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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上)草里蛇逻打蒋竹山(2/2)

方面明显存在兵源不足、粮草不备、火力不猛、攻坚不力的巨大失误,再加上妇人又喜欢接受强有力的挑战,这样才能鼓舞自己的斗志,从而获得精神满足感。“蒋将军”的战场指挥风格渐渐地让李瓶儿心生厌恶,尤其是她经过比较分析,发现自己和西门庆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个事实之后,本来是希望蒋竹山也能够自力更生、独立自主,威风凛凛地独当一面,可是发现他实在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并且对蒋竹山需要外援的做法十分不满,便一股脑儿地把淫器都砸得粉碎丢掉了。她骂道:“你本虾鳝,腰里无力,净买这些没用的东西戏弄老娘!原来你就是一个中看不中吃的蜡枪头,死王八。”蒋竹山常常在半夜三更时被撵到前面铺子里睡,李瓶儿不让他进房,不想看他上不得台面的指挥艺术,一直想念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西门庆。

    性生活不和谐,必然引发职场危机。

    李董事长没病找病,不断查账,让蒋总经理心力交瘁、腹背受敌。

    蒋竹山受了一肚子气,来到柜台里值班。只见有两个人,喝得踉踉跄跄,眼睛发直,进来就坐到凳子上,有一个问:“你这铺子里有没有狗黄?”竹山笑道:“别开玩笑!只有牛黄,哪有狗黄?”又问:“没有狗黄,那给我拿来点儿‘冰灰’也行,我要买几两。”竹山道:“药铺只有‘冰片’,是从波斯国来的地道进口货,哪有什么‘冰灰’?”另一个说道:“你别问他了,他才开几天生药铺,哪里能有这样的药材?只和他说正经话吧!蒋二哥,你不要推三阻四,假装糊涂。你三年前老婆死的时候(蒋竹山的老婆去年才死,这明显是无中生有地找茬。),向这位鲁大哥借了三十两银子,今天我们来就是讨要本钱和利息的,算起来也不少了。可是想想你被人招赘在家,刚开铺子,如果刚进门就讨要,倒像我们故意诋毁你品行似的,这也不是积阴德的事儿,所以刚才拿几句疯话挑斗你,是为了让你自己承认。可如今你假装不认识我们,那就只好直接讨要了。”

    蒋竹山听了这话,吓得呆了,说道:“我并没有向他借什么银子呀?”那人道:“你没借银子,难道诬赖你不成?自古‘苍蝇不抱没缝儿的鸡蛋’,你不要抵赖。”竹山说:“我都不知道阁下姓甚名谁,素不相识,凭什么向我要银子?”那人道:“蒋二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自古‘于官不贫,赖账不富’。想当初你不得志时,走街串巷,摇铃卖膏药,多亏了这位鲁大哥仗义扶持,你才有今天。”另外那人说道:“我就姓鲁,叫鲁华,你妻子死的时候,借我三十两银子做丧事。如今本利合计四十八两,说什么都要还我。”竹山慌道:“我什么时候借过你的银子?就是有这事儿,也得有借据和保人。”张胜说:“我张胜就是保人。”并且把借据拿出来在蒋竹山的面前晃一晃,把他气得小脸蜡黄,骂道:“好杀才狗男女!你是哪里来的光棍,到这里讹诈我。”鲁华听了,心中大怒,隔着柜台“嗖”的一拳就打了过去,蒋竹山鼻子瞬间进行凌波微步,歪在一边,而且他们还把架子上的药材撒了一街。

    蒋竹山大骂不止,并且召唤天福上来帮助,可是被鲁华一脚踢翻,他还哪敢上前?张胜把蒋竹山拖了出来,并拦住鲁华,“讲情”道:“鲁大哥,你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再宽限他两天,让他想办法凑给你吧。蒋二哥,你看这样如何?”竹山说:“我什么时候借过他的银子?就算借过,也好话好说,怎能如此撒野?”张胜道:“蒋二哥,你现在回过味儿了吧?你要是早承认,尽快凑银子还他,我还能让鲁大哥少要些利息,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为何把话说得那么硬,难道那样说人家就不向你讨债了吗?”遇到这样胡搅蛮缠的流氓,蒋竹山气得要死,他说:“气煞我也!我要和他见官去!谁向他借什么钱了?”张胜说:“恐怕你早晨喝酒了,仍然不清醒,还说混话。”冷不防鲁华又是一拳,打得竹山仰八叉摔倒在地,差不点儿掉到排水沟里,头发也散了,头巾也污了。弄得他大叫冤枉。

