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一章(一)(1/2)

    马碎牛吼了一声:“缴枪!所有的枪都交到谢凯那儿,由谢凯分配保管。子弹由马老师保管,任何人不得私自向他们借,更不能去偷!”他瞟了秃子一眼,秃子别过头去。那些搂着枪爱不释手的人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枪交到谢凯那儿。

    马老师一边认真地给子弹箱子上贴封条,一边很不放心地留意着那十二杆小口径步枪。谢凯开始收枪。他指派一个学生登记枪号,又指派两个人负责保管枪支。他身后一个正在收集枪支的高年级学生让马碎牛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教室里的气氛热火朝天,人们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兴高采烈地继续述说着方才的行动。开学之后校领导不管事了,学生胆子也更大了。大半的课桌丢到了教室外边,靠着墙边胡乱堆在一起。精选出的课桌摆成两个方城:一个较大的是普通红卫兵聚集的场所,另一个小型的方城是头头商量事的临时司令部。六六级甲班的人加入进来,教室里就多摆了几十把椅子。

    三虎进来了,幸灾乐祸地说:“王黑蛋占了体育器械室,在里边又砸又骂的。米教导主任看见了,劝他们不要破坏公共财产,没料想这伙瞎怂扑上去就把米教导主任给打了;这会儿人躺在医务室呢。”

    马碎牛哈哈大笑,说:“黑蛋不是我的对手!只敢拿靠边站的校领导出气,有出息也不大。”

    赵俊良笑道:“这也好。一砸一打,他也把气出了;李代桃僵,我们也能安宁一阵子了。”

    马碎牛把赵俊良、水平、贾佳佳和柳净瓶叫在身边,说:“情况紧急,开个短会。这次能取得成功,得益于俊良的机智。这让我想到咱农村那句话:‘会说的不胜会听的,会打的不胜会想的’。军师立了头功。——虽说起枪成功了,不过,安排的四面出击的计划却也给打乱了,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咋走?”

    水平笑道:“文化大革命本来就是打破常规的事。乱,才是正常的。能按步就班,按计划办事,那就不是文化革命了。我看大家这会儿兴头特别高,不如趁热打铁,索性把准备占领的地方全占了。现在我们有近百人,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成立‘工学联盟’红卫兵,但手中有枪。人数吗,也是第三。估计没有人敢打咱的主意了。”

    “人少不怕,继续发展。我看水平的意见可行,你们意见?”

    贾佳佳和柳净瓶表示支持。

    赵俊良赞道:“主意不错,杀他一个回马枪!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连续出击!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我们现在正陶醉在获得枪支后的满足中而不能自拔呢;此时行动,正所谓出其不意。”

    马碎牛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按水平说的办!”

    赵俊良补充说:“挑选精壮男生,每十五个人一组,共分四组,每组带上三只枪——空枪,马上出发。”

    马碎牛就让谢凯挑选持枪的同学。谢凯就喜滋滋地在同学中挑选那些身强力壮、机灵敏捷的人。明明和怀庆被挑选上了。没有秃子。秃子就撅嘴吊脸地不高兴。柳净瓶把持枪的人也一个个做了登记。马碎牛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人在枪在,那些人就点头如捣蒜;一再保证说没问题。看到马老师忧心忡忡的样子,马碎牛笑嘻嘻地说:“拿枪出去只是扎个势,没子弹又没刺刀,你不用担心。”马老师唯唯诺诺,担心地看着那些又重新分发到惊喜若狂的学生手里的枪支。看到马老师并没有明确反对,马碎牛就当他是同意了。他又重新分派任务,由他带第一队占领实验室,赵俊良带第二队去占领阅览室,谢凯带第三队去会议室,水平带第四队去总务室。剩余的人大部分是女生,马碎牛就安排柳净瓶、贾佳佳和马老师坚守教室这个临时指挥部。他还特意委任秃子为“城防司令”,负责留守人员的安全;秃子这才转恼为喜。

    约好互通信息、互为支援后,早已磨拳擦掌的小分队就像四条出击的蛇,快速而悄无声息地冲向了各自的目标。

    马碎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实验室。他赶走了正在显微镜上观察蚊子性器官的两个男生,就稳稳的扎在了这儿。他委派两个人到门口放哨,其余的人自由活动,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这就伏在显微镜上,一双眼睛再也没离开。

    赵俊良带领的第二队止步在阅览室门前。大约二十多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个阅览室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捷足先登的是“红旗”。

    赵俊良心头一沉。在他的计划里阅览室不应该有人——有人也应该是“反到底”这个宿敌而不应该是下一个目标“红旗”。他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每一步计划都被别人走在了前头?但眼下他没时间细想了,“红旗”副司令水全红就站在他对面。这是一个外号“水蛇腰”、跳舞很出色、全身的关节像安装了万向轴承却长着一个纤细腰肢的六六级的小伙子,此刻正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台阶上。见了赵俊良就喊:“举牌!”

    只见两个“红旗”的人举起了一面大木牌,上面写着:“你想到的,我们也想到了;你想做的,我们替你做了。”

    赵俊良就觉得有一口闷气窝在心口。但他还是笑着说:“水司令,要说把腰扭到啥程度、咋样扭,你是行家。要说你能够想到来占阅览室,你看你的战友信不信?你的智慧还到不了这个高度。”

    有几个“红旗”的人偷着笑。

    赵俊良知道,“水蛇腰”的威信已经毁掉了一半。但自己人少,对方人多,不宜下硬手,纠缠只有吃亏。他回头悄声对站在身后的人说:“去总务室”,后面的人看看手里的枪,不情不愿地开始掉头。

    “水蛇腰”站在高台上大声说:“姓赵的,得是去总务室呀?我劝你不要去,去也白去。我们‘红旗’三十多个战友正在那边恭候呢。你带的几杆烧火棍又不敢用,只能扎势,你都不觉得可笑?真要到了那边,你二次受辱,我都替你小诸葛难受!”说完就是一串笑声。

    赵俊良没理他,在“红旗”诸人的哄笑声中撤了。他让一个口齿伶俐的同学去实验室把情况告诉马碎牛,急匆匆带着人到了总务室。

    “水蛇腰”没有骗他,这里到处都是“红旗”的人。

    水平带来的十几个人显得格外势单力薄。奇怪的是水平正指挥着“工学联盟”红卫兵源源不断地从总务室里往外搬东西。一刀刀的白纸、一箱箱的浆糊和