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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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她有多漂亮,多动人,王正方又觉着馍糊了。其实也许失意加深了印象,可能根本没什么,稀松平常的女人。跟适才的妓女完全没得比,青春、身材、样貌那舞娘翠茜样样出色,而且是颤抖他心弦的美貌动人。可是寻欢的结果仍然治不好他的相思与恋眷,怎么回事?他感到自己没那么迫切地想接近青春,万一老了,也不想去挽回。但为什么他现在要这么样去干?找美丽动人的脱衣舞女,难道不也是在寻找青春吗?青春是什么,不就是性与享乐吗?陌生的美丽女子应已给他带来快乐,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糟塌这么一个可贵的夜晚。

    王正方不想下楼到赌场大厅去赌博,待在房间内又一时睡不着。玩过了新奇的女人当然有些兴奋,却也没那么严重,不过也许是吧?对性与美追求是无尽的,除了即时感官的满足,绝不会带来任何别的好处,相识以后就是麻烦的开始。相等且相对的磨擦一定会从彼此熟悉开始。女人的迷人只是男人自己想像塑成的,再迷惑人的女性也只不过是一堆筋骨为血肉屎粪裹着。

    街头的各色灯火与霓虹灯璀璨流动,随着人潮独自沿着逶迤绵亘拉斯维加大道禹禹而行,到处都是花花绿绿闪烁的光泽与色彩,霓虹灯管与雷射亮光四处流窜的城市。丝毫提不起赌兴,哪种花样的赌都不想试。做股票的等于天天在赌,而且是大筹码的赌,已赌疲了。上桌赌那点输赢是无所谓的,只是提不出兴趣,而且胜算的机率总是那般小,怎能跟他抄股票比呢?他的朋友们都赖在赌桌上不下来,他完全不想加入。次日约翰等人还会打球,他也不想玩。反正色情的玩意也尽兴了,还要再去吗?够了,尝到滋味了,不会想再试的。想回家,不想待。乘夜色走了吧!叫了计程车去机场即刻划位回洛杉矶,萤屏幂前才是他应待的所在,一点也不想赌。

    第二十一章——王正方差不多淩晨才得自机场的停车坪驾车回到家中,他是周六去拉斯维加,星期日天没亮就提早回来,想到一进家门章晶圆一定会吃一惊,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地提早回来。家有娇妻,好久都不再这样想念她以及家里的情形。他应该放下身段,想办法改善两人的关系。毕竟是自己的家,事情应该还可挽回。要作个像样的丈夫,再也不要跟别人乱搞,颇有浪子回头的感觉。毕竟只有家自己的,可以归来,是可以回来憩息生养的地方,是福祸与共的唯一处所。

    家里大门打不开,钥匙插入钥匙孔内左转右转竟然打不开门,从来没有的事。弄清楚,原来里面挂锁锁上了。王正方觉得奇怪,住了这么久,他们两人从来没有锁过门上的挂锁,章晶圆怎会突然又要锁上呢?有些蹊跷,只得按门铃了,按了许久也没回应。站开点,自窗帘缝内可看出里面有着悉悉索索的移动,怀疑是隔壁的摩顿教授在屋内。他迟疑一阵,再猛力按铃,还是没来应门。他已经窥见里面的动静,章晶圆的车子停在车库,他们难道硬要装做没人在屋内,不可能装的,他们也知道瞒不掉的,只有坚持着不应门。王正方也不愿打开撞见他们。待在门前继续强制待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好相持。回头再回来处理吧!掉头就走开,心里咒道:“奸夫yín妇,我比你们还不好意思,我更不知道处理这个场面。”

    十时许,他再度回来,这回轻易打开大门,章晶圆立即出来与他碰面,出声打招呼。他理也不理她,迳直进入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脑中混沌,不知是否一迳要求立即离婚,还是暂时不理她,仍旧忍耐着同住一个屋檐,以观后变,看情形如何演变,再决定怎么办?

