶持,泪眼迷蒙地说,“我要去他那里,你们应该懂的,不要拦我!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她的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让两个要上前的人,僵在了原地。

    她转身又冲进了硝烟里,茫茫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知道,他在等她,他丢不掉她的。

    织田亚夫,你休想一个人偷跑掉。

    “轻悠你……”

    “织田亚夫,你再别下我,小心我揍你。别以为这些年我都打过你,你就以为我是小花猫了!”

    他苦笑,“你这个笨蛋!”

    她回骂,“你才是蠢蛋!”

    他伸手拉过她护在怀里,她弯下身扛住他的手臂,为他支起身子。

    他们并肩而行,再不分离。

    子弹呼啸,炮声轰鸣。

    前方一下涌出十几个手持长枪的敌人。

    他们相视一笑,抬起了手中最后的武器。

    一把冲峰枪,两颗手雷。

    “轻悠,对不起。”

    “不,应该说,我爱你,亚夫!来生,我们也要做夫妻!你得把今生的份儿都给我补回来。”

    “好。”

    在一群敌人惊讶的眼神中,夫妻两同时出手,配合无间。

    算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

    十几个人一下倒下了小半片,可是后方开来的越野战车上,高射炮弹对准两人发射。

    “爸爸妈妈——”

    那一刻,小宝儿终于找到了街道上被敌人团团围住的父母,却看到这最惨烈的一幕。

    高射炮炸穿大地,地下窜出一股大火,将那两人吞没。

    烈烟中,亚夫将轻悠紧紧抱住,用身子挡去那灼人的火焰。

    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依然舍不得她受更多的苦。

    终于,他们身上一人的通讯器被触发,传来了儿子嘶心裂肺的痛呼声。

    “爸爸,妈妈……”

    “小宝儿(小宝儿)?”夫妻两同时惊呼,看向自己胸口的狼头标志,方才明白,弗雷德送的这件马甲,却是一个跟通讯器接为一体的防弹背心。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一直坚持到现在了。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死,呜呜,小宝来救你们了,你们等等我啊!”

    夫妻两对视良久,最终,双双倒进了大火坑里,只来得及对儿子说一声:

    “小宝儿,对不起。”

    她看着他心疼的眼,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觉悟。

    若这个世界没有了他,教她怎么独活。

    不管别人怎么说,殉情是懦弱的行为,那是这些人都不懂,这个男人给了她多少,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一切。

    是他带她领略了这个世界的种种新奇。

    是他让她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美好爱情。

    是他为她创造了一个幸福的乌托邦,完整的家。

    但曾相见便相知,

    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

    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们已经是一体,谁也离不开谁,谁愿意独自活着被相思煎熬一生?

    只有这样的结局,才是最适合他和她——生同寝,死同穴。

    亚夫

    如果不曾见,便可不相恋。

    如果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如果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亚夫

    在我的世界里,不存在如果。

    我们相见,相知,相爱了。

    我们相恋,相思,绝不相弃。

    火苗舔疼了肌肤,很疼很疼,可是她还在他怀里,紧紧的,他们没有分开。

    痛就痛一点吧!

    因为他们现在要去的世界,互有彼此,这一点点痛,不算什么。

    她埋进他怀里,觉得悬了几年的心,总算落了地。

    能死在他怀里,一切已足够。

    ……最后大逃亡开始啦!……

    轰隆隆的巨响,接连而至,仿佛是刚才那枚炮弹击中了城市中专门用来运送煤油灯的地下管道,引发了连锁反应,使得那个爆燃点以轻悠和亚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出。

    敌人所站的地方,刚好在煤油气管道上,接连的爆炸,使得刚刚发射高射炮弹的家伙们也自食恶果,被车底下的阴井盖子里爆出的大火给掀了个底翻天。

    “爸爸,妈妈——”

    接着,这群自找倒霉的家伙又被愤怒哭吼的小宝儿,来了个当空爆头,一溜小子弹,并两颗小炸弹直直落进了大队中。

    大火烧得嗷嗷直叫的红毛鬼们,哪里料到突然会钻出来这么个奇怪的敌人,登时被打得一头雾水,瞬间升天。

    直到杀光了小飞机上的子弹,小宝儿才停在了那大坑边,大叫着“爸爸妈妈”,就沿着那爆露出地面的管道,要爬下去找人。

    “小宝儿,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跟着陈孟蝶冲上来的林少穆,飞扑上前,一把拉住了冒失的小家伙。

    小宝儿被扯进怀里,看到熟悉的人,立马号啕大哭。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救爸爸,救妈妈,他们在下面,他们在等小宝儿!林叔叔,我要救他们,我要救他们……”

    林少穆只能紧紧抱着挣扎个不停的小家伙,却什么劝慰话的也说不出来。

    跟着开来的小坦克里,小绿爬了出来跑到小宝儿身边,“小宝哥哥,你别哭,你爸爸妈妈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他们是不是掉进大洞里了,我们想办法把他们拉上来吧!”

    这般童言稚语,已经无法给人安慰。

    另两个小伙伴也上前来安慰小宝,可是小宝儿怎么也不听,非要下坑去找人。

    正在这时,洞里竟然传来的呼救声。

    “我好像听到我爸爸妈妈的声音了?”小月亮爬到了大洞边,小脑袋朝里望,可是洞里依然不时有火焰飞出,急忙被大小五给捞了回来。

    众人都以为这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在任性,可那漂亮的混血小女娃小绿也叫了起来了。

    “洞里有人!”

