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七十七(1/2)

    (20)矛盾

    微弱的晨曦被窗纱过滤成千万点光斑轻柔地洒在我的身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一夜,我只是不停地翻动身体,将眼睛闭上又睁开,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根本无法入睡。越是这样,李婷泪流满面的神情在我的脑海中就越清晰,清晰得可以触摸。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严酷的刑罚,让我不堪承受!

    我瞠着被熬红的双眼,呆滞地看着洒在身上微弱的光斑,仿佛一只被熬服的猎鹰终于精疲力竭,身子像被掏空了一样绵软无力;李婷泪流满面的神情也渐渐在脑海中收缩变小,由清晰变得模糊;微微浮肿的眼皮变比铅块还要沉重,慢慢向下坠落……

    “咚咚咚……”一阵巨大如雷鸣般的声音将我从酣睡中震醒。我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子,却见洒在身上微弱的晨曦已经变得强烈耀目。窗外大亮,时近中午。我这才意识到如巨雷般的声音来自外面的砸门声。砸门声仍在继续,强烈急促毫无节奏地把我催下了床。

    我打开门,只见谭玉健硕大的身躯宛如一堵影壁墙挡在了门口;斗大的脑袋湿乎乎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他一见我就想破口大骂,结果一句也没有骂出来,干张着鲶鱼大嘴发不出声音,像得了肺气肿一样光顾着呼哧呼哧倒气儿了。

    我爱搭不理地看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无精打采地回身走到沙发前,慵懒地仰在上面,困意未消地打了个哈欠,等他进来。谭玉健颤着两腿吃力地将自己肥胖的身躯挪进门,然后移到沙发前坐下,呼哧哧猛喘一阵,待稍平息,才鼓起两个猪尿泡一样的大肉眼瞪着我破口大骂。骂过后,又忿忿地怪我为什么不回他的传呼,害得他在楼下面像狼一样嚎叫了近半个小时,要不是住一楼的老太太心脏病复发打了120,他还在下面嚎叫不肯往上爬呢。我说我的BB机昨天晚上头睡觉就关了,跟本没有收到他的传呼;至于他在楼下的嚎叫声我压根就没有听到一句。谭玉健听了,气得像饿极了抢不奶头的猪仔,坐在沙发上直哼唧。他让我赴约,要我现在就跟他下楼。

    我坐着不动,告诉他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谭玉健不干,说为了这事儿他已经向朋友借了辆车,现在就停在楼下。我没想到平时说话随意号称“鼓风机”的他也有认真的时候,而且认真得让我感到意外。我忙肃然起敬地向他表示我现在完全相信他对我说过的话,相信郑熠阳和邓岩很可能的确有点儿关系,央求他别再拽着我到处求证穷折腾了,告诉他我现在迫切需要的不是这个,是睡觉。谭玉健急了,说不相信我说的这番话发自肺腑,一定要我亲眼见到心服口服。

    其实,谭玉健执着地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本身的意义并不大,任何结果对我们俩个人的私人关系都不会产生影响。这一点儿我心里清楚,谭玉健当然比我更清楚。他之所以还要不遗余力地这样做是因为他有更深一层的目的——使我对郑熠阳的恨意更深一些。而我一直渴望有机会更全面地了解邓岩,渴望弄清楚她到底是我理想中那样的女孩儿还是李婷对我评说的那种女子。现在这个机会出现了,可我心里却产生了恐惧——害怕知道结果的恐惧。不管是哪一种结果!

    我希望邓岩在我的脑子里永远朦胧完美,又矛盾地希望她就如同李婷评说的那样,并不是我理想中的完美女人,让我没有遗憾地放弃对她的朝思暮想,移情别恋到李婷身上。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后面这种心理产生得比较突然,也许前天晚上或昨天早晨它才悄然植入我心,被昨天李婷真情、伤心的泪水浇灌后,又经一夜煎熬孕育,现在,它突然长大了。

    我问谭玉健带我去什么地方,谭玉健干脆地说去龙源度假村,并郑重其事地表示到哪儿后请我好好玩一玩。我完全被他郑重其事的表态震住了,因为龙源度假村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去得起的地方。

    龙源度假村坐落在B市龙源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