    房门上哔剥出轻轻地敲门声,章晶圆手里拿着一张纸张进入房间。

    “甚么事?”他冷冷地发问。

    她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他,是联调局的传票,传他于某月某日于某处所问话。

    “什么时候拿来的?”他问她。

    “昨天下午,来了两个调查员,要求见你。问他们是什么事?不肯说,只写下这张传票,要你务必准时到他们的办公室。”

    “应该是股票抄作的事。”一面说,一面心想那时彼特也在屋内吗?

    “要不要我来联络律师。”

    望着章晶圆,她寒素着脸,肃穆的模样。这个时候,她无从用往常的口吻气责怪他了,怪他非要去惹祸上身。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

    球友艾迪是个刑事案件律师,也一道去了拉斯维加,等他晚上回来,先打电话问问他的意见,以及面谈时应注意事项。

    王正方瘫坐在旋椅上,震惊的事情一椿接着一椿,熬夜的身体让他疲累成半躺状。好像麻痹于相继而来的刺戳,然而却觉得更灵敏知觉于事故的变化,脑筋感到格外清楚明白。他不是不能原谅章晶圆的行为,他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才从拉斯维加嫖妓回来。但她总不该在家里面来吧!好似沾辱彼此居住的地方,还好不是在自己床上,可是床单被单一定得换洗过,绝无法忍耐旁人待过发生性行为在上面,虽然绝大的可能不会来到他的房间,不过谁晓得。

    这边厢联调局已开始调查自己了,很可能帐户会被冻结,等待调查结果,若有结果则被起诉。不过未有定罪,也未起诉,应不可能采取行动,总得等到面会调查后才有进一步的行动。

    他怀疑章晶圆与隔壁那人早已发生发生奸情,她下班回来每每在车道上都与彼特交谈良久,甚至还建议王正方加入他们的对话。一直在称赞教授有思想有见地。而且最近不时由于加班或与同事一道购物还是出游晚归,但也不十分像,否则那人何需在院子里找机会接近她,无论上班时刻或在家都可以打电话甚至直接连络,王正方一直都不当回事,他们避都可以不避他,就可以从容接近。

    也许就是他不在的两天内才发生的。彼特的妻子也真是开放,就让自己的丈夫跑到隔壁跟别人妻子过夜。这一对换妻主义者,真是那么不当回事。王正方觉得猜测得对,他们这一对经常有换妻互娱行为,既然那人那么觊觎王正方的妻子,何不找王正方一道来呢?他想也许教授太太可不想与中国人搞,或者他们的行为或关系不像王正方以为那么单纯或直接。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聊,这个时候还想这些,那有资格来怪责章晶圆。

    他若与章晶圆分手倒没什么大不了,已经嚷嚷不知多少回。他常时觉得好像是被逼得不得已,其实不见得比她更愿维持下去,感情也不是没有,但她真探取行动,他不会不配合。章晶圆表面看来确比他更有分手准备,一再表示财产处理方式,她准备拿走大部份,如若如此,他当然同意,他有着歉疚的自认,也可能是并不那么在意金钱财产。但王正方知道作这样认定还是很不公平,她得态势即使不如他这么不在乎,但也相当客观理智。他没忘记,绝大部份全靠她的努力工作才能保留眼下的一切。

    揣想太过,半是痛苦,半是难过。生命果报开始了。他想利用蒙混的手段搞钱,这下好了,弄到的钱不但要吐出来,还等着处罚。又打成比以前更穷的穷光蛋。应该不会影响到章晶圆,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好章晶圆事先分别登计财产,即使查封他个人财产影响也不大。只是房屋也是共同财产名义买的,但即使王正方判罪也无法卖掉他那一半,是张晶圆生活必需所在,无从分割。说来章晶圆也没有混得怎么好,跟他同样地处于可怜与挣扎中。这个美国的社会不会让他们有何发展。无论如何,她是会计师财产的处理与保护都让她去想办法。对王正方来说更大的问题,可能是联调局调查后,引发的官司,这一惹上,很可能很长的一段时间脱不了身。应该只是民事问题,没有特定的损害特定的人,扯不上刑事官司,即使定罪,也是损害赔偿,不至于坐监受徒刑。但从此在美国就没什么好混了。弄光财产重新来,他不知道还起得来吗?