    一切好像都是安排好的一样,地方保甲上来,不由分说,把所有人都用绳子捆起来带走了。李瓶儿在房中听见外边吵嚷,来到帘子下听觑,看保甲把蒋竹山绑走了,气得发呆,赶忙让冯妈妈把牌匾、幌子都收了进来,关上门窗,闷坐家中。撒在街上的药材,被人抢了许多(在《水浒传》中有一经典场景叫“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当中的鲁智深为了挑动镇关西,先是要十斤细碎瘦肉,一点儿肥肉不许带,接着又要十斤细碎肥肉,一点瘦肉不许有,要完这些又要十斤脆骨,同样要切碎,这就是明显的找茬。而在这里先要“狗黄”,再要“冰灰”,同样都是挑衅。同时,那里的叫鲁达,这里的叫鲁华,是不是有一定相似之处?不过二者场景相似,本质完全不同:一个是行侠仗义,一个是助纣为虐,一个是挑战强权,一个欺压良善。这就是侠客与流氓的本质区别。)。

    早有人把这事告诉了西门庆,他一边派人通知保甲明天把人押解到提刑院(提刑是宋朝时设立的官职,“提点刑狱公事”的简称,主管地方的司法、刑狱。明清时有“提刑按察使”。),一边拿着帖子对夏提刑通了声气。第二天一早,夏提刑看完保甲的调查报告,把竹山叫了上去,问道:“你是蒋文蕙?如何借了鲁华银子不还,反而殴打他?确实可恶!”竹山道:“小人根本就不认识此人,更没有借他的银子。小人据理力争,他倒蛮不讲理,乱拳殴打,而且把小人的货物都抢了。”夏提刑便问鲁华:“你有何话说?”鲁华说:“他以前确实借过小人的银两,为他妻子办丧事,如今已有三年,拖延不还。近日小的听说他被人招赘在家,做了大买卖,完全有偿还能力,这才以理讨要,谁知他百般辱骂小的,还说小的抢夺他的货物。现在他的借据就在我身上,保人就是张胜。望爷明察。”

    “青天大老爷”夏提刑看完借据,拍案大怒道:“真是可恶!现在有保人、借据,你还这等抵赖。看这厮咬文嚼字的样子,就像个赖账的(大老爷果然是公正严明,咬文嚼字也是罪状之一。)。”喝令左右,大板子侍候。于是冲上来三四个人,不由分说,把竹山掀翻在地,痛打三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然后两个公人举着押解犯人的“白牌”,把蒋竹山押送回家,让他凑齐三十两银子交还鲁华,否则,就把他关进牢房。

    那蒋竹山被打得两腿剌八(这个词很形象,想像一下,屁股生疼、步履艰难的样子。)着行走,回到家里,哭哭啼啼地向李瓶儿诉苦,并让她拿银子还给鲁华。本来性生活不和谐就让李瓶儿恼羞成怒,如今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啐在蒋竹山脸上一口,骂道:“没羞的王八,你有什么银子在我手里,向我要银子?要早知道你这王八是个债樁(念充。指人满身债务。),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嫁给你这个中看不中吃的王八(这句话才是关键,是不是债樁倒在其次,主要是在某方面“中看不中吃”,是可忍孰不可忍?)。”公人听见屋里嚷骂,不住地催逼道:“蒋文蕙既然没有银子,也就不用耽误时间了,赶快到衙门回话才是。”竹山出来安抚了公人,又进去哀告妇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道:“你只当积阴德,就当布施了三十两银子吧!如果不给银子,这一回去,我这烂屁股还怎禁得住严刑拷打?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妇人不得已,拿出三十两雪花银子给他,当着官府中人把钱交给了鲁华,扯碎了“莫须有”的借据,这才完事。

    鲁华、张胜得了三十两银子,一直来到西门庆家回话。西门庆准备好酒饭招待,当听完二人的口头汇报之后,满心喜悦,说道:“二位替我出了这口气,足够了。”当二人要把银子给他时,他哪里肯收,说:“你们拿去买酒喝,就当是我的谢礼。以后还有事麻烦。”二人起身谢了又谢,拿着银子,又耍钱去了。

    蒋竹山还了银子,回到家中,妇人还哪里容许他再住下去,说道:“就当我得了一场病,花三十两银子上你那儿买药吃了。你趁早搬出去吧!如果再晚一些,连我这几间房子,都不够你还债的。”蒋竹山知道自己也“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哭哭啼啼,吟唱着“霸王别姬”,忍着两腿疼,又去租房子了。两人进行协议离婚和财产分割,李瓶儿花钱购置的货物都留下,蒋竹山带过来的药材、药碾、药筛、药箱等物,全部拿走,就这样维持了两个月左右的婚姻宣告结束。

    在蒋竹山临出门的时候,妇人还“送送”他,让冯妈妈舀了一盆水,朝外泼去,说道:“喜得冤家离眼睛。”大有送走瘟神之意。打发走蒋竹山之后,李瓶儿一心只想着西门庆,又打听到他现在没事儿了,心中很是懊悔。每天茶饭不思、娥眉懒画,把门儿倚遍,眼儿望穿,就是看不见“医奴的药”主动上门。正是:枕上言犹在,于今恩爱沦。房中人不见,无语自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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