    “爸爸,下面真的有人啊,她像十郎阿姨和十一郎叔叔的。”

    这时,胆子最大的大小五也倾身去听,立马听到了下面传来十一郎和十郎的叫声。

    陈孟蝶叫兄弟两救人,自己带着人继续堵截前方涌入的敌人。

    大战仍未结束。

    “坚持住,姜少言已经收到信号了,他们的先潜部队战斗机马上就会来支援你们。”

    林少穆的话还没说完,就有战机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那时候,机上的周中尉秦素等人,齐齐向地上的人行了个军礼。

    距离北平城仅一百公里处

    姜少言在接到儿子发来的信号后,差点儿爆跳如雷。

    同时,由于屠云不是很赞同让太多盟军进入自己的领土,事先也提醒过姜少言,姜少言虽没能及时接到林少穆的信号,仍是留了心眼,让卫将军派侦察机去探情况。

    当侦察机传回真实的消息后,他立即调派了一个军的机械化装甲师,全力开往北平城。

    同时,卫将军的空军部队成为第一批到达北平城战场的先峰军,与俄军展开了殊死搏头。

    而在后方的姜啸霖获知这一结果时,也大为震怒,让刘四舟立即跟俄皇联系。

    然而,早在这天,俄皇就飞到了美国联合国总部,要招开对于战败国的处罚赔偿讨论会议,暂时联系不上。

    也就是说,不管结果是赔礼道歉,还是占了你地盘咱再来谈历史根源,现在,都得打了再说。

    ……

    “后退,再退,慢点,别急,再退,退……”

    一根长长的绳子,被一双双手托着,最后那头系在了小坦克的炮管子上。

    坦克里的小月亮,一点点地朝后倒车,而负责看潜望镜的小木头,紧张地给小伙伴传达外面爸爸的命令。

    小宝儿爬在洞口,紧张地看着洞里一点点升起来的人。

    “妈妈!”

    第一个被救出来的正是轻悠。

    那唯一还活着的军医立即上前,看着头脸手上的烧伤,手指颤抖着去靠了靠脖颈间。

    “还,还活着!”

    众人松了大口气。

    然而,接着被吊上来的男人却让所有人都在心里抽了口冷气。

    若说轻悠的烧伤已经让众人无法接受,但那还能看清原有的面容,但身着黑色军服的男子已经难辨面目,只有一头白发还隐约可辨认其身份。

    “爸爸……”

    小宝儿的声音一下颤抖,失了声。

    想要拉爸爸的手,却发现那手上的皮肤都被灼伤,根本不敢碰触,他怕自己一碰,爸爸就会更痛。

    记得有一次,他自己调皮,手被热水汤伤了,又疼又痒,哭了一夜,一直是爸爸陪着他,给他吹手凉。

    现在,爸爸该有多痛啊!

    “元帅的情况很危险,最好立即送院治疗。这种烧伤……”

    军医没敢把话说下去。

    林少穆一口把话截去,“不管怎样,人活着就好。小宝儿,你看着你爸妈,叫醒一个算一个。只要醒着,他们就不敢丢下你不管。”

    现在,只有看这对父母够不够爱自己的娃了,都说精神力量可以创造奇迹。这两家伙之前连西藏的寒风雪雨都淌过来了,这点儿烧伤算什么。

    似乎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西藏之行的奇迹,齐声鼓励小宝儿。

    小宝儿抹去眼泪,开始呼唤父母。

    这时候,十一郎和十郎终于相继被救了上来。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当有人问起下面还有没人,十一郎愣了一下,十郎便要开口中说出刚才救人的实情时,陈孟蝶跑了回来。

    “援军已经到了,估计很快就能进城。这,轻悠还活着?”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小宝和十一郎夫妇。

    十一郎脸色一片冷肃,眼神更加锐利不容人置疑,道,“陈队长,我们家少主和夫人,已经在刚才的爆炸里牺牲了。”

    陈孟蝶眼睛一睁,与十一郎直直相对。

    四道目光中,有纠结,有矛盾,有不忍,有难舍。

    两边的人各自看着各自的领头人,还活着的亲卫兵,立即护住了亚夫和轻悠,而大小五也端着枪站到了陈孟蝶身后,双方加起来也有近二十来人,凝重的气息回旋在这曾经的敌我之间。

    一边是敌人。

    而敌人里却又有自己的同胞朋友。

    敌人杀了自己多少战友,若不杀了这个罪魁祸手,他们又是为什么冲杀在最前线?

    可是这个敌人却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了自己的同胞,甚至还在某种层面上,算是挽救了他们整个国家的命运走向。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如何决择,令人矛盾至极!

    是成全国家大义,一偿雪仇?还是放唯一仅剩的朋友全家一条生路?

    自古,忠义两难全。

    该怎么做,才不会后悔自己选错?

    当下,在场的人不多不少,每个人心里的天平都发生了剧烈的震荡。

    这只是片刻的思忖,战场上容不得你磨磨叽叽。

    “妈妈,我是小宝儿,你看看我,我是小宝,我来救你们了,你们真坏,你们竟然连小宝也不要了……呜呜……”

    最后,小宝儿的一声痛哭,惊醒了所有人。

    他们当然有绝对的理由,可以趁机夺走这个曾经的最强大敌人的性命,易如反掌。

    可是,这个人在最后的战争中,为他们保住家园,保住百姓性命,做出了最大的牺牲,终于为他们争取到了援军到来的时间。

    他们怎么也做不出,让一个可怜的小宝宝失去唯一的爸爸。

    “小,宝……亚,夫……”

    轻悠下意识地叫出了家人的名字,可是下一秒,就昏了过去。

    吓得小宝儿哇哇大哭,泣不成声。

    陈孟蝶终于下令,“织田亚夫,和轩辕轻悠,已经战死!”

    十一郎这方,所有人立即松下了手中的武器。

    陈孟蝶回头向大小五下令,“你们俩,快去找两个跟他们差不多的尸首,烧掉,扔进这洞里。如果之后有人要追查,也好有个证据说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