    两天之后的午后,王正方接到一通电话,是隔壁教授太太南茜打来的。西方式的客套之后,竟然说出冒然打电话为的是邀请王正方夫妇一道出去用晚餐,她与彼特跟他们作了多年邻居,互相也该结识了。虽然彼特与克莉丝彼此常交谈,但一道出外用餐,交流了解,不是更好吗?她娓娓道来,王正方一时无从拒绝,只有说太感谢了,可是他得先问克莉丝的意见,南茜回答她先已打电话到克莉丝的办公室徵得她的同意,是克莉丝的意思要她来问王正方,他只好同意。在便条纸上抄下地点时间。

    电话是南茜打来的,听到邻居美妇人的声音,王正方就如受靇若惊般客气又礼貌地应承。无从作出严峻的回应,心中即使对彼特与克莉丝百般的不愿意,但如何拒绝南茜呢?她可是个标致的美国妇人,彼特搞这个花样为的是什么?要把他太太推介给王正方,让大家扯平,想得可美哟!真要跟王正方玩换妻吗?是这样吗?也未尝不可。当然他晓得那个势利的女人不会看上他的,想上她吗?王正方感到像是妄想吃天鹅肉一样。不规距的女人让她丈夫耸恿出面修茸关系,有什么好修茸的呢?他与章晶圆反正是走到绝路上。

    第二十二章——“玫瑰餐厅”是西洛杉矶一家相当考究,装潢现代的法式餐厅,从餐厅屋顶投射下来的聚光灯反映下,王正方不仅觉得南茜身材动人,而且五官非常细致,她招呼人时有着西方主妇特有的亲切得宜态度,跟他原来以为的印象不一样。倩妆淡抹,穿着典雅得体,也和在家里老是一袭利奥塔运动裤装,那么惊人媚俗不一样。

    克莉丝则是银装素裹,刻意打扮修饰一番。彼特迎接她时,招呼的态度明显的看得出多一层的关注。让坐时,移开坐椅的周到,点菜时的殷勤,在在都掩不住陷入恋爱男人的关心神往。王正方冷眼旁观,他可以拿出无所谓的模样,独独感觉有些为南茜难受,自己的丈夫对别人的太太未免太周到了罢。一个常做心理分析的大学教授,怎会处处显得像初入情场般热络投入。

    餐前酒送来后,大家举杯,南茜直截了当的问保罗:“听克莉丝说你们的婚姻有些困难?”

    不晓得如何回应,只得苦笑。“彼特是这方面疑难解答者,出版有专门的着作。”南茜继续话题:“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愈问可能愈复杂。”保罗接了句双关语。

    “我可以说些自己的观察和意见;”彼特不以为意底说道:“婚姻的普遍性徵候,虽说普遍,只是表达我自己对婚姻的见解;原则上我喜欢婚姻生活,人是最难耐寂寞孤独的动物,尤其在与异性关系上。婚姻不仅提供实用上的便利,也确实是稳定情绪,安抚与寄养的场所。然而在某些意义上,现阶段的婚姻对我们性生活的影响却是可怜又可悲!想想日常繁杂不堪的生活里,籍着婚姻的约束,每个人按照约定俗成的有形无形底规距,扮演尽义务和责任的角色,轻松自发的气氛消失殆尽。带来的只是伽锁。”

    “你这样说,”克莉丝插入问道:“是认为婚姻并不能解决两性间的问题。”

    “当然不能,只不过削足履地把人类自然的天性圈制在习俗、规距与制度里。”喝口酒,加以解释:“人类演进的历史上,曾不断实验各种不同的办法,当然便宜了一方,就得牺牲另一方。现代婚姻制度仍然只是择中的便宜行事,我不喜欢这样僵硬的一夫一妻形式,我认为这是压迫人性,把原可得到的自由强行压入非人性盒子内。把相互间关系当做财产制度来处理。结果是不断压仰个人的自我认同、独立,创造力以及了解和恋爱别人的机会。”

    “是,”保罗点头同意:“彼特这种见解确实发人深省。很多数的的婚姻都会困扰于不忠诚的猜忌,还有角色与工作分配调适的困难上。做假与欺瞒反而成为维持家庭与婚姻的必然情形。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维持,还是说演变成目前的婚姻状态。容我可以这样问吗?”

    “无妨。我们愿意和你们分享成长的背景与过程,这些经验使我们不会有卑屈难伸的认同感。我是学心理学的,南茜学艺术,虽不觉这样的文化背景有何优越,但相信应该会使得我们有较开放的心灵。我一向待在学校里面,与现实世界有着隔阂,然而胸襟上很容易开放包容。身处其中,自有其妙与方便。使得我们愿意脱去桎梏,去追寻并且劝诱出相互可以接受的原则及生活方式。在这个社会里头,处处都作好制度,订好规距。然而我们发觉可以运用才智如同野兽利用利齿来扯裂分食以喂养自己。”

    待者上来示意上菜,主人与客人都暂停讲话,最先送上桌的是各人叫的各个不同的浓汤。用完汤后,再一样样开始端上沙拉、头台、面包及牛油等等。

    “你们想必花了很大的工夫与时间才能达成目前的状态?我的意思是说:起始的时候,应是最为困难。”保罗说出心中揣想他们可能发展到这种情形的状况。

    “我是第二次结婚,前八年我忙事业、教学与赶论文、着作,南茜忙着生育和照顾婴孩,忙碌使得问题不曾浮现,差不多是我们婚姻进人第八年,孩子们已不需那么照顾与离不开母亲。而我们才认真考虑这些问题。”

    他停下来,让待者拿走面前的沙拉盘。接着再说:“这期间我们都感到性爱方面越来越乏味,新鲜和刺激感消失了。性生活成为格式化工作,绝大部份的做爱情况是抚摸、插入、我的高潮,就结束了。一夫一妻确能带给我们安全感,然而并不是感情上相互依赖。我愈来愈想能够自在地逢场作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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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彼特停下来等待上主菜,待者问他的鱼排要洒些胡椒粉在上面吗?他点头并且道谢。

    “这段期间持续有多久?”克莉丝饶有兴味地追问。

    “克莉丝,是延续下来的过程,我只是将那一段时间的感觉搜拢起来讲。当然事情不是现在回想讲出这般清晰有段落。那时我常在想:婚前我们都能善为处理各自发展的性爱。为何到了婚姻这个阶段,要让自己处于局促自限的境地。现在再回顾过去,常会惊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争吵不宁静?我确切也觉得南茜也想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

    “婚前我确实有过多彩多姿的性爱生活。”南茜接着说:“彼特所讲的那期间,我是在想要知道我们所拥有夫妻间的性爱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绝不应止于他所说插入、他的性高潮。那不会是性的全貌。和他一样,我也希望拥有不同的性经验。”

    “克莉丝,似乎想知道完整的故事。”彼特望着克莉丝说道:保罗看得出他全然没有要掩饰他的迷恋。“我继续讲下去。念头开始之后,倒是南茜先发生外遇,可是事情一旦发生,我没法适应,沮丧了几天,我不愿意理她。可是这样的念头是我先提出的,事先一再征询过她的意见,结果真发生这种事,却没办法受得了,我感到受到威胁。”

    虽然是很刺激的叙述,保罗却在留意南茜的表情。心想彼特毫不掩遮粉饰他对追求对象情感的流露,南茜怎能若无其事陪着他来,而且是宴请他追求着的情人与情人的丈夫,对她可没半点好处。保罗觉得自己对她毫无助益。他暗窥南茜,感到轮廓五官配合得好好,东方人不可能长得那么出色,可惜历经十来年的婚姻生活,彼特再也看不出她的美丽可人。

    保罗失神一会,彼特还在继续他的话题:“她真的迷上我那助手。我觉得她跟我谈那人谈得太多,令我周身都充满妒意。南茜和我彼此讨论了又讨论,逐渐平抚情绪。我当然会嫉妒她生命中的其他男人,一思及此内心隐隐抽痛。同样地,她对我生命中其他女人也有相似感受。我第一次外遇对象是我的学生,期间她也很嫉妒难过,我想女人对伴侣看上年纪差上一截的年青女人,特别感到无奈。与那女孩子一夜狂欢后,我想真的轮到我坠入爱河了,约四、五个月之久,整个心神都为那位出色的学生占据。与别人如此心神激荡,是再快活不过的经验。不过家庭如何维持下去与对孩子们的责任使我冷静下来,而且经由这个事件变得对妻子更为热情。”

    “这样好像是不断经由不同对象追逐性经验,对你们日常生活会觉着平稳吗?难道不会带来更多相处的困扰?”克莉丝表示她的意见。

    “看来追逐得到一方面的满意,就会失去原来己熟习而且自在的生活方式。对不起,我不是下结论,只是表示对听到的事实引申的观感。”保罗也加上一句。

    “没错,两位的意思也就是我探究采取较原有婚姻生活更放得开底性爱关系的顾虑。但是任何收获或者变动,都得付出代价。原先就是不愿陷在已呈呆滞和无趣的日常与性爱生活之中,既经进入性爱追逐里面,任何结果或效果,事实上,就是我们处心积虑所谋求希冀得到的。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变化如此之大,因而需要全新的调整和适应。南茜调适得比什么都好,当然她优先考虑是为了自己的成长。我则渴望夫妻间与交往的情人间能发展出一种成熟开放的性爱模式。其实南茜的天性使她毫不费力,可以说能够一接触其他男人就间展现出来了。她跟他的男朋友在一起,激起对方欲望并且实行了每件我一直渴望在我们的性生活中完成的事情。而她在情人面前的热情、积极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关系里。我相信当问题出现,她必须花力气去维系那段美妙恋情时,她不能让我们之间长久的模式妨碍了她。她一度否认我是她爱人,令我极度悲哀,同时让我隐约一再意识到嫉妒。过了好久好久,如果有任何蛛丝马迹出现,暗示往事会再度重演时,我仍然会惊惶失措。讽刺的是,南茜的恋情之所以出问题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家伙无法承受一个温暖、活跃、无所禁忌的女人。她跟我在一起时无法像这样表现,而这正是我非常渴望的;对方却觉得受人宰制。”

    侍者上来清理餐桌,问他们要再来点甜点、酒或是咖啡,各人按自己需要吩咐侍者。

    “你与南茜之间,会把所有的事情甚至细节都告诉对方?”保罗问彼特。

    “从一开始,南茜和我就没有瞒住对方,愈熟谂,就愈无需隐藏。你知道如果关住对方还是说情感充膺胸襟,就无法忍住要去追究过程细节。不隐瞒对我们婚姻影响是非常正面的。对我们个人的影响也一样。看看大部份人的生活情境,我认为我们夫妻幸福得多。确实经历一些性爱对象,然而我爱得最深仍是我太太。许多年以来。无论她或我和别人处于怎样恋爱,情况都没有变化,当然也是多年挣扎奋斗的结果。”

    “经历如此这般的共同生活,逐渐使得门户敞开,愈来愈不会隐遮自己。”南茜加以补充。

    “你们现在的状况还会激起彼此间性爱更加的需要吗?”克莉丝问。

    “这么些年来,我们婚姻生活起起伏伏,己经不再嫉妒。我们与其中某几位有来往的性对象间,已开诚布公到可以袒裼裸裎一道相处,达到让彼此互相观赏对方与自己配偶作爱的地步。我感到自己益发追逐感官化,与我们的性爱对象相处时,能真正使我亢奋不巳的竟然是观看南茜为别的男子口交,和他做爱。看来似乎不可思议,并且要求得太过。然而对于一同生活十余年的伴侣还有什么是新鲜好奇,己经不可再得,既经过去也不会去要求回复。婚姻不像打高尔夫球,不会有那么多不同的场景与接触。所以经由结触不同的人、不同的个性让我们重新振作兴奋,重新充满新奇与愉悦。而且不会有共同生活的拘束,更且由于有替代的对象与缓冲的空间,已不在意冲突,不在意受有威胁的交往。”

    第二十四章——“如果长期处于情绪的亢奋,还有与不同的所谓性爱朋友的交往对于住在一起的孩子们会有不便?还是有影响吗?”克莉丝继续她好奇地探究。

    保罗则不发一语地坐在椅上,感到四肢发冷,频频啜饮咖啡。他为彼特不当回事地陈述隐密细节而惊骇。

    “对孩子有何不好,为什么要隐瞒实在的人生。不让他们接触真实,并不能阻碍成长,与他们自己的想像,性本就可以坦然接受,对未成年人编造不实的故事或隐瞒真像并不会比如实展示给他们来得更好。自然成长不会输于给他们扭曲的世界更不利。”

    “我们和一般家庭不会不同。”南茜加以解释,她认为彼特的话会给人不当的认识:“我和彼得都是尽责的父母,万一有情绪都会小心处理,不让在孩子面情表露或失态。不可能反映到子女身上。而且任何有关性爱的场景当然会慬慎小心的处置,不可能让家里的未成年人得知和见到。”

    “我听了这些叙述很感动。”保罗强迫自己表示意见,他怕他们看出他的不安与骚动。“耹听如此私密而且宝贵的经历和意见,感到非常具智慧与心胸开扩。这样看来,我和克莉丝的问题实在不算什么?相信不难解决。”

    “我们切身的经验如对你们有帮助真是太好了。”彼特回应保罗:“保罗,希望你不会介意那天撞到我和克莉丝的事。”

    保罗苦笑与他举杯,心想这人真是打蛇随棍上。南茜体贴地邀克莉丝也一道碰杯。

    “有个作家说过:要了解美国人或那一国人都一样,必需从性生活的角度去了解楔入。”克莉丝喝过酒后说,她是藉发表意见来掩饰尴尬:“三十岁以前我确实有很多想头或幻想。但是一直到此之前,没有机会做出对丈夫不贞的事来。问题是有的时候,真会想到是那末容易去做。以现在的心态说;还宁可旁观他人的罗曼史,不希望自己会卷入其中。”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与丈夫外,从没有跟别的男人睡过觉。对不起,我是说做爱。”南茜要确定她的意思。

    克莉丝点头。

    “那末你对你的性经验有何意见,我的意思是说感到满意?”

    “我不知如何表达,单纯就性经验而言;我不承认在婚前婚后的过程中有过半点高潮。如果我的体认是不错的话?”

    “哗!那确是不太好。”

    “这可能就是东西方的不同观点。”克莉丝不同意南茜的评语:“我从未把这个项目列入我与保罗间的问题,而且根本上我和保罗难得会做爱。”

    “保罗,你对东方人与西方人个别间的交往有什么看法?”彼特打岔,试图转移话题,他不想让他太太跟克莉丝深入讨论这类题目。

    “在我看来,”保罗顺着他的问话赶紧接下去,他也要回避她们对这个使他难堪底题目的追究讨论。另外他感得到彼特对克莉丝的用心与情意,彼特明显无法忍耐克莉丝对这方面的表意。无论观念上如何开放,动了感情的话,反应都还是一样。

    “西方人与东方人的性关系,不该这么说,应该是交往关系。”保罗揣摩着发表他的意见:“我眼前所看到都像是上下行,我不是说是权宜取得式的。你看满街上了年纪的西方男人手里经常牵着还是挟着越南、中国、韩国、日本,菲律宾等等女人,女的一定必较年轻,哪有东方老人挟个西方女人的。这不仅是经济因素决定的。生理上、形象上更是有力的原因。”

    “你不要又开始发表你的怪论了。”克莉丝忍不住要打断他大放厥词的兴头。

    “我们觉得很有意思。”彼特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克莉丝,你不以为然吗?”

    “他啊!一说就没完了,希望你们受得了。”

    保罗不理她的打岔,随着接下去:“先不说年纪问题。因为这是一个刻板的经济上占优势地区男性主导底社交模式,尤其以男性满足欲望的前题所衍生的种种男女关系。现在西方男人跟东方女人交往,不仅在文化层面社交层面完全处于主导,体力上更是。而且东方女人给人刻板的一个听话,勤力做事的样板。更且东方女人三十岁后比较不易发胖,西方人对减轻体重偏执成痴,更是一大吸引。所以西方男人老了还可以在东方姝身上逞雄风,好处太多,所以趋之若鹜,当然年轻有力的还是会找更性感的对象,不容易看上东方女伴。”

    南茜听了大不赞同,皱着眉头驳斥他:“对不起,我完全不同意。简直一派胡言,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你的观察根本偏颇不当,你去看看统计;美国高加索裔的男性向别的族裔寻找伴侣,最多的绝不是亚裔,东欧及西语裔远远多得多。”

    克莉丝接着批评:“保罗自己才是种族沙文主义,他就是要侮蔑自己族裔的女性,不知是甚么心理?”

    “白人不都是种族主义者,”南茜继续她的攻击:“又不是动物,何需硬要分优劣。难道你要与人发生关系还是恋爱,还会先看肤色。事情不论怎样进行,与人结触后戒心一但解除,所面对的乃是另一个自我,攻防适应都是对着这个人,受过的教育,礼仪,种族……都是附加上去,当然因之造成他这个人。但你所面对的只是对这个人喜不喜欢,他呈现是什么,你去应对他作出反应,与肤色不会有独立的关联,除非刻意用这个来判断。”

    “我的妻子是雕塑家,”彼特用打圆场的语气:“我以为她的想法都是她平常工作习惯应用的办法。”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克莉丝问。

    “作一个塑像都是先立下基轴直线,再按眼线下作横轴线。然后推展捏塑出外形,五官、比例……等都是按这个次序来的。她刚刚的推论,对我而言:就像塑一座雕象一般。”

    “那你这样论断你妻子,不就是用心理学家的办法”保罗跟着说。找台阶下,好避开女性的联合攻击。大家陪衬着哈哈笑。

    “我以为性是离不开美的,没有美的吸引那会引起性。”保罗又说。

    “性欲是美感的追求,虽然不等于美。而且对美的感应,教育的作成的功效绝不会少于内在潜能的冲动。”南茜回应道。

    “西方的性就是欲。中国没有相对的字眼,中国人对应性这个字含盖层面更广。”

    “是什么?”彼特问道。

    “指涵很广,不仅只男女之私,义理,人性本原。”

    四个人默然一会,南茜问保罗:“我想作些亚裔男性的塑像,并不是完全写实的,保罗,你愿意来为我作模特儿吗?”

    “我?”保罗指着自己说:“可以吗?如果你觉得可以,当然不会反对。”

    “你体格均匀,比例很好。”

    “我以为东方男人,似乎女性荷尔蒙过多,缺少毛发以及男性气慨。完全引不起白人女性的性欲,太女性化了。”

    “克莉丝,你同意保罗吗?”南茜笑着问克莉丝。

    “有着部份真理。”克莉丝回答。

    “东方男人的上嘴唇,常给我一种最肉麻的错觉,厚没关系,黑人更厚,效果没那么糟,他们经常给人家一种像油腻的**屁股样的感觉。”保罗更加发挥。

    “怎么会有这种意像,”彼特加入:“东方男人对西方女人的吸引力不会如你所讲那么薄弱,我自己就常被东方人特殊的外貌吸引着。相信南茜也有类似的感觉,否则怎会找你做塑像。你可能对自己的信心不足,也许是一般东方人的通病。”

    第二十五章——驾车回家的路上,章晶圆问王正方为什縻会讲出那些关于东方人的奇怪评语,语调平和没有批评或责怪的意思。王正方回答那只是他的观察,她不觉得是吗?她说她不觉得,也不认为是他真正的意思。

    “那你认为我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我不晓得。”

    王正方伸过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她望着移动着地车窗前景,没有反应。高速道路上,暗红的车尾灯在流窜,隔道墙对面迎来的白色光束一簇簇地掠过眼角。王正方心思又飘回餐厅里的激荡底交谈,回味着彼特耸动的婚姻观;人类残破的伦理观限制住夫妻伦理,一夫一妻是不合人性的,还是说动物性,性欲是不可避免要奔向多向发展,除非懦弱或无能才阻断人们为欲求奔放的流动。真不应该在这么开放的社会里制约人们快乐地发泄。

    “你觉得他们夫妻幸福吗?”章晶圆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不觉得。”他考虑一下回答:“为了追求情欲,付出太多。即使得到了,也不会如预期那么值得。”

    “你喜欢南茜吗?”她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她与我有何相干。”他怀疑她究竟看出甚么?所有的问题不都是她与彼特间事情吗?

    回到家里,时间已晚了。王正方捉摸不出要如何表示自己眼下的感触,他想妻子可能有同样的情绪。他在起居间盘桓,看着墙架上放置的旧照片,相片中的章晶圆青春动人,使他重新忆及她曾是如许可爱的少女。模样虽未改变,风情己不同,巧笑倩兮己不可追。

    反正久已不与她做爱,今夜就跟她来吧。没有感情的负担,甚么事不可为,虽不说不把她当为妓女,但也不会把她想得多神圣,沈露雪是荡妇,她又怎么会不是。

    王正方进入她房间,问她:“你在车上时,问我是否喜欢南茜是什么意思?”

    “没特别的意思,随便问一问?”

    “她那么随便,谁敢去喜欢。”

    章晶圆一面解光衣服准备沐浴,一面说:“男人梦想来往的女人原型是潘金莲、查泰莱夫人。可是现实情形,又绝不愿意接受那样的女人;不是很矛盾吗?”

    “不会吧,我认为一般男人喜爱的原型是淑女、玉女。或者是带者浪漫和奇情色彩的闺女,像林黛玉那样的人。”

    “应该是他们的控制欲使他们对查泰莱夫人那型人收手,他们了解自己的限制;可观赏的女人与共同生活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女人则不同,根本可以不顾一切地接受同类型的男人,甚至刻意去追寻。她们为了肉体或生理的缘故,愿意去忍耐,去赏识。难道女人不是更忠于原则,更有勇气来面对人生吗?”

    “你推衍到那里去了,即使可以这么讲,也只是片面或者部份真实。我不相信女人对情欲较男人有更坦白的态度。”

    “看,你还是留在这儿哪!坦诚的面对真相并不是闪烁其词。”

    “不提这些,等下来一下好吗?”王正方压低嗓子要求。

    “怎么?为了我说出我们很少做那事?”

    “不是,不相干的。”

    “你不那么冷感么?应该不会,又不是女人,医学上的统计:逾半数的女人有性冷感倾向,男人则不足百分之十。”

    王正方喔了一声“老提这些干嘛?”扶住她赤裸的肩膀,心想确实太冷落她了,板过来吻她。

    “等我先冲过澡。”转过来邀他“要不要一道进来。”

    “你先洗好了。我等一下。”

    想像代替了实际进入的快乐。王正方努力提振自己的欲望,设想她沐浴的情况,看否能举昂起来。她底部此刻应该都准备得好好的,清洗到现在并没多久。肢窝腋下及跨下已喷了点花露水,要让这些部位不着意地流露出好闻的香味。肛门附近也确实用水龙头好好冲洗过,等下即使万一有什么贴近底动作,相信不至于让不好的滋味流露出来。

    章晶圆要他把大毛巾递给她,他进入浴室,递过去后,跟她说:“彼特虽然博学多才,可是我并不喜欢他,他说得太多,而且不能习惯那样公然谈论最亲近人的房事,令我不自在。即使个性开放,也令人觉得太那个了,毕竟是跟素眛平生的人言及生息相关的人。”

    “我也这样觉得。”

    “甚么?你也会这样觉得。”

    “甚么地方不对?”

    “我以为你很喜欢他。”

    章晶圆看他一眼:“你从不把我当回事。怎能怨我对旁人的态度。”

    王正方脑中像轰了一声,好似猛然醒觉。他一直感受着她的能干博学,好像老在抵御她压制性地专横,忘了她底脆弱柔软,也忘了她也可以付出温暖柔顺,而且同样更加需要他的付出。不由得伸手搂住她赤裸的身子,紧紧地搂住拥吻。然后拉着她向床头走去。

    “你还能记得吗?上一回是多久以前。”躺卧床上,章晶圆这样地问他。

    王正方不回答,他的手指重新在她下面试着轻柔地摩挲。附着她耳旁轻语:“以后都用这双手指来照顾这面牛乳小沟壑,再也别把你的手指伸进来了。”

    再吻着不再出声的她:“取悦太太是丈夫的职责,也是丈夫的快乐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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